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雖沒帶帷帽,但手上卻是拿著面紗的。方才還正愁怎麼到了地兒后可以名正言順戴起來，畢竟，若魏琦魏珊都不遮面的話,一個人遮就會很奇怪。

這倒好,魏珩特意拿了三個帷帽來,倒省了的事。

心中郁結一掃而空，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來，熙心忽然大好。

雖然本意是不想出門的,但既來了,自然也是要好好玩一玩。

熙手去接過,恭敬道：“多謝世子。”然后立即就戴在了頭上。

魏珊也沒有說什麼,接過后，也讓自己的丫鬟幫戴好。

唯有魏琦,此番十分嫌棄這東西。

“我不戴我不戴。”魏琦一再推搡著不肯接，同時里還囂著，“迂腐迂腐！為什麼子就不能大大方方出門見人？我又不是第一回出門上街，我怕什麼？”

魏珩本來也只是想熙戴上,見熙這會兒戴上了，他便也懶得去管魏琦。

只丟下“隨你”兩個字后,魏珩轉對魏珊和熙道：“你們先上車。”

魏珊熙都比較文靜拘謹,聞聲后,稱了聲“是”,然后二人皆由各自的丫鬟扶著一前一后登上了馬車。

因這次出門，丫鬟嬤嬤也帶了一堆,所以，魏珊熙同乘一輛馬車后，魏琦就只能單獨乘一輛了。

但這會兒不在乎,反正只要不戴那勞什子，愿意暫時一個人孤獨著。

見兄長不管自己，魏琦識趣的就自個兒鉆車里去了。而魏珩魏珘堂兄弟二人，則是打馬同行。

二人一左一右騎著馬，護在魏國公府車隊兩側，不急不緩的往最繁華的東市街道去。

寬大的馬車，魏珊和熙各自留了個丫鬟近伺候。四個人同坐，也一點不顯擁。

二人枯坐也無趣，魏珊便同熙說起了己話。

“你一定覺得我很無趣吧？”魏珊自卑的，“不討喜，不活潑，更不會逗祖母開心。就連我自己的嫡親兄長，好像也更喜歡三妹一些。”

熙并沒覺得魏珊無趣，相反，覺得魏珊是個文靜且心思通的孩兒。

所以聽魏珊用這樣的語氣說自己，忙道：“怎麼會？二姑娘可萬萬別這樣說自己。三姑娘很好，但你也很好。”

魏珊很激熙對的肯定，輕輕笑了一下。

“我很喜歡你。”魏珊說，“其實……那陣子我總往你那兒跑，也不全是因為……”魏珊略停頓了下，之后才又繼續說，“也因為我是真心喜歡安安靜靜和你一起呆著。或是一說說話，或是跟著你學做簪子，或你指點我做繡活……我都很喜歡。”

中間有一段空白，魏珊本來是想說，也不全是因為母親讓來才來的。但到底謹慎，雖然知道姑娘可能心里什麼都清楚，但這種背地里嚼嫡母舌的話，始終說不出口。

熙的確什麼都明白，不過魏珊都沒敢說破，自然更不會。

熙只道：“人的子都不會是一個樣的，有人天生能言善辯，擅長與人打道。而有人則天生沉默寡語，只會耍刀弄槍。有人擅文，勵圖治。有人則擅武，保家衛國。這些人無一相同，難道能說誰好誰不好嗎？”

魏珊沉默，顯然是把熙的話聽到心里去了。

于是熙又笑著說：“反正我很喜歡你。和你相，很安靜，也很舒心。”

“真的嗎？”魏珊倒不會像魏琦一樣，追問熙到底更喜歡們姐妹二人中的誰，魏珊只是很高興道，“既你這樣說，那我日后便不客氣了，必會常去叨擾。”

“求之不得呢。”熙也笑。

但熙心里想的卻是，們的“日后”怕是也沒有多日子了。

過了正月，等魏珩奉旨出京后，就要請示長公主，然后離開國公府。

想起這個，熙心中有張。但更多的還是雀躍，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外面很熱鬧，哪怕坐在馬車中，都能聽到外面喧鬧的車馬人聲。熙側過去，悄悄開車簾一角，最先映眼簾的，就是高坐在棗大馬上的清冷男子。

魏珩一墨綠圓領寬袖袍衫，更是襯得清姿雅，公子無雙。

邊又是香車寶馬，奴仆群……平白惹得路過之人頻頻側首。都在猜，這到底是哪家公子，竟有這樣的排場和氣派，有這樣的清姿玉貌。

魏珩原目不斜視，對耳邊嘈雜的私議聲也是充耳不聞。但他許是到了熙的目，突然的就側首過來。

熙一愣，旋即冷靜撂下車簾，又坐正了回去。

魏珊見狀，心中有些會意的笑：“二哥每次出門都是這樣的，姐姐以后就見怪不怪了。”

熙其實沒有想去看魏珩，只是想看看此刻外面的街景。哪知道魏珩就騎馬走在旁，才悄悄開車簾，便就瞧見他了。

只是匆匆掃了眼，他的目便探了過來。

被誤會了，熙只好小聲辯解：“我沒有在看他。”

熙說的是實話，但魏珊卻不信。在眼中，世子哥哥和這位姑娘，論容貌，儼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世子哥哥如今又尚未娶妻，他們二人在外頭時，又曾有過那樣的一段緣分。

如今郎妾意，投意合，再是正常不過。

雖說姑娘還尚未有名分，但府里上上下下誰人不知，將遲早是世子哥哥的人。

*

大戶人家上元節賞花燈，都是有自己的游船的，魏家自然也不例外。

到了湖邊，下了馬車后，眾人便登上了早候在湖邊的游船。

還在正月中，白日仍有些短。這會兒雖還未到酉時，但天仍漸暗了下來。

登了船后，魏琦便手了自己肚子：“了。”

魏珩說：“那不如先用晚膳。”

這會兒時辰正好，用完晚膳后，等一會兒天暗下來，正好是最熱鬧的時候。

或是賞燈，或是聽曲兒，亦或是相互間走……那都是可以的。

魏琦忙道：“那便聽二哥的安排。”

魏琦知道方才出門登車前，似有些怒了兄長，所以這會兒盡力著撒討好。

魏珩知道的小心思，于是瞥了一眼。

男不同席，熙隨魏琦魏珊姐妹二人去里頭用，而魏珩魏珘兄弟二人則留在外頭開間略用了點。

一時間，丫鬟奴仆們魚貫而。

船還停歇在湖岸邊，奉上的菜肴，皆是兆安事先安排好的。這些菜，都是提前從一品居酒樓預定下的。

熙三個湊一塊兒后，魏琦便說：“你們怎麼就那麼聽話？二哥讓你們戴帷帽，你們就戴了？你們也可以耍賴不戴的嘛。”

們兩個都那麼乖，就顯得很不乖了。

要是們三個人一條心，尤其是若姐姐能和一條心，看二哥還敢說什麼。

魏珊道：“你以為二哥是給你戴的嗎？那是給姐姐戴的。你戴不戴都無所謂，你看二哥說什麼了嗎？”

魏珊這會兒明顯心也很不錯。

魏琦歪著腦袋認真想了想，然后“咦”了一聲后，就撅說：“那二哥可真是小氣。”

姐姐是好看，可他既然把人都帶出來了，總不能吝嗇到不讓旁人多瞧一眼吧？

*

用完晚膳再出來，外面天已經黑了。

此刻華燈初上，熱鬧初顯。

熙和魏珊乖乖戴著帷帽在頭上，以薄紗遮著面，魏琦則著雪白的張臉夾在二人中間。魏珩魏珘二人跟在兩側。

魏珩也不知道這年年都如此的上元燈節有什麼好看的，但他還是低頭問熙。

“你想去哪兒？”

熙哪兒都不想去，就想在這船上呆著。

“這里就很好了。”此刻一眾數人都立在船頭，湖邊已經有人在放燈了，景十分好看。

且湖面上還不時有竹聲傳來，熙雖不通音律，但也不妨礙覺得好聽。

就想安安靜靜在這兒呆著，看看風景聽聽小曲兒，然后等到了時辰就回。

魏珊子安靜，在哪兒都能呆得住。見熙不打算離開這兒，便也很的說也要留下來。

而魏琦則呆不住，是要去到逛的。

這樣一來，幾人就得分兩撥。

魏珩魏珘這兩個兄長，必然是要一邊跟一個的。

魏珘識趣，不等魏珩開口，他就道：“正好我也想去走走逛逛，二哥，不若你留在這兒，我陪三妹去玩吧。”

魏琦也正是這個意思，立馬一把拉住魏珘。

“我也要三哥陪我去！”

魏珩看了魏琦一眼，又向魏珘道：“那你得看住，不準胡鬧。若有什麼出格之，只管管教，不必手。”

魏琦哼了一聲。

魏珘則笑著朝魏珩拱手：“是，兄長。”

跟著魏珩不免有些無趣，熙魏珊二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可能魏珩自己也覺察到了不對勁，就問二人想不想下棋。

聽著湖面不時傳來的竹聲，靜坐對弈，也不失為一種雅興。

但琴棋書畫，熙就只通一個“畫”，對前面三個可以說是一竅不通。魏珊雖好些，但也不想和自己兄長對弈。

何況，若是和兄長對弈了，姑娘怎麼辦？

兄長如此提議，怕是更想教姑娘的吧。

于是魏珊眨眨眼，就說：“不如兄長和姐姐下棋吧，我剛剛外頭看到了黃家的游船，我過去和黃家的表姐和表妹們打聲招呼。”

魏珩沒有拘著的道理，點頭同意了。

并差派了兩個護衛特意跟著。

又叮囑魏珊邊的丫鬟婆子：“好好侍奉姑娘。”

魏珊走后，就只剩下熙和魏珩了。

熙無奈，只能跪坐在了魏珩對面。

兆安奉了棋來，魏珩讓熙執黑子，他則執白子。

熙從小就不看書不下棋，一做這些就犯困。這會兒也不例外，才坐下來不到一刻鐘時間，就覺得眼睛有些睜不開了。跟中了邪一樣，越努力想睜開越睜不開。

而這會兒棋盤上的局勢，更是慘不忍睹。也就是魏珩不忍心那麼快就贏，才勉強給繼續留了個三五兩子，讓茍延殘著。

但對熙來說，這無疑是慢刀子割，更疼。

魏珩還不如一刀解決了來的痛快。

熙落子毫無章法可言，完全是不腦子隨便放。不在乎輸贏，就想快點結束。

魏珩修長的雙指又夾起一顆白子，但這次卻沒落下，而是他又把白子丟了回去。

“算了。”魏珩自己也放棄了。

他看著坐在對面似是困得不行的人，無奈道：“若是困的話，就先去寢小憩一會兒。”

熙正要應聲，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

好像是發生了什麼事。

魏珩也疑，便喊了兆安進來，問是怎麼回事。

兆安回道：“沒有怎麼……只是，今年謝家回來了。方才謝國公府的游船過來，外面眾人都在私議。”

熙對“謝”這個字特別敏，因為魏珩前世最終定下的未婚妻，便是姓謝。

謝國公府獨，謝端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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