《病案本》第13章 我們劫后余生

謝清呈是最后一個跟著消防員從繩梯下去的。

他下去的時候,火勢已經開始朝他們這個方向近了,滾滾濃煙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好不容易腳著了地,救援人員就奔過來檢查他的傷勢。

謝清呈在人群之中看到了謝雪,幾個醫護正圍著,他連忙過去:“怎麼樣?”

“您是……”

“我是哥哥。”

“哦哦哦,您放心,沒事的,生命征很平穩,藥效過了就能醒來了。”

謝清呈這才松了口氣。

救護員上下打量著這個赤著上的高大男人,食也,雖然不是時候,但這麼帥的男人多看兩眼工作都能更麻利。

但謝清呈沒意識到自己肩背修勻,窄瘦頎長的腰線深深陷銀扣皮帶里的樣子有多人,他這人又冷又爺,通常不太會顧及自己的樣貌,也不太在意旁人的目

這不,救護員一個勁在看他,可他看完謝雪之后卻只知道面向還深陷在火海中的康病院。

謝清呈仰頭著火焰熊熊的天臺,一時間百集。而目及之,又可以看到還沒有被救出的那些病人在窗臺上驚慌失措地尖,用手拍打著鐵欄封死的窗戶。

“救命啊!!”

“救救我們!火!火燒過來啦!!”

“我還不想死…救我!救救你們救救我!!”

那些欄桿原本是為了防止病人跳窗逃離設置的,現在卻急救援的最大絆腳石,原本可以搭繩梯迅速從窗口救援的辦法被切斷,唯一的路是冒著生命危險沖進去挨個房間開鎖救人。

凄聲哀就和厲鬼發出的一樣,整個神病院真如江蘭佩所詛咒的,了一座人間煉獄。

離布草間最近的那個病房,有個老人一直在哭喊,可他喊的是他的父母,老頭子癡呆了,又常常發瘋,子嫌棄,將他送到了這里。

或許他心里也模糊地知道,他死了,他們才會開心。

只有已經作古的父母是深著他的,他在瀕死前哀哭嚎啕得像個孩子,不住地喊著爸爸媽媽……

消防試圖強行破窗,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老人的房間離著火點太近,他就在眾人眼睜睜的注視之下,被大火吞噬,一只手還維持著要從鐵籠里探出來的僵姿勢……

沒有人知道他在最后一刻,究竟是一個因為生病被棄了的老人,還是一個思念著父母的孩子。

消防員抖,回頭朝人群中大吼:“鑰匙呢?你們逃出來的時候有誰帶了鑰匙嗎?”

“沒、沒有……誰還記得……”

“掛在三樓主任辦公室呢!”

又是一聲震耳聾的炸,窗玻璃和碎屑木渣一起彈出來。

被救出的一個護工站起來道:“同志,你們不要再進去了!!太危險了!!”

“是啊……來不及的……本救不出來……”

甚至還有人輕聲說:“那些都是重病的……樓層越高病得越重,救他們出來也沒什麼用了……”

周圍做一團。

謝清呈忽然看到混,有一個孤獨的影站著,仰頭看了一會兒燃燒的大樓,繼而往無人注意的樹叢深向北門繞去。

謝清呈吃了一驚——

賀予?!!

“不好意思,借個面罩。”

謝清呈說著,判斷了一下火,抓了兩個防護面罩就跟著賀予的方向奔去。

“哎!同志!”救護員猛地回神,他媽的,是帥哥也不能這麼任啊!大喊:“你干什麼!不要再進火場!!!”

但謝清呈本不理,獵豹似的盯著賀予的背影又追了上去。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人會再次返回火場里——他要去干什麼?

賀予并沒有往消防員聚集的北門走,他抓了一個還未來得及撤下的繩梯,直接上了才剛剛的天臺。謝清呈跟在他后面上去,其他人再想跟已經來不及了,火舌已經燒了過去,將底下半截繩瞬間燒了灰。

賀予一個翻越過了天臺欄桿,他看了一眼水塔下面,那里只剩一團焦黑的蜷的人在燃燒著,是江蘭佩的尸

他砰地打開了門,看了火勢,然后往主任辦公室跑。

謝清呈覺得他就是個瘋子,當然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他在賀予打開防火鐵門時一把抓住了賀予的胳膊,非常嚴厲地訓斥他:“干什麼你!不要命了?趕跟我走北門下去!!現在這邊火還不大,還來得及。”

賀予盯著他的臉看,好像不認識他一樣:“你上來干什麼?”

謝清呈懶得和他廢話,眼神鋒利:“你他媽的跟我下去!”

“不行。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我要救人。”

“你——”

“他們是我的同類,只有我能救他們,只有我來得及讓他們都出去——你聽到下面那些人怎麼說的。那個老人就在他們眼前被活活燒死,還有更多人的等著送命,可是他們說,算了吧。”

賀予的眼神幾乎有些可怖。

他輕輕地:“——神病不值得救,遇到這樣的事,都被放棄——都該死。”

他盯著謝清呈的眼,角慢慢綻開一縷刺骨的冷笑:“你也是這樣想的嗎?謝醫生?”

“那是因為真的來不及了……你理智點!你不可能一扇一扇門打開。”謝清呈的聲音都是啞的,“沒有時間了。”

賀予沒有再說話了,他力氣很大,一下子掙開了謝清呈的手,往辦公室的方向跑去。

很幸運,辦公室那一片區域和火勢最大的區域隔了很大一片洗手間,當時建筑工減料用的全是瓷磚連個木框子都懶得嵌,現在這一片區域卻了火焰蔓延最慢的地方。

賀予在屋子里找到了一大串丁零當啷的鑰匙板,就往火還沒燒到的三樓部分病房去了。

“救命……”

“救救我們!!”

“我還不想死……我還不想死啊!!!”

“嗚嗚嗚,是魔鬼的火燒過來了嗎?是魔鬼的火!!”

走道里的燈早已熄滅了,走道兩邊盡是哭聲,但更多的房間里,卻連哭聲也不會再有了……

鑰匙板上對著門號,賀予拿著最近的一串就開始開門。

謝清呈追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第一扇門打開了,里面跑出一個披頭散發的人,啊啊啊著,謝清呈一看心就冷了——這本不控制。

普通人在這樣的況下都會失去理智,何況這些病人?

人尖著,沒頭沒腦地反而就要往火燒過來的方向跑。謝清呈正要阻止,卻見賀予手將拽了回來——

“別往那方向!”

不會聽你的——”

“火!有火啊啊啊啊!!”

做一團時,謝清呈忽見得寒一閃!

竟是賀予握著一把剛才從辦公室一并帶出來的刀刃,在掌心抹過。

一下子就從創口滲了出來,謝清呈一時還不知他為什麼這樣做,但腦海中似乎有個久遠的數據記憶,已經在蠢蠢,他還未將之讀取,本能卻已經讓他寒倒豎了。

下一秒,他就睜大眼睛看到賀予把鑰匙板上的其中一串環解下來,并在上面也染上了自己的,他輕聲地,卻不容置否地對那個瘋人道:“拿著這串鑰匙去開門,開一扇門,就分給里面的人別的鑰匙,命令他們去開更多的門。要快。你們速度越快,能救出來的病人就越多。快去。”

恐怖的事發生了,那個之前還歇斯底里的人,在這一刻像是忽然被打了什麼鎮定劑一樣,在聞嗅到賀予的腥味的瞬間,眼神就變得非常冷靜——

好像賀予的,通過嗅覺,激起了腦顱的某種反反應,讓也隨著他的緒被擺布。

人接過鑰匙串,立刻向其他鐵門奔去。

整個命令過程非常短暫,但謝清呈卻看得遍生寒,連指尖都冷了——

病案4號賀予,他年后的病癥異能是……

數據測算檔案里,一直被標注存疑的“蠱”!!

神埃博拉癥缺乏臨床數據,只能通過前面三例病案,以及一系列數字模擬,進行病的推測。而可以確定的是,罹患這種神病的人,除了每個病人都會有的基礎特征外,還有各自帶有一種病癥異能。

簡單地說,就是疾病在個里變異了,每個人的基因不同,會讓這種病變異分化的方向也不同,這種變異往往隨著患者的年紀一起發展,在年后完全顯,并且趨于穩定。

1號病案,當時產生的病癥異能是——聞嗅。

疾病改變了的嗅覺神經,的鼻子變得異常靈敏,一般而言,狗的嗅覺神經所占面積是人類的四倍,1號在病癥變異后,嗅覺達到了普通人的八倍以上,空氣里任何一點微小的氣息都在刺激著的嗅神經,將折磨得愈發神失常。

2號,3號,都在他們死亡前表現出了他們獨特的病癥異能。

而4號賀予,在謝清呈離職之前,他還沒有顯現出任何病異化的征兆。

謝清呈原本以為,或許神埃博拉的個變異不是絕對的,賀予也許是個例外。

卻沒想到,他是數據模擬推算中,算出來的那個最可怕的變異可能——

蠱。

所謂蠱,就是賀予的在一定條件下,對神病這種特定人群,有導麻痹的作用。就好像清素一樣,能夠使病人的緒立刻鎮定下來,同時又像毒品,刺激著患者大腦里的獎勵機制,讓患者產生一種“只要聽他的話,就能得到更多”的錯覺,從而引發了病人被賀予的語言所控制,仿佛“中蠱”一樣的效應。

當時實驗室推算出來的只是一種猜測,數據模擬出“蠱”這個變異方向時,有些研究員甚至是不相信的。

可現在——

門,被病人們一扇接一扇地打開了。

速度快的驚人,開了一扇救出一個,就多一個幫著開門的人,鑰匙很快就被分,那些瘋狂的病人在蠱的刺激下,簡直就了一個個訓練有素的士兵。

賀予神冷峻地穿行在其中,像是控制著那些病人的神領袖,他走到走廊的最盡頭,那里是唯一可以逃生的北口方向,消防員的聲音已經在樓道口徘徊了,他們很快就要上到三樓來。

但與此同時,樓道尾端的火焰已經卷近,咆哮火龍般嘶吼著向他們奔來,裹挾著滾滾嗆人的濃煙,像要以令人窒息的毒氣和毀天滅地的高熱將他們撲殺在這條森然的甬道里。

這里沒有水,無法打布匹遮住口鼻,只能加速度。

賀予站在防火門前,微微側過臉,向所有病人下了指令:“盡量低下,往我這個方向,下去找消防。快。”

病人們如同被輸了指令的機人,一擁往前,以驚人的速度和秩序,向安全通道奔去,科幻片里被控的喪尸也不過如此……

當最后一個病人跑下去,火勢已經很近了,煙氣濃度越來越高,幾乎到了要趴在地上才能呼吸的地步。賀予看著走近他,神相當難看的謝清呈,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側過子讓謝清呈也進來。

砰地一聲重響,安全通道阻火門砰地在他們后關上,暫時隔絕了越越近的火龍。

冰冷的杏眼在黑暗中注視著震愕的桃花眼:“謝清呈。你別告訴任何人。”

謝清呈面青得厲害,但他最后一言不發地把手中的一個防毒面罩遞給了賀予。

“拿著。走了。”

火舌猛地撞上了消防門,賀予和謝清呈跟著那些被救出的病人一同往下奔去……

“哥!!!哥!!!!!”

謝清呈和賀予在消防員的接應下,最后兩個跑出來時,迎接他們的是兩聲幾乎破音的嚎,謝清呈一摘面罩,就看到已經蘇醒了的謝雪滿面是淚地朝他沖了過來,跑得連消防員給找來的鞋都掉了。

“哥啊啊啊啊……大哥!!大哥!!你是不是要嚇死我?你是不是要嚇死我!!我以為連你也不要我了!!連你也要拋下我了!!!哥嗚嗚嗚嗚嗚……”

一下子撲進謝清呈懷里,把謝清呈抱得那樣,幾乎要將他的腰都勒斷,周圍的炸聲和慘聲還在繼續,有的人是真的救不出來了……害怕得那樣厲害,好像渾都被盡了,只有一張薄薄的畫皮還留在人間,只有在擁抱住哥哥高大的軀時,上氣不接下氣地邊哭邊呼吸著謝清呈上的味道,好像才重新有了心跳,才重新被灌回到里。

淚珠一串一串往下淌,污臟了花貓似的臉,張著毫無形象可言地大哭著,里發出含糊不清地嚷:“你不能和爸爸媽媽一樣不要我!!你不能和爸爸媽媽一樣不要我啊大哥!!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你抱抱我,你抱抱我!!”

“沒事了。沒事了。”

謝清呈很會有接這樣濃烈的時候,他是個很有家庭意識的人,可是他對家人的往往是斂的,甚至是以指責的形式表的。

但這一刻他也有些不住了,他抱著渾披了件長外套的妹妹,低頭親了親蓬蓬的鳥窩頭,眼圈也有些泛紅。

“沒事了,謝雪。”

謝雪在謝清呈懷里嚎啕了好一會兒,又看見了賀予。

剛剛平復一些的心又崩潰了,又哭著撲到了賀予懷里——不,準確的說,應該是把賀予拽過來,把他和大哥一起環住,于是賀予就被迫和謝清呈也靠在了一起。

賀予那張斯文英俊的臉上出些尷尬的神,他還從來沒和一個男人抱那麼近過,尤其那男的還是謝清呈,覺很不自在——看謝清呈的表,他好像也是這個意思。

但兩個人都礙于謝雪的面子和緒沒有,由著地讓三個人環抱著,在一片混中圈出屬于他們的團聚。

.

“救命啊!救命!!同志!這里有人!我在這里!!”

康病院的電梯門口,有個頭發花白的男人在驚慌失措地大著,他屬于康最老的一批領導層,前陣子和梁季去打馬球跌斷了,現在只能坐椅出行。今天要不是單位臨時有點工作需要他理,他也不會回來。

男人在椅上打著戰,已經全了,尿水順著管往下流,他第一次會到不能自理的病痛有多可怕,烈火正在朝他的方向近,他哪怕知道不能坐電梯,甚至電梯都已經壞了,還在不由自主地瘋狂地按著那個鍵鈕。

“快!快…來人,救命…我有錢…誰救救我…我有很多錢!”

因為張,他臉頰的在劇烈搐痙攣著。

忽然——

仿佛是上天聽到了他的祈求,一個戴著防毒面罩,消防模樣的人從烏漆漆的安全通道跑了上來,看到了癱在椅里的他。

男人如見天神:“同志!!救我!!快救我!!!”

他的鼻翼激地忽閃,蒼白的鼻上掛滿了細的汗珠子,瞳孔興地收,映出對方拎著消防設備向自己走近的影。

然后,他愣住了。眼仁猛地收攏!

那個穿著消防服的人,隔著眼罩閃過一森幽冷笑,接著把手里的設備打開……那不是滅火裝置!那是……

汽油!!!

“你、你是——!”

康這爛攤子是兜不住了,我是他們派來‘打掃衛生’的。”面罩下來傳來沉悶的男聲,“你那些錢,留著到下面去慢慢花吧。”

“不!!!”

轟隆!!

汽油和火機一齊扔在了男人極度恐慌完全扭曲了的臉上,那張臉最后像是蒙克吶喊里歪斜的面孔,整個被火卷扭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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