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川勉強從記憶里回想起來，他來找沈月璃算賬的那天是在看書來著。他當時怒極了，把書丟在墻上，書頁都散了。

結果那書直接被燒了？

沈川有些生氣，“干嘛燒書？書頁散了，粘一下不也能用？”

他們沈家都是人，目不識丁，沒有幾個會識字兒的。如今招安了之后才勉強認了些字，但到底不是讀書那塊料兒，而且早就過了啟蒙的年紀，讀也讀不進去。

但沈川對學問的人很是羨慕敬仰，也對子寄以眾。但沈月璃竟然把書給撕了？？！

沈川越想越生氣。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就聽這沒大沒小的丫鬟冷聲道：“您送給小姐的那些書，小姐早就倒背如流了——因為您嫌棄小姐不如大小姐有才華。但您只把書給小姐，卻又從不考校。”

穗穗細心。

哪怕之前并沒有在沈月璃邊伺候，也知道沈月璃有多個夜晚，悄悄地點著一盞油燈，仔仔細細把沈川給的那些書全都背了下來，只希父親能夠在下次再來的時候，也能夸一句也十分聰穎有才氣。

可惜，沈川眼里只夸過有著才之命的沈青曼。

“小姐看那麼多書有什麼用呢，侯爺該厭惡小姐還是厭惡小姐，看不看都是一個結果……甚至也不看看小姐的守宮砂還在不在就直接定了小姐的罪。”

穗穗對沈川的確是帶著幾分氣的，說罷，再不理沈川，直接轉回屋了。

如此大膽敢跟他甩臉子的丫鬟，沈川還是第一次見。

他當即惱怒地就要踹開門把揪出來，但剛出手，卻驀地頓住了。

那丫鬟說沈月璃天天看書，沈川是不信的。沈月璃不學無，不喜讀書，氣走了多個夫子……他能不知道？

但最后一句話沈川卻是愣了愣。

……守宮砂？

這他倒還，真沒注意。

他當時氣得狠了，哪里會想到還有守宮砂這一茬？但那丫鬟的語氣那意思，似乎是沈月璃的守宮砂還在？

這是怎麼回事？

沈川頭一次生出了一迷茫來。莫非，他當真錯怪他的小兒了？

在沈月璃的門前站了許久。

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恐怕得去問皇后娘娘了。

*

皇后對此事也很頭痛——皇上剛罵過呢，辦個賞花會都能辦出這樣的丑事來。

“月璃中了藥，跌跌撞撞地撲到本宮跟前來求助，當時來參加賞花會的所有世家小姐、公子全都看見了。而且是宋家的那庶子給月璃下的藥，本宮已經立即請了太醫，及時給月璃解了藥。”皇后頭痛地額，咬牙切齒：“也不知哪個挨千刀的，傳出那樣的謠言來！”

而且皇后還說，要是真發生了什麼，就沈月璃那虛弱的小板，怎麼可能當天走著回府！

“那日，月璃已經認清了宋皓軒的真面目，孩子已經迷途知返了！本宮倒還想問問沈侯爺，怎麼就把月璃罵得絕食自盡呢？”皇后拍著桌子，質問沈川。

皇上雖然對這妹妹不聞不問，但還是很要面子的。

出了這樣的丑事，皇上豈會善罷甘休。

沈川的臉微微發白。

他竟然真的……真的錯怪了沈月璃？

那日沈月璃盈滿了錯愕失的漉漉的眼眸在他的腦海中再次浮現，沈川覺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還有他剛進門的時候，沈月璃仰著小臉小聲地著欣喜的一聲“爹”，以及后面咬著瓣低著頭無聲地掉眼淚……這一幕幕來回在他眼前回放，一次比一次清晰。

在外面了驚了天大的委屈，好不容易回到家看到他的時候，應該是想要安的吧？可他卻又不分青紅皂白地污蔑……

那時候……月璃該有多委屈？

沈川頭一次生出無措的緒來。

“宴會上的人本宮都親自敲打過了，不可能說出去。但事還被故意傳這樣……可見傳謠言的人對月璃的惡意有多深。”皇后沉著臉道：“本宮已經派人去查了。本宮倒是要看看，究竟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

敢跟作對！

故意給找麻煩！

沈川神恍惚地走出皇宮，腦中皇后的話一遍遍地回放。

是啊，到底是誰故意敗壞他兒的名聲？

最開始的時候，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消息封鎖的及時，也并沒有傳出宮去。莫非……是宋皓軒？

他為了娶沈月璃，不惜給沈月璃下藥想要生米煮飯，而做出徹底弄壞沈月璃的名聲，讓再也嫁不出去，只能選擇嫁給他……也不是不可能。

但宋皓軒早就被控制住了，他那下藥的小廝也被殺了。

他怎麼把消息傳出去的？

是宋皓軒在進宮前就早就計劃好了一切，還是另有其人？

沈川帶著心事回到了侯府，突然想起了什麼。

……沈青曼。

當初，可是親口告訴他，沈月璃在宮里跟宋皓軒上床的事的！

當時沈青曼急急忙忙跑出來，一臉的驚慌擔憂，急急地跟他說完這話，他當即就腦子轟地一下，被怒氣沖走了所有的理智，當即就去找沈月璃質問去了。

他本就沒有想過沈青曼會說假話，也沒想過……沈青曼是怎麼知道的？

沈川臉難看，大步朝著沈青曼的海棠苑而去。

*

“我就說，沈月璃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穿金戴銀、顴骨高凸的老婦人坐在塌上。說著這話的時候，還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著旁邊姿曼妙的的發：“還是我們家曼兒好……這回沈月璃的名聲臭了，看沈川還不肯給你找最好的夫婿！”

沈青曼依偎在老婦人邊，乖巧地笑著：“曼兒不急著嫁人，曼兒還想多陪陪祖母呢！”

沈老夫人心中熨帖極了，冷哼一聲：“明明我家曼兒是長，好婚事該先著你的！沈川那心眼子都要偏到天邊了，非要先給沈月璃找！”

這下好了，沈月璃都破鞋了，好人家的公子哪兒敢會要！

“大小姐，夫人。”一個丫鬟進來欠了欠：“侯爺來了，要見大小姐。”

丫鬟頓了頓，小聲道：“侯爺剛從宮里回來，臉不太好。”

“臉不好？”沈老夫人狠狠擰眉。

不悅地揚著下，“沈川脾氣那麼差，可別嚇到我們曼兒，曼兒膽子那麼小!讓他回去……等他什麼時候心好了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