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行一路, 如大家預判，下午近夜便到達了申城。

期間夏蒹一直跟隨大部隊，過了這片荒漠, 心都一下輕松不。

大家一起坐著錙車前進, 終于停在申城一戶客棧前。

夏蒹下車，正想著過去接裴觀燭, 便見前頭有商隊的幾個下人已經守在后面的馬車前。

“快走吧, 夏老弟兒。”王大哥拍了夏蒹后背兩下。

夏蒹后背發疼，只覺新傷疊舊傷, 印在后背火辣辣的一片，吸了口氣進到客棧。

對面的圓桌上已經準備好了專門款待他們的飯菜。

夏蒹坐到王大哥邊，吃飯也不摘帽子, 低著頭眼前有什麼就拿什麼吃, 忽然被拍了下肩膀。

“哎, 夏老弟兒你看。”

夏蒹順著他的話回過頭, 是商隊里負責伺候的下人們魚貫而, 簇擁著走在中間的裴觀燭進了客棧。

視線極為短暫相，年眸漆黑掠過，轉繞過樓梯口。

“你哥們兒咋讓商隊那幫人帶著走啦？”

“他要去宋小姐邊守夜。”

“啊？”王大哥放下筷子，樂了，“這怎麼宋小姐不選我不選你, 就專門兒選了他這個小白臉兒呢。”

“這宋小姐別是看上你哥們兒了吧。”王大哥用胳膊肘捅了肩膀一下。

夏蒹：......

“這怎麼就是看上了呢？”夏蒹覺自己真不懂男人，本來早上就因為這個起爭執, 現下王大哥又說這話，登時反駁，“他整天待在馬車里連個臉都不，就不能是宋小姐見他乘坐馬車, 好奇就選他嗎？”

“嘿，你這啥話呀？”王大哥笑傻，“雖然你我這大老爺們兒是看不上你哥們兒那臉，但憑心而論，你那哥們兒生的是不錯，小姑娘們見了肯定喜歡，他出去一趟讓宋小姐見著宋小姐就得看上眼。”

夏蒹：“......”

不知怎麼的，夏蒹耳畔忽然回放起上午裴觀燭溫慢的聲音。

‘那宋小姐定是不安好意。’

年說這話時，眸直直著，好像在等待接下來會給出什麼順他想法的反應。

但是大手一揮，毫沒當回事。

夏蒹：......

怎麼回事呢，怎麼這心里還忽然生出了一種十分詭異的愧疚。

雖然知道裴觀燭這個殺人魔是肯定不會出任何事的，就是愧疚外，還增添了一抹濃厚的擔憂。

擔憂那位宋小姐會出意外。

夏蒹：......

是瘋了吧，就因為最近有了天生怪力的金手指太過猖狂，都忘了裴觀燭是多變態一人了。

靠啊！

夏蒹筷子一扔，登時站了起來。

“......夏老弟兒？”王大哥被嚇了一跳，“你干啥呀？”

“我、我如廁。”

“哦哦，去吧，快點兒回來啊。”

王大哥跟揮手，夏蒹忙往樓上跑。

每踩一步，木質樓梯便會響出極為短暫的吱呀聲，夏蒹上了樓，還沒來得及呼出口氣，就迎面撞上了孤一人從屋里出來的裴觀燭。

視線匯，死一般的尷尬。

夏蒹閉了閉眼，走過去拽住他袖。

裴觀燭垂眸，看著下人剛給自己熨好的袖被出一團褶皺，“做什麼？”

“那個......我后悔了。”夏蒹投降。

“后悔？”眉梢微挑，年正過看。

“嗯，裴公子跟我換吧，”夏蒹皺起眉，“今夜我守著那位宋小姐可好？”

“哦？”他彎起眼，倒像是心不錯，“為何忽然想要換了？”

夏蒹蹙起眉，也不知該怎麼跟他說，咬字斟酌道，“我想了一下，讓裴公子護著宋小姐......是不太好，畢竟裴公子不大能控制住子，萬一惹了什麼事就不好了。”

“你怕我會殺了。”

年冷不丁道，夏蒹心尖莫名一跳，松開裴觀燭的袖點了點頭。

確實是在擔心這個，畢竟裴觀燭貌似也不想去，萬一那位宋小姐真喜歡裴觀燭的相貌，說了什麼冒犯的話惹了他不快，那到時候殺人魔會干出什麼事幾乎可想而知。

夏蒹這個人一直不太會說話，哪怕盡力想要拐彎抹角，的演技也定是瞞不過觀察他人的裴觀燭。

“這樣，”他面上依舊帶笑，但是看過來的目并沒有什麼溫度，“我理解你的顧慮，不過——”

冰涼的手慢慢過來，松松纏住溫熱的脖子。

“不過，我如今其實并不是很喜歡殺人呢。”

“哈？”夏蒹瞪起眼驚訝看過去。

興許是被的表逗笑，年肩膀，彎起一雙瞳仁兒漆黑的眸。

“怎麼這副表，我在你的眼里，莫非一直都是個殺人狂嗎？”

“不......也不是。”夏蒹的心思被猜了個百發百中，一時磕磕起來。

年笑聲染著惡意，“我不是殺人狂，但是我也有一直都很想殺了的人呢。”

二人距離靠的極近，夏蒹睫不住抖，抬起眼，在對方漆黑的瞳仁兒里看到了屬于自己的倒影。

弱小的，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脖子被對方的手扼住，似毫無還手之力一般與對上視線。

“我想殺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可是，又不是真的沒有還手之力。

夏蒹抿，忽然攥住裴觀燭環著脖頸的手腕。

裴觀燭偏頭，正要問這是做什麼，手腕便沒預料被夏蒹抬了起來。

“裴公子殺不了我，這話我以前便說過了的吧，”夏蒹將他的手打開，憋著團火氣低眉眼與他對上視線，“我很不喜歡，也很討厭裴公子總這樣時時刻刻想著殺我，我在你眼里到底算個什麼啊？就是你的儲備糧是吧！”

“......儲備、糧？”年微微睜大眼看著。

年的神顯得迷且驚愕。

夏蒹看著他的臉，一瞬便醒過了神來，為自己方才的口不擇言面頃刻間便漲滿了紅。

“......是我說錯話了，裴公子你就當沒聽過吧，”夏蒹垂下眼看都不敢再看他了，“你要去給誰守夜都隨便你，反正別惹事就行，我先下去吃飯了，再晚了一會兒就搶不著了。”

說著話，夏蒹慌忙往樓下跑去。

*

一天都不順心。

夜里，夏蒹抱著自己的枕靠，生無可地看著眼前類似大通鋪的屋子。

一比一腱子多的江湖俠士們滿了整間屋子，莫名的酸臭味就是絕的添加劑，夏蒹讓王大哥帶著，繞過一個又一個半不的黑臉壯漢，走到他旁邊的床位。

夏蒹抱著枕靠，也不管這床榻干不干凈，穿著裳一聲不吭躺到了床上，用手蒙住眼。

“呦，夏老弟兒這就睡啦？”

“嗯。”夏蒹點了下頭，嫌大胡子男人們一汗臭汗又吐痰又放屁的辣眼睛。

可也睡不著。

男人聲音狂，中氣十足，行走江湖的更是氣沉丹田，一屋子聚在一塊是笑聲便都快把房梁給拆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們決定睡覺了，這又開始打起了震耳聾的呼嚕聲，尤其是睡在自己邊的王大哥，那呼嚕聲讓想起了過年的時候鄰居家殺豬。

夏蒹：......

*

“公子是從何來的？”

客棧上房，屋有線香環繞，宋躺在塌上，邊留著一盞燭臺，眼睛癡癡的著外屋屏風后的影。

年芝蘭玉樹，姿倒映在水墨屏風上，板直，朗朗如竹。

“我？”裴觀燭坐在屏風后，對著燭火映照自己手上的匕首，“我來自金陵。”

“金陵啊，”宋嘆似的重復一句，面紅，“那公子今年多大了？”

“十八。”

“這樣，公子馬上就要行冠禮了呢。”

匕首在手指間轉出一道劍花，裴觀燭輕嗯了一聲。

行冠禮。

他漆黑的眼珠轉到另一側。

這東西，好像是要父親主持，去宗廟舉行的來著？

也不知父親看到母親變如今這副模樣，究竟會是個什麼表。

裴觀燭想起這些，轉著刀子好心的笑了兩聲。

會高興的吧，畢竟父親這樣喜歡阿母，見到母親變跟阿母一樣的癡傻，一定會很高興的。

也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才會知道這件事，真想親眼看看他的表啊。

“那......那公子姓什麼？可有什麼表字？”

他心出奇的好，且心好的時候對很多事都非常有耐心，轉著匕首溫慢回道，“我姓裴，表字的話......”

刀刃在手中轉稍慢，裴觀燭微微蹙起眉，又松開，“表字的話，沒有呢。”

“這樣，”宋訕笑，只當他是行走江湖的無家之人，心中覺得這樣也是不錯，“那......那裴公子目前可有婚配？”

轉的刀刃第一次偏移了方向，齊齊割破了一排指腹，滲出殷紅的，順著傷口蜿蜒而下。

裴觀燭漆黑的瞳子定定看著往下流。

“你倒是提醒我了，”他咧開笑起來，出森白的牙齒，“我有，我有位還沒過門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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