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九塞，雁門為首。”雁門關建在代州城外的勾注山上，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更是大德阻止狄戎南下的重要屏障。

陸泰和小燕兒留在了魏國公府，亦歡湘靈隨著顧馳疆驅馬來到雁門關下，只見山巒起伏，壑縱橫，一座雄關龍盤虎踞，兩邊關墻雉堞集，遠烽堠遙相呼應，兩人大為贊嘆。

雁門關常駐的邊軍只有三千銳，由顧家老大顧馳遠親自防守。

顧馳疆帶著兩位進了雁門關城樓，顧馳遠正在城樓巡視，亦歡兩人上前見禮。只見顧馳遠面白無須，生得十分儒雅，想來顧皇后的長相隨了父親。

顧馳遠也暗暗打量眼前的兩位年輕人，都在雙十年華，男的俊飄逸，臉上含笑，的花容月貌，偏又英氣，真是一對神仙眷。

亦歡也倚著城樓，向遠方群山：“云州遠在兩百里外，有如孤懸之島，守起來必定不易，這些年辛苦顧家幾位將軍了。”

聽他這個語氣，顧馳遠暗自詫異，接過話頭：“顧家領皇命，皇恩，責無旁貸。”

亦歡笑笑：“狄戎若東西兩面來攻，直取雁門關，云州是舍是留？”

顧馳遠神自若：“那云州之兵就南下，與雁門關形夾擊之勢，管狄戎有來無回。況且，東面有代國公的遼東邊軍，狄戎如何進得來。”

兩人說了一會，馳馳疆傳了魏國公的囑咐，又把京都的事說了一遍。顧馳遠立即皺起眉頭，看來父親是不會去京都了。

黃大此時也在雁門關下，他一平常老人家打扮，褐褐帽，昂頭著巍巍雄關。三十年前，威帝曾與魏國公在此大破狄戎，全殲了狄戎十萬壯兵馬，并收復了云州。

如今魏國公仍然老當益壯，守護著這座雄關，守護著大德的北疆，而威帝早就長眠于地底，連自己的兩個兒子也相繼辭世了。如此想來，帝王的千秋事業也不過是曇花朝。

想到這里，黃大有些傷。正在此時，三個年輕人從城樓里出來了，翻上馬，就要往關外馳去。

看到顧馳疆，黃大眼睛一亮，是顧家的八小子，果然不出所料，他由京都回來了。只是，三個人之中并沒有陸泰。黃大暗暗跟在后面。

三人跑出約百里，進了一條峽谷，兩邊高山聳立，怪石嶙峋。

“顧小將軍留步！”一聲長喝，黃大凌空翻到他們馬前，攔住了去路。

“何人?”顧馳疆一揮馬鞭，警惕地指向黃大。

黃大整整衫：“灑家務府黃監，給顧小將軍請安。”說是請安，黃大卻沒有半點見禮的意思。

顧馳疆看看亦歡，亦歡上前一步，意示顧馳疆后退，黃大是務府第一高手，可能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們二人可是心里十分清楚。

黃大瞇眼看著亦歡，這張臉實在是悉了，驀然，一個恐怖的念頭浮上，莫非他是？再想想陸泰，種種草蛇灰線，都說得通了，原來如此！

他倆邊還有一個年輕子，黃大略微掃了一眼，這子材拔有力，眼含英氣，也是個練武之人。

亦歡已經下馬，走到黃大前，緩緩出龍淵劍：“我父母親的死與你有關吧？為監，擅自干涉朝廷之事，你真是罪該萬死！”

黃大看向龍淵：“原來殺了高監的就是你，習得了長安古意劍，后生可畏。不過，死了就死了，何必跑出來再死一次。”

兩人都想置對方于死地，出手就是絕招。黃大早在宮里就與亦歡對過兩次，深知不可小覷，多年不用的佛塵從臂上解了下來，朝亦歡一展，強勁的殺氣直撲亦歡。

亦歡舉劍，一聲龍，咆哮著反撲向黃大。

一個是半輩子苦修的大第一高手，一個是傳自江湖第一劍客的不世奇才，兩人各自展開平生絕學，狠斗起來，轉眼間，就是百招。

與高大監的一雙掌不同，黃大的拂塵為天山雪蠶吐煉，共九九八十一，削金斷玉，可當判筆，可當蛛網，實在是一柄不可多得的神。也是龍淵的克星，一時纏住劍，一時擋住劍尖，亦歡幾次絕招都徒勞無功。

“該我了，九泉之下，我再向你們全家陪罪。”黃大試了百來招，見亦歡與自己略有差距，但他年輕力壯，長斗下去未必會輸給自己。于是不再戰，說完拂塵散開，塵暴出來，如一片天羅地網兜向亦歡全。

亦歡勉力使出古意劍，遙憐小兒，未解憶長安，劍劃出一面圓鏡，擋住漫天塵。然而仍有幾穿鏡面，擊中了亦歡，亦歡后退幾步，腹部和上都是痕。

黃大眼見得手，趁勝追擊，拂塵收如一鐵筆，向亦歡口。

就在危機之際，離合刀破空而來，砍向黃大的手臂。

黃大急忙回手，拂塵與離合刀撞到一起，轟然一聲巨響，兩人各自退開。

“這娃子力氣好大，看來也是勁敵。”黃大暗自思忖，拂塵抖，先護住自己的周。

湘靈眼見亦歡傷，心中大怒，不管不顧，黑刀氣瞬間卷起，如一團黑云籠罩了整個峽谷。

見如此詭異，黃大更是謹慎，太玄心經提到最高，佛塵揮舞中，左手一道掌勁暗暗發出，直襲湘靈天靈。

湘靈出手就是離合刀法第三重，虛，正心！曾經的猶豫在經過種種磨難之后，早已心如磐石，黑也是道，白也是道，管它黑白，湘靈走的是自己的道！

黃大只覺心在狂跳，猶如墜一個黑的夢境里，此生種種如云煙閃過，不由得片刻恍惚。

就在這片刻之間，湘靈刀勢再變，離合刀法第三重最后的絕招萬法一燈使出，天地靜默，惟有一盞孤燈照遍寰宇，黃大神魂似被牽引，手中招式不覺稍慢，刀鋒趁機而，刺穿了黃大的心臟。

黃大跌坐在地上，渾氣力離，再也彈不了。“很好的功夫，你是誰？”黃大慘然問道。

“湘靈，江湖人。”

黃大轉首再看看亦歡：“世子殿下，皇帝也好，我也好，我們做的都是自己該做的事，你生在天家，命當如此，怪不了別人。”

亦歡走到他的跟前：“憑什麼你們活著就非得讓別人去死，你們想要的我偏不讓。”

聽到這話，黃大長嘆一聲，孑然而逝。

峽谷的風，吹得更加猛烈了，幾匹馬也被驚起，發出陣陣長嘶。三人一拉馬疆，繼續前行。

黃大的尸倒在路邊，就像一個被山匪打劫而亡的可憐老人，無人知道這是務府第一要人，曾陪伴幾任皇帝的黃大監。

千里外的京都，文帝突如其來的一陣寒栗，心道黃大出去了半個月，為何一點訊息也沒有傳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