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代文里暴富》149、第149章
蘇瓷聽完這些話只覺心里微悶,慢慢松口氣,看著招娣又問:“那你自己怎麼想呢?”
招娣又認真想了一會說:“我想像小叔一樣讀初中上高中,想像大伯和四姑一樣考大學上大學呢。姑姑跟我說,、媽媽和弟弟都不是好東西,我們姐妹四個不要管弟弟。說現在都是男平等,老封建才重男輕。還說,我家變窮都是因為生了弟弟。”
蘇瓷深深吸口氣,抬手輕輕一下的頭,“記住了,別聽你和你媽說什麼,上學以后就好好讀書。我們鄉下人,找不到別的路子,只能靠讀書來改變命運。有什麼事多找你姑姑商量,找你爸媽和你爺爺們商量,們心里只有弟弟。”
招娣眨眨眼,“因為弟弟是男孩兒,我和妹妹們都是賠錢貨。”
蘇瓷聽這些話心里實在憋得慌,甚至想過去死那些滿腦子都是封建垃圾的人,可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管也管不著,所以只能耐著子,著脾氣對招娣說:“別聽你和你媽胡說八道,孩兒男孩兒都一樣。弟弟是你爸媽拼命要生的,自己生就應該自己養,和你們幾個姐姐沒有任何關系。不管男孩兒孩兒,都應該好好學習,以后讓自己有出息。弟弟蓋房子娶媳婦,都是他自己的事,和你們也沒關系。你們把弟弟養大,弟弟能給你們養老嗎?”
招娣認真地看著蘇瓷,聽說話的時候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好像在認真思考這話里面的意思,但還沒思考完,忽聽到院門上傳來一聲:“咦?蘇瓷回來啦。”
蘇瓷和招娣一起往院門上看過去,只見是葉蘇紅和葉安慧,兩人推著自行車回來了。
蘇瓷剛起笑著應了句,葉安軍又在后頭進了門,一家人也就齊了。
謝娥從灶房頭出來洗手準備吃飯,于是蘇瓷帶著招娣、大寶、二寶一起去水井邊舀水洗手。洗完手又幫著拿饅頭端飯碗,在堂屋的八仙桌邊坐下來。
飯桌上沒人再討論葉安明和汪玉姍怎麼養孩子的事。
蘇華榮和葉老二只心自己家的事,蘇華榮吃著飯的時候問蘇瓷:“眼下大學也畢業了,你也決定留在平城了,和連躍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呢?都談這麼多年了,再拖不好。”
聽到這話,蘇瓷往葉蘇紅看一眼。
低頭喝一口稀飯,簡單回答了一句:“不是得等三姐先結婚麼?”
按道理確實是這樣才對,但葉蘇紅這死活不找對象,那下面姐妹也都不結婚了?事總是有特例的,如果大的自己就是不愿意結婚,那小的該結還是得結,不然一耽誤就是一窩。
不過蘇華榮沒說這話,注意力下意識轉移到葉蘇紅上,轉頭看向就說:“蘇紅,早兩年你還能說自己小,現在都二十四五歲了,再拖下去就真找不到了。你看看人家安慧,親事都定下了。安慧和蘇瓷是同年的,比你還小兩歲呢。”
說到葉安慧的親事,葉蘇紅冷笑一下道:“你可別提安慧的親事了,私下里可沒為這個事哭。大伯和劉蘭花真是盡做惡心事,安慧不是他們親生的還是怎麼著?這門親事安慧自己可沒同意呢,他們給定了。都什麼年代了,還興包辦婚姻?我真是吐了!”
這事兒別人還真不知道,于是桌子上的人全都看向葉安慧。
蘇華榮眉心深蹙起來,開口問了句:“安慧,真是你三姐說的這樣?”
葉安慧低著頭吃饅頭喝稀飯,半天抬起頭來,看向蘇華榮回答道:“這家給彩禮多,人我沒看上,但他們說家庭好,不會坑我的,然后就收了彩禮和禮品,直接定下來了。”
葉安軍聽得一陣火大,把手里的筷子往餐桌上一拍,“這都什麼東西?!”
葉安慧自己也是心冷麻木到家了,低聲又接一句:“還能是什麼,賣閨養兒子養孫子唄。”
吃飯前剛聽完招娣說的話,現在再聽到葉安慧的事,蘇瓷也不覺得意外了。
謝娥更是一點不覺得意外,把筷子拿起來塞回葉安軍手里,語氣平常道:“要是生在舊社會,招娣這幾個丫頭早被牽出去頭上草賣了。現在不是舊社會,安慧你也別哭,你都這麼大的人了,自己的事自己可以做主了。要是看不好這門親事,就去把婚給退了。”
葉安軍著筷子也沒吃飯,看著葉安慧道:“安慧我帶你去!”
謝娥抬手拍他一下,聲音低下來,“別脾氣一上來就忘了一二三四五了,蘇紅第一次把安慧帶去深城那回,他們一家過來鬧,把大嫂搡進了醫院,你又忘了?這事咱能摻和嗎?”
葉安慧確實也不想再連累別人,這事葉安軍要是摻和進來,只怕他家人又要過來鬧。所以咬兩口饅頭,看向葉安軍說:“二哥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去退。”
其實在謝娥說之前,就已經想過這個事了。因為這事確實哭了幾場,哭不是因為自己要被著嫁人而無力改變,只是再一次心酸地發現,在父母眼里,真的什麼都不是。
明明是親生的,而葉安明是抱養的,可就因為是孩兒,所以比不上葉安明一頭發。
在這件事發生之前,心里還是存有一幻想的,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吃完晚飯依然沒有回家,坐在院子里的棗樹下納涼,毫無緒起伏地跟蘇瓷說:“之前還會覺得很難過,現在已經完全沒有覺了。其實小時候沒覺出來他們有那麼重男輕,家里就我和葉安明兩個小孩,條件也不錯,爸媽和對我們差別不大。葉安明工作后對我也不錯,沒事給我買點糖果蛋糕,我那時候覺得自己是全大隊最幸福的小孩。”
蘇瓷當一個沉默的傾聽者,只是看著。
吸一下鼻子繼續說:“如果小時候就對我很不好,可能我還沒有那麼難。就非常突然的,葉安明相親找了媳婦,一切全都變了。我發現,自己在他們心里本沒有地位,他們本沒有把我當一家人。原來我連他們的兒媳婦都不如,兒媳婦才是他們家人,而我不是。”
蘇瓷聽葉安慧倒了一晚上的苦水。
以前覺得葉老二重男輕,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才知道,真正重男輕并把這種思想付諸實際的人,是什麼樣子的。孩兒在他們眼里不是人,連下半生的幸福都可以直接犧牲。
因為葉安慧的事,蘇瓷便沒有急著回平城,在家又多呆了幾天。
葉安慧早就和家里不親近了,當然不會認這種命,自己掏了錢出來,去男方家還了所有彩禮,并把親事退了,回來后和家里又大吵了一架。
能吵什麼呢,不外乎說讓他們把彩禮的錢拿好了,花開心了,這可是賣閨的錢。閨賣了就是賣了,從此以后和家里斷絕一切關系,再也不是他們家的人。
吵完還聲嘶力竭地賭咒了一句:“養兒防老養兒防老,我就等著看!看你們的好兒子好孫子,怎麼把你們養起來!榨閨養兒子,還想閨做一輩子小棉襖,你們做夢!”
***********
葉安慧退了親事回家這麼一鬧,差點得劉蘭花去撞墻。
劉蘭花哭天搶地,嚎啕著說自己含辛茹苦養了個畜生白眼狼,要把家里的臉都丟盡,把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結果就這樣回報家里,說葉安慧要遭雷劈!
葉老大抄起家里的燒火,甚至揚言要打死葉安慧。
葉安慧站在他面前都不一下,只盯著他說:“你今天打一下試試!你敢打我一下,我立馬去大隊打電話報警!”
葉老大被警察給抓過,一提報警他立馬就慫了。
他到底是沒敢把燒火落到葉安慧的上,最后便暴怒著沖吼:“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我和你媽就當這輩子沒養過你這麼個閨!”
葉安慧半點和氣都沒有。
要是擱以前吵,怕是還會委屈得掉眼淚,因為這畢竟是父母。但經過這麼長時間,的心早就冷了,所以連眼眶都沒紅,只冷著臉回沖葉老大:“最好是!”
和家里吵完就撥開人群走了,把葉老太和劉蘭花的哭聲屏蔽在耳朵外面。也不管看熱鬧的人說什麼,心里很清楚地知道,鄰里鄉親的多半還是會罵白眼狼,因為他們之中很多人,思想都是和父母一樣的,覺得孩就應該為哥哥弟弟犧牲自己。
逃離戰場,也算是徹底逃離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
在葉安明娶媳婦之前,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和家里決裂。
要謝葉蘇紅,如果不是葉蘇紅帶著獨立和賺錢,連和家里決裂的底氣都沒有。現在不僅有和家里決裂的底氣,還有一個人可以好好活下去、活漂亮的底氣。
和家里決裂兩天后,葉安慧就調整好了心態。不再去糾結那些破事,只一心把心思都放在服裝生意上,最近葉蘇紅想要在縣城開店,當然還是跟葉蘇紅一起干。
葉蘇紅也拿這事問了問蘇瓷,蘇瓷自然也力所能及給了一點指導意見,但最終還是建議葉蘇紅和葉安慧,“多去看書多去學習,自己學到的東西更可靠。”
**********
蘇瓷在家里呆了十來天,準備回平城的前一晚,蘇華榮拉著到私下里說:“再等你三姐一年,要就是不看對象不結婚,那就隨了去吧,你和連躍明年把事給辦了。”
蘇瓷自己沒什麼意見,只點頭道:“你們商量好就行。”
蘇華榮無語,“商量什麼啊?你三姐本不商量,就說讓你先結,你說氣人不氣人?”
蘇瓷會不到蘇華榮有多氣。
晚上和葉蘇紅在一屋睡覺的時候,問葉蘇紅道:“是因為孫建民嗎?”
現在家里房子多了夠住,葉蘇芳和葉安家都有單獨的房間。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所以蘇瓷才問了這麼一句。
葉蘇紅在夜中沉默了很長時間,好半天才出聲道:“多了點影響吧,但也確實遇不到什麼合適的。我能看上的,人家嫌棄我沒上過學,看不上我,能看上我的那些,我都看不上。”
反正就是,高不低不就,有點尷尬。
蘇瓷想想葉蘇紅自己有事做,手里也有錢,沒必要找個男人將就湊合,所以也沒勸什麼。
雖然葉蘇紅沒結婚的打算,但蘇瓷還是按照蘇華榮說的,給葉蘇紅留了一年的時間。總之自己也不急結婚的事,回到平城后也還是多專心在自己的古董事業上。
天氣一天天轉涼,蘇瓷不接古董修復工作的時候,就會騎車去城區的郊外居民區轉一轉。一來是打聽打聽有沒有人家想賣房子,二來順便收收舊貨,繼續增加自己的古董庫存。
從深秋到三九,倒是又讓攢了不寶貝。
自己收上來的寶貝,品質一般的,就給錢小川拿去店里賣,好的便自己留下。
而除了收上來不古董,也功買下了幾套可私人買賣的民房。喜歡買房子這個事,連躍和錢小川已經見怪不怪了,沒事還幫到問問,有沒有什麼私人民宅可以買。
于是蘇瓷手握一堆古董寶貝和房產,佛系坐等新時代的到來。
新時代到來以后,自然就是一接一的收藏升值、房產升值,到流傳一夜暴富的傳奇。
*********
因為說好了要等葉蘇紅一年,今年冬天回家過年,蘇瓷還是自己一個人。
和往年一樣,是到了年底下才回家的,然后今年一到家,就聽說了一件事。
十來天前谷縣下了一場大雪,天寒地凍的路很。葉老太出門的時候不小心,腳下了一跤,直接仰八叉摔在地上,差點當場摔死過去,命大沒摔死,但這一摔完就直接臥床不起了。
蘇華榮小聲跟蘇瓷說:“真有臉呢,我去伺候,我才不去呢。去醫院看病拿藥,該給錢咱都給了。我年輕時候了那麼些罪,憑什麼伺候去?不是天把我和你爸掛在上罵嘛,說咱們一家忤逆不孝全是孬種。你大伯也放過話的,不要我們伺候養老,反正每年該給的糧食和錢,我們一分都沒給。家產全是你大伯拿的,現在到他和大伯母顯孝心的時候了。”
蘇瓷真不覺得葉老大和劉蘭花有什麼孝心,也完全不關心葉老太摔得到底有多重,是不是剩下一口氣就要死了,只隨口問了句:“現在是大伯母伺候?”
蘇華榮冷哼一聲:“伺候個屁,你大伯母每天就給端口熱飯,扶起來上個廁所。這才躺下來幾天啊,那屋里都臭了,人都進不去。反正我是進不去,聞那味就想吐。我跟你們也都這麼說,確實是你們,你們想去看看就去看看,不想去我也不管,八是活不了多久了。”
蘇瓷對葉老太除了厭惡就是厭惡。
想都不想道:“我不去,死不死跟我沒關系。”
有這時間,不如去看看趙世滿,看看安老師,或者去縣城看看秦老爺子。還有李秋玲放假回來也要聚一下啊,哪有那閑工夫去看葉老太躺在床上是一副什麼慘狀。
老人最后躺下不能了,沒有兒伺候大約是最慘的。腦子還沒有糊涂,人先不能了,于是清醒地看著自己被嫌棄,看著自己被待苛待且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才真是——天天不應,地地不靈。
養了一堆兒,倒頭來卻是這種收場,眼淚哭干嗓子罵啞都沒用。
其他的人蘇瓷不評價,只說葉老太,覺得就是活該。
這自食惡果,這終于遭報應了!
不是偏心老大嘛,不是一切家產都給老大嘛,不是只指老大養老送終嘛?
現在老大就是這樣報答的,用這樣的方式來給送終,都等到了。
聽莊子其他婦人說閑話,只說葉老太沒事就躺在床上喊罵,罵一家子全是孬種。現在活得豬狗不如生不如死,想一頭撞死都沒辦法。每每上疼厲害的時候,就使勁捶自己的。
慘嗎?確實沒有比這更慘的了。
可不是自己種的因,又哪來這樣的果?
蘇瓷沒有去看,葉安國和葉安軍還是去看了的,給買了點吃的。吃的東西放去樟木箱子上,連句心話都沒說,便就又出來了,后全是葉老太的罵聲。
所有孫輩里,只有葉安慧對葉老太還稍微心一些。
雖說和家里口頭決裂了,但親這樣了,還是得回來看的。
葉安慧是個記恩的丫頭,雖說后來家里對諸多偏心和不好,但還記得小時候,對好的,有好吃的會給和葉安明。
葉安慧每次去看葉老太,葉老太都會眼淚嘩嘩地往下淌,用干如樹皮的手一下一下地。
生前怎麼也沒想到,在人生最后的階段,還能到的一點溫暖,是孫給的。
對老二家確實全都是虧欠,但對老大家是掏心掏肺一輩子啊。
也沒為自己活過幾天,怎麼到頭來,會落得個這樣悲慘又不面的下場呢?
于是葉老太自從臥床以后,每一天都承著來自和心理的雙重打擊和刺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熬出來的,躺在床上睜著眼氣,將死不死的樣子,生生熬。
前后臥床整整三個月,嘗足了人間百味中的那個“苦”字,在一天傍晚晚霞如火的時候,如愿閉眼離開了人世,擺了日夜煎熬的痛苦。
很短的時間,葉老大家就置起了靈堂,拉滿了白布白花。
葉蘇紅去大隊部給蘇瓷打了個電話,跟說:“老太太去世了,回來吧。”
蘇瓷沒多說什麼,第二天就買票回來了。
對葉老太去世沒什麼覺,回來不過是個面而已,畢竟還是親孫。
喪事是在葉老大家辦的,蘇瓷回來披上孝布以后,就呆在葉老大家里。
眼下所有人之間都暫時休戰不吵不鬧了,因為老太太的喪事了最重要的事。
蘇瓷沒什麼事就披著孝布到瞎轉悠,葉老太年齡大,說起來是喜喪,所以喪事上沒什麼沉重的悲傷氛圍。同村的人在這里幫忙事,沒事還互相打鬧兩下,都是樂呵呵的。
原本蘇瓷以為蘇華榮應該也是很高興的,結果沒想到卻是一會嘆口氣。不知道為什麼會這個樣子,蘇瓷便在坐下來休息的時候,問了一句:“怎麼了?”
蘇華榮往靈堂里看一眼,小聲跟蘇瓷說:“你走的時候,邊一個人都沒有。”
蘇瓷不大能完全聽出這話里頭的意思,只是看著蘇華榮。
蘇華榮輕輕吸口氣,繼續說:“這輩子怕是真造孽造多了,生前的三個月,本沒人好好伺候,是活罪過來的,聽說上疼厲害的時候,能一整夜不停。這臨了閉眼,邊還一個人都沒有。人這一輩子,養兒養的,說到底不就是為了養老送終麼?死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給送終,你想想臨走那一刻,是什麼樣的心?”
蘇瓷低眉凝神片刻,抬起頭往靈堂里看一眼。葉安慧正跪在靈堂里面燒紙,其他人所有人的哭都是裝出來的假哭,只有葉安慧一個人是在真哭。
片刻,蘇瓷起走進靈堂,在葉安慧旁邊站一會又蹲下。
葉安慧紅著眼睛,還在往火盆里扔黃紙,一邊燒一邊吸鼻子說:“養兒子養孫子,有什麼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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