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康祆正意。”

木幽子像是聽見了什麼有趣的話，滿眼的興味：“只是，康祆正這又是何必？”

康昆侖垂眸，眼簾遮住湛藍眸。

“當年是師叔為我療傷，救我命；后又助我一臂之力，讓我得神祠，謀得今日之位。師叔大恩，我一直沒機會回報。此次權當小小心意。”

木幽子卻垂下眼簾去。

“大可不必。”

康昆侖挑眸來，“師叔難道還與我客氣？難得師叔下山，想做生意，那我自當幫師叔尋一個更佳的鋪面。”

木幽子神態悠然，“康祆正又誤會了。我并非客氣，實則無功不必祿。”

“——當年為康祆正治傷，并非康祆正所托。”

康昆侖劍眉倏挑，角的笑意卻更加深。

“師叔是說，當年全是所托。故此，師叔也只記的面。”

木幽子對康昆侖這樣的通頗為滿意，沖他含笑眨眨眼，“嗯。”

“康祆正不看好這個鋪面。可是對我而言，這卻是天下最好的位置。”

康昆侖不由得瞇起藍眸來，“師叔的意思是……？”

木幽子揚眉，“這天下除了邊，我別無想要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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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昆侖無聲笑了。

木幽子黑瞳里涌起一子淘氣，“康祆正可知曉我這障眼法所用何名？”

木幽子忽然問這樣一個問題，康昆侖也頗意外。

“還請師叔賜教。”

木幽子像是與他分，促狹低眉斂聲。

“……它‘一葉障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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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鸞回來的時候，恰好聽見這句。

在門外就看見康昆侖站在師叔柜臺前，一顆心揪一下，不過旋即又放松下來。

康昆侖看出來就看出來吧。

畢竟康昆侖不比旁人，他也是撿回來的小孩兒。他們之間的分，跟當年把師叔從死人堆里撿上山，異曲同工。

故此也把康昆侖當半個家人。

便有些事瞞著外人，卻不大瞞著他。他知道木幽子和的關系，他也大致知道師門的過往。

走上來笑著拍他肩膀，“康康，你終于出現啦！這些日子你忙什麼去了，怎地好些天沒見？”

康昆侖便也收拾神，回眸住微笑，“奉旨出京辦了點事。”

他藍眸：“你……記掛我了？”

葉青鸞嗓子眼兒突然有點，趕咳嗽兩聲，目在兩人面上兜了一圈兒。

“啊那個什麼，差事辦得可還順當？”

下意識想把話題給岔開。

“自然。”康昆侖也不惱，依舊笑得溫，“因急著回京，在外多一日都不愿耽擱，故此辦差便格外專心，這便短了日程。”

葉青鸞本能覺著這個天兒不應該繼續往下聊了。

便打了個哈哈，又轉頭去看師叔。

“剛剛您老人家說啥？一葉障目？”傻笑兩聲，“下邊一句我會！——不見泰山，是不是？”

沖著東邊使勁張，“這是西長安，泰山在山東，中間隔著半個中國呢，可不是看不見嘛！”

師叔卻慢悠悠懟一句，“我不是老人家。怎忘了，我比你還小些。”

葉青鸞有點咳嗽。

不過轉念想，倒也是。現在畢竟扮喜娘子啊，是裝老的，而師叔一看就是二十歲的年輕郎君。況且近來還頗有逆生長的趨勢，語氣神什麼的越發有年的淘氣。

而康昆侖呢，雖說是半個家人，可是也沒刻意他看見過的真面目。

在康昆侖看來，應該就是眼前這副“人”的容貌才是。

那可不是得必須承認師叔比小才行嘛。

便堆一臉的笑，“是是是，師叔您說得對。您就是輩分比我大，實則您年輕著呢！”

木幽子這才滿意了。然而又懟一句：“我想見的，也并非泰山。”

：……

那他想看什麼山？

心里想的是，師叔怕是想念月山了。

倒是康昆侖微笑打斷，“崔家三郎如何了？”

葉青鸞回神，“對，我正想跟你說這事兒。”

再自然不過地轉，扯一把康昆侖的袖，帶他回自己鋪子說話去。

這生意上的事兒，師叔也聽不懂。也沒想師叔知曉。

康昆侖由著扯著，走到門口還緩緩回眸，沖木幽子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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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青鸞找康昆侖是真的要問正經的事。

回到自己喜鋪，趕忙問：“崔家三郎婚，朝中可有靜？”

崔虔沒死，還醒過來了，擔心朝廷不會善罷甘休。

康昆侖也是面一整，“有。”

他只說一個字，便不說了。

葉青鸞的心反倒揪起來了。

康昆侖不肯多說，不是沒事，其實這反倒說明朝廷里鬧的靜很大。

他是不想擔心。

不想表現出擔心來，但還是一不小心，指甲在幾案上刮了一下，漆面上留下一道痕跡。

康昆侖手過來，覆住的手。

“你別急，事已有轉機。”

葉青鸞忙問，“是麼？什麼轉機？”

康昆侖含笑凝視眼睛，“涼州商胡民，刺史崔公平有功。”

葉青鸞高興得想拍手，順勢回手來。“說的是崔家的家主崔恒？”

康昆侖只淺淺掃過一眼自己已經空了的手。

仿佛并不在意，他面上依舊掛著微笑，“正是。”

崔恒這平之功來得不早也不晚，恰好足夠救他崔家這一次的抗旨私婚。

葉青鸞心下放松，這才回味起康昆侖話里的一個重點。

“商胡生？”

參參詩云：“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足見匯聚在涼州的胡人之多。故此涼州胡人一旦生，便是大麻煩。

康昆侖點頭。

也不說話，只一雙藍眸熠熠地凝視著。

心下便一，“你此番奉旨出京……莫非，就是與此有關？”

以康昆侖祆正的份，在胡人之中極有威，他所到之，胡人無不懾服。

康昆侖終是含笑點頭，“我也算立了一小功。”

“崔公先士卒，是保其子；而我此去，心無旁騖，只為——護得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