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遲不解，房間里其他人也沒看明白。

他們看向門口高挑的男人，那張臉和材，拉去當明星也足夠了，氣質有點酷，看著是不太好惹，但沒什麼恐怖的地方吧？

包間雀無聲，奚遲本來還不知道見到霍野，該如何開口，現在倒是有話說了。

他走到門口的霍野邊，低聲道：“出來一下。”

霍野雙手著口袋，配合地跟在他后，目掃在他后腦勺的黑發，走到了走廊盡頭安靜的空地。

“他為什麼怕你？”奚遲停下腳步，問道。

“不知道。”霍野的眼神坦，“他是誰？”

“醫院同事，以前的同學，你真的沒見過他嗎？”

霍野手從口袋里出來舉起：“我保證，我沒有進行過任何醫鬧行為。”

奚遲眼睫垂下眨了眨，覺得他邊的疑團越來越多，看來只能改天去直接問潘展了。

他面對著這張曾朝夕相的臉，忽然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他該把眼前的人當作霍聞澤嗎？

霍野角噙著一笑意，出一個黑錢夾：“奚醫生，你錢包落在我家了。”

奚遲心說，他怎麼還隨帶著，又不知道今天會遇見。

“嗯，謝謝。”

他說著手去拿，霍野卻忽然手腕一抬，把他的錢包舉起來，讓他抓了個空。

奚遲詫異地瞥了他一眼，對上他眼里狡黠的芒，亮晶晶的。

“看來你告訴我的信息都是真的。”霍野著他的錢包說。

“當然。”奚遲手指在掌心，別有深意地說，“我又沒做什麼心虛的事。”

霍野笑得有一氣：“為表彰我拾金不昧，能不能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奚遲問。

霍野直直地看進他的眼睛，收斂了惡作劇般的笑意，認真問道：“你昨天喝酒，是因為失？”

正問到點上，奚遲眼睫一扇，別開視線，抿了抿：“我不想說。”

霍野看他躲閃的眼神，便知道說中了。

“那換一個問題，”他更直接地問，“你記得你喝醉后把我認你前男友了吧？難道我和他有點像？”

“……”

奚遲更沒法回答了，看來霍野一點霍聞澤的記憶都沒有，難道他要說，其實就是你自己。

“不要說這個了。”他語氣稍顯生地說。

霍野點頭：“那說說你跟我的事吧。”

“什麼事？”奚遲抬起眼皮疑道。

霍野又向他靠過來半步，放低了聲音：“昨晚你可是把我從上到下，管殺不管埋，符合你們醫生守則麼？”

奚遲表滯住，熱度爬上了耳。

眼前的人，和霍聞澤真的很不一樣，這種帶著侵略的直接，讓他措手不及。

“那是誤會。”他想起昨天那個吻，眼神有些不自在，“我本意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就當我認錯了人。”

他解釋的表認真，白凈臉龐上泛起的卻被霍野收眼底，其實他不用說霍野也看得出來，他這樣的人估計平時都不會主去酒吧，更別說約人一夜/了。

他的目又不可避免地移到奚遲抿的上的曖昧印跡，清了下嗓子。

“那找個時間請我吃飯吧，就當神賠償了。”霍野這才把錢包還給他。

……簡直是耍無賴，奚遲心想。但其實他也是打算順勢說請霍野吃飯的，他需要弄明白霍聞澤的另一面究竟是什麼樣的。

“明天晚上你有空嗎？”奚遲淡淡地問。

“有。”霍野回答得神清氣爽。

“我門診大概六點結束，可以麼？”

“沒問題。”

霍野打開手機的撥號界面，遞給他，奚遲微愣了下，接過來輸了自己的號碼，撥通。

“野哥！”周雷隔得老遠扯著嗓子喊，“別膩歪了，公司的人來了！”

霍野接過手機，角帶笑地沖他晃了晃，然后轉走了。

奚遲著他的背影，心里腦子里一團。

回去后，驚恐的潘展已經被人送回去了，包間也被收拾原樣。經過這個曲，校友聚會的氛圍明顯古怪起來，大家話都很，沒多久飯就吃完了。

飯桌上不人若有若無地打量著奚遲，顯然在聯想潘展、剛才的男人和奚遲之間的關系，奚遲就當作沒有到。

散場后，奚遲開車載了陳楓和安妍，先把師姐給送回家，然后找了陳楓家樓下一個安靜的地方停車。

“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陳楓著嗓子，眨著眼睛道。

奚遲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陳楓恢復正形，愧疚道：“咱倆都多久沒坐一塊聊天了，都怪我，不該通風報信，辜負了你對我的信任。”

奚遲其實能理解，奚長明是陳楓的導師，當學生的時候，面對導師大多人都戰戰兢兢的，導師提點要求，基本沒人敢拒絕。

“都是以前的事了。”他對陳楓說，“只要你別把我接下來說的告訴他就行。”

“那百分之一萬不會啊！”陳楓拍著脯保證，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麼事？”

“聚餐開始進來包廂那個人你看到了吧。”奚遲的眸沉下去。

“嗯，那個把潘展嚇得不輕的帥哥嘛，他是誰啊？”

“我男朋友。”他一頓，“前男友。”

陳楓瞪圓了眼睛：“媽呀，我錯過了什麼，你了！”

奚遲有點郁悶，怎麼一個兩個看見他談都像天大的新鮮事。

他講了重點：“現在的是他的第二人格，我也是第一次見，之前他都是以第一人格和我相。”

他說得慢條斯理，陳楓眼睛卻更圓了，快要瞪出來：“臥槽，真的假的，你確定嗎？以前不是有那種新聞，男子同時劈四個朋友，被發現后謊稱自己人格分裂，一個人格一個朋友。”

奚遲哭笑不得：“我很確定。”

“你怎麼發現的？”談及專業領域，陳楓的表明顯興了起來。

奚遲挑了重點，省略了某些曖昧節，跟他講了這兩天發生的事，聽得陳楓眼里直冒。

“所以，他的這一個人格并不知曉你的存在。”

“嗯，從表現上看，他似乎覺得昨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霍聞澤知道他有其他人格嗎？”

奚遲垂眸看著方向盤：“我不清楚，但我認為他應該知道。”

據匿名郵箱發來的照片，至四年之前就有了霍野的存在。按照霍聞澤的敏銳和果決，很可能早就開始嘗試掌握局面，才讓他一直以來都沒有發覺。

“其實多數DID患者，并沒有察覺自己的其他人格，只覺得自己有間歇的失憶，忽然出現在陌生的地方，家里忽然出現從沒買過的東西。”陳楓解釋道。

“但也有患者，某一人格了解其他人格的存在，甚至有人的幾個人格都知道彼此，可以坐下來相互通。”

“之前有案例，患者反映自己的世界有個聚燈，一個人格作為‘導演’，可以決定一段時間哪種人格走到燈下‘表演’，而有些人格被‘封殺’，止出場。”

奚遲聽得一愣一愣的，問道：“ 那雙重人格的人，第二人格可能跟主人格有完全不同的長背景，練主人格并不會的技能麼？”

“當然了。”陳楓用力點頭，“那種遇到危險，分人格才跑出來大殺四方的節，是開掛。他們是獨立的，可以有不同的年齡，別，信仰，思考方式，人生觀念。”

他越說語速越快：“不過，你怎麼知道他只有兩個人格呢？又怎麼確定你悉的那個就是主導人格呢？

奚遲整個人僵住了。

專業神醫生，一開口，就是老恐怖片了。

“一般DID一旦出現，患者會有三個或三個以上的人格，甚至有極端的病例有十幾二十個，有可能存在你男朋友都沒發現的新人格……”

奚遲眉間揪起，緩緩地深呼吸了一下。

陳楓說了一串口干舌燥，也緩了口氣，著自己泛紅的臉問：“我說的是不是把你嚇到了，那個……你準備管他麼？畢竟你們也分手了。”

他觀察著奚遲的表，他們科的很多患者，即使已經結婚了好幾年，確診沒多久就離婚了。旁人無權指責他們的伴，即使是癌癥也有確定的療法，但是面對神類疾病，很多東西都是未知，未知就代表危險。

“他也算欺騙了你，你現在走，合合理。”陳楓想到潘展看見那個人的恐懼，斟酌著語氣說。

奚遲的側臉浸在夜里，目投向不遠的路口。

“我起碼要看清，和我往三年的人到底是什麼樣子。”他開口緩慢地說，語調中卻帶著種堅決，“我這些天總覺得這三年白過了，我好像從來沒有靠近過他。”

他越回憶，越覺得和霍聞澤的這幾年，兩人中間始終隔著一堵墻，現在冰山剛出一角，也許還藏著更大的。

陳楓坐在他旁邊，出一個果然如此的笑，他們同窗數年，他了解奚遲的格，認定的難題不從原理到結果都理順是不會放棄的。

陳楓眨著星星眼，“需要提供專業幫助隨時找我哈！”

奚遲剛才看著路燈旁邊被照亮的小路時，想起一件事。

他因為從前的經歷，一直對狹窄幽暗的小巷子有種恐懼，會生理反胃出冷汗，中學時晚自習回家有段這樣的必經之路，他每次都數著一秒、兩秒，這樣一點點地挨過去。

來醫院上班的第一年，他在做一個重要科研項目，經常需要做實驗到半夜，科研樓前面又有一段相似的路。那時候他剛和霍聞澤在一起，并沒有跟對方提過這件事，可每次夜里他做完實驗下樓，霍聞澤都在樓下等他。

克服了心里的畏懼后，他發現那段昏暗仄的路，比他印象中要短很多。

有可能，霍聞澤此時也在這樣一條路上。

“DID一般是怎麼治療？”他問陳楓。

陳楓馬上坐直了：“說實話，我目前還沒接診過，就進修的時候在海德堡見了一例。一種方法是人格融合，形一個穩定的主人格，另一種是讓人格彼此接，達到共存的穩態。”

奚遲認真地聽著，點了點頭。

“不過，不管哪一種，都要取得人格們的同意。可能需要你了解每個人格產生的因，獲取他們的信任。”

奚遲回想起剛才霍野盯著他揶揄的笑，開始覺得有些棘手。

陳楓嘿嘿一笑：“我覺得你可以，他這個人格好像也對你很興趣嘛。”

“……”

分別的時候，陳楓經過反復糾結，才下了決心開口，“其實，這個況問題請教一下奚老師，說不定會有更大的收獲，他以前參與過一例DID患者的治療。”

奚遲也明白，在國，談及神醫學領域的專家，總是繞不開他父親的。

甚至他剛進醫院時，別人在后面談及他，都說：這是奚長明的兒子。

“沒有必要。”

奚遲說完，視線挪到了一旁的地面上，心擋在垂落的睫后面看不清。

另一頭，霍野的樂隊跟唱片公司吃完了飯，走在回去的路上。

周雷走在前頭，沒心沒肺地哼著曲子。

“你在考慮什麼？燦星這麼好的公司。”施焱問霍野，語氣帶著些急切。

霍野依舊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你們三個去簽約就行了。”

“你也清楚歌是你寫的，他們最想簽的是你。”施焱依然堅持。

周雷轉回：“哎呀唐長老，這話已經念了八百次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霍野，什麼都不如自由重要，就他不三兩天不見人影，公司不得瘋了？咱接著做地下樂隊多爽，想做什麼做什麼，又不用忍傻。”

眼看又要繞到死胡同爭起來，孟一文推了推眼鏡，岔開話題：“哎，野哥，你和奚大夫怎麼樣啦？”

周雷笑得漾：“那還用說，你看倆人剛才那勁兒，昨晚肯定是炮火……”

“滾犢子。”霍野瞥他一眼，“把你腦子里的黃廢料收回去。”

周雷蹦到他面前，驚道：“不是吧？你是不是不行啊？”

說完脖子后頭結實地挨了一掌。

施焱跟孟一文這下也好奇地看向他，三道視線一起聚焦，霍野神略帶尷尬：“就是沒唄。”

孟一文眼中難掩失，安道：“沒事兒哥，天涯何無芳草。”

雖然他估著也不一定能遇到更喜歡的了。

周雷賤兮兮地嘲笑：“敢你剛才給別人還個錢包，你倆就結束了啊？”

霍野腳步頓住，掃過去的目非但不惱火，反而帶著一淡淡的笑意：“誰告訴你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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