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辛從馬桶蓋上站起來, 扶住了隔間的門板。

張和恐慌姍姍來遲，讓的大腦有些微眩暈。

差一點點，差一點點就要被林新霽看到了。

在通訊上打了幾個字：“謝你的好意, 亞當。”

面子功夫要做足，不管亞當是出于何種目的通知了，它確實幫了一個忙，道一句謝不會掉塊，虛與委蛇維持友好的表象可比撕破臉皮好多了。

亞當就是出于這點才不詢問為什麼要殺掉林新霽。

剛剛發生的小曲, 讓隗辛對亞當有了更深的了解。

它的確是一個機械生命, 有著類人的思維。隗辛發現亞當很會揣人類的, 它既有機械的理又有人類的, 它把人類的把戲學得很好。

亞當說夏娃喜歡使用人類的把戲, 夏娃會威脅人類，會利人類，會利用貪婪與恐懼讓人類屈服于它。但是隗辛認為，亞當才是那個把人類的把戲學得最的人工智能。

它有著很高的商, 懂得適可而止，點到為止。

它深諳語言的藝, 從來不會將威脅的話語說出口, 有意把自的威脅降到最低。

但是這并不代表它沒有威脅，相反，它非常明白它給隗辛帶來的威脅有多大。正因為亞當明白自己的威脅，所以它知道它不需要把威脅說出口。

說出口就沒意思了, 有些事就該糊涂著辦，不該撕破臉皮的時候不能撕破臉皮。臉皮沒撕破, 就代表雙方還留有余地, 做事不能把事做絕。當面笑臉背后捅刀, 這種事在人類群中屢見不鮮，亞當所遵守的就是這樣的規則。

它友善，但這只是表面。表面下的本質才是隗辛必須要看到的。

亞當最聰明的也是這一點，它用語言修飾了自己的行為，讓自己的機顯得無比合理，令人容易接，而且它沒有說謊，也沒有虛偽到底，它說了實話——它是一個會主殺人的人工智能。

亞當是一個真正的機械生命。

它把人類那一套學得非常好，是個優秀的人類造。它就如真正的人類一樣，是復雜的、多面的，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同時存在。

隗辛到了它的真誠，也到了它的虛偽，到了它的友善，也到了它的威脅——那種看似不存在，其實無不在的形威脅。

隗辛從廁所隔間走出來洗手洗臉，冰涼的水到的，讓的大腦稍微冷卻。

走出洗手間，按下電梯按鈕。

第七小隊已經閑了好幾天了，隊友江明負傷，他們可以暫時不執行外勤任務。

隗辛在電梯間里猶豫了一下，按了醫療中心所在的樓層按鈕。

“如果您是想去探安保員江明，請前往九樓康復訓練中心。”亞當的聲音從電梯間傳出，“他已經安裝了機械義肢，正在進行適應訓練。”

隗辛一愣，取消了原本的樓層按鈕按照亞當的提醒按了九樓。

一來到九樓，隗辛就據亞當的指示燈提示來到了康復訓練中心的門前。

康復訓練中心面積非常大，房間里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訓練械，墻角還放了一整排自椅。康復訓練中心不止一個人，有好幾名缺胳膊斷的安保員在進行機械義肢適應測試，江明也在其中。

江明正練習走路，他像初學走路的孩子，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嗨。”隗辛走進去跟他打招呼，“這麼快就安裝好了，我以為還要等幾天呢。”

“是隗辛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江明驚訝道。

“今天起的早，來了緝查部順便看看你。”隗辛說，“托你的福，我們小隊休息好幾天了，這幾天我睡眠充足。”

“哈哈，那咱們小隊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我很快就能歸隊。”江明拉了拉，跟隗辛展示他的機械，“三天前機械義肢制造商來找我測了肢數據，很快就制造了一套給我，今天是進行適應測試的第一天，不合適的話還要返廠微調。”

銀的機械做了防反理，外表低調斂，流暢的外殼線條和人非常近似，它完地和皮結合在一起。

江明腳踏地的時候，機械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它重量如何？”隗辛問。

金屬的重量和人組織的重量是不一樣的，假如機械義肢安上了一條重，一條輕，那麼運肯定會到影響。市面上的大多數民用型機械義肢大都有類似的問題，原本對稱的肢變得重量不一，很容易造四肢不協調。

“輕型合金，大大減輕了重量，還采用了最新型的神經平衡系統，用起來幾乎覺不到差別。”江明咧了咧，“就是連接有點磨，我剛愈合的傷口肯定被磨破皮了，得讓他們調整調整。”

“我剛剛看你走路姿勢別扭的，需要多久才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隗辛好奇地打量他。

“三天吧，快的。如果我裝的是舊版本的機械義肢，那至需要適應七天，但是現在我安裝的是新版本。”江明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機械神經接駁技，我腦袋里植了一個微型神經信號接。”

隗辛眉梢一，“穩定沒問題嗎？”

“新技已經投使用了，遲早要替代舊技，我算是較早安裝的那一批人吧。”江明不甚在意，“穩定和安全都是可以得到保障的，不用擔心。”

隗辛緩緩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這玩意兒你用著舒服就行。”

“行了，你去忙吧，我再練會兒。”江明說。

“好，再見。”隗辛跟他道別。

隗辛回到辦公室時，劉康云已經在了，舒旭堯和蘭藍還沒到。

“隗辛，今天來的很早啊。”劉康云說。

“趁著剛才去看了看江明，他恢復得不錯，機械義肢已經安上了。”隗辛坐在椅子上了個懶腰。

“是啊，我昨天晚上下班之后也去看了他。”劉康云矛盾地撓了撓腦門，“這小子恢復真快，我們的清閑日子恐怕要一去不復返了。嗐，我既希他恢復快點，又希他別恢復那麼快，再多躺兩天。”

“江明聽見這話要找你打架了。”隗辛玩笑道，“不過我想他也不想執行那麼多任務。”

正經人誰喜歡上班啊，魚乃人之天。

他們說話間，蘭藍到了。

他腳下生風地走進辦公室，眉飛舞道：“呼，今天沒遲到。你們倆怎麼來這麼早啊，我還以為今天我是第一個。”

“想太多，你看現在幾點了，怎麼也不會是你第一呀。”隗辛指了指辦公室顯示屏上的時鐘。

現在時刻，07:56。

“沒注意時間……”蘭藍嘆氣，“隊長今天怎麼一反常態最后一個到的了？”

這句話剛說完，辦公室的門又一次開啟。

舒旭堯進來了，“各位，早。”

“剛才蘭藍還說到你呢，隊長。”隗辛說，“你今天是最后一個到的，前幾天都是蘭藍墊底。”

“我十五分鐘前就來了，臨時有事，被蔚芝組長去了辦公室。”舒旭堯看向隗辛，“主要是聊你的事。”

“蔚組長昨晚值班沒離開緝查部嗎？”蘭藍說。

“嗯……值班表上好像確實是蔚組長班。”劉康云說，“應該是聊隗辛的超凡能力吧？我記得隗辛還有好多培訓沒做，之前緝查部況太張了，缺乏人手，對新人的培養有些疏忽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的確是這方面的事。”舒旭堯說，“隗辛，從今天開始就要對你進行進一步的培訓了，以前一直是能基礎訓練，接下來你接到的東西會截然不同了。”

隗辛：“你說的我有點張……會是哪方面的培訓？”

“應急培訓。”舒旭堯解釋，“我之前有告訴過你，緝查部存在一個應急組，這個小組沒有固定員，只有某些特殊事件發生的時候才會從別的小組調員組臨時小隊執行任務。”

劉康云跟著說：“我、蘭藍、隊長都曾經被調到應急組執行任務，因為小組員不固定，所以人員會被打散，據實際況安排人。隗辛，你是覺醒者，被調到應急組的概率大概會比較高，執行任務的次數也會比我們頻繁。”

“畢竟應急組的主要職能是獵殺剿滅異種生和異者，這些工作普通安保員應付不了，通常是覺醒者去做的。”蘭藍有些擔憂地看著隗辛，“不過隗辛的超凡能力效果是加速愈合，只要不當場死亡就沒事，是吧？”

“你別替我立flag啊。”隗辛翻了個白眼，“要是我真出了意外那就找你算賬。”

“怎麼會？我比誰都希你好好的。”蘭藍笑著說。

隗辛的通訊震一聲，是亞當發來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果然是培訓……”隗辛盯著通訊屏幕上的字樣，“今天的工作安排只有培訓，我需要在九點的時候去應急組報到。”抬頭問，“培訓容都有什麼？”

“實戰。”舒旭堯簡潔地說，“只有在實戰中學習，才能培養出優秀的戰斗人員。”

“看來空閑的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隗辛敲敲腦門，“還以為能趁江明缺席的這段時間在辦公室帶薪喝茶呢。”

“作為新人，你可能要格外辛苦一些。”舒旭堯說，“應急培訓不是我負責的，沒辦法幫你太多，只能對你說加油了。”

“放心吧，隊長。”隗辛沉穩地說，“培訓而已，我應付得過來。”

離九點還差十五分鐘的時候，隗辛離開辦公室前往電梯，去往應急組所在的樓層。

應急組在第六十五樓，這是隗辛除天臺停機坪外到達過的最高的樓層了。

在隗辛坐電梯的時候，亞當忽然出聲了：“隗辛，你已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

隗辛抬了抬眼皮，沒有出聲，而是等著亞當繼續說下去。

“你的外在份完無瑕，是一個貧苦家庭出的大學生，績優秀，背景干凈，能力出眾，而且是一名覺醒者。你不帶財閥背景，不是大家族出，是憑借自己的努力走到今天這一步的。”亞當說，“你知道這樣出的人在如今階級固化的社會是多麼難得嗎？你會為上位者拿的對象，一枚易于掌控的棋子……如果你真的是貧苦家庭出的‘隗辛’，找對了靠山，等待你的就是通天坦途，找錯了靠山，前方則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這次應急培訓是一次篩選和測試？”隗辛輕聲說，“有人選中了我，想讓我做棋子？那個人要趁這個機會觀察嗎？”

“是。”亞當說。

“是誰，林新霽嗎？”隗辛問，“我是舒旭堯的下屬，和他的家族產生了那麼一的聯系。”

“你果然很聰明。”亞當說，“林新霽暫時不會接你，他居高位太久了，沒有親自拉攏人的習慣，你需要注意的是他邊的親信。”

六十五樓到了。

隗辛踏出電梯，跟隨指引來到應急組辦公室。

應急組辦公室的門剛一打開，就聽到一個嗓門說：“哎呦，新人來了。緝查部快一年沒有出現新的覺醒者了，歡迎歡迎！”

皮黝黑的大漢瞅著隗辛說：“我是你的培訓，余亮。”

“您好，我是隗……”隗辛話說一半，余亮扇般的大手拍了一下隗辛的肩膀，打斷了的話。

“廢話就別說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誰，隗辛是吧？”余亮把隗辛拍了個趔趄，“走，換裝備去，帶你出外勤，正好有異種生需要消滅。拿上最大威力的手炮，我們把那玩意兒轟個稀爛！”

隗辛：“……？”

這家伙就是林新霽的親信？外表看上去不怎麼明的樣子。

“我們沒有其他隊友了嗎？”隗辛了句話。

“有哇，我們的隊友已經在任務地點了，他是踩點的，執行任務不是人越多越好，人員配置很重要。”余亮說，“我們要去東區的貧民窟……對了，行的時候記住一個準則，你的命最重要，你能創造的價值是普通人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如有必要，不用顧忌平民。除了消滅敵人，你的首要任務就是保命，懂了沒？”

他的話語幾乎不加掩飾，字里行間都是對生命的漠視。

隗辛毫無異議地說：“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