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蘇英上完廁所回來,躺在床上睜著眼，一夜沒睡。

頭腦清醒地挨到凌晨，聽到院子里的公撲著翅膀打鳴,立馬掀開被子起床，兌溫水洗漱完拿一個黑饅頭，帶著葉蘇梅、葉蘇紅和葉蘇芳三個妹妹出去拾大糞。

這一天不管是干什麼，都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葉蘇梅看到總是走神,眼神和神狀態都很不對,便關心問：“大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不舒服的話,你就回家休息休息。”

葉蘇英回過神來,也只是冷著臉搖搖頭。

傍晚回到家也仍是冷木頭樣的,眼里沒什麼緒和,悶聲幫忙做事，吃完飯到點洗漱完爬去床上睡覺,側著背對葉蘇梅,誰也不理。

蘇瓷也看出來葉蘇英有點不對勁，所以把葉蘇梅拉到一邊問了句：“大姐怎麼了？”

葉蘇梅沖搖搖頭,想一會又猜測說：“可能是來那個了吧。”

孩子來月事最麻煩，不舒服心也影響。

尤其這年代沒有衛生巾，都是用衛生帶墊紙，所以這幾天更加影響人的心和神狀態。

蘇瓷覺得這個很符合常理，便沒再多問了。

平時不跟葉蘇英們一起,也就這麼關心一下,放下心來第二天還是忙自己的事去。

蘇瓷早上起來吃完早飯，葉安國照常過來找。

兄妹兩個人從家里出發去公社，在小樹林那里等到李秋玲,再三個人一起走。

現在是十一月份，清晨的空氣都格外冷。

因為晝短夜長，走到達小樹林那里的時候，天都還是黑乎乎的，頭上頂著滿天的璀璨星星。

李秋玲又準備了一些問題，到葉安國后就拿來問他。

葉安國是出了名的有耐心又脾氣好，每次都是把知識點掰開碎了講給李秋玲聽，一點也不嫌煩。

三個人到公社的時候在路口分道，蘇瓷和李秋玲去學校，葉安國去糧站。

這會天已經亮起來了，清晨的灑下不沾染溫度的線，李秋玲笑著對蘇瓷說：“我總覺得你大哥是我生命中的貴人。”

蘇瓷也笑，故意問：“我就不是了？”

李秋玲上手就把胳膊一抱，“你是最貴的那一個。”

兩個人說說笑笑地進學校，到教室坐下來，放下書包就是讀書背課文。

雖然眼下還是沒什麼人拿學習當回事，但蘇瓷和李秋玲不跟趟兒，只認真學自己的。

李秋玲沒什麼超前獨特的想法，只是單純喜歡學習。

還有來都來了，學費生活費也都了，當然不能把這些錢和時間都浪費掉。

家窮，哪能那麼心安理得拿錢來學校荒廢時日。

如果是這樣，不如回家勞去，好歹能幫家里分擔一些力。

*********

在學校學習半天，勞半天。

傍晚放學，兩個人背起書包再回家。

出去和葉安國上頭，還是三人一起走。

今天三人并肩剛走下來小半的路程，又上了葉安明和葉安慧。

之前要是到這兄妹倆，都是葉安明騎車載著葉安慧。

今天卻不是，今天是葉安明騎自行車，載著個蘇瓷和葉安國都沒見過的姑娘，而葉安慧在后面跟著，跑幾步累了，就慢下來走。

蘇瓷、葉安國和李秋玲都好奇多看了兩眼，但并不出聲打招呼。

葉安慧明顯一臉氣呼呼的樣子，還不時委屈地咬。

李秋玲小聲問蘇瓷：“那是葉安慧的嫂子吧？”

整個向大隊都知道葉安明訂親的事，置辦了紉機不說，還帶著人姑娘去省城買服，簡直是闊氣得不行。

蘇瓷也沒見過這位三嫂。

不過看這況，眨眨眼說：“應該是吧。”

李秋玲輕輕笑一下，小小聲道：“沒有你大嫂長得好看。”

葉安國在旁邊聽到這句，再是正經淡定，也忍不住在角含了些笑意。

蘇瓷不客氣，“也沒有我大嫂人好啊。”

說著往葉安慧努一下下，“我大嫂結婚前來咱家，給我們買各種好吃的，你再看，坐著自行車讓葉安慧在后面跟著跑，還心安理得。”

李秋玲往葉安慧看一眼，“葉安慧應該氣死了。”

蘇瓷順話就說：“換誰都得氣死了。”

葉安慧也確實快要被氣死了。

在后面走，不時就往葉安明和準嫂子汪玉姍瞪一眼。

葉安明騎車騎得慢，也左右為難。

他讓汪玉姍騎車載葉安慧，汪玉姍說自己不會騎車，他說讓葉安慧騎車載汪玉姍，汪玉姍說不敢坐，他又說他一前一后都帶著，汪玉姍還是說不行，怕車不穩。

葉安明說那就都不騎，一起下來走，汪玉姍說太累了更不行。

總之怎麼樣都不行，只能葉安明騎車載著，而葉安慧在后頭跑。

葉安明一開始還騎得慢，打算就這樣陪著葉安慧慢慢走。

但他后來想想，不如先把汪玉姍送回家，他再騎車回頭來接葉安慧，于是停下和葉安慧打聲招呼，在葉安慧埋著頭“默認”后，他便載著汪玉姍先走了。

走的時候汪玉姍還問他：“你妹妹不會生氣了吧？”

葉安明聽到這話忙道：“不會的，安慧一向都很懂事，脾氣好。”

汪玉姍笑得放松，“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就沒再說葉安慧了，和葉安明商量起了這個星期天去哪里玩。

葉安明把汪玉姍送到家里，騎車又折回來帶葉安慧。

葉安慧直接繃著臉，不理他也不上他的車，就是一個勁地邁著步子往前走。

葉安明有點急了，：“干什麼呢？上來啊。”

看葉安慧還是不理他，他有了緒道：“怎麼還鬧上脾氣了？這不是況特殊嗎？”

葉安慧瞥他一眼，終于出聲說了句：“以后你不是我哥。”

說完覺得不夠解氣，又跟了句：“小蘇瓷不認你，大姐二姐蘇芳都不要你，我也不要！”

后頭這話無疑像一把利刃，直接在了葉安明的正口部位。

他最在意的大概就是自己的世，現在葉安慧說這種話，就是在把他往外面踢。

葉安明的臉瞬間就不好看了。

他的自尊心也讓他再說不出來別的話，咽下一口氣，騎上車便走了。

葉安慧獨自一個人走到家，家里正好準備吃晚飯。

很有脾氣，今天卻直接把書包摔在桌子上，賭氣道：“我不吃了！”

葉老大看這樣，第一個開口斥：“干什麼呢？”

葉安慧看一眼正在端飯的葉安明，氣得氣息不平，半天道：“明年我住校！”

劉蘭花也端了飯過來，往桌子上放的時候說：“怎麼啦？你吃槍藥啦？不是不喜歡住校嗎？”

葉安明若無其事的，什麼也不說，端好飯給葉老太拿筷子，孝敬得不得了的樣子。

葉安慧看葉安明這樣，什麼都不想說了，抓起書包回了自己屋。

葉老太著筷子兩聲，“這丫頭，怎麼發這麼大脾氣？”

葉安明給葉老太拿了窩窩頭，伺候到位了，開口說：“今天玉姍去公社了，回來的時候坐了我的車。不會騎車膽子又小，不敢讓安慧騎車帶，也不敢讓我帶兩個人，又走不了什麼路，就讓安慧在后面跑了一下。我先把玉姍送回家，再回去接，就這樣了。”

聽完了這話，葉老大先開口說：“這丫頭，以前沒這麼小氣啊。”

葉老太開口為葉安慧說話，“安明你是安慧的哥哥，這事你做的確實不對。這汪玉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嗎，就貴這樣了？”

葉安明深深吸口氣，看向葉老太，“玉姍是真的膽子小，那我能怎麼辦啊？我只能把先送回去，再去帶安慧。我是想兩邊都不得罪，結果還是把人給得罪了。”

劉蘭花低眉吃飯，沒說話。

葉老太繼續說：“安明你自己要娶的媳婦，你自己必須得鎮得住。是來給你做媳婦的，咱家花這麼多錢娶過門，你賺錢養著，可不是把娶回來供著的。”

葉老大接著這話說：“男人要是連自己媳婦都管不了，那確實不行。”

劉蘭花繼續低著頭吃稀飯，沒有急于表態什麼。

葉安明深深吸口氣，“現在把人惹惱了，那婚還結不結了？”

想想家里花出去這麼多錢，葉老大了聲說：“結完婚再說吧，結了婚才算是媳婦。”

劉蘭花始終沒有說話，吃完飯，起拿碗盛了點飯，又拿個窩窩頭，去找葉安慧。

把晚飯放到葉安慧面前，說：“先吃飯。”

葉安慧還是有氣，泄憤似地削鉛筆，上說：“氣飽了，吃不下，我和汪玉姍不來，年底和我哥結了婚，明年我就到學校住校去。還有，我再也不會坐葉安明的自行車了！”

劉蘭花語氣和地哄葉安慧，“說這種氣話做什麼？過兩天你哥發工資了，他買點好吃的給你，不就好了嗎？咱現在還沒把人娶過門呢，是該順著一些。”

葉安慧眼睛一瞪，“順著一些？是一些嗎？”

說著抿抿氣，放平些語氣又說：“自從訂過婚，葉安明還有工資給家里買東西嗎？我連一塊水果糖都看不見了，兩個人放假就往縣城跑，不是下館子就是買東西。”

劉蘭花繼續寬說：“這不是小年輕談嘛。”

葉安慧直接“呸”一聲，“大哥和大嫂當初訂完婚不算談嗎？大嫂買了多好吃的給小蘇瓷們啊，對小蘇瓷們可好了，汪玉姍給我買過什麼？不止沒買還欺負我！”

其實劉蘭花心里也是有氣的，但沒辦法。

只能跟葉安慧說：“還有兩個月就結婚了，咱再忍兩個月，結完婚進了咱家的門，給你做飯洗服。”

葉安慧不稀罕，“我可不需要，離我遠點就行。”

說著想到點什麼，“不如他們和大哥大嫂一樣，蓋個房子搬出去單獨過，就各過各的就好，別在一起相互礙眼。”

劉蘭花直接白一眼，“誰都跟葉安國似的？活生生白眼狼一個，那娶了媳婦忘了娘。話再說回來，有兄弟那才要分家，咱家就你哥一個兒子，往哪申請宅基地去？”

葉安慧生氣道：“我招一個回來，我跟他分家！”

劉蘭花被氣笑了，：“別胡說八道了，趕吃飯。”

***********

蘇瓷和葉安國在路上看了葉安明和葉安慧的熱鬧，并沒多往心上放。

兩個人回到八隊，葉安國從后排莊子走，把蘇瓷送到家，自己繼續往東回新房子里。

蘇瓷到家的時候家里也正準備吃晚飯。

放下書包，洗個手過來幫忙端飯碗拿筷子拿饅頭。

饅頭稀飯上桌，一家人坐下來吃飯。

家里人口多，每次坐下來吃飯都有種吃宴席的覺，大蘿卜頭小蘿卜頭在桌邊。

也因為人口太多，有時候會無意識忽略人數。

比如今天吃飯吃到一半，蘇瓷才突然發現，葉蘇英晚上沒有回來。

平時葉蘇英在家吃飯從不說話，所以存在一直很弱。

今天人沒有回來，大家也都沒有發現，可不合常理的是，葉蘇梅幾個丫頭不該沒發現啊。

疑了一會，蘇瓷轉頭看向葉蘇梅問了句：“二姐，大姐呢？”

葉蘇梅被問到這個話，拿著筷子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聽蘇瓷這麼一問，蘇華榮、葉老二、葉安軍和葉安家也才發現不對。

蘇華榮后知后覺的樣子，看著葉蘇梅問：“對，蘇英呢，怎麼沒回來吃飯？”

葉蘇梅繃了表，吞一口口水，看一眼蘇華榮，又看一眼葉老二，然后竟慢慢把手里的筷子放下來了，卻始終都沒有說話。

此時同樣表不正常的，還有葉蘇紅和葉蘇芳。

葉老二立馬就發現了不對勁，盯著葉蘇梅沉聲問：“你大姐呢？”

葉蘇梅、葉蘇紅和葉蘇芳都被葉老二的聲音嚇得一抖，明顯是心里有事，心虛得厲害。

蘇瓷和蘇華榮當然也看出來有事了。

但葉蘇梅、葉蘇紅和葉蘇芳三人，全都抿著低著頭，把筷子輕輕放下來，誰也不說話。

葉老二脾氣上來得很快，猛拍一下桌子：“死了？問你們蘇英呢？！”

這一拍又嚇了三個丫頭一大跳，葉蘇芳直接一撇哭起來了。

葉老二又拍一下桌子，說葉蘇芳：“閉！”

蘇華榮眉頭也全擰了起來，看著葉蘇梅問：“蘇梅，你大姐人呢？”

葉蘇梅低著頭，眼眶也了。

好半天，著聲音說出來一句：“爸……媽……你們……打死我吧……”

這什麼話？

葉老二瞪起眼睛聲音更重：“你大姐人呢？！”

葉蘇梅吸一下鼻子還是不說。

葉蘇紅把頭埋得低低的，葉蘇芳只是咬著被嚇得掉眼淚。

葉老二本來就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

他看著眼前三個丫頭的模樣，頓時火冒三丈，直接出門去灶房里拿了燒火。

葉蘇紅看到燒火就慌了，跳起來就往房里跑。

葉蘇梅坐著不，眼淚出眼眶滾到里，葉蘇芳直接矮鉆桌子底下去了。

蘇華榮看葉老二又不住脾氣要手，忙著急地再次問葉蘇梅：“蘇梅，你倒是說啊，你大姐人呢？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快點說呀！”

葉老二把袖子擼起來，不沖掉眼淚的葉蘇梅，而是沖躲在房間里的葉蘇紅走過去，上攢著勁說：“都不說是吧，我看是你們，還是我的火燒！”

蘇瓷和葉安軍反應同步，忙起準備拉住葉老二。

但兩人都還沒到葉老二，忽聽葉蘇紅趴在房間門口崩潰喊：“大姐跟人跑了！大姐跟一個男人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六點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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