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鬧鈴準時響了，秦屹睜開眼換洗漱，回來將被子里的小家伙揪出來。

“阿妍，醒醒。”秦屹把人扶著坐起來，“穿服我們走了。”

房間燈沒開，門外的壁燈照亮門口方寸。

蘇妍睡眼惺忪的打著哈欠，問：“幾點了？”

秦屹回：“四點四十。”

揭被下床，麻利的換好服去洗漱，倆人一早湊合吃口，便大包小裹的拎著東西去取車了。

秦屹把旅行包塞在后備箱最里側，其余的購袋堆在外，蘇妍頭天晚上買了一堆水果零食，以便兩人路上充。

車開出停車場，一路直奔高速口。

寒冬臘月的清晨，天寒地凍，路燈屹立兩側，街景蕭條，人煙稀，偶爾駛過一輛出租，還掛著空車的牌子。

秦屹看眼蘇妍，“你把座椅調下，再瞇會兒。”

蘇妍打起神，“沒事，我不困。”

前方有環衛工清掃馬路，秦屹降低車速，從旁邊經過。

“睡一覺。”秦屹單手扶著方向盤，將后座上的羽絨服撈過來，披上，“睡醒了，給我指路。”

他哪用指路，就是想讓多睡會兒。

蘇妍坐直，把秦屹的羽絨服抱在懷里，“等我困的再睡。”

他嗯一聲，繼而點煙醒神。

蘇妍從包里拿出保溫杯擰開，淡淡的棗香彌漫在車廂里，將杯子擱在杯托上晾著，湊過去問：“你給我擱的？”

秦屹只是笑笑，蘇妍往他肩上一靠。

一個將你落在行上的男人，比花言巧語哄你開心的男人靠譜，也更暖心。

前幾天倆人去醫院檢查過，各項指標都正常，蘇妍就想著去看中醫，秦屹問到一老中醫，當天就去瞧了，大夫把過脈后確診為宮寒，開了幾幅中藥，蘇妍喝得“肝腸寸斷”的。

秦屹第二天托人帶了阿膠、紅糖什麼的，還給備了小袋的紅棗和枸杞，讓帶單位去泡水喝。

“知道你喝不慣這味兒，不過為你好。”

“好喝的。”

蘇妍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秦屹騰出一只手，頭，“懂事。”

其實老中醫還說了幾句，秦屹沒告訴，蘇妍除了宮寒還有脾胃虛、虛，中醫解釋是年涼沒養好，營養又跟不上等多方面原因，導致長久以來的寒氣郁結在，讓他多給蘇妍補氣和暖宮的藥食。

不看中醫前，秦屹就琢磨過這事，按照倆人的頻率，不懷真不科學。而且，自從倆人在一起后，秦屹發現蘇妍例假不準，還不多，沒幾天就走了。

經過中醫的解釋后，他心里盤算的事兒更堅定了。

車駛上高速，兩側隔離帶上的泛標識整齊的延至遠，蘇妍盯著柱中的柏油路，說：“涇河是個仄的小山村，路不好走，所以一直沒開發起來，不過民風淳樸，景很漂亮。”

秦屹歪頭靠下蘇妍的腦袋瓜，“看你長得這麼水靈，就知道那的山水好。”

“是嗎？”蘇妍從沒覺得自己長得多好，“我去縣城高中的時候，是特困生，他們看我的眼神都不對，當時只顧著學習了，沒在意他們眼睛里的意思，等我上大學終于明白，他們在笑我又土又丑。”

“怎麼會呢。”秦屹打趣，“我老婆一朵花了，誰那麼沒眼力見。”

“真的。”蘇妍想起出初中時，“等這次回去，給你看看我初中畢業照，保證你認不出哪個是我。”

“行啊。給哥看看你小黃花菜時候的樣兒。”

蘇妍點頭，“還真跟黃花菜差不多，面黃瘦，個子矮矮的。”

秦屹臉蛋下，“誰還沒個大十八變的時候。”

蘇妍的改變，真是從高中開始的，升林城市重點高中后，了住校生，每天不用下地幫著母親干活，也不用做日常家務，沒了歲月的摧殘，小姑娘漸漸的變白了，也有了的特征，第一更學期后，徹底從黃花菜蛻變白玉蘭，一白蘭相間的校服，被穿出青的。

豆蔻，笈開之年。

秦屹腦子里出現一副朦朧的畫面，坐在書桌后，單手托著下，歪著腦袋語笑嫣然。

青春真好，飛轉流逝，人生中的變數之年，穿著校服讀高一，他穿著囚服服刑第一年。

蘇妍說：“有沒有變化，我自己都沒留心。”

秦屹意有所指，“那誰留心了？”

蘇妍一聽味兒又變了，“誰都沒留心，你別曲解我意思。”

“沒人給你寫個書，送個巧克力什麼的？”

蘇妍回想下，搖頭。“我在火箭班，我們放假都比平行班晚，整天都在學習，哪有時間想這些事兒。”突然想起個事，笑下說：“我跟你講一件事，你就懂了。”

“什麼？”

“我高中唯一記住的男生，就是我的班主任。”

秦屹輕笑，“為什麼？”

“他說得最多啊，每天數學課，他從上課鈴一直講到下課鈴，課間還給我講題，那時候真的很張，連上廁所都是小跑著去的。”

“……”

秦屹沒有會過，只記得第一年服刑，他每天過著定時地點的生活，還去做過農活，重刑犯為了改造他們上的戾氣，會安排一些重力勞給他們。

“你們班男生在你眼里是什麼？”

蘇妍說：“革命友誼的小姐妹。”

秦屹：“……”

“嘶……”他在腦門上彈個栗，蘇妍捂著腦門，“真的，我沒騙你。”

“我不信。”秦屹手指輕點方向盤，愉悅、戲謔，“我老婆這麼漂亮，肯定收過不書，沒事兒，你給我說說，他們都寫的啥？”

“真沒有。”蘇妍說的很坦，“就算有，我也許沒注意吧。”

斗的三年，無悔的三年，用盡全力去拼走出大山的機會，哪有心思放在早問題上。

平靜的說：“在我們村里，讀書的，尤其是孩子，大多念完初中就去打工了，還有早早就訂了人家的，到年紀就結婚，我不想過那種生活，只能改變命運。機會就一次，考不上大學，我的命運跟們一樣。”

秦屹玩味喟嘆，“幸虧你學習好啊。”

蘇妍拍他口下，“你不應該說我勵志嗎？”

“你是學霸，你牛，行了吧。”秦屹笑得肩膀都跟著。

學校的事兒過去，蘇妍想多跟秦屹談談老家的事兒，省得他去了不習慣。

“我媽人說點，在農村呆慣了，說話直，要是說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你別忘心里去。”蘇妍先打好預防針，“沒什麼惡意的。”

秦屹輕松笑下，“我什麼樣的人沒見過，還能被難為了？”

難為到不至于，就怕說不好哪句扎了他心，摟著秦屹的手臂，“我爸人憨厚老實，平時話不多，可以說子有點悶。”彎，歪著頭看秦屹，“不過，他喝酒。”

“呵……”秦屹挑眉，“行啊，那我們爺倆有話題討論討論了。”

“討論什麼？”蘇妍問。

“嘖，這麼沒文化呢，中國博大深的酒文化，”秦屹嘖嘖道，“——劃拳嘛。”

蘇妍：“……”

沒病，沒病！

“不過，我爸喝得可是六十度純糧食酒。”蘇妍真怕他喝不過。

“小瞧我啊，”秦屹把人摟了，“你爸喝過六十度散白，哥也喝過七十五度伏特加。”

“……”我了個天天啊，“醫用酒也百分之七十五的濃度。”

秦屹笑得很淡，“過去混的時候，經常翻桌喝，酒量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喝多了不難嗎？”蘇妍還記得那天喝斷片的事。

第二天醒了，頭巨疼，頭天晚上的事有些能記得，有些本記不清了。

“難啊，”秦屹說，“可你出去應酬，不喝行嗎？人家敬你酒，你不喝，事兒還辦不辦了？關系拉不拉，對吧。”

蘇妍不置可否，承認秦屹在人際方面很吃得開。

“人是群，關系網就是這麼回事。”秦屹從儲盒里拿出口香糖，扔一顆擱里嚼著，“為什麼有些事，人家就能辦，我辦不了，這里面的道道，就該琢磨琢磨。”

蘇妍聽著他的閱歷，“比如我去辦事，辦公室里有個男的，還有個的，你說我先找誰？”

說：“的吧。”

秦屹搖頭，“找管事的。”

猝不及防的腦筋急轉彎，蘇妍囧一包子，“……”

秦屹嚼著口香糖，齒間滿是木瓜的甜膩，“如果是的，你套個近乎，說幾個能跟搭上關系的人名，聊聊天，夸幾句，一點點話題就扯開了，臨走前給張容卡、購卡什麼的，保準沒兩天事兒就妥了。”

“那男的呢？”蘇妍問。

秦屹握住蘇妍的手往下，蘇妍一驚，還以為他要讓那個啥，驚訝：“你干嘛？”

他皺眉，“我能干嘛，我還能讓你在高速上給我手一次啊。”

蘇妍：“……”

他要笑不笑的瞥眼，握住手腕塞兜里，蘇妍指尖到煙盒，瞬間就明白了。

“給他點支煙？”

“聰明。”秦屹繼續說，“陌生人間的開始，需要一個介通，男人之間一煙往往就能拉近關系，找到話題。”

“他要說不會呢？”蘇妍問。

“拒絕本就是一種通，”秦屹說，“你可以接下句，不好的，像我這煙的明知道對不好，可板不住。他肯定會跟著下句，這樣一來一往的對話，你還瞅沒機會打開突破口？”

蘇妍點點頭，跟秦屹又學一招。

話題被蘇妍扯遠了，秦屹想起來剛才要問的話。

“對了，你是你爸撿的吧？”

蘇妍嗯一聲。

秦屹狹長的眸微瞇，舌尖從腮上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