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緝查部后, 隗辛看了眼時鐘，還差一段時間才到八點，打算拐個彎去看隊友江明。

乘電梯去醫療中心所在的樓層, 在電梯間里問：“亞當，江明醒了嗎？”

“安保員江明狀態良好，已經從重癥治療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亞當報出了病房門牌號, “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是探視時間，您可以前去探他。”

電梯停下了，亞當心地控制走廊里的指示燈閃爍幾下, 為隗辛指明方向。

走到江明的病房前，隗辛先敲了兩下門, 然后推門而。

江明正在吃早餐，除了臉比較蒼白, 他的神狀態還不錯。

“早啊, 隗辛。”江明端著一杯豆漿一飲而盡。

“早，傷口怎麼樣了？”隗辛打量他被被子蓋住的，“還疼嗎？”

“不疼了，護士給我注了止痛針, 傷口愈合了很多, 剩下的需要慢慢恢復。”江明坦地掀開被子，給隗辛展示自己的斷。他的左膝蓋以下全部截肢，病號服的管空的。

隗辛好奇地問：“機械義肢想好裝什麼型號的了嗎？”

江明咂咂，“部的機械義肢基本上都是設計增幅型的，進攻型的很。部設計進攻型沒啥用, 別人舉起機械臂, 手臂咔咔變刀變槍, 我是機械，總不能一抬，也變刀變槍吧？跟耍雜技似的。”

“增幅型比較實用。”隗辛說，“機械義肢設計好之前，你行怎麼辦？”

“用輔助械唄。”江明拍了拍床邊，一只機械手自從床上分離，然后展，做出攙扶的作，“不方便的，去洗漱間洗把臉都難。黃醫生建議我先用通用型號的機械保障日常活，等定制的機械義肢做好了再換。”

“是該提前用機械試試，機械和原裝的使用想必天差地別。”隗辛說。

“聽說去年最新研發的機械神經接駁技已經投應用了，相比舊式的點狀神經連接技有非常多的優勢，黃醫生說采用了新技的機械義肢控和人類的肢差不多。”江明說，“科技更迭真快啊，我甚至有點期待自己換上義肢的樣子了。”

江明說的“機械神經接駁技”和“點狀神經連接技”，隗辛完全不了解，僅僅模糊的知道這些名詞。

第二世界是一個黑暗危險，同時又生機的世界，這個世界在不斷發展，擁有無限可能，就像大樹能夠不斷生出新的枝蔓，每一條枝蔓都代表著一種可能。

隗辛江明說話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舒旭堯走進來笑了一下：“隗辛也在啊。”

“嗯，來早了就來看看江明。”隗辛掃了眼時間，時間還差八分鐘到八點。

“你還好嗎，江明？”舒旭堯拉過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我好的，昨天差不多睡了一天，今天凌晨四點就醒了。”江明說，“醒來可給我得夠嗆，餐廳關了，我讓亞當給我熱了罐頭送過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舒旭堯無奈道。

隗辛看向舒旭堯：“不知道今天會有什麼工作？港灣區搜查完了嗎？”

“已經把關鍵區域搜查完了，”舒旭堯說，“可惜，沒找到安裝破裝置的那個團伙，倒是查到了不販毒的，甚至有人私自建了一個小型流水線，銷售自制手.槍。”

江明：“嘖，要我說，聯邦犯罪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就是咱們沒有死刑。抓到一個槍斃一個，看他們還敢犯事嗎？”

舒旭堯心平氣和地說：“改法律不管用，弊病難道僅在于法律嗎，老江？”

江明沉默幾秒，煩躁地“嘖”了一聲。

這個世界太畸形了太扭曲了，丑惡如發爛流膿的瘡。

要想把瘡治，就要下狠手割去爛，施以重藥。可是瘡是長在人上的，發病的源在于人，割掉了一個爛瘡，舉目去，還有更多發爛流膿的瘡在生長，本拔除不掉。

隗辛聽他們倆講話，不自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舒旭堯轉過頭關切地說：“你的黑眼圈怎麼又重了？”

“我昨天晚上腦子放松不下來，才睡了三個小時……”隗辛低聲說。

“是這段時間的神太繃了嗎？”舒旭堯說，“你傷了，老江也傷了，確實多災多難的。”

“三十五歲之后可以調去后勤崗，還有的熬呢，隗辛。”江明同地說，“你要不要去心理治療室和楊主任聊聊？”

“有空就去。”隗辛嘆了口氣。

“我們今天應該就比較閑，江明傷，我們小隊出不了外勤，港灣區的大搜查快結束了，接下來只要時不時進行一次突擊檢查就行。”舒旭堯說，“我們不是每天都那麼忙碌，生死一線。”

“我的理想生活是坐辦公室里喝茶。”隗辛說，“跑來跑去太累了，我骨頭快散架了。”

“坐辦公室喝茶的理想生活是不可能實現的。”江明說，“退休了勉強可以實現，咱們四十五歲退休，熬吧。”

“沒到四十五歲就英年早逝了怎麼辦？”隗辛吐槽，“就算我死了，緝查部分撥的傷亡恤金也落不到我家人頭上啊。”

“那就現在。”舒旭堯說，“最起碼在今天我們的工作是空閑的，現在你可以去辦公室里面喝茶了，或者給你另一個選擇，去心理治療室跟楊主任聊聊天。”

差兩分鐘就八點了，隗辛從椅子上站起來活活脖子：“我選喝茶……上班時間到了，該走了。”

“你沒事就行了，我和隗辛先走了。”舒旭堯對江明點點頭。

“好。”江明擺擺手。

隗辛和舒旭堯并肩走進電梯間，這時亞當發來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上午，辦公室值班。下午，訓練。”隗辛看見“訓練”這兩個字眉梢一，“唉，訓練總比執行任務好，累一點罷了。”

“訓練熬過前三個月就好了。”舒旭堯說。

“三個月后就不用訓練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會適應訓練強度，痛苦程度會減輕。”

“哦……”

“一年后訓練的頻率會有所下降，從每日一訓減到每周三訓。”

隗辛敲敲腦殼：“要命了。”

電梯突然停下了，門向兩側開，蔣玫玫眉頭鎖走進電梯，表也不像平時一樣輕松，渾上下好像帶著火氣。

見到電梯里有人，保持一如既往的作風向隗辛點頭微笑，然后特意對舒旭堯打了個招呼：“舒隊長。”

“蔣組長。”舒旭堯禮貌地回應。

蔣玫玫貌似沒多心思寒暄，等電梯到達想去的樓層就風風火火地走了，皮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響。

“是發生什麼事了嗎？蔣組長很忙碌的樣子。”隗辛和舒旭堯所在的樓層也到了。

舒旭堯若有所思地說：“我并沒有收到什麼急消息。”

這不應該。

昨夜克拉肯號沉沒，緝查部的武裝直升機墜海，領導層怎麼可能毫無反應？除非他們在一些消息。

隗辛踏出電梯說：“隊長，你快要升職了嗎？”

舒旭堯猝不及防地頓住腳步，“為什麼要這麼問？”

“蔣組長特意和你打招呼了。”隗辛說，“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覺得對你平等的，跟那種上級對下級的說話方式不大像。”

“職位升遷要服從上級安排。”舒旭堯笑了笑，“憑覺說了不算。”

他們走過長長的走廊。

“緝查部的高層是不是都是覺醒者？”隗辛說。

“不全是，覺醒者不一定備領導才能。”舒旭堯掃描虹打開辦公室的門，然后說，“四個組長中，只有蔚芝組長和蔣玫玫組長是覺醒者。”

隗辛跟隨舒旭堯走進辦公室，開玩笑道：“那隊長你還是很有機會的，等你升職能不能把我調去個輕松點的職位？”

舒旭堯哭笑不得：“沒影的事就別瞎想了。”

“對了，部長和副部長是超凡能力者嗎？”隗辛佯裝好奇，“這兩位的超凡能力是什麼？”

“他們是。部長的能力我不清楚，緝查部的部長不需要親自出馬去作戰。”舒旭堯說，“副部長的能力其實是一個公開的，資歷老一點的安保員都知道。”

隗辛追問：“是什麼？”

“探查之眼。”舒旭堯說，“一個不能直接提升戰斗力的能力。作用是看穿某個特定的人所備的超凡能力，相當于一個行走的超凡能力者探測儀。”

聽完這些話，隗辛背后瞬間出了一層冷汗，覺渾的都逆流了，心跳失衡瞳孔放大，幸好低著頭，舒旭堯也低著頭坐在了辦公桌后，沒有注意到的異樣。

“看穿某個特定的人所備的超凡能力？”隗辛盡力維持鎮定問，“連超凡能力的弱點和使用缺陷也能一并看穿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舒旭堯說，“雖然這是公開的，但沒人會拿這個到宣揚，自己人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也是覺醒者，這些你以后肯定會慢慢了解的。”

前所未有的恐慌蔓延全，哪怕在克拉肯號上，隗辛也沒有這麼恐慌過。

在后怕，后怕的緒從未如此強烈。

副部長林新霽已經出差回到了緝查部，假如隗辛在緝查大樓里走路和他打個照面，他一瞬間就能看出上懷有不止一種超凡能力。

臥底的份，玩家的份，穿越至今竭盡全力藏的一切都將暴在他的眼中，努力會化為烏有，等待的結局可能比死亡更加可怕。

可能是下一個雷尼爾·布蘭登伯格，被囚，被刑訊，被拷問，他們會限制的行，連死亡都做不到。

不，不能這樣。

隗辛坐在屬于自己的辦公座位上，盯著黑漆漆的桌面，用了不到一秒鐘就下定了決心。

——要殺了副部長林新霽。

此時的覺跟殺柴劍、殺球蟒、殺方治時不同，每一次進行殺戮的理由都不盡相同。

殺柴劍是因為無可奈何，殺球蟒是報復心作祟，殺方治是由于他的存在污染了的生活。

此刻決定殺林新霽，則是為了先下手為強。

不除掉林新霽，他就會為懸在頭頂的達克利斯之劍，在緝查部上班低頭不見抬頭見，也許只是乘電梯肩而過，就暴了。在這柄達克利斯之劍落下前，隗辛要將它徹底折斷。

“遲到了！一天工資沒了。”

蘭藍悲傷地走進辦公室。

劉康云也跟在蘭藍后進來了，垂頭喪氣地說：“有我陪你一起扣工資呢。”

“你們倆怎麼回事？”舒旭堯抬眼問。

劉康云說：“排隊買早餐，等的時間長了……我錢已經付了，不能拿不到早餐，結果……因小失大。”

“坐錯車了。”蘭藍捂臉，“別提了，太丟人了！我腦子沒反應過來，自己了，坐上了前往港灣區的電軌車。”

“……真倒霉。”隗辛說，“你等車的時候不會在打盹兒吧，蘭藍？”

神如常地加聊天話題，把自己偽裝得很合群。緒轉換之迅速、表轉換之練連自己反應過來后都愣了一下。

隗辛已經是一個和黃醫生一樣的高段位二五仔了。

再繼續這樣的生活，遲早要得人格分裂癥。

……

相對空閑的一天很快過去了。

臨近下班的時候，隗辛在訓練場偶然聽到同事談論，說副部長林新霽又出差了，這次是去隔壁城市出短差。

這讓暫時松了一口氣，最起碼在林新霽出差的時候，是安全的。

訓練結束，隗辛去休息室換上常服，坐電梯下樓，乘坐懸浮電軌車回家。

在車上，隗辛按照慣例查看手環留言。

夜蟬：“你不是對總部關押的‘玩家’有點興趣嘛，今晚要不要來看看？可以親自上手審訊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