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璉二爺》第6章 下揚州
賈母,是賈家兩府輩分最長者,也是地位最尊者。
一品榮國夫人。
所以,整個寧榮兩府,乃至整個賈族,沒有人敢于違逆賈母的意思。
換句話說,若把賈府比作一座等級森嚴的堡壘,那麼賈母,便是坐在最頂端的那個人。
如今老人家早已榮養,就住在榮國府西邊的榮慶堂,整日含飴弄孫,日子十分清閑。
因為老人家喜歡熱鬧,又養了一眾孫子孫在邊,以致于整個榮慶堂,終年比別更熱鬧,也更有活力一些。
但是近一年以來,這座熱鬧的榮慶堂,歡聲笑語突然減了許多。
原因很簡單,因為老太太最疼的小兒染了重疾,一直沒有好轉。
偏偏老太太又與兒相隔千里,便是連見個面也不得,以致于老人家每每念之,無不傷流淚。
而一旦賈母心不好,滿府的人,都必須小心對待。
賈璉二人過來的時候,榮慶堂已經有了不人,但是不論主子還是奴仆丫鬟們,都屏氣凝神,大氣不敢。
“老太太……”
賈政和賈璉一起上前請了安,賈璉自是自覺站到一邊去。
仆婦們抬了椅子過來,賈政剛要坐下,瞥見賈母一言不發,想了想,并沒有坐下去,而是原地站著。
他這邊不落座,一旁除了邢夫人之外,所有的人也都不敢坐,場面一時更加靜謐。
賈政還是很聰明的,大概猜到賈母這莫名的氣是朝著他發的,因此率先打破平靜,躬道:“老太太,敏兒妹妹沒了,老太太傷心自是難免,只是您也該節哀,保重才是。”
安靜的場面突然有人說話,自然吸引所有人的目。
賈母也不例外。
只是瞧了賈政一眼,卻冷冰冰的道:“原來你是和我說話?”
賈政嚇得脖子一低,不敢直視。
既開了口,賈母便沒有顧忌:“你還知道是你妹妹?當初病重的時候,我你們去南邊看看,不是這個說朝中有事,不開,就是那個說子不爽利。
你們好的很啊!如今終于死了,你倒來勸我來了?
我倒是有心保重,只是我平生作孽太多,以致于老天爺要讓你妹妹來幫我償還!
可憐你妹妹,臨了的時候,也沒有見到我們一面,邊連個脈至親的人都沒有……”
一番話,故是說的賈政愧難當,賈母自己,卻也已經老淚縱橫。
這一下,連邢夫人也不敢再端坐著,忙起,與王夫人等一起出言寬。
賈璉也是這個時候才明白賈母為何這般氣。
倒也是,賈敏病了這麼長的時間,賈府就只派了幾波奴仆前去探過,主子爺們一個也沒去。
別人倒也罷了,不是份不夠,就是與賈敏也不。在賈母心里,賈敏病重的時候,最希的,應該就是能夠看見母親和兩個親哥哥了吧?
但是賈母已經七十了,自是經不得車船之苦,所以,才希賈政或者賈赦代前去探賈敏。
很顯然,賈政和賈赦兩個人都沒去。
其實賈政倒還說的過去,畢竟是朝廷命,從四品的工部員外郎,在工部也算是很重要的職位了,一般況下,自然不能離京。
也就是說,賈母更氣的,應該是另一個……
“大老爺到了。”
果然,一聽到通傳,賈母的哭聲頓時收了一些,面上的冷,似乎也更濃烈了。
“兒子見過老太太……”
賈赦剛進屋,就察覺氣氛不對。
但他還是晃悠悠的走上前來。
賈政瞥了他一眼,十分雀躍的給他讓了位,往后站了站。
原以為賈赦會如他一般被賈母好一頓罵,但是罕異的是,賈母似乎連罵都懶得罵賈赦了。
待丫鬟給干了眼淚之后,只見老人家子微微坐正,道:“你們都來了正好,正有一件事與你們商議。”
“如今你們妹妹沒了,只留下了你們外甥一個人。
你們也知道,林家素來乏人的,玉兒也沒有親兄弟姊妹。
玉兒爹現領著鹽政,整日家必定也是繁忙,不能好好照顧玉兒,所以我想要你們幫我把玉兒接進京來,由我親自教養,日后同迎春們一作伴,你們說可好?”
賈赦和賈政哪里會反對,自然應是,邢夫人和王夫人,也連忙附和。
賈母一側,隔了幾日終于看見賈璉的王熙,自是好好瞪了他幾眼,卻發現賈璉本像是沒看見,心里暗暗生氣。
但可不敢這個時候鬧自己的緒。
因見場面有所緩和,還立馬出聲笑道:“老太太這個決定英明!我雖然門的晚,但小時候還是看見過姑媽老人家金面的,嘖嘖,那容貌氣質,活就跟老太太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都說兒肖母,想必這個妹妹也必定是個天仙一樣的人,天啊,我都已經恨不得立馬出現在我的眼前,讓我一觀仙容了。”
王熙格外向灑,進門以來十分討得賈母歡心,故而才敢在這個大家都不敢大聲說話的時候,說笑來緩和氛圍。
果然,賈母雖然覺得王熙有些聒噪,但是念在用心好的份上,還是勉強一笑,手點向的額頭。卻惹得王熙驚慌后退,仿佛賈母的手是五指山,要把鎮了一般。
這下,賈母真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這猴兒,這個時候也敢作怪來討我的嫌!”
賈母一笑,眾人也跟著出笑容,使得偌大的榮慶堂,頓時明了許多。
王熙向著賈母討饒兩句,抬頭間挑釁的了賈璉一眼。
只要老太太喜歡我,就你還想與我斗……
賈璉本不想看王熙的,但是正巧又看見,心下無奈,直接將目轉向了賈母另一側站著的三個萌妹子。
傳說中的賈家三,果然名不虛傳。雖然年齡都還不大,但也該婷立的婷立,該萌的萌,看去十分令人稀罕。
可惜了了,如今都了他的妹妹。
忽然瞥見一道友善的目,原來是和三站在一的賈寶玉發現了他的注視,還以為是在給他打招呼,忙投來親切的問候。
賈璉勉強對視一眼,心里直嘀咕。
不是說寶二爺只喜歡孩兒,對男人家都不屑一顧的麼,干嘛給他打招呼?
忽然有些惡寒。他好像明白了,人家寶二爺并不是純粹厭惡男人,而是十足十的狗。
只要是生的好看的,不管男的的,人家都愿意給好臉。
相對的,只要生的丑的,不管男老,一樣沒有好臉。
嗯,或許對年輕的孩更寬容,標準更低些罷。
上頭,賈母見賈政王夫人等完全同意的意思,心才略好了一點,然后問及去接的人選。
賈璉見時機已到,連忙站出來,大聲道:“稟老祖宗,不如由我去接林妹妹如何?”
賈璉突然出聲,還揚言要去揚州接人,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畢竟上千里的路程,又不像后世那般高鐵一坐,幾個小時的事。
這一來一去,說不定就是幾個月的時間,可是件十足的苦差。
賈母也十分意外:“你認真樂意去?”
賈璉點頭道:“孫兒去揚州,倒也不單單只為接林妹妹回來。
孫兒是想著,姑姑新逝,咱們娘家這邊的親人,總也得過去祭奠一番方為妥當。
只是老爺朝務在,不得。大老爺子又向來不好,再說為兒子,也不敢讓大老爺千里跋涉,所以孫兒左思右想,還是覺得由孫兒代替老太太、大老爺和老爺前去祭奠最為合適。
再說孫兒為晚輩,這個時候去姑姑靈前磕頭盡孝,這本來也是理所應當之事,所以還請老祖宗準允。”
賈璉這番話,令堂一眾人為之側目。
誰想,璉二爺還能考慮的這麼多,說出這樣一番有有理的話來?
這位爺,不是最怕麻煩,只喜歡吃酒看戲的嗎?
王熙卻是有些急了,道:“你想要去姑姑靈前,給老人家磕頭自是有心,只怕時間來不及。
先不說消息從揚州傳到京城花了多日子,等你坐船下去,至又是大一個月的時間,那時候姑姑的靈柩肯定早運回蘇州安葬了。”
王熙可不想賈璉到南邊去。
不單單因為那意味著要分開很久。最重要的是,揚州多瘦馬,怕賈璉去買馬。
可惜賈璉早有準備。
“我已經合算過,姑姑初三日歿的,而姑父也是派人用快馬進京報的喪,如今算來也不過剛過去八日。
如果我并不坐船,同樣只乘快馬南下,想來七八日的時間,也能夠抵達揚州。
姑父乃是探花出,又是朝廷重臣,就算不為面,按照禮制姑姑的停靈日期也至為二十一天才對,如此算來完全趕得上。
更何況孝之一道,重心不重行。只要我誠心去了,就算最終還是沒有趕上日期,想必姑姑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會太怪罪的。”
賈璉選擇去揚州原因很多。
第一個就是在賈母面前表現一波,以期能夠扭轉一些賈母對他的印象。
畢竟要在賈家混,賈母的態度尤其重要。
沒見王熙一個連誥命都沒有的孫媳婦,就因為得賈母喜歡,就能在寧榮兩府橫著走,連寧國府當家太太,三品誥命尤氏的臉都敢啐?
更別說,賈母的心肝寶貝寶二爺了,人家在這個大家族里,可是名副其實的金凰,誰也不敢惹的存在!
其二。
東院里那件事,很明顯賈府很多人都耳聞了,雖然不一定全信。
索借著這個機會,去南邊玩一玩,正好避開這個當口。
時間久了,大家的關注度自然下去。幾個月之后自己再回來,到時候改頭換面,令所有人刮目相看有沒有?
第三,林妹妹耶,人家要上京了,不去接一下說得過去嗎?
也不單單是林妹妹,他也想見見林如海。
經過這幾日對時政的打聽,朝廷的局勢他大概有了了解。
如今是大魏寧康三年,新皇帝已經坐穩了皇位,正是雄心壯志,改革圖新的時候。
但是老皇帝還沒死……
自古道,天無二日,國無二主。但凡有太上皇的存在,一般新皇帝過的都不會太順心。
那些忠于老皇帝的人,或多或都不會太聽新帝的話,甚至借助老皇帝的名義來反制新皇帝的都有,典型的就是朝廷中深固,服侍老皇帝十多幾十年的老臣……
而很顯然,以賈家為代表的四王八公一系,因為“歷史悠久”,自然屬于“老臣”一系。
雖然鑒于賈家直系在朝廷上已經沒有什麼代表人,不至于和新帝發生矛盾,但是賈家以及相類似的勛貴家族,若是不倒向新帝,或許在新帝的眼中,就是絆腳石,討厭得很。
據歷史定律,老皇帝一定會死的,新皇帝大權獨攬,是不可違逆的趨勢。
所以賈璉就猜測,賈家會不會就是因為冥頑不靈,一直不肯誠心歸附,甚至可能在這個過程中給皇帝下過絆子,最終才被皇帝給算了總賬?
越想賈璉越覺得有可能,畢竟他知道,賈家的大小姐元春就要封妃了,而且很快會晉位貴妃,這明顯是皇帝在示好、拉攏賈家呀!
但是最后皇帝還是收拾了賈家,可想而知,一定是賈家辜負了皇帝的好意……
有了這般猜想的賈璉,更是覺得一定要未雨綢繆,提前上新皇帝的船,以期規避被抄家滅族的危險!
但是這船也不是想上就能上的,而且還要注意分寸,畢竟老皇帝還在……別新帝沒討好,倒把老皇帝給得罪了,那估計死的更快。
所以賈璉才想去見見林如海。因為林如海正是寧康帝的心腹臣屬之一,被特意調到揚州執掌鹽政。
通過林如海,就算不能上船,至也可以取些真經啊。
總之就基于這幾點,揚州這一趟,他也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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