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宗下手的時候本沒有一點顧忌, 舒甜甜的三魂六魄本來就被強行剝離過，現在那一魄極為不穩，約已經有了離的征兆。

若是這一次不能徹底穩固神魂, 時不時來個一魄離, 那就麻煩大了。

而唯一可以穩定神魂的，只有定魂珠。

這孽龍睡了二十年, 又常年在虛淵, 按理說應該消息不太靈通。但是好在，天機宗的作大死提醒了這老祖——

似乎他的老人, 當年被他片千兒八百片的天機宗祖師爺，他的冠冢里, 似乎是有一顆？

按理說當年被封印在虛淵，別說是原型了, 就連神魂也被困在了虛淵。奈何天機宗是下界第一宗，為了表率將宗門挪到了虛淵邊上。就連祖師爺的冠冢都剛剛好和虛淵遙遙相, 就很近。

近到長發青年瞇起那狹長的金眸, 就能以極好的眼力看到那墓碑。

左思右想, 小細之所以這麼慘，還不是因為當年天機宗的祖師爺留下了的大陣、留下了那個尋找天之的言……

總之, 冤有頭債有主, 挖他祖墳, 很靠譜。

于是他只是思索了片刻，便帶上了龍骨劍。

龍骨劍刨過坑、刨過人, 還沒刨過別人祖墳, 就很興, 但是它也有點擔心。雖然九玄煞陣因為小細的丹藥沒有對姬無恕產生太大的影響, 但是千年之劫孽龍被削弱了許多, 此前還用奪魂陣反攻，消耗了不的元氣。

這麼闖進去直接刨，萬一……

卻見到面蒼白，長發如墨的主人攏著袖子捧著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來的手爐，披著大氅一副虛弱的樣子，漫步不經心地看了它一眼，

“不是還有你麼？”

龍骨劍：……太狗了！

好在天機宗的護宗大陣之前就被姬無恕劈過，一人一劍藏氣息進去也不難。就是到底是祖師爺的祖墳，有重重陣法守著。

龍骨劍在前面開路，龍骨劍在前面斬萬劍，龍骨劍累死累活，虛淵老祖本人卻慢吞吞跟在后面。

最后，當真到了祖墳面前，累得差點開叉的龍骨劍心想，這回總得給它歇歇了吧？但是它還是太天真了，被迫著卑微刨土的時候，它不由得開始自我懷疑，它真的是他的骨頭麼？

開棺的時候，澎湃的無數道劍意襲來，雖然姬無恕早有準備，可是凝結了數位化神修士的全力的劍意，還是劃出了他幾道傷口。

雖然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幾道，可……千年之劫，對他的影響，還是超過了他最開始的預期。

因為傷了，離開的時候，姬無恕甚至連墳頭土都沒給人埋回去。

龍骨劍滿土，怨氣滿滿地告訴姬無恕，一顆定魂珠哪里就能哄好，挖了祖墳也不可能解氣，小細的玻璃心，肯定碎了千兒八百片拼不回來了。

他漂亮的金瞳卻變了豎瞳，勾起了一抹笑，

“你可知要如何抹除我的神念？”

奪魂陣之事，只是姬無恕來了一個反客為主罷了，然而介仍然是小細，在姬無恕的干預之下，這群人想要抹除他的那一抹神念，唯一的辦法就是小細這個介自己愿意解除。

那……如果他們知道這一點，他們會怎麼做？

龍骨劍突然間想起了從前每個背叛姬無恕的人，最后都跪著在他面前，哭著喊著求他饒命，然后再被片千兒八百片的。

所以很好懂——那群人為了祛除姬無恕的神念，到時候自然就會哭著喊著來送錢，來求小細幫忙。

讓背叛過的人跪著求，總算能哄好了吧？

再哄不好……那就片個千兒八百片。

龍骨劍陷了沉默，心想這真的能哄好麼？這麼兇殘真不會嚇跑小細麼？

*

現在的舒甜甜在自閉。

舒甜甜年的時候確實是想過一個問題：如果犧牲你一個，就可以拯救全人類，那這個時候你是救呢，還是不救呢？

英雄主義懷遍布全的兒園甜甜一定會大聲說：救！

而長大人了，遭過社會毒打的甜甜一定會說：救命啊！！！

心想，如果世界需要一只只會治病的咸魚犧牲來拯救，那這個世界也太糟糕了，毀滅吧！

但是舒甜甜萬萬沒有想到，這種天選之子的事竟然會落在一個小說里早死的白月頭上。

以為自己拿的是糾葛、恨仇的劇本，誰知道拿的卻是獻祭自己，拯救全人類的劇本。

什麼看可憐把撿回來，其實是因為天之可以接近大魔頭姬無恕。到時候發了某個天地契約，他們只要把鯊了，就可以重創姬無恕。

當了阿飄十八年，以為是穿越后癥，結果本就是人為。

夢境里出了一些端倪，舒甜甜一猜就猜到了前因后果。

長老們怕把養出，就想著干脆剝去的神魂——這樣就只能算得上是個傀儡，就不用擔心下不了的事了。

還是赤霄開口保住了的神魂，而那一魄本應該被赤霄斬掉，他卻終于不忍心，于是將一魄封印在了的里，為留下了一道生機。

天機宗祖師爺是赤霄的師祖，他和殺了師祖的姬無恕海深仇，可是他卻是在整個天機宗長老里，面對著一個咿咿呀呀的舒甜甜，唯一心了的人。

至此，舒甜甜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師尊總是用那樣愧疚的眼神看了，也知道為什麼這十來年里，師尊為什麼一刻不停地用東西來補償，像是要將一切東西捧到面前一般。

從前舒甜甜也許以為只是疼罷了，可現在才知道，是愧疚。

愧疚到了舒甜甜十五歲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之后，他再也不能眼睜睜送去死。

舒甜甜看小說的時候，赤霄仙君他是真的會把天下大義扛在肩頭的人，他總是在和理智中間極限拉扯，所以《師尊把我當替》后期也是個狗文。

但是舒甜甜萬萬沒有想到，也是因為赤霄仙君的這個格，才能留住一線生機。

于是他選擇了逃避，帶回來了一個凌若水，也就有了后來的故事。從小到大邊種種不合理之事，也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舒甜甜睜開了眼，因為神魂不穩，還有點渾渾噩噩。只發現自己好像不在花田里，而是在一張大床上。

本也是一呆，但是看見了把圈在中間的巨龍，舒甜甜就猜是龍龍把帶過來的，也放下了心。

就是越想越氣，抱住了已經刻意小到合適大小的黑龍，哇的一聲就哭了。

蒼天啊，狗日的！

上輩子守法公民，這輩子矜矜業業好醫修，給發一個“圣母功德萬年長”，都覺得自己當得起。

為啥就是呢！修真界四億人啊！上輩子喝飲料三千分之一的中獎概率都沒有中過！

因為這個倒霉催的天之，就要被養到大魔頭千年之劫的那一天被送去鯊掉，養豬場的豬還能一刀斃命，比豬還慘。

從前宗門老是給洗腦宗門主義、舍己為人的偉大神，當時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回想一下，合著不樂意就是枉顧天下蒼生，不幫助宗門鯊魔頭就是修真界的叛徒了的意思了嗎?

什麼天下大義，什麼宗門如生命……舒甜甜就算是生在異世界，也一顆紅心永遠只向華國！

明明小說里早就嗝屁了，沒不也沒弄死大魔頭麼？三千年后大家還不是你燒一堆，我燒一堆，手拉手一起嗝屁麼？

舒甜甜心魔劫一度過，就猜到了自己好端端的道心穩固，為啥就走火魔了，當然是狗屁師門的那封信啊！

雖然舒甜甜已經不記得后面發生了什麼，但是依稀知道宗門是要去取大魔頭的心頭。這一次雖然好像沒死，但是肯定是超常發揮才保住了小命。

舒甜甜抱著巨龍，自閉了。

本應該要恨赤霄仙君的，但，要不是他，十八年前就嗝屁了，就要一輩子做個渾渾噩噩的傀儡。如果不是他，以宗門對的態度，十幾年來里，約莫也沒有什麼好日子過。

但是，擱誰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不過只是給人當個祭品，活著就是為了到了時間就去被人送去用完就殺掉，都會心態失衡。

上輩子渣爸渣媽把當拖油瓶，只有爺爺愿意養；這輩子直接開局就是孤兒，爹媽失蹤了，好不容易有個宗門，結果還是一心利用。

那曾經在爺爺面前發過的誓言，無比穩固的道心，當真搖了。

還懸壺濟世呢，濟世個屁。學醫救不了修真人！

還妙手回春呢，自己都救不了，宗門送去死，連招架之力都沒有。

就算是約記得好像心魔劫的時候，宗門發誓賠錢，但是的心已經比大潤發的殺魚刀還冷了，是區區靈石能焐熱的麼？

裹著小被子，心態崩了。

于是等到姬無恕回來，還沒有抬腳進來，就聽見了噎噎的罵罵咧咧，

“寧我負天下人，不天下人負我！”

“呵，想要送我去死，也要看看我愿不愿意！”

龍骨劍：？？

這充滿了厭世的語氣、這大反派的標準發言、這悉的臺詞，讓龍骨劍陷了迷茫——嗯，好像狗比主人沒說話吧？

姬無恕腳步一頓，抬腳走進了大殿，就看見了就看見了床上鼓起了一個包包，舒甜甜用被子裹著腦袋，對著黑龍碎碎念，

“為什麼要犧牲我一個？你們恨大魔頭關我什麼事！”

“學醫救不了修仙界，我今天就要棄醫從毒，給天機宗的所有人下毒！”

……

已經鉆進死胡同，心態徹底崩了的舒甜甜，毫沒有注意到了有人接近。

一直到就聽見了一聲輕咳，渾渾噩噩的舒甜甜抬起頭來，就看見了那個影。

一頭長發，瞇著赤金瞳孔，一黑大氅，表漫不經心，左臉寫著“滅世魔頭”，右臉寫著“不是好人”……的漂亮大魔頭開口了——

“年輕人，想問題不要那麼極端。”

眼睛紅紅的舒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