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站起，樂樂呵呵的去準備材料，純手工製作，連分都沒用。

這個手工製作，跟分製作的還真沒什麼區別，味道都一樣，要說區別，可能也就是吃起來覺不一樣，這個覺，可能比味道還重要。

這話不是秦說的。

是小七說的。

不是秦親手做的，就沒味兒。

雖然秦自己也是這麼覺得，自己做的，同樣的程序，同樣的東西，出來之後味道他就是不一樣，就是好吃一些。

今天，秦做起來，也明顯更有勁頭了。

溫煦自己都不知道，今天就是他最後的考驗。

但是考驗的東西，卻跟那本無心寶經的經典寶冊，並沒有多大關係。

秦問的問題，對考驗結果的關係也並不大，問出來也只是例行問一下。

溫煦選無道也好，絕道也罷，都不選也好，其實都是錯的。

看，這就是招聘的套路，選不選你，跟你回答問題的答案沒多大關係。

秦本來都準備放棄了，沒想到在最後，溫煦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這讓他決定了，給溫煦一次機會。

溫煦只是想吃一頓普普通通，滿是煙火氣的早餐。

秦就決定是他了。

溫煦一生勤勉恪己，對於修行，一不茍，哪怕還不能辟穀，食的也是極爲單調的玉稻，每日收集水，維持餐飯。

從來沒覺得膩味過。

這幾年，無論秦做什麼吃的，溫煦都從來不會嘗一口。

這纔是秦一直沒決定選他的原因。

他活的太不像一個普通的人族了，不像一個普通的養氣修士，上毫無煙火氣，整個人看氣質，也就是刻板印象裡的高人形象。

單純看法門合不合適，溫煦的確適合無心寶經，毫無爭議。

但對於修行無心寶經的人來說，作爲的善惡，絕絕什麼的，都不重要，也都不是底線。

那一爲人的煙火氣，纔是最本的底線。

沒有了這個底線，最終的結果，不是無道就是絕道。

而這倆，以前車之鑑來看，都沒有好結果。

秦想要試探的，要觀察的，也只是從溫煦上找到那一底線。

有這個底線，他才能在修行無心寶經之後，謹守本心，不走岔道，以至於最後變得不像人，不是人。

秦來傳道，找的傳人，天賦骨，從來都不是考慮條件，但有一個是必須要有的。

那就是底線。

對於每個人來說，這個底線不太一樣，但必須要有。

所以，溫煦臨死之前，沒想要繼續保持，從一而終到最後一刻，反而在最後的時刻，想要做個正常的人。

這就是最終的選擇，非常重要。

所以秦很高興，沒白費幾年功夫。

擼袖子磨豆子，和麪做油條，曬好的辣子，碾碎了整油潑辣子，紅亮紅亮。

忙活了好半晌，天都亮了，秦的豆腐腦做好了，油條現炸，熱乎脆。

已經滿臉死氣的溫煦，吃著現炸的油條，呼嚕著潑了滷和辣油的豆腐腦，不停的吸溜吸溜，越吃他臉上的笑容就越多。

狗東西明明馬上就要死的人了，卻一口氣吃了八碗豆腐腦，十五油條，秦的材料，全讓他吃完了。

小七拉長著臉，蹲在一邊看著，忍著去搶的衝，演戲演全套，反正這人馬上就要死了。

生機已經如同風中的油燈，碗裡的油已經徹底耗盡，現在還剩下點火苗，也就是燈芯裡滲的那點油了。

溫煦呼呼啦啦吃完，靠在躺椅上，面帶微笑，著肚皮，一臉的滿足。

那是人生來之後，最本的一種滿足。

吃飽。

要說這死法，怎麼纔是最慘，對於修士來說，多不勝數。

可要說對人族來說，怎麼死是最差的。

毫無懸念：活活死。

溫煦躺在躺椅上，外面已經開始飄下了雪花。

他喃喃自語。

“真好啊，秦道友，多謝了。”

他看著飄落的雪花，渾濁的眼睛裡，意識開始渙散，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要是還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你後悔麼？”

“不後悔……”溫煦迷迷糊糊的回了最後一句話。

他的生機也在此刻，徹底熄滅，再無生息。

躺在躺椅上，一臉平和，仿若被超度了一樣，臨死也沒什麼怨念，反而只有滿足。

秦幽幽一嘆。

“這心態，不當大佬，可惜了。”

小七搖一晃，恢復了本來樣子，箍住秦的脖子，上掛油瓶。

“秦，你不是說要選他當傳人麼？怎麼讓他死了？”

“我再給你做，呃……”秦有些愕然，他都沒過腦子，這句話就禿嚕說了出來，沒想到，小七不是問早餐的事。

秦滿懷欣，了小七的腦袋。

他不希小七變聖母心，也不希變得漠視生命。

玩歸玩，演歸演，可最終卻不希人真死在自己眼前，看到生命流逝，會覺得不舒服，這纔是正常的。

“這是我目前爲止，找到的最看重的一個傳人，我希他能經歷一次完整的人生。

不急，我先去給你做早餐。”

秦轉去給小七重新做了早餐，等到小七吃的呼呼啦啦，一臉滿足的時候，秦才轉來辦正事。

壽盡而終，理論上，就算是卻死香，也重燃不了生機的。

燈滅了，重新點燃就行，可燈油都沒了，你還點個錘子。

目前爲止，卻死香在能用得上的時候，基本都能用，那也是因爲死的人，全部都是橫死。

包括他秦有德當年也是。

壽數還多得很呢。

他跟其他人不一樣，他是異數，全天下，也就只有他，帶著了亡者之界，又帶著跑了回來。

點燃卻死香，秦拿出一顆奇異果，連同卻死香一起，灌到溫煦。

……

同一時間，苦海之上，溫煦已經出現。

他四去，只見遠，一艘兇氣沖天的大船，破開迷霧而來。

船頭上，大煞星看著溫煦，有些奇怪。

“這麼弱的死靈，還能保持靈智？”

他正琢磨著呢，就見一不知道從哪來的力量，強行將溫煦從苦海之中拉出來，帶著他飛上天際。

大煞星念頭一，擺渡船上，就有一條鎖鏈飛出，將溫煦纏住，拖著不讓溫煦離開。

秦看著溫煦的生機還沒點燃，意識還沒恢復，眉頭微蹙。

什麼況？

他這次可沒摳門，給的奇異果直接是最好的那種，補個幾千年前壽元跟玩似的，沒道理不行的。

可是就是復活不了。

燈油補充了，點不燃生機。

秦念頭疾轉，飛速的排除一個個可能。

“呃，他不會是去了亡者之界吧？

這麼弱，他怎麼在亡者之界出現的？”

秦趕在海眼裡翻看故事書，看看故事書裡的設定，是不是已經將這個補全了。

看了一圈也沒看到，世界本有做這種限制。

也就是說，只要補了壽數，卻死香是絕對可以重燃生機的。

可是現在溫煦的意識卻沒了。

他本人是絕對沒這種實力，可以抵擋的住召喚的。

那也就是說，亡者之界那邊，有誰在溫煦出現之後，便幹掉了溫煦。

秦嚇了一跳，他還真沒想過。

溫煦這麼弱，怎麼能這麼快，就去亡者之界的。

完全不符合設定。

探查了良久，秦應片刻之後，微微鬆了口氣，肯定是還在的，那就是被什麼事或者什麼人拖住了。

想了想，秦拿出大筆，在溫煦的腦門上書寫。

“我是秦，這是我的人，給個面子，日後好相見。”

同一時間，一行字，出現在溫煦的腦門上。

大煞星看著這行字，撓了撓頭。

“門主？”

念頭一，他出一隻手，以指代筆，在溫煦的腦門上書寫道。

“門主，能不能再送點靈符，擺渡人不夠用，我忙不過來。”

秦看著他書寫的字，不斷的變化新的一行字。

念頭飛速旋轉，立刻鎖定了那個大煞星。

他都快忘了……

當年他覺得既然沒法改變整設定，天地大勢不可逆，就給補充了一點細節，一方面加強了擺渡人的安全。

另一方面嘛，掌控不了苦海，把擺渡人全部掌握在自己手裡，不是也一樣麼。

搞出來一個上崗證書，然後，就沒發出去幾本。

這事秦都忘了。

“行，我想辦法送過去點。”

再次寫了一遍，秦也沒繼續急著找回溫煦了，好不容易有一個直接聯繫的方式，秦就開始問大煞星那邊的事。

大部分對方都不知道，他一直在苦海當擺渡人，這些年來，因爲擺渡人實在是太了，就那麼幾個，他的船還是最大的，可以批量運送。

雖然當擺渡人的刑期，加了不，可意識卻愈發清醒了，他也樂在其中的，最近基本都不殺人了，脾氣似乎也變好了不。

聊了倆時辰之後，沒啥可聊的了，秦就說，讓他放溫煦回來。

苦海之上，隨著大煞星鬆手，溫煦在這邊凝聚的形，便仿若被人撕扯著，不斷高飛而去，知道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大煞星仰著溫煦消失，滿臉敬意的道。

“祖師的眼，的確遠比我等強，門主越來越強了，如今竟然已經可以強行拉亡者之界的死靈回去復活了。”

秦手握大筆，點在溫煦的額頭上，輕輕一挑，所有的神都倒捲過來。

約之間，還能看到一個溫煦的虛影，被大筆牽引著，重新落到之中。

下一刻，忽的一聲，溫煦的生機被重新點燃。

他的心臟也開始重新跳，滿臉能夾死蒼蠅的褶子，也隨之慢慢消散，返老還，重新變得年輕。

化作一個十幾歲的年。

片刻之後，溫煦睜開眼睛，茫然的看著秦。

“秦道友？我好像死了……”

“不用好像，你就是死了，我把你拉回來了。”

秦抹了把臉，臉上附著的死氣，被他抹掉，搖一晃，蒼老的面容，也開始恢復年輕。

他含笑看著溫煦，隨手將無心寶經的寶冊，丟在桌子上。

“再來一次的機會，我給你了，無心寶經，也是給你的，你想練了就練練，不想練了，你就自己找法門吧。”

溫煦回過神來，連忙站起，這個時候，他才反應過來，這是遇到前輩高人了。

他以前就聽說過，有些前輩高人，選鉢傳人的時候，那一個費勁，總是悄悄的做各種測試考察，最後覺得滿意了，纔會出真正的份。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做的好了，讓秦滿意了。

但大機緣，已經不知不覺落在他上了。

他看到了小七，也認出來了，當年他還是個年的時候，曾經給一位滿靈氣的仙子指過路，這件事，他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

他見過的最強的一個人，就是小七了。

溫煦沒顧著多想，連忙俯行禮。

“弟子溫煦，拜見師尊。”

“無需多禮。”說著一揮手，就要將溫煦扶起來。

“師尊，萬萬不可。”溫煦一臉肅穆，非常認真。

他一板一眼的行了拜師大禮。

秦在不在意，那是秦的事。

可他看的清楚，他的掌紋已經完全消失，卻如同年，壽數綿長，這定然是秦給他延續了壽元。

將他從亡者之界拉回來，又重燃生機，傳寶經。

隨便一項，都是再造之恩。

禮乃心意，不可妄廢。

縱然是找到傳人，也並非有責任要爲他做這些。

看著溫煦的樣子，秦還是覺得自己沒看錯人，也沒選擇錯。

讓溫煦完整的走完一生，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一日之後。

“無心寶經，雖然玄妙無窮，可是我卻覺得其中的缺憾也很大，如何選擇，全在個人，如何修行，也全看你自己了。

修不修行，也全看你自己。”

“弟子明白。”溫煦看過寶經，也明白，秦爲何要選擇他，爲何要讓他走完一生，先死一次。

“謹守本心，莫要辜負，以後如何做，要做什麼，也全看你自己。”

秦留下一個分教導，經典寶冊，也直接丟給他，自己則帶著小七離開。

最關鍵的一步領進門，後面就全靠個人了。

而且有分指導，前期是肯定綽綽有餘了。

本來也只是準備廣撒網，隨便丟寶冊，沒想到卻找到一個特別滿意的。

若無意外，他這個弟子，可能就是他以後能指上的那種大佬了。

離開了這裡，秦繼續去帶著小七，拜山頭。

順帶著，看到有順眼的，就丟出去一部法門，只不過這會，就不是經典了，沒那麼隨意。

香界，留兩三部經典就足夠了，再多反而不是好事。

一晃十幾年過去。

秦又丟出去兩本“典”，十八門“法”，三十三種法。

拜碼頭也差不多全部拜完了。

之所以是差不多，是人族這邊全部去過了，其他的還沒去。

尤其是妖族那邊，得放到後面。

小七在妖族那邊的名聲，可不怎麼好。

當年死了金龍，本就是無法緩解的大仇恨了，若非金龍在秦這另得了大機緣，秦現在都不準備去了。

香界，妖族的勢力，可以說，比人族還要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