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蒹只覺得對方好像一只逗弄老鼠的大貓，正優哉游哉的著爪子，把圍在包圍圈里看樂子。

微微呼出一口氣，“裴公子。”

裴觀燭眉梢微挑，笑容更甚，“嗯，表姑娘。”

怪人。

夏蒹一時也分不清，他這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原著中，夏蒹記得裴觀燭十分厭惡原喊他表兄，每次聽到“表兄”二字，形容詞不是笑容不掩厭惡要麼就是神冰冷地笑著，總之就是不太愉快。

夏蒹想要守護他，自然要天天跟在他邊，總不能一邊惹他生氣一邊跟著他，萬一他一個不高興拿斧頭把劈了怎麼辦？

他這幅表......應該不算是心不悅吧？

夏蒹鼓起勇氣，一雙杏子眼彎起來，兩邊束起來的垂掛髻在燭映照下渡上一層絨絨的淺。

“我姓夏，單名一個蒹字，裴公子喊我夏姑娘便好。”

“好，”裴觀燭點頭，意外的能通好說話，“夏姑娘。”

“嗯，”夏蒹扶住傷手，憂愁看著門口的方向，“也不知姨姑究竟是怎麼了，真是讓我擔心。”

“興許是看到我，害怕了。”裴觀燭笑著說。

夏蒹：......不是，你這讓我怎麼回。

“夏姑娘的手需得理一下吧？”

夏蒹低眼看，幾道紅月牙遍布在雪白的小臂上，居然真的掐進里去了。

“我說剛才怎麼這麼疼，”滿不在意的甩了甩胳膊，擼下袖子遮住那點兒小傷，“沒事兒，過幾日它自己便好了。”

“那不行吧，”裴觀燭笑容似面，“夏姑娘若不嫌棄，我屋里有上次醫師來時附贈的疤痕藥，可要隨我一同回去取？”

夏蒹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簡直熱的有點反常，一時愣住，話張就來，“這深更半夜......咱倆男未婚未嫁的，我跟著你去你屋里頭，這、這不太好吧？”

裴觀燭角笑意微僵，“夏姑娘說的也是。”

眼看著裴觀燭起要走，夏蒹這心里又開始后悔起來，裴殺人魔整天深居簡出，都說富貴險中求，錯過了今晚與他增進社會主義的機會，還上哪逮下一次去？

思及此，夏蒹帶上擱在八仙桌的翠玉鐲，“裴公子請留步！”

*

裴觀燭自門口提起一盞不知哪個丫鬟婆子落下來的掐琺瑯花鳥宮燈，下了臺階。

深夜里，星月掛上幕布，裴府宮燈千盞，輝煌如仙境，走在夏蒹邊的年提一盞鑲金宮燈，熒如輝，映照到他用紅發帶高高束起的黑發尾上，整個人了幾蠱人心的昳麗，多了幾分逍遙年氣。

夏蒹格好，見他穿的，自發站到擋風口暗中給他擋著風，換了位置才注意到裴觀燭白皙耳垂上有一點紅，若若現閃爍出晶亮的，好像是個漂亮的紅寶石。

“夏姑娘在看什麼？”

夏蒹回過神，才意識到不知何時二人距離拉進，裴觀燭一雙暗不見底的黑眸幾乎近在咫尺。

“啊...就...”夏蒹腳跟忙往后退，看被抓包，實在有點尷尬。

“我好看？”裴觀燭冷不丁忽然問。

“哎？”

夏蒹一時怔住。

裴觀燭輕笑，“還是夏姑娘在憂心我弱，走不路？”

夏蒹這才回過神來。

那日游廊偶遇，果然不是的錯覺！

夏蒹心里張的要命，有一種在背地里說人壞話被當事人抓包的覺，“我就是關心一下裴公子，絕對、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嗯，”裴觀燭滿臉和善，“如夏姑娘所見，我還算康健，夏姑娘可以放心了。”

他讓放心，夏蒹心里就更奇怪了。

這種覺，就好像那將死的病秧子囑咐害怕守活寡的未過門小媳婦：我子好的，跟著我你就放心吧。

夏蒹怕他誤會，“不是呢！我不是怕守活寡，我只是擔心你！”

夏蒹：......

靠，在說什麼。

啊啊啊在說什麼啊！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聽我解釋，我的意思就是，我很關心你的......呸！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為了我自己才關心你的，我真的只是很單純的關心你！”

夏蒹被自己這張破雷的腦門發麻。

垂著眼皮，好半晌，才抬眼。

卻正撞上裴觀燭溫和的眉眼。

“哦，”裴觀燭也不知是信了還是沒信，“原來如此。”

裴觀燭笑了笑，“沒想到夏姑娘對我的喜竟如此單純。”

夏蒹：......

夏蒹張還想補救，跟前忽然多出道臺階，深夜里山風呼嘯，吹得渾發冷。

才注意到，不知何時，們已經走到了裴府那條極為漫長的游廊之前。

深夜里，游廊未點一燈，深不見底，兩側紅绦條隨夜風微微起伏，飄，裴觀燭站在側，蒼白的手提著那盞鑲金宮燈，對夏蒹溫道，“走罷，夏姑娘。”

令人遐想的氛圍，四下無人的游廊，邊對待自己如此溫的俊年又與自己有婚約關系，想必不管是哪個花季姑娘，都會對此心跳加速，浮想聯翩。

夏蒹也心跳加速了。

指尖發涼發抖，攥了攥又攥也止不住發。

怎麼一個不注意，就跟著這個殺人魔到這麼黑的地方來了。

他語氣始終溫和有禮，給人覺如沐春風。

可夏蒹卻聯想到了書里的容。

其實在原著裴府一案里，裴觀燭并未出太多馬腳。

裴府鬧鬼傳言轟轟烈烈，病急投醫的陳夫人最后選擇了請江湖人士來日夜保護，而接到懸賞令的，就是主柳若藤和男主許致。

可是主角二人的這次懸賞任務還是失敗了。

因為裴府一案的結局，原“夏蒹”與陳夫人一個被關死在了井里，另一個自縊而死，原文中查出來的兇手也并不是裴觀燭，而是裴府的一個下人。

倒是裴觀燭則因表妹與繼母死，夜夜難寐，形銷骨立，自請前往遙遠的南山寺，為表妹和繼母求佛詠經。

任務失敗心中有愧的主角團聽了這話，自發決定護送裴觀燭，一齊前往遠方的南山寺......

裴觀燭前期的種種表現，都讓讀者們以為他是后期黑化的。

可是夏蒹莫名覺得不是。

因為文章中有一段劇，是主柳若藤與男主許致捉拿城中懸賞的殺人魔時走散，柳若藤與裴觀燭的二人劇。

大雨忽至，們二人逃到一漆黑的山里，柳若藤嘆，“也不知為何，這殺人魔就像和咱們有緣一樣，咱們走到哪里，殺人魔就會跟到哪里。”

柳若藤殊不知殺人魔就在眼前，半夜被一陣重拖的異響驚醒時，就看到裴觀燭站在面前。

年墨發半梳，直的站在跟前，柳若藤視線下落，才看到裴觀燭手上拖著一把雪亮的斧頭......

*

這麼一個好拖著斧頭砍人的瘋子，怎麼可能是黑化？

他明明從上就是黑的好吧！就沒白過！

想到這里，夏蒹后背出了一層冷汗。

遲遲沒聽到夏蒹回話，裴觀燭在臺階前站定，側歪頭，一雙眸子漆黑似深井。

“夏姑娘？”

夏蒹一個激靈，回過神來，笑容發僵，努力著聲音里的抖道，“裴公子，我實在怕黑，咱們不如換條大路走吧，好嗎？”

裴觀燭沒說話。

他抬步，提著那盞鑲金宮燈，舉到夏蒹臉前，第一次看清了夏蒹的臉。

面如玉脂般白皙，一雙杏子眼讓人想起林間驚惶的鹿，抿著，垂在側的兩手都攥得很。

簡直就連繃的頭發兒都寫著害怕二字。

裴觀燭湊近，就見這位聲稱自己怕黑的表姑娘肩膀猛地一。

他微頓，拇指下意識挲了兩下宮燈木柄。

夏蒹僵著子，任他提著燈籠打量，也抬眼直直看著他。

“夏姑娘有這麼怕？”裴觀燭問，“便是有我跟著你，你也害怕麼？”

夏蒹心里近乎怒吼，就是他媽的有你跟著我才怕啊啊啊！

心是這麼說，夏蒹微微呼出一口氣，偏過頭，像是害，目躲閃，“有裴公子在邊我自然不怕，只是你我二人大晚上走在這沒人的地方...實在于理不合。”

話落，夏蒹悄悄抬眼，掠過鬢邊發看，卻沒想正正好好對上裴觀燭盯過來的視線。

“沒關系，我不介意這些，”裴觀燭手腕高懸，提著宮燈，面如冠玉，五若細筆勾勒，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也映上幾分澄澄水，角微勾，“我只是力不濟，想抄條近路，還麻煩夏姑娘諒一下？”

他說話時，息聲接近于無。

夏蒹心中狐疑，可又怕裴觀燭是真的不舒服，畢竟原著中他確實算不上好。

看著暗不見底的前路，夏蒹心糾結一番，還是咬牙同意了。

裴觀燭的命才是第一位。

他活著，才能回家，可不能讓這活祖宗出現哪怕一點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