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事發生了。

霧心隨手種在花盆里的公英，居然真的了！

小公英每日沐浴著，還有霧心澆灌的水，它長得比霧心見過的任何植都要快，也茁壯得不可思議。

不過三日功夫，這小公英居然長出一個半人高的花苞來！

霧心的窗臺已經放不下它，只好將它搬到花園里。

小公英好像知道霧心這樣做不是拋棄的意思，反而是在照顧，表現得很開心，揮舞著葉子向霧心道謝。

這小公英……啊不對，已經是大公英了，它一定開了靈智。

霧心在心里想。

出手，輕輕了小公英已經長得有三只手一般大的葉子。

也不知道等這花苞開花了，會生出什麼來。

*

一日一日的，霧心便守著小公英開花。

小公英也很爭氣，花苞每日都會多鼓出一大截。

如此十日過去，終于，小公英的苞片裂開一道隙，將花蕾綻放開來。

黃的花蕊中，靜靜地坐著一個小孩。

那小孩看起來四五歲的年紀，穿著與公英花同的，兩鬢兩朵雪白的絨花。

容標致，皮白皙通，睫修長，面頰帶著點點崽的嬰兒，顯得憨態可掬、乖巧可。

大概因為是自己澆水澆灌養出來的小孩，在見到的第一眼，霧心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公英怪。

對小公英孩出手。

不知怎麼的，霧心以前對小孩不以為意，從未將誰放在心上，可是看著眼前年的小孩，卻覺得對方如瓷般易碎，明明想要，可又莫名怯。

是何等而奇妙的小生命。

這時，小公英了睫，緩緩睜開眼睛。

生了雙圓亮的杏眸。

小公英了眼睛，抬頭，看向霧心。

霧心奇異地張起來。

小公英好奇地看著霧心。

似乎對霧心的氣息有些悉，但畢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見面，小公英還是怯生生的。

懵懂地看了看霧心對出的手，仿佛在理解的意思。

躊躇半晌，然后，小公英了。

像小狗爪子似的，試探地，小心翼翼地鼓起勇氣，將自己孩的小手，放在霧心的掌心中。

一瞬間，霧心的心涌上難以形容的暖意。

孩的掌心異常，像一小團棉花。

霧心握了的小手，然后，將從花蕊中抱了出來。

*

霧心將小公英牽出了院子。

三位仙侍之前不知道霧心在房間里養了這麼個東西，看到仙谷中突然多出一個陌生小孩，都大震撼。

“這、這、這是哪里來的！”

“你終于還是走到用蓋澆飯和松鼠桂魚騙無辜小孩的這一步了嗎？！”

“霧心姑娘，別看著可就留著玩，快給人家爹娘還回去！”

三個仙侍大為震驚。

霧心正不知道要怎麼解釋，只見遠，一道白影翩然而至。

師父來了。

師父是何等仙力，他對谷中有這麼一朵靈氣旺盛的公英，恐怕早已察覺。

師父眼瞼低垂打量著小公英。

小公英畢竟剛剛長出來，見陌生人顯然十分害怕，下意識地往霧心后藏。

霧心安地輕拍小公英的肩膀。

師父看著躲在霧心后的小孩，平靜地敘述道：“這是公英靈氣化的怪。”

“對。

霧心點點頭。

然后迫不及待地問：“師父，我可以養吧我可以養吧！”

師父眼神沉寂，似是在衡量。

霧心忙許諾道：“我會全權負責照顧的！絕對不用麻煩師父一手指！要是師父介意的話，甚至不會出現在師父面前！吃的東西，我也會從自己口糧里扣出來給，絕對不用師父多費心！”

師父似乎想了一想。

接著，他淡淡道：“倒也不必到這個地步。”

他冷淡的眸子，安靜地看向小公英，說：“本就是花醉谷的公英種子長大化的，或許在這里生長，本就是的天命所向……草木怪其實并不需要有人特別花心思照料，他們自己會沐飲。不過，你要是自己想照顧著玩，也隨你。”

霧心歡呼一聲，大喊道：“多謝師父！”

師父并未多言。

*

如此，小公英便得以留在花醉谷中。

征得師父同意后，霧心立即開始忙前忙后地安頓小公英。

仙侍們從上君口中得知這小公英是天地凝聚的怪后，都十分稀奇，樂得幫霧心的忙。

霧心甚至將自己房間旁邊的空屋子收拾了出來，打算將來給小公英住。

不過，現在小公英還太小，只能留在霧心邊。

霧心自是高興，讓小公英睡在自己床上、分一半枕頭，霧心每日與同起同睡，真像照顧小妹妹一般。

短短幾日，小公英也明顯對親昵起來。

霧心是親自將種出來的人，也是對最好的人，小公英跌跌撞撞的，每天笨拙地跟在霧心后。

那小模樣有點傻傻的，惹得霧心總忍不住對親親抱抱。

霧心干得風風火火，卻忘了花醉谷中，有一個人還不知道小公英的存在。

相天遠師弟這趟回家后，足足過了一個月，才回到花醉谷來。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回到師門后第一件事，竟不是去見師父，反而來找霧心。

誰知，他一回來，就看到霧心正在逗一個陌生的小孩玩。

師弟一愣，問：“這是誰？”

霧心漫不經心地回答：“我兒。”

“……”

霧心本來只是隨口一說，誰曉得，旁邊居然半晌沒聲音來。

抬起頭，發現師弟像被人原地定住了。

師弟渾僵，正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視線看著，神異常震驚。

“你、你有兒？”

他問。

霧心看了看小小的公英，遲疑地回答：“算吧。”

漫長的沉默。

“可是，可是你才十六歲……”

師弟滿臉不可置信。

他呆滯半晌，又問：“你、你親了？凡間子難道婚真有這麼早……你是自愿的嗎？！”

師弟的問題像連珠炮一般蹦出來，本沒給霧心解釋的空隙。

無論霧心有沒有回答，他的思維都十分混。

不知怎麼的，霧心覺師弟好像很不愿意接這個現實，師弟說這些話時，眼底甚至浮上一絕。

而且，他似乎也是真心認為霧心有可能會是被強迫的。

師弟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語氣簡直咬牙切齒，好像只要霧心說出一句“不是自愿”，他立刻就能沖出仙谷，去把那個虛無縹緲的男人殺了。

霧心卻搞不懂他的緒，莫名其妙地看著師弟：“有兒而已，為什麼要親？”

“不、不用嗎？”

霧心道：“又不需要我生，只要把種子埋到花盆里就可以了呀！”

師弟：“？”

霧心覺得師弟今天的表可謂變幻莫測。短短一刻鐘，他臉上都不知道變了幾次了，倒是有點有趣。

霧心偏了偏頭。

搞不懂師弟的想法，只得從頭開始說，將來龍去脈都告訴他。

師弟相當認真地聽著。

起先，知道這小孩是霧心養出的怪后，他顯得相當驚訝，但后來又逐漸沉凝，仔細聽霧心目前對這小草的規劃和安排。

得知這小孩實際上是公英，師弟整個人一下子松懈下來，似乎大大松了口氣。

霧心奇怪地看他，問：“你怎麼突然一副放心了的樣子？”

師弟面頰微紅。

他扭開頭道：“沒、沒有吧！你看錯了。”

他掩飾似的蹲下來，也看向小公英，主介紹說：“你好，我名相天遠，也是花醉谷中人，是……霧心師姐的師弟。”

小公英不自覺地往霧心后，只探出半個腦袋，怯生生地看著相天遠。

這幾日下來，與霧心等人已經悉了，但還相當怕生人。

師弟見狀，并不強求。

只是，他停頓片刻，忽然又開口。

他明明十分害，卻還是倔強地道：“既然霧心師姐是你母親，那我以后，就算你父親了。”

此話一出，霧心被震了一下。

霧心不明所以：“啊？為什麼？”

師弟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要不然呢？仙谷中，還有誰能當父親？總不能是師父，那錯輩了。”

霧心著下，認真思考：“也不是完全沒有別的人選可以考慮吧。就算排除小劍以后，我看也還有小刀，還有小匕首。他們人都不錯，照顧花園的手法還練，可以幫我給小公英澆水……而且，依我看，他們也很喜歡小公英。”

師弟的臉，霎時便黑了下來。

他嘟囔道：“比起我，難道你覺得小刀和小匕首更適合當夫君嗎？”

“啊？夫君？”

霧心跟不上這個師弟的思路。

稍稍偏頭：“給小公英挑個父親罷了，和他們合不合適當夫君有什麼關系？這也想太遠了。

“我說他們合適，只是因為在照顧小公英這件事上，他們兩個比較實用而已。”

師弟仍固執地問：“那我呢？我完全沒有機會嗎？照顧草木怪，我的確不會，但我可以學。”

師弟不知道在執拗些什麼。

霧心詫異。

沒想到師弟居然會在給小公英當爹這件事上如此執著。

難道說……他其實很想養植，只是以前沒有機會？

師弟都這麼積極了，再拒絕他好像也不好。

霧心想了想，回答道：“要是你真的這麼想當父親的話，也不是完全不行。不過，養花養草之類的事，我不知道你有多水平……覺你沒怎麼做過的樣子，最好多練練。”

師弟肩膀一松。

然后，他終于緩緩笑了。

師弟生了張好臉，他這樣一笑，氣質頓時溫潤，有春風迎面之。

縱然是霧心，見他這般，也不怔了一瞬。

師弟說：“那就好。”

接著，只見他對霧心笑道：“師姐，我不會讓你失的。”

*

當晚，小公英躺在霧心的床榻側，兩只小手一攤，已經呼呼地睡著了。

霧心掀開被子一角，也正打算眠。

但正在這時，約約地，似乎聽到遠傳來悠揚的笛聲。

霧心一愣，思索片刻，替小公英將被子蓋好，自己披了件外衫，便出去看看況。

走到庭院中。

飄花的大梨樹下，師弟背著立著，仟草的衫清爽整潔，一支玉笛橫在邊，似是正在吹奏，倒有幾分風雅。

果然是師弟。

霧心還是第一次聽到他吹笛子，倒怪好聽的。

師弟果然通音律，難怪哪怕隨師父修了劍，他仍然總將玉笛帶在邊。

師弟沉浸于音律中，又背向，沒有注意到來人。

霧心步調輕盈，行蹤安靜。

站在他后，靜靜地聽他吹笛，并未刻意打擾。

不久，師弟一曲結束。

余音縈繞。

霧心無聲地回味片刻，見師弟放下弟子，好似不打算再吹了，才驀地出聲道：“這麼晚了，你還沒睡？”

“師姐？”

師弟聽到霧心的聲音，猛地一驚，回過頭來。

不知怎麼的，他大晚上見到霧心、還被霧心聽到他吹笛子，好像相當不好意思。

師弟轉了下笛子，神莫測地看了霧心一眼，悶悶道：“……可能是下午到的驚嚇有點大，睡不著。”

“到的驚嚇？”

“……沒事，師姐不用放在心上。”

“噢。”

霧心沒在意他話中有話，只興趣地看著他的笛子說：“剛才的曲子，怪好聽的，什麼名字？”

師弟頓了一下，回答：“《相思》。”

霧心略略品味這個名字，頷首贊：“不錯的曲名，不過，好像以前沒在別聽過。”

“嗯。”

師弟平淡地道。

“因為是我自己譜的曲，在來花醉谷之前。”

“你會譜曲？！”

霧心十分驚訝。

被這樣看著，師弟又開始難為了。

他扭過頭去，面頰微紅：“嗯。”

他又補充道：“清門中人人都會，雕蟲小技而已。”

這個師弟，天生就有修為，拜花醉谷不久就練出心劍，平時踏實肯干，甚至稱得上謙遜，現在又會吹笛譜曲了。

霧心看他的眼神，簡單的欣賞已不足以形容。

不過，頓了頓，又問：“可是，你為什麼要作一首《相思》的曲子呢？你小小年紀，就有思念的人了嗎？”

“這、這無關要吧！”

師弟登時張起來。

霧心不知道自己哪句話了他的逆鱗，竟又讓師弟炸了。

師弟說完，又嘀咕一句：“再說，我不小了，我和你只差一歲不到，差不了多年紀。”

霧心眨了眨眼睛，一不地盯著師弟看。

師弟被看得發，警覺道：“干嘛？”

霧心說：“師弟，你是不是稍微長胖了一丁點？”

其實就算有長胖，胖得估計也不多，肯定無損他的俊容。

不過，霧心難得發現師弟一點變化，想確認一下。

師弟：“……”

他稍作停頓，道：“可能是吧，回家以后，祖母總說我練劍都瘦了，所以……”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道：“算了，沒什麼，反正都回到谷中，多練練劍就能恢復。”

這時，師弟抬頭看了眼月亮。

然后，他往自己袖中一，從里面拿出一個碧的方形小囊袋來，丟到霧心懷里。

他別過臉去，說：“這個，給你帶的。”

霧心意外：“……什麼？”

“……你就當是禮吧。”

“為什麼突然送我禮？”

“……生辰。”

師弟停頓了一下。

然后，他用很輕的聲音嘀咕：“子時過了，今日是六月十七。”

霧心微怔。

抬頭也看了眼月亮，果然已經過了午夜。

六月十七，是大廚撿到的日子。

霧心說：“今日不是我的生辰。”

“我知道。”

師弟說。

“但既然你只知道這個日子，那我愿將此日，當作你的重生之日。”

霧心：“……！”

霧心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日將六月十七這個日子告訴師弟，只不過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師弟真的會鄭重其事放在心上。

說起來，師弟特意在六月十七的前一天趕慢趕地回到花醉谷，不會就是為了趕在今天給禮吧？

不等霧心想出頭緒，師弟已催：“你看看我給你的東西。”

霧心回過神，忙去看師弟贈之。

師弟丟到懷里的，是一枚碧的護符。

師弟說明似的道：“……我祖母修為不錯，擅長寫護符。我本來是想請據你的生辰八字做一個護符的，不過既然你的世不清晰，便姑且按照你被撿到的日子做了。雖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但總歸尚且可以一用。”

霧心一，果然覺到護符上有一強大的保護之力，不多不，恰好與本的靈氣相匹配，因此令到異常舒服。

恍然大悟：“原來之前特意問我生辰，是為了這個……你祖母真厲害。”

師弟頷首：“清門擅長修心之，因此除了樂理之外，對符咒護符異類的東西也很通。你佩戴在上，可保平安。”

霧心眨眼，說：“原來如此，謝謝。”

這時，下意識地一指師弟始終掛在腰間的那塊碧玉佩，問：“這麼說來，你總戴在上的這個，是不是也是類似的東西？”

霧心說這話時，不自覺地往師弟邊走了一步。

師弟對的一舉一都很張，下意識地往后一躲，見問起玉佩，驀地紅了臉。

他支支吾吾：“算是吧，不過這個更特別，門中弟子一生只得一塊。我是帶到這里來了，但祖父說，唯有與意中人兩相悅、真正認定的時候……”

霧心追問：“真正認定的時候什麼？”

師弟道：“反、反正很重要！”

霧心茫然，但見小師弟一臉警惕，倒也沒有繼續追問。

這時，反而是小師弟突然輕輕了一聲：“喂。”

“？”

霧心看過去。

小師弟別扭地道：“我都送你禮了，你是不是也該表示點什麼？”

“啊。”

霧心一頓。

道：“這不是生辰禮嗎？哪里有給人生辰禮后，還當天要回禮的！”

小師弟扭頭：“不給算了。”

“給給給。”

霧心攔住他。

以前在凡間的時候，大廚教過，與其他人相，確實應該禮尚往來。

霧心大方地問：“說吧，你想我回禮什麼？”

小師弟悶悶地道：“給我做點吃的吧。”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