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 這一年的高考落下帷幕。

顧桉在無數個堅持不下去的時刻，想象過高考結束的這一天。

想象自己蹦蹦躂躂從學校跑出去, 一分鍾都不要在煉獄多待；想象自己再也不用爭分奪秒學習，要把暑假大大方方揮霍掉；想象自己要製定一套完的計劃，把男神變自己的男朋友。

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理上知道高中已經結束，可潛意識裏總覺得這是一場平凡考試。

還要回學校上課，班主任會拎著一摞卷子走上講臺講評，同學之間會互相比對分數猜測自己排名, 幾家歡喜幾家愁。

和江檸一起坐校車回到一中。

七班黑板上有人寫了請假條：

請假事由：畢業離校, 歸期不定。

右下角班主任簽了名字。

顧桉手攥著書包帶子，最後一次走過兩年裏每天往返兩次從一中回家的路。

親哥不在家，江硯晚上有事, 躺在自己閣樓小床。

直到手機取消所有鬧鍾, 高考結束這件事，才突然有了實。

睡不著，睜眼看窗外星空。月亮清冷溫, 遙不可及，隻能遠遠看著，像極喜歡的人。

顧桉一個軲轆爬起來，打開大眼仔發微博：

【@木安木安：我！高考結束啦！請問怎樣追自己喜歡的男生呀？在線等，急的！！！】

【嗚嗚嗚！你喜歡的大大高考結束啦！快更新！】

【桉桉要去追J警了嗎？？？】

【啊啊啊啊啊啊鵝衝鴨】

【我嗑的CP是真的QAQ】

【過來人的經驗：要吸引要，讓他反過來追你噢】

這時, 手機提示音響起，有人給發來私信。

【桉桉你好，冒昧給你發來私信。

我是一名醫學生，暗的人也是警察, 很喜歡你的漫畫^_^

作為一個年長你幾歲的姐姐，關於追J警這件事，想說一點點自己的看法，不一定正確。

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尤其是在對方年長你七歲的況下。

你首先要做的，是保護好自己。

另外假如地位對調一下，你已經畢業四年，見過常人一輩子沒見過的世間險惡。

有個剛剛畢業的高中生弟弟突然要追你，說喜歡你，你會怎麽做呢？

相信你喜歡的人非常溫而有分寸。

“我當然不會試圖摘月，我要月亮奔我而來。”

祝好呀^_^】

如果是江硯，會怎麽做？

自己一直照顧的朋友的妹妹，突然說喜歡自己。

先不說喜歡不喜歡，七歲年齡差，和如此大的年齡和閱曆鴻，答應就是不負責任。

顧桉攥著手機打字道謝，心久久不能平複，忍不住截圖發給江檸：

【同桌你看！！！這個小姐姐好溫好好嗚嗚嗚嗚！！！】

幾十公裏外的江家私人庭院燈火通明正在家庭聚餐，因為隻是為了慶祝江檸高考結束，所以氛圍不像平常嚴肅。

江檸窩在沙發吃水果，劈裏啪啦打字：【真的！溫本！文化人！】

順著這位溫網友的話一想，大七歲是個什麽概念呢？

那就是把顧桉和的冷麵小叔叔放在一起啊！

如果顧桉見到江硯，那就得跟著自己“小叔叔”！

這都能差一個輩了哇！

不過再轉念一想……

一個高一米八七一個高一米六一。

一個冷酷一個可。

高差萌格互補。

簡直就是沒頭腦和不高興。

我有罪。江檸在心裏默默道，顧桉我對不起你，我竟然覺得大叔蘿莉有點好嗑是怎麽回事？！！

荊市公安係統姓名首字母“J”打頭的有的是，本沒有想到，對麵這個可可的小同桌，整天滿腦子想著當自己小嬸嬸。

而可可的小嬸嬸，也並不知道會是小侄兒。

“高考考得怎麽樣。”

毫無的冷質聲線落在耳邊，曾經被某人毒舌支配的過往回憶兜頭而來，江檸眼可見地打了個寒。

怎麽想曹曹到了呢？

江硯個高長站在麵前俯視著，冷白在燈下如霜雪，雖說俊如大理石雕像，但是自帶冷氣，自製冷……

江檸手臂上新鮮出爐的皮疙瘩，“好的，都是當年小叔叔教得好，嘻嘻嘻。”

江硯輕哂，在邊坐下，隨手拿了本軍事雜誌翻閱。

倚著沙發，長睫低垂，當真是個高高在上的闊爺。

顧桉沒有再發消息來，估計是在重新規劃自己的追男神之路，江檸隨手打開某個主打仙的奢侈品品牌。

馬上就要大學了！

應該給自己買禮！

哇！新品好好看哇！

“媽媽，我要買小子，漂亮小子！”江檸心熊熊燃燒，母親趙茹看了眼手機界麵，高冷一笑：“五位數的子，等你自己有能力了自己買。”

江檸父親是軍人，母親是大學教授，祖父母從商，家境優渥，但是家教相當嚴格。

本來對奢侈品本無，隻是架不住子好看。

“多好看的子呀，穿上就是小仙，是個生就會心，都大學了，我一件漂漂亮亮的小孩兒服都沒有……”

江硯合上手裏雜誌放回原。

腦海驀地浮現某人瘦瘦小小的影。

江檸可以大大咧咧跟爸媽撒要買五位數的子，他卻從沒見過跟顧楨要求買新服，也從沒見過買。

而顧楨跟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不要心疼錢。”

“我給你買。”

江檸眼睛差點瞪出來，本不敢相信這句話是出自小叔叔之口。

下個瞬間，十分狗地扯出個大笑臉來，不可置信道：“真的？”

難怪說，男人刷卡的時候最帥啊！

更別提刷卡的男人還有一張堪稱絕的臉！

雖然冰冰冷但是這值真的毫無瑕疵！

江硯眉眼冷淡，隻是話音裏卻帶了不易察覺的：

“挑兩件。”

“另一件我送人。”

-

高中時期最後一個暑假，顧桉找了一份家教兼職，跟親哥和江硯一樣，過上了早出晚歸的生活。

那倆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不約而同提出反對意見，但都被冷著臉無駁回：反對無效。

太想自食其力賺錢，太想減輕顧楨的負擔。

等到顧桉把一個學期學費賺出來，的假期已經接近尾聲，大學報道近在眼前。

離開家前一天晚上，顧桉在小閣樓收拾行李，收拾著收拾著，鼻子就開始發酸。

就在這時，門被敲響。

趿拉著小拖鞋噠噠噠跑去開門。

江硯站在門口，大帥哥寬鬆的白長袖T恤和黑運中，俊出了清冽年氣。離得近了，上薄荷沐浴的味道清晰。

他把手裏的白禮盒遞給，淡淡道：“恭喜。”

顧桉迷迷瞪瞪手接過來，好致的禮盒……泛著澤的帶係巧花朵，拿在手裏很有分量，寶貝一樣抱在懷裏，仰起小臉問他：“這是什麽呀？”

江硯個比高了二十多厘米，看的時候總要半垂著眼，他雙手抄兜，倒是渾不在意，懶散道：“開學禮。”

麵前的孩兒，圓眼睛變彎彎月牙兒，盛滿小星星一般，清澈明亮。角翹起彎彎的弧度，小虎牙靈可。

他麵對過無數窮兇極惡的亡命徒，抓過無數在逃全國通緝犯，子彈上膛扣扳機的瞬間尚且不知道忐忑是什麽覺，現在竟然會到了。

在這個高剛到他肩膀的人類崽麵前。

應該是喜歡的吧……

江檸說沒有生會不喜歡。

壁燈燈昏黃從高落在江硯眉眼，顯出原本溫清雋的樣子，濃眼睫沾了微微閃耀。

顧桉那顆小心髒，見到他就活蹦跳完全不規律，打開盒子的時候手都有些不穩。

等看到盒子裏麵、上仙氣飄飄的繡花，呼吸不一滯，昔日叭叭叭的小話癆技能直接一鍵清零。

“喜歡？”江硯聲線清冷，不帶任何緒。

“嗯！”顧桉眼睛都直了，像個冷不丁被塞了一堆糖果的兒園小朋友，“這也太好看啦！我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子！”

“為什麽突然送我呀？”寶一樣小心翼翼把盒子蓋上，歪著小腦袋看他。

江硯角輕抿，難得笑了。

那雙眼睛心無旁騖安靜看著眼前的小姑娘。

他也不知道。

隻是覺得，別人有沒有的，就都想要送給。

-

九月十號，顧桉大學報道。

報考的A大是綜合大學，江檸高考分數全市前幾，報考了數學係，早在幾天前就在爸媽陪同下去報道，順便玩幾天。

而一直等到報道最後一天，顧楨都沒出差回來，隻好讓江硯送。

他開車，坐副駕駛。

從的角度看過去，江硯睫長而，隻是線冷淡平直沒有任何弧度，往下，結和脖頸線條冷氣，沒淺襯衫領口。

搭在方向盤的手指瘦直，骨節分明，是手控福利那種好看，襯衫袖子折了兩折，出線條修長冷白的手臂。

“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嗯？”

紅綠燈時，他側頭看，漂亮眼睛亮而靜，“為什麽一直看我。”

“沒有沒有……”顧桉腦袋搖的像個撥浪鼓，抱了懷裏的小書包，耳朵熱度不容忽視。

即使被當事人抓包，的目依然有自己想法，不控製看向左側的人。

看一眼一眼了……竟然還不讓看。

想說就算我不經常回家也不準忘了我。

不準在我去讀大學後朋友。

最好乖乖等著我長大……

隻是這樣的話，顧桉隻敢在心裏想想。

畢竟隻是那麽多明暗他的人裏，非常渺小不起眼的一個，有什麽份對他提出這樣的霸王條款……

江硯……我會很想你哎。

可是你會不會想我。

如果不會，能不能有那麽一個瞬間，驀地想起我。

一個小時後，江硯的黑陸巡停到了A大停車場。

正是一年一度的開學季，大學校園裏熱熱鬧鬧非比尋常。

顧桉剛才的小小失落，暫時一掃而，這就是要待四年的地方呀！

背著小書包心雀躍走著走著都要蹦躂起來，最後還是被江硯扯住書包帶子揪到前，無奈道：“先去報道。”

顧桉點點頭，報道場地安排在校育場，找到學院的牌子，噠噠噠跑過去，聲音脆生生“學長學姐好！”

迎新的眾人抬頭。麵前小孩長相不算那種濃大，卻白皙致像個糯米團，配合微微卷曲的齊劉海短發，簡直像個純良無害的小瓷娃娃，最容易激發人保護的那種。

而顧桉對大家的目毫無察覺，專心致誌在新生報道花名冊上找到自己名字學號，一筆一畫簽好字。

等直起，邊卻不知道什麽時候突然多了一堆學長。

“學妹，行李呢？宿舍樓遠的，學長送你！”

“學生卡辦了嗎？辦起來還麻煩的，我正好順路一起去……”

顧桉乖乖巧巧，仰著小腦袋聽他們七八舌說吃飯怎樣軍訓怎樣住宿怎樣，認真程度不亞於第一天上學的小學生，就差拿個小筆記本出來記筆記了。

穿米娃娃領連，臉頰有還沒完全消去的嬰兒，像隻馬上就要掉進敵人陷阱的小兔子，懵懵懂懂一小點兒，臉上寫上清晰分明寫了“我很好騙”四個大字。

看著還是個小朋友，沒長大的那種。

所以會不會輕易就被那些油舌的男生騙走。

那個瞬間，江硯突然明白之前顧楨心。

為什麽他那些同學說要等顧桉長大，被他毫不留揍了一頓。

他看得懂那些男生殷勤之外的企圖，明白他們看顧桉的眼神裏帶了什麽。

他在學生時代尚且對於打架鬥毆非常不恥，覺得稚且耽誤時間。

現在卻有些和顧楨相似的衝。

顧桉禮貌和學長學姐道謝，隻說自己有人來送，就不給他們添麻煩。

而這時，幾個學姐目越過看向後。

“那個男生是誰啊……咱們學校的？”

“哪個哪個？臥槽！好帥！”

顧桉順著們目看過去，江硯站在樹下，淺襯衫牛仔長，長相當可觀，高高瘦瘦。

皮是冷淡的白，而劍眉眼睫瞳孔都是純粹的黑，不帶緒輕飄飄看誰一眼，都能讓人牽腸掛肚好久。

顧桉煞有介事鼓著小娃娃臉點評，“真的很帥哎！”

抿了抿角，覺得驕傲極了。

好看吧好看吧？

但是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是我的了！

如果以後他變的，那麽一定要把他把他金屋藏。

除了工作的時候不給任何人看！

這個想法……真的是太壞了呀。

“手續辦好了嗎？”眾人話題中心走到邊。

顧桉點頭，“好啦！”

“顧桉，你今年幾歲。”

“嗯？”

顧桉不知道江硯為什麽這樣問，隻是看著他就覺得開心，不仰著小臉笑出一口小白牙，眼睛亮晶晶看著他，“十八歲！怎麽啦？”

江硯頷首，冷氣的一張臉毫無波瀾，聲線總結案一般沉靜，“十八歲，還是小朋友。”

顧桉一邊和江硯說話，還一邊忙著領取各種開學大禮包，小小聲道謝：“謝謝學長。”

男生臉微紅，手忙腳調出微信二維碼：“學妹客氣，這樣我們加個微信，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而就在這時，被人扯著向後退了一步，後背冷不丁撞到他懷裏。

江硯上的味道鋪天蓋地環繞過來，像是大夏天裏一道強冷空氣。

顧桉心跳一滯，江硯毫無預兆俯下，在耳邊低聲音輕聲說：

“敢早。”

“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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