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評估測試上的大多數問題都很冒犯，如果拿著它來給帝國任何一個人來做的話，肯定會被對方控告。

但是S級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冒犯，他們現在也只是到厭煩而不是覺得這些問題不對，或者說，他們自己也覺得自己有回答這些問題的義務。

但這明顯是不正常的，是病態的。

顧鈺想著，垂下眼簾，問出下一個問題，“請告訴我最近你自.的次數，以及會對誰產生沖。”

對于正于這個年紀的S級，與這方面相關的問題是必須要進行詢問的。

利未安森的神看上去不大耐煩，這很可能是因為剛剛落到眉梢的碎發，讓利未安森覺得有些，而他的手被拷在桌面上，無法將頭發起來。

但利未安森還是挨個回答了。

“沒有，沒有。”

中間還稍稍停頓了一下。

雖然看上去是個刺頭，就連樣貌都是極度肆意張揚的，但在某種意義上，他的表現乖巧到過分，只要順捋，就不會出錯。

接下來還有一長串的問題。

利未安森的心思本不在問題上，他顯得不太老實，不肯好好坐在椅子上，煩躁地到打量，鎖鏈被他弄的嘩嘩昨響。

最后，利未安森終于稍稍安靜了一會兒，他仰起頭，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那縷碎發仍舊落在他眉梢。

只是似乎這安靜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迫不得已，在意識到無論如何都無法擺枯燥乏味的環境與被束縛的境之后才放棄的。

因為的利未安森現在看起來像是棵因為缺水而垂頭喪氣的含草。

顧鈺停了停，他將視線從投影出來的屏幕上移開，往前走了一步，而后俯，出手去。

利未安森下意識地也跟著往前了一點，出一點潔白尖利的犬齒，這是他的本能反應，遇到敵人的時候絕對不可以后退，類似的觀念幾乎已經刻了潛意識。

然后在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對面的不是敵人。

但是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什麼，仍舊是繃的，未曾放松，只先收起了獠牙，帶著警惕看向顧鈺。

然后顧鈺的手落在了他的眼尾眉梢，將那縷不聽話的頭發了上去。

在顧鈺的手離開之后，利未安森閉了閉眼睛，神有些怔松。

他似乎不太適應這種舉，但更多的是新奇。

“再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顧鈺溫聲安，他對于自己的病人從來都是這樣，抱著一百萬分的耐心。

利未安森看起來仍舊未回神，他后知后覺地“嗯”了一聲，視線落在顧鈺的腳下。

那里有一條紅的警戒線，也是校醫的安全線，通常況下，給他們做心理評估測試的校醫是絕對不會越過這條線的。

那條線的象征意義大于警示意義，甚至都不用設，因為所有人都會離著遠遠的。

因為詢問過程中會有故意激怒S級的流程，以此來判斷他們的控制力，通過這個也能看出來他們的易怒程度。

所以校醫要離他們遠遠的，以免發生意外。

而現在，顧鈺就踩在那條線的邊緣上，剛剛好在那麼一個若離若即的距離上。

真是太放松警惕了，利未安森想，他眨眨眼，難得好心地提醒對方道，“你應該往后退一退，不要離我這麼近。”

顧鈺低頭向他，“抱歉，是我讓你不舒服了嗎？”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安全的問題。”

利未安森覺得這個新的校醫不太專業，他想起諾蘭說自己天真的形容，而現在他為這個形容詞找到了更切的人。

作為一個經歷過無數次測試流程的人，利未安森決定教教這個新手校醫，告訴他一下其他練的校醫都是怎麼做的，這可是多年累積下來的經驗。

“你應該站在警戒線外，也不應該靠近我，也不可以我，不要說多余的話，如果我不回答，你應該立即催促，并且警告我。”

談起這個來，利未安森能挑剔的地方就太多了，在他眼中，顧鈺幾乎一條都沒有做對，簡直讓人懷疑他的心理評估資格考試是怎麼通過的。

在利未安森要繼續開口的時候，對面的人溫又果斷地截斷了他的話。

“可這些并未寫在規則之中。”

他很平靜地指出來一點，“這些都不是進行測試時必須遵守的，沒有任何一條規則規定說測試時必須要這麼做。”

利未安森頓了頓，沒有再開口。

一直以來都顯得格外和的顧鈺，在此時稍稍顯出強來，但是卻并不讓人討厭。

“如果你喜歡這種方式，我也可以這樣。”

“倒也不是喜歡。”

利未安森很快就反駁了回去，然后再開口時聲音就低低的，“就是……”

很危險。

顧鈺大致能猜測出他想說什麼，彎了彎眉眼，“謝謝，但是不用太擔心，我有自己的判斷。”

“我不會傷，也相信你不會讓我傷，我可以相信你的，是嗎？”

利未安森無法反駁，一種奇異的讓他說不清什麼覺的緒涌出來，他低下頭，不去看顧鈺，而是側臉看向墻角，輕輕嗯了一聲。

他聲音很輕道，“我保證。”

其實顧鈺很適合這種類似安與說服的工作，他的聲音聽起來很舒服，像是清泉流過林間，又像是月散落在海面，讓人不由自主地就放松下來。

等利未安森安靜下來，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之后，顧鈺才繼續開始詢問。

在利未安森的配合下，測試很順利地結束了，甚至在進行到激怒環節的時候他都毫無波瀾，也沒有不耐煩，半點變化都沒有。

他難得地全程保持了安靜，甚至稱得上乖巧溫和。

這次的測試，醫療室的系統給未利安森打出的分數接近滿分——這幾乎是近些年來他所得到的最好的分數。

醫療室的打分系統異常嚴格，在測試的過程中，它會從心理生理各個方面檢測S級的變化。

哪怕S級沒有過激行為，僅僅只是表達出煩躁，張，抗拒等緒，或者更嚴格一點，因為即使沒有在表面顯，也會拉低分數。

在這里任何掩飾都是毫無作用的，是無法說謊的，生理上的狀態會誠實地在儀上顯示出來。

而且在打分過程中，生理上的狀態會占據大半分值。

如果要舉個例子的話，哪怕利未安森在問詢過程中一直都是不耐煩，不高興，偶爾還會懟一下李校醫的狀態，但是他的整評分仍舊比全程都顯得很溫順配合的諾蘭高。

諾蘭一直是個很會說謊的人，如果他愿意，只要一個微笑，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讓數不清的人心甘愿為他赴湯蹈火。

但是他的無法說謊，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冰冷的儀將他未曾說出口的厭惡，憤怒與抗拒，全部一一呈現了出來。

人的緒本來就是多變的，很難通過心理暗示很快地轉變，問詢室的布置本來就很抑，無論是誰其中，都極難控制住自己不產生那些負面緒。

校醫的職責之一就有在詢問過程中要引導S級放松，但很難有人做到，所以這條規則也就被大多數人所無視。

即使是對S級沒有太多偏見的李校醫，都很難引導他們放輕松，在測試對問詢非常抗拒的S級的時候，他只能盡量多次提醒對方。

“別張，放輕松。”

“不要急躁，深呼吸試試。”

“試著放空。”

可這些話并不能起到太多作用。

而顧鈺一句類似的話都沒有說，他只是以一種非常自然又溫和的態度進行了這個測試。

甚至還會在將束縛帶扣得太時說一聲“抱歉。”

就好像，就好像他們與顧鈺，與這個學校的其他學生一樣。

一樣生而為人，而不是作為野與殺戮機活著。

……

利未安森有些出神，他沒有注意到脖頸上拘束的鎖鏈已經取了下來，甚至在顧鈺解開扣在他上的束縛帶時，仍舊坐在那張椅子上。

顧鈺不得不出聲提醒他，“已經結束了。”

利未安森這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他站起，低頭看向顧鈺。

他比顧鈺高了一個半頭，落下的影子很輕易地將對方都籠罩了進去。

利未安森盯著顧鈺潔白的后頸看了好一會兒，然后手摁了摁自己的。

顧鈺正在將這次的數據上傳，并且查看了一下利未安森以往的資料，“如果沒有任務的話，下次來醫療室測試的時間最晚是十二號。”

利未安森低低應了，“嗯。”

“如果接下來你連續三次的評分都在90分以上的話，危險等級就會下調一個小等級。”

顧鈺關掉頁面，笑了笑，“希你下次也可以保持這個狀態。”

“那下次給我進行測試的還會是你嗎？”

利未安森跟著問，“你以后會一直在這個醫療室工作嗎？如果換工作的話要換到哪里去？”

顧鈺并不對這些問題到厭煩，他耐心地一一解答，“如果你還希是我的話，可以預約我值班的那天來。”

“以后的事我不確定，但是在軍校就讀的這些年，我應該會一直在這個醫療室進行班，至于工作，應該等退役之后再考慮。”

“你是什麼系的？心理系嗎？”

一般來說，給S級做心理評估的都是心理系的，而且也不止S級需要維持心理的健康，許多從戰場上下來的其他士兵也多多有些神不穩定。

所以這個專業在軍校當中還歡迎的，工作輕松，又不需要在前線，安全很高，而且軍中的心理醫生待遇也很好。

“不是，是醫療兵，剛剛選擇好方向。”

利未安森不太敢相信自己剛剛聽到的事，“醫療兵？”

他打量了一下顧鈺，憂心忡忡道，“你確定自己可以過訓練麼？聽說醫療兵很辛苦。”

不僅辛苦，還很危險。

醫療兵已經屬于軍人的范疇，要跟著隊伍出任務，上前線，要求跟心理系自然不一樣。

每次出任務的時候，醫療兵都是隊伍必須配備的那個，包括S級。

不過規定是這樣規定不錯，但是通常是不會有醫療兵愿意跟S級的隊伍的，據自愿原則，也不能強制要求醫療兵跟著。

S級隊伍里的醫療兵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危險，因為他們很傷，一旦傷就是重傷，而且脈暴也會發生在這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