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青云路》第 12 章
宋恂又一次在瑤水村大隊出名了!
當他被項小羽那一桶水潑落湯,灰頭土臉地從灶間跑出來時,院子里再次圍滿了人!
這回大家不是來看熱鬧的,而是提著臉盆飯盆水桶跑來救火的。
“小宋技員,你們沒事吧?”一嬸端著臉盆沖進院子,焦急地問。
項小羽那一嗓子,不只招來了項大哥項二哥,還把左鄰右里都給驚了。
他們村的房子挨得近,一座連著一座,但凡有一家著火,遭殃的就是半個村子。
“沒事,大家別擔心,沒著火,就是爐灶反煙有點嚴重。”宋恂抹一把臉上的水,被這麼多人直勾勾地盯著,難得的有些無措。
眾人心想,你這爐灶反煙豈止是有點嚴重,那是相當嚴重了!
差點把我們村給點嘍!
還從沒見過生爐子能生出這麼大陣仗的!
瞧這兩人把自己造的!
小宋臉上流下來的水,都是黑的!
小吳呢,上下擺被火星子燎個窟窿。
苗玉蘭怕人家大小伙子尷尬,站出來解圍:“好啦,沒燒起來就行,就是可惜了小吳這裳。你們快進屋收拾一下!其他人也都散了吧,多謝大家過來幫忙啊!”
推著兩人回屋,苗玉蘭和兩個兒子幫忙把鄰居們送出院子。
而項小羽潑完那桶水后,就驚覺潑錯了,早已腳底抹油溜回了東院。
被推進去換裳的吳科學,往自己屋里走著,還不忘嘲笑宋恂生個爐子差點讓他倆升天。
宋恂心虛地鼻子。
他不是那種半點家務不沾手的男同志,只不過他家那邊好幾年前就改用煤氣爐了,這種農村的爐灶他是第一次用。
手生。
吳科學絮絮叨叨的話音停頓片刻,而后就突然晾著一膘,慌慌張張跑了出來。
“宋哥,咱家好像遭賊了!”
宋恂蹙眉:“丟什麼了?”
“我的襯衫和膠鞋都不見了!”
吳科學只有兩件襯衫,一件剛被燎個窟窿,另一件還疑似丟了,這會兒心疼得直。
“你的裳誰能穿?再好好找找!”
吳科學:“……”
咋還人攻擊呢?這膘就是他的全部家產,找對象的實力證明!
見他烏漆嘛黑的臉上全是焦急,不似開玩笑,宋恂終于重視起來。
想到突然消失且有前科的項前進,他心里暗道不妙,也快步回了自己房間查看。
“你丟什麼了嘛?”
吳科學一時也弄不清自己想聽到什麼答案。
宋恂仔細檢查一番,才說:“一件襯衫和一個軍用水壺。”
“肯定是項前進那小子干的!”吳科學氣急敗壞道,“上次他了以后,咱倆就不應該給他第二次犯錯的機會!早點搬出去就好了,人家一嬸還邀請咱們去家搭伙呢!”
只不過,考慮到一嬸家是四代同堂,還有個沒出嫁的閨,住在一起不太方便,他們才婉拒了。
“……”在對方囊囊的肚皮上拍了拍,宋恂寬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等他回來再說吧。”
他現在只想先弄些吃的填飽肚子。
*
隔壁的項隊長家也在談論項前進。
苗玉蘭從灶間拿出幾個吃剩的二合面饅頭,給二兒子:“你把這些送到前進那邊去。”
項遠洋不高興地拒絕:“娘,你怎麼又往那邊送東西!前進是大人了,又嚷嚷著要單過,你以后管他的事!他上次了兩只回去,連個屁都沒說送給咱們一個,你還管那小子干什麼?”
項前進在他家吃在他家喝,還整天讓他們幫著屁。如今瞧見了利益,轉眼就把他們撇到一邊,自個兒賺那二十塊錢去了。
“前進才多大?又沒了爹娘,你跟他計較什麼!”苗玉蘭將笸籮塞給他,“再說,這些不是給他吃的,是給小宋和小吳的。”
項大嫂站在小叔子這邊,話說:“那就更不能送了,他們的糧票和錢都給了前進,沒道理還吃咱家的糧食。”
苗玉蘭拉了臉,“小宋正幫著大隊辦養豬場,總不能讓人家忙了一天還肚子。剛才西院里那麼大的靜,前進都沒出來看看,肯定又跑出去玩了,做飯指不上他。”
“我的娘誒,你咋那麼天真呢!”項遠洋冷笑,“人家小宋技員可不是大善人,還能白給隊里搞養豬場?他幫忙是有條件的!”
項小羽端著一碗切好的黃瓜片進來時,正好聽到這里,隨口問:“他有什麼條件?”
“還不是為了他們那個漁業公司的事。作為換,隊里得出二十個延繩釣的好手,跟著他們公司的船隊出海,趕一個夏汛!”
“他就是個技員,提這個干什麼?肯定是劉主任那個老狐貍提的。”
話落項小羽仰躺到椅子里,往自己臉上起了黃瓜片。
“他跟咱爹商量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著呢,就是宋恂親自跟咱爹提的!”
項遠洋被的作吸引,將宋恂的事放到一邊,跟大家一起湊過去圍觀小妹黃瓜。
“小,你咋把瓜菜臉上了?怪浪費的。”
項大哥更直接,項小羽往臉上一片,他就摳下來吃一片。
項小羽被他氣得抓狂,撲騰著坐起來,護住裝黃瓜的碗。
“大哥,你別給我搗,這黃瓜還有用呢!等我用完了你再吃!”
安靜坐在桌邊寫材料的項小鴻,面龐被一盞豆油燈映得發亮,幽幽道:“你不會是聽了李英英的話后,想學那些城里人的做派吧?”
“學們怎麼啦?人家又漂亮又有文化,我覺得好的。”項小羽攔住大哥想用海鮮醬油拌黃瓜的手,繼續道,“我雖然也很漂亮吧,但沒有人家白。李英英說,黃瓜片可以補水白!”
項家人:“……”
全家人的面皮到一起,也沒有小的厚。
項小羽往自己里扔了一片黃瓜,像是做了多大犧牲似的說:“我先試試,要是真的管用,娘,大嫂和大姐也可以上。反正咱家黃瓜多得是!”
“多的黃瓜我還要做腌菜的,誰舍得像你這樣浪費!”苗玉蘭端著笸籮往外走,想到一個時髦的詞,“這就是你看的那些書里說的,小布爾喬亞。咱農村姑娘可不興搞這些西洋景!”
*
此后的兩天,宋恂和吳科學的一日三餐,都是由苗玉蘭送過來的。
項前進一直沒回家。
這人突然就莫名其妙地憑空消失了!
與他一同消失的還有“海邊三結義”中的另兩個混子,“海兔子”和“海貓子”。
在這個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的年代,三個半大小子一起消失了將近三天。
家里人急得火上房,生怕他們出去做了什麼壞事,更怕他們遇到壞人。
宋恂將丟東西的事,當作一個線索提供給了項隊長。
“他拿走了兩件襯衫,其中還包括科學的一件。”宋恂瞅了眼還沒消氣的吳科學,低聲說,“依著他們三個的形,穿科學服的可能不大,興許是拿出去換錢了。您還是去縣里和公社的黑市找找吧。”
項姓在瑤水村大隊是大姓,親戚連著親戚。
平日里顯不出什麼,這會兒項英雄召集人手找人,幾乎全村的老爺們兒都出了!
四打聽三人下落。
可是,又過去一天,仍是一無所獲。
項英雄急得上起了燎泡。
就在大家一籌莫展之際,隔天夜里,宋恂正睡得迷糊時,外面的大門被人敲響了。
頻率急促,敲門人明顯很慌張。
宋恂的覺淺,幾乎是剛一有響就醒了。
借著照進窗子的那點月看了眼時間,宋恂起去了門邊。
“誰?”
“是我,杜衛紅!”
杜衛紅是“海貓子”的本名。
宋恂趕忙拉開門閂,想將人讓進來。
“項前進和李保田呢?”
然而,人家海貓子本不進,語速極快地說:“我們在公社差點被人抓住,跑到橋邊的時候,正好遇到咱們隊里去公社拉‘化’的船,前進跳了上去,我嫌臭沒敢跳。你們去找找吧。”
“你們三個干什麼去了?”
見他扔下這句不清不楚的話就想跑,宋恂一把擒住他的胳膊,將人按在了原地。
海貓子死命掙了幾下,沒掙開,便不耐煩道:“你就別問了。你去幫著跟隊長說一聲吧。去碼頭等著拉‘化’的船,項前進肯定在上面呢!我先走了!”
宋恂揚眉:“他是什麼功臣麼?還得全家人去迎接他!”
“聽聲音,他跳下去的時候,好像踩到化桶里了!總得給他帶件換洗的裳吧?你們去不去,我先走了!”海貓子使勁掙扎,還是沒掙開,黑臉問,“你還有啥事?”
“你們從我這里走的東西呢?”
“誰你東西了!”海貓子瞪著眼睛就想嚷嚷,瞟一眼隔壁的隊長家,又低聲道,“我們就是借用一下,以為當天回來就能還你們呢!誰能想到拖了這麼久!給給給,稀罕!”
說著就踩著鞋后幫將膠鞋下來,踢進了門里,又把斜在后腰的軍用水壺塞給他。
趁著宋恂接水壺的工夫,海貓子掙開他的鉗制,扭就跑了。
徒留宋恂在海風中凌。
化桶,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嗎?
項前進掉進去的時候,穿的不會是他的襯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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