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窗外熙熙攘攘, 包間自裴野周開始劃出了一片沉默寂靜的小天地。年看著‘gez’的解釋，一時間不知道該慨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是疑他爸是否5G沖浪并舉一反三的嘲諷他。

他下意識偏頭看了眼正斂著眼眸, 角總勾著若有若無笑容的男人。裴鶴南此刻的模樣一如他在人前的病弱, 看上去毫無攻擊。但隨著視線落在他上的時間加長, 男人一側眸，那雙漆黑的眼眸似笑非笑盯著他, 裴野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是他天真了。

裴野趕了下頭，打算繼續‘工作’以抵擋他爸的眼神。然而對話框再次彈出了一條新消息，他爸問：一般孩子被夸獎了是不是還要發個朋友圈炫耀一下？

裴野：“……”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爸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發朋友圈，告訴大家你是gez。

裴野滿臉痛苦地閉上眼睛, 打字：您說得對，我馬上就去。

裴鶴南：乖。

裴野著頭皮將聊天記錄截圖，發到朋友圈, 并附言：我爸夸我。

裴野和同學的關系一般, 所以他的微信好友大部分都是同一個拳擊教練手下的師兄, 師兄們的年紀分布在二十到四十。

四十歲的師兄給他點了個贊, 并道：阿野真棒！再接再厲。

二十歲的師兄發了一大串的問號，并心問：你沒事兒吧？

裴野：“……”

不想說話, 趕毀滅吧。

…

下午兩點左右, 幾條話題紛紛爬上了微博熱搜榜。

其中, #三木直播探店南江樓#是陳屹花錢買上去的，視頻只保留了三木對南江樓一魚三吃的夸獎。

看到這條熱搜，網友們心中倒是并未產生多大的波。這種熱搜一看就是買的, 但一看評論, 卻又覺得事好像沒那麼簡單。

“中午也去了南江樓吃免費的一魚三吃。味道真的很好, 尤其是剁椒魚頭, 簡直絕了。酸菜魚也不錯，就是刺比較多。”

“什麼？三木也在嗎？我怎麼沒看到你！”

“三木不止在，他甚至還去隔壁松竹飯店吃瓜了。”

“笑死，我本來打算在松竹飯店吃飯的，后來發生了那檔子事，就果斷去了南江樓。南江樓是真的沒讓人失，我明天還要帶我老婆孩子去。”

“什麼瓜什麼瓜？”

“指路@八卦是個圈，最新視頻微博就是瓜。”

三木本人在工作間隙休息時被告知自己上了熱搜，上微博一看便知道是南江樓幫自己買上去的。不過他倒也不介意，反正他和南江樓私下沒有什麼易，只要他們別把他搞臭，什麼都好說。

三木的同事也在刷微博，他已經從三木的微博評論到了[八卦是個圈]這位營銷號發布的最新視頻。視頻里赫然就是有人質疑松竹飯店虛假獎，和李經理等人對峙的畫面。

同事看了眼評論。

“笑死了，本來因為先前的事對南江樓沒什麼好，結果現在才發現真正惡心人的是松竹飯店啊。”

“松竹飯店玩不起就不要玩OK？人家南江樓說免費的一魚三吃就是真的免費，你們有本事也真的送啊。”

“大半夜的看到南江樓搞活的熱搜急了吧？”

“松竹飯店好不要臉！！”

“還會用獎這套忽悠客人，讓你們這群心思骯臟的家伙開飯店怎麼看都有點屈才。”

同事好奇地抬起頭，看向三木：“阿森，網上的那些是真的嗎？松竹飯店玩不起啊？”

三木頭也沒抬：“他們要是玩得起，就不會和南江樓同天搞活了。”

同事：“那你晚上還去松竹飯店嗎 ？”

三木：“去啊，一起？”

同事趕應了一聲，他平時不太在外面的餐廳吃飯，但偶爾也會聽人提起松竹飯店的菜品便宜又好吃，最關鍵的是前陣子松竹飯店的經理出現在《田園生活》的拍攝中，不花錢地得到了一個廣告位，他們公司還有幾個節目組的特地跑到松竹飯店去，說是要和嘉賓們吃同一個魚塘里的魚。

…

松竹飯店自被客人質疑獎有黑幕之后，李經理的臉便一直都是漆黑的。將搞砸了事的收銀員拎到后廚一通臭罵，他冷著臉指著對方的鼻子道：“算下工資趕給我走人。”

說罷便裝了一肚子的火氣往二樓的包間而去。

李興智對南江樓的厭惡極深，以前他在南江樓的時候也算為南江樓鞠躬盡瘁，花了不心思。然而南江樓是怎麼對他的？不過只是稍微賺點差價而已，就不管他的功勞苦勞，毫不留面地將他辭退了。

后來南江樓提拔起來的大堂經理曾是他的下屬，也曾被他罵得豬狗不如。結果他被辭退了，對方卻步步高升。

兩人偶爾見時對方的一個微笑在李興智看來都是對他的嘲諷和挑釁。不過好在他也讓南江樓吃了個大虧，他投靠松竹飯店以后花大價錢挖來了老廚子，順便將南江樓的特菜做法一起帶到了松竹飯店。

后來一通作，南江樓終于遭了殃。原以為按照這樣的態勢發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南江樓就會像很多餐飲行業里的敗者一樣倒閉。卻未想到南江樓竟然不死心地又蹦跶起來了。

他沉著臉，得知松竹飯店今天的事還上了熱搜，臉愈發難看。不等他來得及做些什麼，副經理便匆匆忙忙推開門走了進來，對方的臉上滿是焦急之，一雙眼睛驚疑不定地著李興智，目及到對方的臉又變得有些遲疑。

最后還是李興智催促的問：“什麼事？”

副經理尷尬道：“您上了熱搜。”

李興智：“？”

李興智上熱搜并非意外，陳屹到底是個娛樂公司的老板，深知縱輿論這一套。原先他也是打算將松竹飯店虛假獎的事放大鬧上熱搜，卻沒想到有人的作比他還快。陳屹于是將目挪到了李興智上。

李興智挖走廚子，聯合裴氏坑他的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于是，在#松竹飯店虛假獎#這個話題下，他找了些水軍引出了李興智的名字。

[松竹飯店搞出這種作不讓人意外啊。但凡你們了解一下那位出現在《田園生活》的李經理是個什麼人就知道了。]

[科普一下，李興智以前是滿江樓的經理，后來被抓到賺差價被辭退了。李興智懷恨在心，投靠松竹飯店的時候順便把南江樓的老廚子挖走了，還讓人造謠南江樓。]

[是的是的 ，李興智這人壞得離譜。]

[這事我聽我舅舅說過誒，我舅舅也是干餐飲的。話說，我舅舅還說松竹飯店曾吃壞了七八個客人，最后每人給了二十萬私了，是真的嗎？]

[什麼？還有這種是事？]

[……]

眼見著網友的輿論點逐漸擴散，李興智氣得一把將手機砸在了地上。他扭頭盯著副經理，因為過于氣憤而腮幫微，眼底更是目兇，一眼看去可怕得很。

“不管花多錢都要把熱搜撤下去。”

副經理完全不敢遲疑，在松竹飯店工作的都知道李興智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在南江樓的時候還稍微有幾分收斂，但到了松竹飯店便將真實格全部展，易怒，暴躁，口不擇言，誰惹他不開心了，就會被他罵得狗淋頭。

偏偏李興智又很得裴氏那邊的人喜，可以說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副經理想到那樣的畫面，止不住打了個寒噤。拔就要跑出門，卻在下一秒又被李興智給住了，他回頭看去，見李興智眼神冷：“你過來，我再跟你說一件事。”

副經理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事，但他不敢拒絕，又趕走了回去。

十分鐘后，副經理離開了松竹飯店。

*

日頭高高懸掛在天際，夏天的太熱烈得讓人不敢招惹。雖然已經是下午，但林和裴家父子還待在南江樓的包間休息。陳屹準備的包間是整個南江樓最高檔的，里頭竟然還有休息室，林便讓父子二人午休去了。

而林本人則是靠在窗口，時不時地關注一下下午的客流量。

陳屹吩咐完事以后推門走進來，得知裴鶴南父子在休息，即便知曉包間的隔音效果很好，也特地低了聲音：“林小姐，我剛和經理了解了一下，今天中午的客流量非常高，有些客人還問中午吃過了晚上能不能再過來。”

陳屹頓了頓，眼眸看向林：“我也看了下網上的評論，三木的直播非常有效。就按現在的況來，南江樓翻指日可待。但我仔細想了想，估計今天晚上南江樓估計還會迎來一大波客人，而且都是奔著一魚三吃來的，接下來南江樓用掉多魚，都按照原價計算，南江樓會支付給你相應的價錢的。”

陳屹這意思就是不占林的便宜了，而他們的合作也可以完全的確認下來 。

這對于林而言是最好不過的事，幾乎沒有半點遲疑便點頭答應了。

陳屹見狀心底也松了一口氣。

他和林又說了會兒話，中途接到了一個電話，打算起告辭的前一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問林：“林小姐，您還打算在娛樂圈發展嗎？”

林有些意外這個問題的出發點，但還是如實點點頭：“只要能賺錢，應該不會退圈的。”

陳屹心想你可真誠實，隨即又道：“如果有遇到什麼問題，隨時可以找我。”

林應下，心底卻更加意外。

這陳屹……未免也太心了點。

下午三點不到，林聽到休息室的大門被人輕輕打開，隨即男人低啞的咳嗽聲近在耳畔。單手撐著腦袋看去，裴鶴南蒼白的臉因為咳嗽而泛起淡淡的紅，上的雪白襯此刻顯得有些凌，松散的領口導致的結和鎖骨全部落林的眼中。

林忍不住去想，但凡原主不是嫌棄裴鶴南腎虛而是認為裴鶴南這樣能讓人為所為，估計裴鶴南此刻清白不保。這般想著，口而出的話也沒經過大腦：“ 你以后出去找工作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裴鶴南：“……？”

裴鶴南不是沒有注意到林的目落在自己上，但的目里沒有半點令人生厭的緒，仿佛只是單純的欣賞。他便也沒有在意，不過他沒想到林會莫名其妙說出這麼一句話。

他慢慢走到林對面的椅子坐下，倒了一杯水抿了抿，潤了潤嗓子才輕聲問：“何出此言？”

林：“沒什麼，就是正常的擔憂而已。”

裴鶴南心知沒說實話，便也不做多想。他又喝了口水，已經有些泛涼的水落嗓子，令他無意識地皺了皺眉，片刻后才問：“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晚上吧。”林解釋，“我還想看看晚餐時間的客流量。你是不是想回去休息了？要不讓阿野陪你先回家？阿野手傷了，你子骨又弱，到時候直接打包點南江樓的菜帶回家晚上吃。怎麼樣？”

“我休息過了，不累。”裴鶴南溫和地笑了笑，“我陪你一起在這兒等就行。”

說話間裴野也從休息室走了出來，年的模樣比起他爸更加放不羈，一頭黑發糟糟的，臉上還印著點紅印子，他了眼睛打了個哈欠，一屁坐下時發出了嘭得一聲，無力般砸靠在椅背上。

林看看他，又看看裴鶴南，腦海中突然多了點想法。生眼睛一亮，眼瞳中仿佛藏著細碎的星，“這樣，我帶你們去看電影買服吧？我剛看微博正好看到有個新上映的電影，非常適合一家三口去！”

裴鶴南和裴野這對父子長這麼大還沒去電影院看過電影。裴鶴南這些年裝病，天待在家里不出門。裴野雖然年紀輕輕但邊的朋友都是男孩子，就算有娛樂活也是網吧兄弟聯盟。看電影對他們來說，是種新奇的驗。

當然，對林來說也一樣。

末世來臨前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末世降臨后就更別提了。

這輩子只去過一次電影院，當時是班里一起組織的，影院免費提供了一場畢業季的電影。林便跟著大部隊坐在最后排。

林買了三點二十分的票，他們所在的南江樓距離最近的大廈有十多分鐘的車程，而影院就在大廈的八樓。坐上出租車的時候，裴野顯得有些興，林看著這樣的他，胡發著呆——

努力賺錢為裴野這位未來的男主提供經濟保障，又帶他去看電影、催促他學習，這算不算心理雙重保障 ？按照這種形下去，裴野應該能安全年吧？

就是他爸有點難搞。

林的視線又無意識地落在了裴鶴南的上，裴鶴南偏頭看來，即便兩雙眼睛直直對上也沒有換回來林的思緒，裴鶴南也沒說話，很快垂下了眼眸。

一路到了電影院，想著裴鶴南不好林便讓他坐在一旁的休息椅上休息，自己帶著裴野去買米花和可樂。

裴野非常主地接過收銀員遞過來的三杯可樂，將米花塞到了林的懷里。林抱著大桶米花，著裴野的腦袋說了句“真是媽媽的gez”。

裴野當即腳步一頓，差點把手里的可樂全都潑出去，磕磕絆絆的問：“什、什麼？”

林看他一眼，眨眨眼：“你爸不是這麼夸你的嗎？你們倆倒是跟流的，現在都流行這麼說話？”

裴野：“你知道gez是什麼意思嗎？”

林：“乖兒子。”

裴野：“……”

這、這倒也能接。

…

重新和裴鶴南匯合，三人很快便來到了放映廳。他們挑的位置剛剛好，中間的位置不需要過分抬頭也不需要低頭。林坐在父子二人的中間，將米花放在上，對二人道：“想吃米花自己拿。”

父子倆雖然都嗯了一聲，但對米花這種零食并沒有多大的興趣。

電影很快開始，開頭便是清晨一家三口早起的畫面。丈夫看到妻子圍著圍正在做早飯，從后摟上去親吻妻子，妻子也熱烈地回應著。沒一會兒兩人的兒子便著眼睛從臥室出來，坐在餐桌前，乖乖地喊了聲爸爸媽媽早上好。

窗外正好，微風輕揚，一切都顯得格外溫馨。

直到十五分鐘之后，爸爸媽媽都去上班了，年歲不大的兒子坐在臥室的書桌前，開始制定殺死爸爸媽媽的計劃。

林：“？”

鏡頭一轉，落在了正在工作的爸爸上。爸爸一改早上和藹的模樣，從公文包里掏出了把槍，和同伙商量著劫持銀行的詳細步驟。

鏡頭再一轉，正在報部門上班的妻子接到了一條通知，立馬開車趕到銀行，并換上了黑士西裝。

林：“？”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對勁？

半個小時后，一家三口意外在銀行門口撞見，丈夫不聲地將槍塞回公文包，妻子溫地找到借口解釋：“我來辦業務。”

兒子一臉無辜的可模樣：“我來找爸爸媽媽一起吃飯！”

電影的一家三口陷短暫的沉默，電影外的林也忍不住發出一道低聲驚嘆：“真他大爺的會裝啊。”

比還會裝。

慨間，并未注意到左邊的裴野頗為不自在地放下了抓米花的手。

而右邊的裴鶴南不聲地挪開視線，沉寂兩秒，發出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