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崖木被問得啞口無言, 他深深看了一眼杜圣蘭，突然想到了一個把自己也罵進去的形容：惡人自有惡人磨。

“你先變出個人樣，再考慮如何大展拳腳。”

一句話讓杜圣蘭偃旗息鼓。

不知道其他生是如何化形, 但雷電化形真的很難。他必須要嘗試用元神覆蓋住雷電，到全經脈的存在, 然后逐漸讓雷演變為人類形態。

一直到天黑，杜圣蘭才找到一些覺。

顧崖木抱臂看笑話，語氣不加掩飾的嘲諷：“不如試著變個小貓小狗，難度低些……”

話還沒說完，胳膊猛地被抓住, 突然出現的長發青年眸中有著明顯的驚喜：“功了！”

杜圣蘭化形后的樣子和之前并無多區別, 唯一不同的是，眉心多出個銀藍的點, 閃爍幾下消失不見。

顧崖木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把服穿上。”

杜圣蘭一怔，低頭看著藍的袍, 不明所以。

顧崖木無奈：“妖化形可以直接幻化出服，你這件藍也是如此。”

杜圣蘭點頭：“有什麼不妥嗎？”

他還喜歡現在這, 周圍有無形的雷電纏繞，可以起到護作用。

顧崖木：“遇到境界比你高深的人, 哪怕是用電流凝實幻化而的服，依舊很容易被看穿。”

‘看穿’兩個字被著重強調, 杜圣蘭面微變，問他要了一套服。在地時, 杜圣蘭把儲戒給了對方, 顧崖木現在原還了過去，里面有備幾件裳。

杜圣蘭偏藍, 新換上的服也是藍袍。

他突然想起在山外面第一次看到顧崖木化形，直到今天對方好像都是一華服，莫非這頭龍一直是在奔？

像是看出杜圣蘭在琢磨什麼，顧崖木冷冷道：“本尊的銀鱗可以幻化出千萬種袍盔甲。”

杜圣蘭眉頭一擰，所以他究竟算不算是沒穿服？

就要想出結果前，顧崖木提起正事：“先去飛云城，那里有絕殺殿的一個落腳點。”

雪花獅子被重新放出來拉車，顧崖木一路閉著眼，沒有說話。

路上正好遇到有修士渡劫，聽著外面的聲響，顧崖木忽而自顧自地念叨了一句：“天道。”

不知道是不是一千多年的鎮讓脾好了不，放在千年前，要是知道天機道人故意避而不談天道有缺一事，他絕對不會給對方一條活路。

杜圣蘭明白顧崖木所指，用求證的語氣問：“真的有缺？你說第一個發現天道有缺的人，是怎麼把消息傳下來的。”

顧崖木：“有飛升的渡劫期修士，多會有所覺。能讓幾大家族如此篤定，說明這缺口已經相當大。”

他上舊傷未愈，實力大不如前，基本沒有飛升的可能，自然不到這種缺失。不過被鎮在斬月山前，天地間的靈氣還算正常，此次掙封印出來，顧崖木確實有靈氣稀薄了不。

杜圣蘭：“我從杜家帶出不書籍，可以看看能不能找到相關資料。”

顧崖木心想哪里是帶出不書籍，明明是直接搬空了家族的藏書閣。

沒有拆穿這種故作文雅的說法，顧崖木重新閉目養神。

車疾馳在小道上，日夜不歇地奔跑。日頭東升西落，終于在第三周而復始前，雪花獅子逐漸降速，停在了飛云城外。

飛云城算是一個大城，絕殺殿在此堂而皇之設了絕殺樓負責接單。

杜圣蘭戴了個銀面走在路上，倒也不顯得突兀。修士間易容改面，稍作遮掩都是正常的事。

“小哥，要不要買個本店最新推出的斗笠，可以遮掩氣息。”

店掌柜不放過任何一個潛在客戶，特別是這種看上去在故意匿行蹤的人。

眼看杜圣蘭不理自己，反而顧了對面的糕點鋪，掌柜失地搬了個凳子坐門口，等著下一位客人經過。

旁邊店鋪同樣沒生意，兩人聚在一起談八卦：“我聽從安武城來的人說，杜家要和裴家要聯姻。”

旁邊人興趣寥寥，大家族之間的聯姻很正常。

掌柜重重‘嘖’了一聲：“你猜是給誰聯姻？”

旁邊人敷衍反問：“給誰？”

“杜圣蘭。”

對面正買栗子糕的杜圣蘭付錢的作一頓。

隔著不到一米的距離，剛剛還昏昏睡的旁邊掌柜失聲道：“杜圣蘭不是死了？”

“是死了，但據說裴家的一位姑娘找上門，聲稱心悅杜圣蘭已久，哪怕是個牌位，也嫁。”

談話越來越離譜。

杜圣蘭和顧崖木對視一眼，后者毫不客氣問：“喜歡你爹還是杜北？”

杜圣蘭正在往里塞糕點，差點被嗆住：“何出此言？”

顧崖木挑了挑眉：“借機接近。”

杜圣蘭失笑：“誰知道裴家在打什麼主意。”

他早就被逐出家門，當真是破綻百出的一出戲。

離奇的事總是能以最快速度傳遍大江南北，這件事至很快傳遍了北域。

杜圣蘭以一個死人的份，再次為眾人熱議的中心。期間他聽到了很多和顧崖木一樣的質疑，真的話就不該跑去杜家求聯姻。

“這裴家姑娘說了，睹思人，杜家人的上都有杜圣蘭的影子。”

茶鋪里大肆談論的聲音傳出，描述的繪聲繪。

杜圣蘭每次經過時，都會被刷新認知。

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通這場荒謬鬧劇的緣由，哪怕為了試探自己生死，也沒必要搞這麼一個局。

百思不得其解時，發現不知何時跟著顧崖木走到一藥園外。

顧崖木已經戴上青面獠牙面，負責整理藥園的是個有些佝僂的老人，顧崖木從容掏出一枚腰牌，老人家遠遠地躬行禮，自始至終都沒看后面跟著的杜圣蘭。

猜到這里是絕殺殿的落腳點，杜圣蘭很小心，一直到關上門，他才放心環顧四周。

左邊是麻麻的書架，排列整齊，右邊則凌很多，都是些卷宗。

對于強大的修行者來說，神識一掃，一本書的容能記七七八八。

顧崖木查閱和天道相關的書籍，杜圣蘭找了個的位置，同時間翻閱杜家藏書閣的資料，看到一半說：“很難有收獲。”

杜青琢磨這麼久，就找到一個天生道補天的法子，他們如何能在短時間掌握更多？

顧崖木在一些事上出奇的耐心：“早晚都要查。”

不能飛升，修行的意義也就了一半。

杜圣蘭聞言重新低頭看書。

有關天道的記載十分龐雜，書上提到的不，但都是從‘道’的角度進行深刻解讀，其余方面基本沒有涉及。

注意到顧崖木遲遲沒有翻頁，杜圣蘭好奇看過去。

“天道，蘊含萬之理，是至高無上的主宰法則……”

稀疏平常的一句話，他不明白顧崖木為何會看這麼久。

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撥拉，書籍合上。顧崖木沉：“天道掌控萬，只因靈氣稀薄便有缺失，未免脆弱了點。”

顧崖木轉過頭，對視間說道：“現在要弄清楚，是因為天道脆弱才導致靈氣稀薄，還是反過來。”

“有區別？”

顧崖木頷首。

杜圣蘭回憶：“時，我請教過牧，他說是因為修士飛升需要大量靈氣，久而久之才導致天道有缺。”

“？”顧崖木眼尾微微上挑，似乎若有所思。

杜圣蘭眼神亮了下：“如果能再遇到那牧，或許可以用易的形式獲取答案。”

“易？”

現在也沒有什麼瞞的必要，杜圣蘭又重新說了一遍和牧的見面況。這一次，不摻雜虛假信息。

“也不知道該怎麼找到他……”

“還是別找了。”

“嗯？”

顧崖木：“如果我是那牧，現在宰了你的心都有。”

“？？？”

……

蒼山雪景。

皚皚白雪不因季節變化而變化，銀裝素裹為永恒的存在。

不知是天空飄來的，還是地上吹來的一片小雪花，落在一只掌紋錯的手掌心。牧攥著拳頭，從老黃牛上跳下來，地面多出一行腳印。

他的睫幾乎被一層冰花黏住，無奈了眼睛。

老黃牛口吐人言：“費勁把軀凝實，不是找罪？”

牧說話時，還有白氣冒出，他如今只是一道靈魂，卻偏偏故意費大力氣暫時凝實軀，假裝自己是人類。

“我都要消散了，就不要計較這麼多了。”

茍延殘了這麼久，終于等到解。

杜圣蘭的死訊早已傳遍，牧也有所耳聞，相信再過不久，對方就可以接替自己的份。

牧仰著臉，任由冰霧刺傷皮。

“終于……”

他可以迎來真正的寂滅。

獨自沉默許久，牧緩緩轉過，了老黃牛的腦袋：“老伙計，謝謝你最后送我一程，這里就很好。”

說完他閉上眼，迎著風雪仿佛枯坐木，默默等待杜圣蘭靈魂來報道。老黃牛站在一邊，滄桑睿智的眸子里也有著一傷。

一日。

兩日。

到了頭七，杜圣蘭沒來。

八日，九日……半個月過去，雪山峰頂，依舊只有一人一牛。

無邊無際的等待中，牧重新睜開眼，冷冷道：“他是走丟了嗎？”

老黃牛：“……”

二十天后，牧站起，拍拍破服上的雪，暴躁地來回踱步：“怎麼還不來？”

老黃牛：“氣運傍之人，或許沒死。”

“不可能，”牧一口否定，“外界瘋傳杜圣蘭魂燈已滅，我也親自核實過。”

老黃牛：“那就再等等。”

視線落在手鼓上，牧稍稍心安了一些，有這面手鼓在，任何簽訂契約的靈魂都休想逃跑。

轉眼又是七天。

期間牧不斷回想杜圣蘭同意做易的那天，越想越覺得不對。對方答應得實在太過輕易，不得不讓他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一個月過去，無邊雪山中，確定接班的是不可能來了，一道飽含怒氣的低吼聲傳出，震落了峰頂的積雪——

“杜圣蘭！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