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活》第15章 肺結核救治

對謝雙瑤來說,大概是因為穿越的起點實在太低,這十年來可以說是好消息不斷——這也沒辦法,相較開局的低點來說,什麼消息都是好消息。要來的多是壞消息大概早已死了。第二天起床又收到一個好消息,之前于縣令給介紹的同年,諸暨王舉人,一家老小已經過了云山縣,大概明日就能到臨縣了。

目前來說,謝雙瑤的大本營還是彬山和云山這兩地方,但王舉人是于縣令的同學兼盟友,還是把他安頓在臨縣好一些。不過不無詫異,“一家人都來了嗎?”

“他們兩夫妻帶了一個小兒,一個小兒子,大兒子留在諸暨老家看守祖宅,打理家業。”馬臉小吳說,“王舉人緒還可以——他小兒有肺癆。”

這就全明白了,謝雙瑤噢了一聲,“安排他們住到隔離區去。”

在這個年代,桃花源當然是不可能存在的,桃花源式長期封閉的生活會導致近親通婚-傳病泛濫-弱智低能兒產出比很高,人口的減員和衰弱會比想象得快,但和外界的流也并非全都是好事,和財富和通婚一起到來的是各種各樣的疾病,吸蟲病、肝炎、肺癆、大脖子病,這些都是很常見的不治之癥,也都是慢病,急病還有瘧疾、鼠疫、霍、天花、白等等等等,這些被統稱為‘風邪’,也時疫,理論上說,一個人每天醒來都有得這些病的危險,等于每天都在roll點,而且隨時發現自己生活在疫區,生死只能聽天由命。

比如彬山流民,他們之所以南下除了收問題以外,還因為這十幾年來,大敏朝北方已經鬧了兩三次鼠疫,這比刀兵還可怕多了,十室九空真不是和你開玩笑的,鼠疫流行的日子,連建州賊都不敢出來劫掠,從蒙古到極北之地的深山老林,鼠疫公平地收割著所有人的命,也促使北方的百姓向南方大規模遷徙。

能夠功到達南方的流民都相當強力壯,而能在這種逃亡里把謝六姐一個四歲小孩帶到南方的謝家,其實也算是流民中的強者了,如果不是氣候、疫病和的局勢,謝家在老家其實也多能算得上是村中一霸,謝六姐是有幾率拿到《穿越后了全家團寵》劇本的。

謝雙瑤本人可能不怕鼠疫,給自己打過鼠疫疫苗,對肺結核也不太當回事,非洲的不幸倒此時的幸運——非洲每年夏季都會鬧鼠疫,肺結核和瘧疾也是掠奪壽命的元兇,所以始終對這些特殊藥有需求,就穿越前站的那艘滿滿當當的貨上,有一個集裝箱就是運的藥和各種疫苗,鏈霉素、青霉素等各種抗生素武裝起一兩個省份是足夠的,而且要考量到這時代的細菌并未經過篩選,濃度單位要適量放寬,因此還會更耐用。所以周圍的人對疾病的抗要比一般人高一點。但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所以的清單上始終還有青霉素土法制備這一項,只是目前地盤還太小,人才實在不足,牛痘都沒整出來,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更多的人才。

萬事開頭難,于縣令是得到的第一個進士,謝雙瑤對這些讀書人的品行不報任何希,但可以相信他們都很聰明,至再教育的本很低。戴上布口罩去接見王舉人,希帶著本地農夫徐老四去接人的買活軍已經對王舉人進行過科普,告訴他肺癆是靠飛沫傳播,所以他們全家人都應該帶口罩,勤洗手。

#

“王舉人!”

一個高個子姑娘一進屋就先聲奪人地打招呼,“久仰大名,聽說你數學很好,正是我需要的人才——他們給你看過我們的數學教材了嗎?”

王舉人對謝雙瑤的認識,和大多數人一樣,有一個逐漸富的過程,一開始它只是鄰省一個傳說,因為買活軍的鹽而讓人有了一些興趣。買活軍的鹽實在是好,又白又細,和青鹽一個價,卻一點都不發苦,五年前起,走了一條復雜的商路擴散到了諸暨一帶,買活軍的鹽是從海寧來的,那兒有查家的私港,這一次一行人從諸暨來臨縣,也是先從諸暨走水路到了海寧,在海寧換大船開到云山縣,再從云山縣折往臨縣。

會這樣走是因為水路相對較為安全,而且孩子不起陸路的折騰。而王舉人是在云山縣進一步認識到謝雙瑤這個名字,云山縣的一切……都超乎想象,也讓王舉人迅速地調整了對于縣令的看法,此前他覺得老同學實在是不可理喻,大概是在大牢里盡拷打,無奈之下只能拉自己下水,但現在王舉人逐漸意識到買活軍大概是真的有點東西。

數學教材是看過的,而且王舉人在船上已饒有興致地學會了阿拉伯數字和豎式運算,試著做起了教材后的附加習題,以他的算學水平來說,要完這些轉換其實并不難,他不但翻看了數學教材,還看了語文教材,并且試著背誦拼音,與傳統聲韻學相結合,這讓他覺得謝六姐更加深不可測了。訓詁學一向是屬于大儒,而韻書一向是非常生僻難懂的,連王舉人都是淺嘗輒止。但拼音結合白話一樣的行文,無疑的確能讓更多人,包括小兒,掌握一些學問,即使是極為有限的學問。他意識到這種教授方法前途無限,甚至已經開始在上嘗試,且收到了很好的效,原本孩子一天能認幾個字已算是快的了,但如今輕而易舉便可閱讀被拼音標注過的皇榜公告。

至于簡化字,王舉人沒有什麼抵心,字形本就多變,如果帶他來臨縣的人說得不假,謝六姐在全縣掃盲,勢必要在字形上做出一些簡化,而且這種簡化在他來看其實非常的妙,絕不是半文盲隨心所地變形。他在路上對謝雙瑤的來歷已經是半信半疑,覺得或許有些神異之,來到云山縣后就更堅定了這樣的想法,不過目前來說這些都不是最迫切的問題,王舉人是個父親,在諸暨也薄有家產,至有一定勢力。諸暨——總來說也要比臨縣、云山縣這樣的地方安定得多,雖然一樣是經過匪患,但恢復得很快,能讓他心甘愿和買活軍長途跋涉的自然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兒的病。

謝雙瑤的脾氣似乎很不錯,王舉人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目炯炯地過口罩上沿也沒有生氣,而是輕笑了下——只能猜測,因為也戴了個布口罩。“放心,說好的事,不會反悔的,我們的醫生已經去看病人了,一旦確認是肺結核,就會立刻給藥,順利的話七天能見到好轉。”

王舉人松了口氣,這才拱手回答,“學生王凌見過六姐,那些教材我已看過了。”謝雙瑤輕松的語氣,以及一路以來所見的神異給了他很大的信心。可憐天下父母心,雖然兒家素來被認為是不值錢的,王舉人的冒險之舉也勢必不會得到老父母的同意,但只要想到小三姑染病后逐漸消瘦的臉龐和枯黃的,王舉人就覺得這次冒險還是很值得。

謝雙瑤當即就拿出一張卷子,“那開始做題吧,我先你的功底。”

算學專.王凌也被謝雙瑤折服了,臣賊子一向是反秩序的代表,但謝六姐居然比朝廷還喜歡考試。

作為一個舉人,卷子當然做過,但那種卷子和這種卷子完全不同,專考教算學,而且用了很多全新的指代手法,容倒沒什麼離奇的,王凌琢磨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全答上來了。

“六姐的卷子似乎很喜歡出所謂的應用題,兔同籠、相向而行,一人放水一人灌水等等。”他發表自己的觀察意見,同時拉了一下自己的口罩,“是因為生活中常用到這些算學,所以做應用題嗎?”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謝雙瑤說,“也因為這些題目容易激起學生的興趣,這對教導他們也是很重要的。”

說實話王凌不太清楚大多數人都懂得算學究竟有什麼意義,不過他明智地表示沉默,謝六姐批改了一下卷子,又說,“嗯,這里的知識點你是完全掌握了,而且對阿拉伯數字和代數基本邏輯都已經吃了,我看你也猜出了一些數學符號的運用。”

又拿出一張卷子,“那麼我們開始進初中數學,上點難度吧。”

王凌來臨縣的第一天就這麼度過了。

——確切的說,王凌來臨縣的第一天是在張的教學(王凌從不知道世上竟有如此令人著迷的學問!),以及大吃大喝中度過的。張的腦力勞會消耗大量糖原,令人腸轆轆,而買活軍的飯實在是很好吃的。謝六姐招待他一頓午飯,一頓下午點心,午飯是打的大米飯,米不是太好,沒有諸暨常吃的那麼粘,南方人是喜歡吃粘米的——但磨得很細,也沒有羼些糙米在里面,這個米,吃口有些寡淡,油分不太大,但終歸還是可以吃的米。

“這個是雜水稻。”謝六姐看王凌留意地品味著口中的米飯,便對他仔細地介紹起來。“買活軍的稻子,一畝七八百斤是有的,但吃口就一般了。沒有你們諸暨的米好吃。”

王凌嚇了一跳,七百斤!畝產是諸暨那里的一倍!

在這樣的畝產下,口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了,尤其這些年氣候不太好,雨水不合時節,米價節節攀升,就算是很好的年景,鄉下地主吃飯也是要摻著吃的,這些年來更是糙米多而。王舉人有些生意,還是勉強能□□米,但也只有老太太能常年吃本地產最貴的米,這一切都是因為如今的米價。

他本能地開始計算買活軍占據了多地盤,能種多糧食,有多能夠往外賣,又意識到難怪云山縣和臨城縣都和他見過的所有地方不一樣,這麼的——活躍和富裕,他們有這麼多米!還有這麼多鐵!

這謝六姐大概真正是神仙下凡,不知為什麼,王舉人倒不太猜疑的話,可能是說得太自然了,好像這是很司空見慣的事一樣,甚至還有些不讓人滿意。

“六姐不擔心稻種外泄嗎?”這是他從晃神中恢復想到的第一個問題。

“雜水稻必須每年育種,不能自留種。”

謝六姐這麼簡單回答之后對話也就結束了,他們繼續吃飯,菜刀工很,做法也不細致,但味道很鮮,這讓王凌很詫異,南方人食不厭,有錢人吃菜是很講究的,香味之外還要兼顧擺盤,謝六姐這里,從食堂端了一大碗紅燒豆腐,一大碗炒片,中帶了瘦,一個冬筍青菜的鍋子。兩菜一湯就完事了,哪有什麼功夫可言。唯獨值得一提的是這間屋子——這屋子很暖,在冬日里菜也都是熱的,紅燒豆腐沒有豆腥味,仔細品味,除了豆腐的滋味以外,還有一若有若無讓人說不上來的鮮味,像是高湯煨出來的,但又沒那麼油膩,老豆腐燒蜂窩狀,吸飽了湯,在碗里一把臨近的米飯染上微微的褐,讓人想要大口大口地著吃。

王凌是個很懂得看臉的人,他覺得謝六姐很沒架子,所以也絕不擺架子,猶豫一下當先捧起碗來飯,謝六姐笑了一下,對他好像欣賞了一點。這個謝六姐……一點架子都沒有,很實在,不喜歡繞彎子,而且博學多識,也非常聰明。

后兩點是從教學中發現的,王凌做了初中數學的卷子,發現自己有很多知識點很茫然,比如代數列表,還有三角形求面積,他連題目都看不懂,謝六姐給了他一整本教材讓他自學,而本人對這些知識是完全掌握的,王凌有什麼不懂的請教謝六姐,謝六姐看一眼就能說得頭頭是道,而且從的表來看,無疑知道更多。

一個下午就這麼過去了,王凌在自學,謝六姐在同一間屋子里辦公,雙方都沒有什麼避諱的心思,買活軍也沒有商議什麼要事,主要都是在說些蓋房子和做買賣的事。這本初中數學一(上)客觀地說,其實不算太難,有些知識點王凌是已經掌握了的,只是換了一種方法說出來,書里的新方法更加高效,而且撰寫得極有水平,比如對圓周率的介紹,便是妙趣橫生、深淺出,令人手不釋卷。還有些知識點他從未涉足,但看過一遍教材就模糊有些懂了,從課后習題反證,很快就能掌握。

黑的時候他起告辭,謝六姐讓他把書冊留在這里,“并不是為了提防你,只是我知道你把書帶回家是一定會忍不住挑燈夜讀的。現在晚上照明條件不好,你可能會把眼睛看壞了。”

王凌承認謝六姐說得對,他匆匆告辭,暫且從數學生回到家長的角里,跟著買活軍去了下探視家人。

他太太正坐在屋里抹眼淚,但神似乎和從前不同,一個口罩放在一邊,見到王凌回來,忙站起來含淚說,“人,下午他們來了,給三娘——說是打……打了一針?拿了個針一樣的東西,扎了一下,竟有奇效,三娘已退燒了!”

又忍不住捂著臉哭起來,“說是這般調養半年,就可好了,以后只要小心調養,一輩子都不會再得!”

肺結核早期的一大特征便是連續不斷的低燒,這是任何醫生都無法置的,藥石罔效,只能吃些所謂固本培元的湯藥,除了把家里吃窮也沒什麼用。王舉人家在當地算是富裕,但他們沒有分家,頂上還有雙親,老太太是個明人,堅決反對為三娘購買人參這樣的貴價藥,妻子心疼小兒,從嫁妝里掏錢買了兩次,吃著都沒什麼用,要再買也很猶豫,說實在,不怕破財,只怕人財兩空。這一向是常抹淚的,王凌也見得慣了,這是兒得病以來妻子第一次喜極而泣,他心里一下百集,上前擁住妻子,兩人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一切盡在不言中。

王太太子還算剛強,不然也不敢跟著王舉人來賊子的老窩,哭了一會便收住眼淚,和王凌一起打水先洗了手,問得王凌還沒吃晚飯,便掏出一把籌子來,對王凌說道,“剛去兌的,兌了五兩銀,這里只收這個,且先外面吃一餐去,好在此地攤販都還清潔,還有浴室——聽說六姐歡喜干凈,一會你去浴室洗一洗。”

未說自己,因王太太還不習慣去公用浴室,而且平日里是很節儉的——也沒有問丈夫見了謝六姐之后的事,這倒不是說真的就不愿過問王凌在外的事,王太太這是一個晦的表態:孤男寡,一去一日,王凌賣相頗佳,難免引人聯想,不問便說明不準備管。

王凌說,“我們先到于老兄家里拜會拜會,隨后一起去浴室,除了三娘,家里人都去!——你買了柴水沒有?我們自己燒水給三娘子,這屋子很暖,子也不怕涼。”

又說,“我做了一日的題呢,有些實在頗有些意思。”

王太太并未反對丈夫的決定,因為屋子里確實很暖和,比諸暨暖和得多了,招待買活軍也提了煤價以及王舉人能獲得的報酬,那蜂窩煤實在不貴,而且也極是上等。也未必不想去浴室洗去一路來的風塵,只是子去浴室,這話畢竟是要丈夫來說好些。

便生出對題目的興趣來,“哦?人可還記得幾道?”

王凌和夫人舉案齊眉,婚十載從未紅過臉,倒也不是沒有原因。王太太是王凌座師之,家學淵源,是江南有名的算學名門。王太太雖然沒有功名,但閨房之中,夫妻閑暇時推籌演草,卻是并不認為自己比丈夫要差上太多。

    人正在閲讀<買活>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