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儀從夢中驚醒了過來，外頭守夜的婢聽到靜，披著外，頭發都來不及攏就進來了。

正好對上巫儀眼中來不及褪去的滔天恨意，登時驚在原地。

“圣？”

“蘭姑。”看清來人的同時，巫儀徹底從噩夢中醒了過來，心中被驚濤駭浪所掩蓋，怎麼回事？蘭姑不是已經死了嗎？分明，親手把蘭姑葬了的啊！

蘭姑很快回過神來，巫儀靠在床頭，臉發白，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撈出來似的，但眼神卻是晶瑩一片，仿佛方才看到的恨意只是個錯覺。

“圣可是魘著了？”蘭姑手一，巫儀上的里已汗水打了大半，這樣下去，大抵會著涼，“還是換服吧，免得了寒氣。”

巫儀干凈，上丁點不適都要難上許久，若是穿著這里，只怕夜里也是要睡不著的。

邊給巫儀換服邊道：“圣好端端地怎麼會魘著？難道是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沖撞了不？”

巫族侍奉巫神，篤信神佛。

“我也不太清楚。”巫儀腦袋還有些發懵，含糊應了句，低頭盯著自己的手，這雙手，青蔥稚，細膩，與自己那雙布滿了繭子和凍瘡的手全然不同。

“蘭姑，今兒個是初幾了？”

蘭姑笑道：“如今已過了子時，是初三了，離你十五生辰還剩整一個月了。”

等再次躺下，巫儀已是睡意全無。

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被姬玄時一劍穿心之后，竟是回到了十五歲生辰之前！

這是什麼？老天的垂憐，還是巫神顯靈？

蘭姑手腳麻利將東西收拾好，抱了一床被褥進來鋪在腳踏上，一抬頭就看到巫儀睜著眼睛著帳頂，不知道在想什麼。

“圣，可是有心事？”

巫儀聞言一雙眼睛看了過來，的眼珠子如黑曜石般漆黑，這麼直直著你，還是人后脖子發涼的，尤其是在這昏暗的房間里，這種骨悚然的覺更甚。

“圣？”蘭姑著頭皮喚了聲，下一刻就怔住了。

一行清淚從巫儀眼角落，落在枕巾上，一下子沒了，卻是蘭姑心頭發。

“這是怎麼了？”蘭姑手足無措，下一刻就巫儀撲了滿懷。

溫熱的，悉的味道，巫儀心一點一點踏實了下來，是真的回來了，回到這個什麼都還沒發生的時刻。

所有的痛，所有的苦，都在這一刻一腦涌了上來，就像是在外頭了委屈的孩子，遇到親切的家人，將委屈一腦哭了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蘭姑從一開始的慌，到慢慢鎮定下來，輕地拍著巫儀的背，只當被夢魘嚇著了。

到底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蘭姑目越發和。

巫儀有些不好意思松了手，前后兩輩子加起來，歲數都比蘭姑大了，竟還跟個孩子似的撒。

蘭姑什麼也沒說，去打了水伺候凈面。

巫儀就這麼靠在床頭看著，突然很謝老天爺將送了回來，這一次，定然不會再重蹈上輩子的覆轍！

姬玄時！

一念起這個名字，巫儀心中滔天的恨意便怎麼都不住！

眼眸半垂，心里琢磨著這事。

跟姬玄時上輩子就是差不多是在生辰之后認識的，他為了天下宴而來，也為了那把龍椅而來。

巫族這些年是不管外頭的事了，但在玉都還是說得上話的，有巫族的支持，對姬玄時來說，如虎添翼，他勢必要爭取一番。

前世，姬玄時也確實因為誠摯以及他對巫族的許諾贏得了巫族的支持，坐上了那個位子。

可卻是卸磨殺驢！

巫儀一想起這事，戾氣便忍不住上涌，但竭力了下去，“蘭姑，明天告訴底下的人，守備增強一倍，別什麼阿貓阿狗都鉆進來了。”

這一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姬玄時了。

蘭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阿貓阿狗鉆進來，不過小心一點也確實無礙，便應下了。

痛快哭過一場，巫儀心里著的石頭松懈了不，“大巫呢？”

“大巫近日在閉關。”蘭姑笑話，“怎麼魘著了，許多事都忘了呢？”

巫儀不吭聲。

前世死的時候都三十好幾了，十五歲的事，離太過遙遠，許多事都已記不清了。

蘭姑見不吭聲，以為擔心大巫趕不上的生辰，便笑道：“圣放寬心，你的生辰如此重要，大巫心里有數，定不會耽誤了的。”

曉得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巫儀淺淺一笑，沒再繼續下去，“夜深了，休息吧。”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蘭姑陪著，不那麼孤單的緣故，巫儀一夜好眠。

……

春日的暖烘烘，照得巫儀昏昏睡。

上突然一沉，像是有什麼東西下，巫儀遽然睜眼，整個人氣勢凌厲如利劍，驚得蘭姑手中的披風落在地

巫儀繃的神經松懈了幾分，蘭姑忙將披風撿了起來，替蓋好：“圣，春寒料峭，你在窗邊坐著，還是要多加件服才是。”

巫儀正要說話，神微，憑窗遠眺。

小院外的石徑上，三三兩兩男們走過，不知道在討論著些什麼，笑容是那般明艷溫暖。

巫儀支著下顎看了兩眼，問起巡防的事。

蘭姑道：“皆已吩咐下去了，巫潼親自帶隊。”

巫潼的能力巫儀自是相信的，但還有些不放心，這樣，真的不會有問題了嗎？巫潼真的能把姬玄時給攔下嗎？

巫儀突然想起上輩子跟姬玄時見面的時候是在生辰之后，不由自嘲一笑，姬玄時帶著天武帝命令而來，便是再怎麼阻攔，只怕也是攔不住，但能拖一時是一時。

“今兒個天氣不錯，圣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用了，我就在這兒坐著吧，好的。”

蘭姑還想說些什麼，巫儀道：“蘭姑，你先退下吧。”

臨走前，蘭姑忍不住抬眸看了一眼巫儀，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總覺得巫儀自從夢魘后便有些不對勁，至于哪兒不對勁，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

出了小樓，正好在院門口遇到方才的男們，兩廂打了招呼，蘭姑盯著他們瞧了一會兒，一個激靈明白了過來，猛地回頭看去。

是朝氣！

巫儀上，沒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