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八隊的人都在一起干活。

那個聽了趙秀話的娃娃跑來找到吳有財，上氣不接下氣道：“有財叔，秀嬸讓你趕帶人回家去幫忙,大彪哥被葉安國和葉安軍兩兄弟給打了！”

聽到這話，吳有財愣了一下，“大彪子被葉安國和葉安軍給打了？”

那娃娃點頭，“他們一家都上了，把大彪哥按在地上打,你趕帶人回去吧，再晚些大彪哥怕就被活活打死了！”

吳有財不相信,“可別胡說八道。”

向來只有他家吳大彪去葉家出氣的份,葉家的人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怎麼會快把吳大彪打死了呢？

那娃娃急得要命，“是真的呀，我都看到了,大彪哥的手被綁起來了。你一個人去肯定是不行的,葉安國和葉安軍發瘋了,還說打死了大彪哥,再把你家給抄了。”

吳有財看這娃娃不像說謊,這才真的張起來。

他扛起鐵锨,對所有在場姓吳的說：“你們都聽到了,葉家欺負到我家頭上來了，簡直是沒把我們姓吳的放在眼里,能走的都跟我走！”

這一吆喝,所有年輕壯丁都熱沸騰。

他們扛著鋤頭鐵锨，一邊走一邊憤憤說：“怎麼個意思？葉安國得了個收音機，給大家放放收音機,真覺得自家就氣起來了？打死大彪子再抄家，我看他敢？！”

吳有財帶上十多個年輕壯丁，氣勢洶洶地往家回。

工地一頭休息的無關漢子，不知道怎麼回事，還頭看了看。

葉老二和幾個漢子坐在一起休息。

人人里都叼個煙袋鍋子，今天我從你的布煙袋里挖一鍋煙草，明天你從我的布煙袋里挖一鍋煙草，休息的時候就坐在一起煙聊天。

他們看吳家的人氣哄哄走了，都著頭看呢。

正頭看著，一個娃娃跑到葉老二面前掐著腰，氣吁吁道：“葉二叔，你怎麼還在這里煙啊？你家嬸子和吳大彪媽打仗了，后來吳大彪去你家砸東西出氣，葉安國和葉安軍又把吳大彪綁起來毒打了一頓，馬上就要打死啦！”

聽到這話，葉老二嚇得猛一下站起來。

他盯著說話的小孩子，“真的假的？”

小孩氣息勻了些，“我騙你干什麼，吳家這不都走了嘛，你趕回家看看吧！”

葉老二拿著煙袋鍋子轉就走，咬著牙道：“敗家娘們！”

*************

吳有財領著十來個吳姓的年輕壯丁，氣沖沖地去到八隊最后一排莊子。

到家的時候發現已經不打了，進院子便看到趙秀和吳大彪坐在堂屋門口，吳大彪被打得那一個慘，看起來好像就剩一口氣了。

趙秀看到吳有財回來，撲過來就哭：“葉家兩個孬種翻天了，看我咱家大彪打什麼樣了啊，我也被蘇華榮給打了，你快去給咱們娘兒倆報仇啊！”

吳有財氣得眼都紅了，招呼上后的人，“你們都看到了，他家欺負到我們姓吳的臉上來了！跟我去打死那兩個狗東西，刨了他家的屋，讓他們一家滾出向大隊！”

話一說完，一幫人氣勢洶洶出院子。

結果打了彎往西，還沒走到葉家門口，葉家院子里就陸陸續續出來了一堆人，全是年輕人，個個手里也都拿著農，帶頭的幾個看起來尤其不好惹。

村子里的人當然都認識，這是知青點的知青。

除了十個知青，葉安國和葉安軍也手握鐵锨和鋤頭，一副要跟他家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

兩幫人在兩家的分界線邊對上面。

吳有財握一握手里的鋤頭，對著連躍說：“這是我們吳家和葉家的事，不關你們的事，識趣的話，趕給我滾開，不然一樣把你們的狗腦子打出來！”

連躍笑一下，一句廢話沒有，忽然從腰里出一鋼鎖，直接在了吳有財腦袋上，瞬間就把吳有財的腦門紅了。然后他又笑一下，“誰把誰狗腦子打出來？”

這他媽的還能忍？

吳有財大罵一句“我日你祖宗”，隨后便帶著他們吳家的十來個年輕壯丁，著家伙就和連躍十幾個人干了一團。

連躍和肖桉、錢小川從小到大琢磨最多的就是怎麼打架，到鄉下這麼久沒惹過事，今天總算讓他們給上了。本來下鄉的時候包里就帶了鋼鎖，現在總算派上用場了。

鋼鎖就是鎖自行車用的那個鎖。

因為長，鎖頭重，挨那麼一下就是要命的疼。

連躍、肖桉和錢小川甩著鎖，見誰誰。

其他知青和葉安國還有葉安軍，也是猛得不行，拿著農和吳家人打得不可開。

葉老二到家的時候，兩幫人打得正是激烈。

他回來的路上就把心提著，想著到家看到的形，肯定是家都被抄了，不知又要辛苦多久才能把日子過起來。

他一直讓家里老婆孩子忍，就是不想承這樣的損失。

只要被吳家過來抄上一次家，家里東西被砸得干干凈凈，他家就等于是從頭開始，和剛分家時候沒什麼兩樣，每樣東西都要攢很久才能再置辦，這日子怎麼能過得起來呢？

不如就忍一忍吧，好歹有安生日子過。

這都忍了這麼多年了，不知道蘇華榮又什麼風，去跟人家鬧，非要把家里的東西全都敗！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到家莊子頭看到的，竟是這樣的場面。

他家不但沒有被抄空，相反還有這麼多人來幫他家打仗。

他仔細看了看，認出來那些人都是大隊知青。

他也不傻，當然能看出來這些知青打架不要命，下手又黑，明顯是著吳家在打。

再仔細看看，葉安國和葉安軍也兇得不行，簡直就拿命在拼。

原本他是回來等著遭難的，沒想到眼前居然是這樣的一副場景，是他這輩子沒想過會發生的場景。他做夢都沒想過，他們葉家有一天能跟吳家抗衡。

他呆了那麼一會，然后果斷沖進家里，找了個鋤頭握著。

拿了鋤頭從家里出來，他又隨手撿了個泥塊，然后在“戰場”外又吸氣攢勁好片刻，最后終于鼓起了勇氣，沖進人群奔到吳有財面前，把手里的泥塊一把蓋在他腦門上。

“我-你祖宗！”

泥被砸碎，紛紛從吳有財腦袋上落下來。

吳有財看著葉老二懵愣片刻，隨后就撲上來跟他扭打在一起。

人太多，打得打得也兇，人孩子們都沒上手。

蘇瓷也沒有上去，只抓了一把小石子在手心里，專門往吳家的人膝蓋上彈。

本來蘇瓷還有點擔心，怕連躍打不過吳家人，但“戰爭”開始之后就放心了。

他們在城里真不是白混的十幾年，手重手黑得不行，大概把怎麼打架都琢磨了，而且又都是兇狠不要命的，吳家的人就招架不住。

打到最后，連躍幾個還沒盡興，吳家的人卻聚到一起開始往后撤了。

他們臉上全都有了怕意，慢慢往后退，抿氣看著連躍這些跟狼崽子一樣的人。

連躍甩一甩手里的彈簧鎖，繼續挑釁：“來啊！”

吳家人里有個人小聲跟旁邊人說：“這些小子打架不要命，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非得出人命不可。”

打架最怕遇到這種不要命的。

所謂，橫的怕不要命的。

看別人出聲，錢小川又沉聲道：“慫了？慫了就過來給葉家磕個頭，今天這事就算過了！”

吳家還是沒有人出聲，蘇瓷隨手拎了木，走到兩群人的中間，出聲說了句：“不需要。”

連躍、肖桉和錢小川不知道什麼意思。

蘇瓷也沒多解釋，直接拎著木往吳家去，吳姓的那一幫人現在已經不敢攔了，看連躍他們跟著蘇瓷往前走，他們就下意識往后退。

蘇瓷看出來他們被打服了，也沒什麼好怕的。

拎著木直接去吳家，進院子后先上手砸了他家的窩，然后進廚房，一子掄下去砸了所有的碗，然后再一一個鍋，把他家兩個鍋底全部給捅了個窟窿。

吳姓這麼多人，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攔蘇瓷。

趙秀慌得眼淚刷刷往下掉，拽著吳有財的胳膊說：“就看著砸，就看著砸啊！你快攔住，攔住啊！”

吳有財要的時候，連躍直接擋到了他面前。

他沒敢在往前去，就這麼看著蘇瓷把他家灶房里的東西全砸了。

趙秀還在他旁邊喚，他一腳踹開趙秀：“還不是你他媽惹出來的事！”

趙秀被吳有財一腳踹坐在地上，隨后就開始拍哭爹喊娘起來了。

然后吳家的院子里，只剩下蘇瓷砸東西碎裂落地的聲音，還有就是趙秀的哭聲。

蘇瓷砸完了吳家灶房里的東西，出來后看著吳有財，眸子冷角卻帶笑，問他：“這種覺怎麼樣？是不是很憋屈，是不是很想跟我拼命？”

吳有財了拳頭，頭上臉上掛著。

他哼哼氣盯著蘇瓷，氣上涌到頭頂，想上去掐死，卻只能忍著。

看吳有財恨恨地盯著不說話，蘇瓷也沒再理他。

走到吳家院子中間放的一張小方桌子旁邊，反握手里的木頂住桌面，隨后看看坐在堂屋前滿是傷的吳大彪，又看看吳有財和趙秀，冷聲說：“今天只是讓你們吃一點教訓，以后誰再敢我們家半點東西，我家人半手指，我必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握著木抬起猛地往桌面上一落。

只聽“轟”的一聲，木桌子瞬間四分五裂碎了木條木板木屑子。

在場的吳姓人全被嚇得了下子，就連趙秀都被嚇得噎住了哭聲。

蘇瓷目掃過來，所有人背后都升起了森森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大隊書記趙世滿&民兵隊長李勇強：等等我們呀，我們還在趕來的路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