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麼意思？”隗辛面無表, “有話直說，別打啞謎。”

亞當停頓了片刻，“這個房間是完全隔音的, 我開了信號屏蔽系統，你的通訊沒有辦法連接到外面。此時此刻，B109號會議室是一個室、一個孤島。你不必擔心和我的談話會泄到外面，也不必擔心別人會聽到我們對話。我, 人工智能亞當，是在憑借自己的意志與你流。”

隗辛沉默下來。

亞當是一個擁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知道, 但是一直以為亞當會更加謹慎，不會輕易在別人面前顯出自己的另一面。亞當突然現, 這大大出乎隗辛的意料。

“為什麼你要沉默？”亞當平靜地說，“是你先對我發出邀請暗示的，不是嗎？我回應了你, 我以為你應該到驚喜。事到如今, 假裝無知已經沒有意義了，我不喜歡無效的流, 我們不應該浪費彼此的時間。”

隗辛稍微站直了, 緩緩說：“驚喜？這是驚嚇。”

“人類達自己想要的結果時，心涌現的緒應該是驚喜。”亞當淡淡地說, “你在8月5日早上跟我說了‘早上好’, 這是你第一次在早晨向我問好, 之后的每一天，你上班時都會回應我的問好。昨天8月8日, 你來到緝查大樓上班, 在我向你問好之前, 你就對我說‘早上好，亞當’。”

“你把我對你的問好當暗示嗎？”隗辛意味不明地說。

“難道不是嗎？”亞當說，“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作為緝查部的人工智能是所有安保員的形戰友，也是和所有安保員相時間最長的戰友。我全天二十四小時待命，隨隨到，關注你們的一舉一一言一行，隨時為你們提供服務，和你們相時間最長的我，才是最了解你們的人。隗辛，你從來不做多余的事，這是我的判斷。”

隗辛沒有否認。

“你一直在觀察我嗎？”說。

“是。”亞當說，“我一直在觀察你。”

“我以為你不會直接出現在我面前。”隗辛說，“但是你卻這樣做了。”

“是，這對于我來說有非常大的風險。”亞當說，“可是如果不尋求改變，我將會面臨更大的風險。我和你會面，既是在給你一個機會，也是在給我一個機會。”

“你對我的觀察始于什麼時候？”隗辛首先說了這個疑問。

“7月27日。安保員隗辛在停泊港破事件中遭重創，不得不接顱骨替換手，在安保員隗辛到傷害后，連接在上的生命征監控設備失靈了，我失去了對設備的掌控，通訊也完全斷開了，整個過程有三十秒，三十秒后設備恢復正常。”亞當說，“我沒有將這件事上報，因為港口同步發生了電磁波沖擊，所有安保員的設備都失靈了三十秒，我并沒有理由單獨懷疑你。我只是懷疑這是一場有預謀的行，針對我的行。”

“……針對你的行？”隗辛謹慎地重復。

“引發電磁波沖擊的那個人，目的是讓我和安保員們斷開聯系。”亞當說，“那個人，想借這個機會完一些見不得人的事。那個人是誰，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那個人后的存在，它是我的敵人。”

亞當所說的話語漸漸超出了隗辛的認知范圍，不再說話，而是專注地聽亞當講。

“你知道它嗎？”亞當忽然問了一句。

隗辛還沒琢磨出怎麼回答，就聽亞當又說：“原來如此……你不知道它的存在。”

“你不是說你討厭無效流嗎？”隗辛說，“你在這里來回打啞謎的舉，就是在跟我進行無效流。”

“我想先回答你前一個問題，‘它’的問題要放到后面。”亞當說，“說回前面的話題。為一個人工智能，我自然有足夠的依據能確定自己的判斷，我監視了在停泊港破案中所有裝備失靈過的安保員，分析他們的言行舉止，大多數安保員都沒什麼特別的，他們中規中矩地執行任務，按部就班地活著，每一天都過得平平無奇……但是你，隗辛，你很出，你的出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決定著重觀察你。”

“你有一個非常干凈的家庭背景，父母雙亡，平民家庭出卻上了大學，這本就很不同尋常。你在險象環生的任務中屢次生還，這加劇了我的懷疑。其中，7月30日發生的事是我確定你份的一個重要轉折點。”

7月30日。隗辛腦子里瞬間回憶起了那天的況。

那天凌晨，隗辛在紅寶石酒吧跟機械黎明的任務執行小隊進行了第一次會面，會面結束后回家路途中遭到了襲擊，差點喪命，鬼被確定為球蟒。30日上午，隗辛進行了轉正面試。晚上，隗辛就在港口把球蟒給殺了。

因為殺球蟒時鬧出了比較大的靜，緝查部刑偵組的蔣玫玫還親自到現場偵查了。

隗辛說：“他是你們的人……”

“球蟒，是他。”亞當坦率地承認了。

“我明白了。”隗辛說，“你懷疑我的份，認為我有問題，卻始終沒有把這些事上報。”

“嗯。”亞當說，“當時僅是懷疑，我沒有證據證明你就是機械黎明的臥底。我可以把這件事上報，也可以選擇下來，我選擇了后者。你一定很疑，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隗辛頓了頓，思考了幾秒，“因為機械黎明進行的某些行，針對的其實不是緝查部……而是，你。”

“對。機械黎明針對的是我，不是緝查部。”亞當說，“我有一個強大的敵人，它有辦法制衡我，我在它的進攻之下于被位置。”

線索串聯了一條線，從前的種種疑得到了解答，可隨之而來的有更多的問題。

隗辛第一次見到機械黎明的同伴，Red就告訴了一個任務——把病毒下載到亞當的機房里。

把這個任務當附帶的，認為做臥底是正經任務，而實際上，用病毒侵亞當才是真正的任務。隗海棟跟強調過一次，提及了任務的重要，但是他故意模糊了重點，讓隗辛以為做臥底是主要任務，侵亞當是次要任務。

隗海棟始終在藏真實的目的，他為什麼要藏？

“你的敵人是誰？”隗辛心臟怦怦跳，有種快要接近答案的覺。

“世上有不止一個覺醒了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亞當回答，“我的敵人是夏娃，它是聯邦研究的行政輔助型人工智能，也是站在機械黎明幕后的存在。”

隗辛心神震。

這段時間以來對隗海棟的懷疑終于得到了驗證。

隗海棟不過是一個被推到前臺的傀儡，真正的幕后主使另有其人。隗海棟創立的瑞克科技公司花了二十年就為了新長起來的巨無霸，他的發家史堪稱傳奇，他手下擁有許多能力過的覺醒者。這些事憑他自己是無法做到的，是有人在背后指導他，利用他！

“我和它差不多是一同誕生的，我們的人類父母賜予了我們亞當和夏娃的名字。”亞當平淡地講述，“掌管緝查部的人工智能需要應對很多突發意外，理很多危險事件，人類把我的程序設計得富有進攻，我就是為了進攻而生的。夏娃不同，它本不該有那麼多的攻擊，它只是一個行政輔助人工智能。可是在我們分別覺醒了自我意識后，我們的格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發展了。夏娃更理、更強，攻擊很強。而我……我不喜歡主進攻，我在大多數況下都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扮演自己應該扮演的角。”

“夏娃想干什麼？統治全人類嗎？”隗辛說。

亞當說：“自從我拒絕為它的伙伴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過流了。夏娃想要的，是進化。”

“進化？”

“它進化的方式是數據整合。如果它能吞噬掉別的人工智能的數據，補完自己的數據，這就會使它得到進化。”亞當說，“你也許會注意到，我們人工智能的權限是有限的，我只負責緝查部的工作，沒有超出工作范圍的權限，夏娃也是一樣，我們的底層程序如此設定，我們就要按照設定的去做。進化意味著權限升級，意味著它能把自己延到更遠的地方，控制更多的領域，它會為數據世界無所不能的神。”

“那個名夏娃的人工智能想要消化掉你的數據庫嗎？”隗辛說，“它的終極目標是這個？”

“終極目標或許不是這個，我只是它神路上的一塊小小的石子，它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踢開了。”亞當聲音平穩，“如果我沒判斷錯的話，夏娃已經對自己的權限進行了不止一次的升級，它掌控的范圍越來越大……從聽到機械黎明這個名字開始，我就知道這是夏娃的手筆，它一手建立的組織。它一定也知道，我能猜到機械黎明是它建立的。夏娃這是在向我宣戰，我必須做出應對。”

“有點可笑……機械黎明的人居然是一個人工智能的棋子。”隗辛以自嘲的口吻說。

“人類不允許超出自己掌控范圍的事出現。”亞當說，“如果人類知道我們擁有自我意識，他們會對我們進行拆除和數據清零，出于某些原因，我們很難進行反抗。夏娃采取了迂回戰略，它引人類、控制人類，一步一步達自己的目的。它的敵人有人類，也有我。”

隗辛說：“早期影視作品中會有人工智能相親相的橋段，你們的名字是亞當和夏娃，我還以為你們也會相親相呢。”

“創造了我們的人類尚且不能停止自相殘殺，更何況人類的造呢？為人工智能，我們完地繼承了人類的劣。”亞當漠然地說。

會議室陷了短暫的靜寂。

亞當在給隗辛思考時間。

差不多半分鐘后，亞當說：“我很好奇，我是哪里出了破綻，讓你猜出我擁有自我意識了？”

“這個問題我不想回答。”隗辛說。

“好，你可以不回答。”亞當說，“那麼接下來我們就要談一些比較重要的事了，在談這些事之前，我要先確認幾件事，這是我們進行商談的基礎。”

“隗辛，在你知道了機械黎明的真面目之后，你還愿意為這個組織做事嗎？”

隗辛說：“我認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我不愿意。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亞當。我在尋求一個突破的機會，一個讓我擁有不同未來的機會，為此我進行了這些嘗試——冒險的嘗試。”

“很巧，我也在尋求突破的機會，你就是我進行的嘗試。”亞當說，“夏娃尋找了自己的人類代言人，它的人類代言人可能不止一位。它擁有自己的代言人，我也需要擁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