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年近半百只得一，又生的如此俊慧，本就如珍寶。若非不得已，他也舍不得送黛玉京。

因扶起黛玉，嘆道：“我已有了年紀，且再無敘室之意，況汝年，又每多病，上無母親教養，下無姊妹弟兄扶持。如今依傍你外祖及舅家姊妹去，正好解我顧盼之憂，你又因何不去呢？”

黛玉聽了，心下越發傷心，卻又無言辯駁，只得默默流淚。

林如海想起晌午前賈璉的話，不由更放緩了語氣，勸道：“你外祖是年高有德之人，既親自人來接你，可見疼你之心。況且他家兄弟姊妹極多，你到了那邊，上有外祖疼，下有姊妹一讀書作伴，豈非比待在我邊更好？”

黛玉非慣于糾纏之人，且素知父親一旦打定主意，便無更改。

知事已無可挽回，心下更添悲傷。

林如海果然也不，牽一旁坐下，一邊叮囑起來：“兩日后，我會把你母親的靈柩送回蘇州安葬。此行你要多聽管家和你璉表哥的安排，不可隨行事，知道嗎。”

黛玉點頭，忽然意識道：“父親不和我們一起去蘇州嗎？”

“我有職責在，不便離開的……”

一如既往的說辭，令黛玉的神黯然下來。

從記事起便是如此，父親永遠忙碌在衙門，每升一次，們母等人，要麼忍離別之苦，要麼就只能如幾年前一般，從蘇州老家搬到揚州來。

好容易過了幾年安穩的日子，母親卻又一病而去。

如今，連送母親的靈柩回去，他也不得。

黛玉有些不甚明白，父親這些年做到底為了什麼，連母親的后事都能棄之不顧……

林如海也怕兒多心，又道：“一應之事我都與管家等人安排好了，蘇州族老們那邊也已經通過，所以就算我不回去，你們此行也當無差池。

再者，若說之前我還有些不太放心，如今你璉二哥哥既然到了這邊，有他在，我便再無一點不放心的了。”

黛玉詫異的抬頭。

從晌午之前，就聽得人說什麼京中榮國府的璉二爺，頗有些神異的意思。

原道不過是下人們攀附權貴，誰料如今聽得父親的話，言語中對他竟也滿是贊許之意？

這些年來，能親口聽得父親這般贊許的人，除了雨村先生，竟是再無旁人了。

林如海也不知想到了何，見黛玉著他，便道：“你這位表哥，不但出比別人好，為人行事，更是知禮穩重的。此次蘇州之行，我會煩他對你多加照拂，你也不要太使子，他若是關心你，你卻不能拒人千里之外，還該適當親近些才好。

如此，將來你去了你外祖母家里，也能多一個可以照顧你的人。”

“父親~”

雖然知道林如海并無別意，黛玉還是的臉通紅。

年紀雖小，卻已懂男之別。

賈璉雖是嫡親表哥，到底也是外族男子，況且他們今日才第一次見面，緣何父親便說出“親近”、“照顧”等語！

林如海見兒害，面上雖然笑笑，心下卻忍不住嘆息。

兒素來弱，又如此早慧，只怕非有福之人。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地方。

所以，他才一接到賈母的信，便答應了送黛玉京，也是想要以那等大家族人多的環境，開解開解兒的心。

至于讓賈璉照拂兒的話，也是出自真心。

他自認為識人是準的，別的不說，單從賈璉千里南下奔喪這一點，便令他打心中認定其是個可靠的人。

……

既然接下了林如海的請求，賈璉便想著盡快手。

誰知找到管家的時候，管家卻說林如海吩咐，他今日剛到，還該好好休息一日。再者，如今府中諸事已順，暫且并無需要忙碌的地方。

如此賈璉倒也不再強求，與管家等人約定好明日會晤的時間，又去靈堂上了一炷香，便回下榻的院子。

剛進院子，就見護院張勇在北墻角對著一棵槐樹練拳腳。

那魁梧的軀，壯的臂膀，哪怕隔著老遠，賈璉都能到其中磅礴的力量。

賈璉便就走了過去。

“二爺。”

看見賈璉過來，張勇頓時收勢立正，有些憨厚的對賈璉見禮。

五個護院，趙勝，張勇，王騰，馮飛，王大栓，其中張勇也是賈璉覺得武力值最高的那個人。聽聞張勇爺爺乃是第一代榮國公邊的親衛，所以哪怕只是下人，他們一家在榮國府中，也是有些地位的。

“方才你練的，也都是軍中的招式？”

賈璉見張勇上只著短袖背心，冒汗的手臂上，青筋暴突，賈璉不由來了興致，走下臺階。

張勇笑道：“奴才也不知道，不過都是我爺爺教我的。”

“可能教教我？”

“二爺想練這個？”

張勇大為驚詫，以賈璉的養尊優，如何突然對這些鄙的事興趣？

賈璉笑道：“祖上也是靠這個發家，如今到了我們這一輩，不說宗耀祖，還個個都了手無縛之力的人，傳出去也太數典忘祖了。

反正如今得閑，你教教我如何練這些拳腳之法，就算不上戰場去殺敵，也能強健不是。”

“二爺可不是手無縛之力的人，先前見二爺佩劍的樣子，也頗有威勢呢。”

張勇略微拍了一句馬屁，然后就繞著賈璉繞了半圈，還手了他的肩膀和胳膊，然后搖頭道：“二爺從來沒有練過，卻不適合練我剛剛打的那些，恐傷了筋骨。若是二爺認真想學，我先教二爺練些基礎的東西吧。”

知道對方嫌棄自己骨骼不夠清奇，賈璉也不氣惱。他本來也沒想過煉張勇這樣的大塊頭！

“愿聽教安排。”

賈璉一聲教之名，直把張勇的大咧了月牙。

他頓時收起別的心思，笑呵呵的開始了對賈璉的訓教課程。

……

“姓張的，你做什麼！？”

昭兒吃了飯，喝了茶，忖度著賈璉差不多該回來了，才從自己的房間出來哨探。

卻見大院里，賈璉扎弓馬步，而五大三的張勇正在賈璉的上拍拍打打。走近一看，可以明顯看見賈璉臉上的難忍神，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脖子往下滴。

昭兒頓時對張勇大喝起來。

張勇自然不會把頭小子昭兒放在眼里，理也沒理。

賈璉則偏頭罵道：“你瞎吼什麼，沒看見我在練功夫麼？”

昭兒仔細瞅了瞅，發現賈璉確實像是在練功夫，而不是被張勇待，這才哈哈一笑，跑上前來一邊觀，一邊問：“二爺怎麼突然想起煉這勞什子了？”

昭兒可是從十一二歲就跟著賈璉的，對賈璉的子那是相當的了解。

二爺自來是最喜歡的主，以前讀書的時候都像是要了他半條命似的，如今居然甘愿忍這種折磨？

瞧，二爺的都有些打了！

“我扶著二爺吧……”

“滾遠點。”

在被賈璉喝退之后的昭兒，苦著臉翹著，活像一個氣的小媳婦。

張勇此時卻道：“二爺要是覺不得了就休息會兒吧，頭一次練馬步，扎的太久了也不行。”

賈璉本來就是在咬牙堅持，又見因為方才昭兒的一聲吼將院里其他人都驚了出來，便也就松下氣來。

分明只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那雙就像不是自己的了似的。

若非張勇和昭兒攙扶，只怕他泄氣之后就得坐地上。

勉強挪到邊上的石階上坐了，了汗，看著圍過來的眾人，賈璉道：“臨行前答應你們的話，也該兌現了。昭兒，你到我房間取一百兩散碎的銀子來。”

一聽這話，包括張勇在，所有人都難掩激之。

作為國公府的下人，雖然福利待遇比普通老百姓好的太多，但是平常一個月，也就數百文的月錢。

這一趟，可是把兩三年的工錢都給賺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