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玩喪志賭博敗家，所以朝廷對設賭參賭著懲罰甚重，重者斬，輕者籍收浮財。但也有例外的時候：每逢重大節慶，朝廷允許集市設賭局，其名曰“小賭怡”。

特殊時段被允許開設的賭博項目包括斗、走馬、走狗和關撲等。歲末年初的年節時段，集市攤販只要提前到衙門報備，便可設場開賭，招徠顧客。

斗走馬是康安城中紈绔最喜歡的博戲，姜二爺為康安城有名的紈绔，也是樂在其中。

趕到斗臺后，姜二爺立刻將小閨給娘，“留兒先去玩，爹爹去給你賺錢買好吃好玩的！”

還不等姜留聲應，姜二爺已卷起袖子拉著姜寶進人群中下注去了。被姜二爺拋棄的姜猴兒跳著腳往臺上看，“嗬！這場出戰的是黑將軍啊，黑將軍必勝！”

旁邊不知哪家的錦小廝長脖子頂過來，“凈扯犢子！黑將軍能掐得過白判？”

姜猴兒叉腰吼回去，“白判上次被紫花冠掐禿了你不知道？紫花冠可是黑將軍的手下敗將！”

“那都啥時候的事兒了？此一時彼一時！白判這場準贏，不信你等著！”

“等著就等著！”

見還沒開始斗，姜猴兒就先跟人掐了起來，實在有失統，姜慕燕不想再留在這里，拉著妹妹商量道，“咱們去那邊玩，好不好？”

姜留也對掐架不興趣，“哥，那-邊？”

妹妹說什麼姜凌都同意，三小只手拉手走在前邊，、姜財、娘、書夏和書秋立刻跟上。

這就走了，不看了？姜猴兒跺腳，一頭扎進人群里去找他家二爺。

三小只到了關撲攤子前，不了。

“關撲”是大周百姓最歡迎的博戲。按照商家制定的玩法，關撲可以是簽、飛鏢、扔銅錢等類型，規則簡單，老皆宜。

爹爹逢賭必贏，姜留覺得自己的手氣也差不到哪去。于是，尋了個不需要速度和力氣的攤子，花兩文錢換了一次簽機會，滿懷信心地出一支。見上邊寫著“花開富貴喜綿延”七個規整的小字，姜留很滿意，遞給攤主。

“好簽！”攤主笑容滿面地遞給姜留一朵小絹花，“小姑娘好手氣，今年一定笑口常開。”

……

這朵絹花是攤子上最小最難看的！姜留不信邪，又讓娘遞給攤主八文錢，連了四次。

結果就是……攤上最小最簡陋的五朵絹花，都到了手里……

姜留到了這個世界對的森森惡意！

姜慕燕運氣好些，中一把木梳。攤主遞過來時，笑道，“這位姑娘花容月貌，用桃木梳梳頭定能福氣綿延，早日覓得如意小郎君。”

姜慕燕紅了臉，趙娘罵道，“呸！我家姑娘才十歲，瞎說啥呢！”

見妹妹苦著小臉不開心，姜凌拉著到了旁邊的攤子，“妹妹喜歡哪個？哥哥給你打。”

這個攤子旁豎著一個一人高的寫滿貨名稱的轉盤，飛鏢也是兩枚銅錢一次，扎中哪個名字就得哪個貨。姜留把小花花都塞給書秋，指著攤子最中間的銅玉華尊，“那-個！”

方才簽時，就聽這邊有人嚷嚷玉華尊了，說這只尊值幾十兩銀子。

“好！”姜凌滿懷信心應了，卻沒想到扔了兩次飛鏢，都只差一點點。

“哎呦，真是可惜吶，這位爺就差一點點哦！”攤主頗為憾地搖頭，遞過一朵更丑陋的小花花。

老天爺欺負人，不玩了！姜留要拉哥哥走，哥哥卻上來倔勁兒，把手到姜財面前，“錢！”

見多識廣的姜財連忙低聲道，“爺，這轉盤里定藏著磁石，您打不中的。“

商！姜留拉著哥哥的手，“哥，走！”

“還玩不玩？不玩趕挪地方，別礙著爺白拿二十兩銀子一個的玉華尊！”旁邊矮壯的漢子見姜凌不，上前將他開占個好位置。

姜凌被得一趔趄，若非姜財扶了他一把，他就要連帶著妹妹一起摔倒了。

姜凌怒了，起時順勢撞向漢子的后腰，膝蓋頂在他的膝窩上，我讓你撞！

“啊！”漢子失去平衡，蹬蹬蹬往前撲了幾步，撲倒了轉盤。

“嘩啦！”

轉盤被他撞倒裂開，出夾層里固定的磁石，這攤主果然刷炸！見倒地的漢子用袖掩住磁石，姜留才明白這漢子是攤主的托，難怪他方才那麼大聲地吆喝。

姜凌豈容他遮掩過去，大聲喊道，“咦！轉盤里怎麼會有磁石，這是管什麼用的？”

眾人圍上去扯開大漢，果然發現轉盤有貓膩，怒道，“好啊！我說怎麼半天下來一個打中玉華尊的也沒有！原來是這麼回事兒！”

攤主急了，“諸位英雄，諸位好漢，咱們有話好說……”

“好說個屁！”眾人推搡攤主，大聲喊著，“快去請爺，這有攤子耍詐！”

博戲中耍詐被抓，輕則丈責沒收財，重則充軍服苦役，攤主顧不得攤子了，找人的地方想跑。眾人七手八腳地將他按在地上，也有人貪小便宜，順手牽了攤子上的小件塞懷中溜了。

管理坊市的差來了查明況后，將攤主綁了，貨一并沒收，就要帶回署衙門。

姜凌上前，弱小又可憐地道，“軍爺能把我的四文錢還給我麼？那是爹爹讓我給妹妹買糖吃的錢。”

見差看過來，姜留連忙彎眼睛扯角，努力扯出爹爹最吃香的表包。

兵見這小娃實在可，便從錢匣子里掏出四枚銅錢遞過來，“小孩子家家的，莫沾這些玩意兒！”

“軍爺，還有小人的……”

“小人也打了十鏢……”

眾人往前時，姜凌帶著妹妹鉆了出來，非常認真地給妹妹講，“如果他不使詐，我一定能打中玉華尊。”

“嗯！”姜留用力點頭，“哥-哥-最-厲-害。”

那是自然。姜凌呲著整齊的小白牙笑，“妹妹還想要什麼？”

姜留已經過了癮，轉頭問姐姐，“姐-想-要-什-麼？”

姜慕燕也玩夠了，“咱們去前邊的樂行轉轉？”

“好。”早就聽說東市的樂行有各種樂，姜留也想開開眼。可他們走了沒多遠，就被人攔了路。

三小只抬頭，見方才那個撞倒轉盤的矮壯漢子，正雙手抱臂，低頭瞪著他們。

姜財和立刻上前擋住小主子們，比漢子高了一截的也雙手抱臂俯視他，“你想作甚？”

漢子不理，沖著姜凌抬了抬下，“你這小子不臉黑，手也黑啊！敢不敢跟爺上去比劃比劃？”

姜留轉頭，見旁邊不遠扎縛起山棚，棚上擺著錦緞、旗帳，山棚邊有一半人高的擂臺，兩人正在臺上比武打斗。

這個比哥哥高了一截的家伙，居然要跟哥哥比武？要不要臉！姜留握哥哥的手不讓他去。

娘罵道，“呸！你個賴漢休想欺負我家爺！”

漢子誰也不理，就盯著姜凌問，“小子，不敢就直說，爺不笑話你！”

“誰說小爺不敢？”姜凌讓姜財和退開，響亮應道，“先說好，上了臺生死勿論。”

“呦嗬！敢搶爺的話！，你小子有種！今兒不打死你，算爺爺我慈悲！”漢子轉轉脖子，甚是囂張。

“爺的兒子，當然有種。”撂下兒去斗的姜二爺終于跟上來了，他把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懶洋洋地問道，“賴六，你小子要打死誰，再給爺說一遍？”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賴六見到姜二爺，立刻呲著滿口黃牙陪笑，“姜二爺!咱可有日子不見了!是哪陣風把您吹過來的？這位居然是您府上的爺麼？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看著面前一黑一白的爺倆，賴六停住了，想夸都不知道從哪下。

“ 滾滾滾，誰跟你在一個廟里窩著！在這兒跟我家爺套近乎！”姜猴兒張就罵。

賴六不過是東市的小混混，哪敢招惹萬歲眼中的大紅人，連聲賠不是，“小人有眼無珠不認得府上的爺，二爺別跟小的一般見識。”

姜二爺還沒說啥，姜凌開口了，“父親，兒要與他登臺比試。”

“爺快饒了小的吧，小的哪敢跟您手。”賴六愁眉苦臉，他方才看著這黑小子臉生，還以為是從哪個旮旯進康安城見世面的混小子，誰知竟是姜二的兒子。

雖然早就聽說姜二領了個兒子回城，但打破賴六的頭，他也想不到小白臉姜二的兒子居然是個小黑臉啊！

“哥。”姜留抓著哥的手不肯放，就算哥哥再厲害，也比不過賴六這個大塊頭啊。

姜猴兒也低聲勸，“賴六靠著一蠻勁兒，有輸的時候，爺上去會吃虧的。”

姜凌不肯退，“他向我下了戰書，不敢戰的是懦夫。”

“他不是看您小，想欺負您嘛。“姜猴兒瞪了賴六一眼。

賴六連忙道，“小的收回剛才的話，爺就當小的方才放了個屁，不？”

“猴兒，閉。”姜寶拉住還要說話的姜猴兒。邊城有邊城的規矩，既然賴六下了戰書，爺不管輸贏都得應戰，打輸了不丟人，慫得不敢應戰才丟人。

姜二爺低頭問，“真想登臺？”

“他下了戰書，兒必須打。”姜凌應道。

姜二爺再問，“摔疼了不哭？”

“絕不！”姜凌示意妹妹放開他的手。

姜留雖然擔心，但也只得放開他，剛揚起笑臉要給哥哥加油，卻被爹爹一袖子蓋住，“丑死了！”

你才丑！姜留恨恨咬住爹爹的袖。

待兒子上了臺，姜二爺一把抓過賴六，低聲音威脅著，“你若敢摔壞了爺的兒子，爺今晚就讓人卸你兩條！”

“二爺放心，小的上去就趴下！”誰讓他有眼無珠呢，賴六今天認載。

姜二爺哼了一聲，“你把爺的兒子打趴下，爺重重有賞。”

嗯？賴六眨眨鼠眼，立刻心花怒放，“小的明白了，小的辦事包您滿意，您等著瞧好……”

“還不滾上去！”

姜二爺懶得聽他廢話，推開賴六后，接過姜猴兒遞上的帕子干凈手，彎腰抱起小閨，“臭死了……還是爹的留兒香！”

方才誰說丑的！姜留推開爹爹的腦袋，嫌棄道，“一----味-兒！”

姜二爺剛在男人堆里了半晌，上確實不好聞，只得笑著把閨遞給娘。他抬頭著擂臺上恨不得拽上天的兒子，搖了搖頭。這小子渾是刺兒，今天，在這個臺子上就得給他掰斷幾讓他知道什麼疼，好長長記，別瞎惹事。

擂臺上，一位年老的部署舉著竹批參神后，請賴六和姜凌上前，高聲報道，“接下來這一場擂臺爭的是——東市賴長發、會嘉坊姜凌！”

“嘩——”

因這兩人委實相差懸殊，擂臺下眾人哄堂大笑，“賴六，你丫欺負小孩兒也不看看場合，當這是你家黑巷子里呢！”

“把娃娃打哭了，看人家老子能饒了你不？”

“去去去！你們曉得什麼，這位是姜二公子家的爺，是姜二公子讓咱陪著爺上來比劃幾圈！”賴六先把話晾出來，以免待會兒有人笑他不敢下狠手。

這黑小子是姜二爺的兒子？親生的？眾人轉頭果然見到姜二爺在旁邊觀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當！”

部署用竹批敲響銅鑼，“開始！先將對方倒十息者獲勝！”

哥哥加油！姜留握小拳頭。

“姜爺，得罪了！”

得了姜二爺的叮囑，又有被姜凌掀場子的仇，賴六打算下黑手狠狠摔姜凌幾下解氣，反正只要摔不壞，姜二爺就不會拿他怎麼樣！

今日，賴六就在這臺上，當著康安城老的面，替姜二教訓兒子！

“啊——”賴六熱沸騰沖上前，探手抓住姜凌的肩膀就往上甩。

賴六的力氣不小，姜凌沒能掙，便順他的力道騰空而起，在空中一個鷂子翻，雙腳直奔賴六的脖子而去。

“嘭！”

姜凌一腳正中，賴六被掀翻在地。

“好！”

“好啊！”

圍觀者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誰能想到，弱姜二的兒子竟這麼厲害，一招就掀翻了壯如牛的賴六！

姜留也跟著呼喊，姜二爺呆愣愣地張著，看傻了。

“一、二、三、四……”部署見賴六躺到了開始數數。

“不是吧！”

“欸！賴六你小子，放水也別放得太過啊！”

見賴六躺倒竟不肯起來了，眾人大喊讓他別裝相。

“……九、十！此場爭，姜凌勝！”部署喊完，抬手招呼旁邊的手下，“上來倆人，搭下去。”

見賴六被人像拖死狗一樣拖下擂臺，眾人近前一看，再次嘩然。

賴六不是不肯起來，而是一招就被姜二家的黑小子……踢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