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斜下，放學前的最后一節自習課即將結束，教室里卻突然喧鬧了起來。

育蒼高中網剛剛公布了上午模擬考前50名的績，顧忱松再一次以滿分問鼎學年榜。

“新來的怎麼又考第一了，九班的鄧鴻飛還行不行？”

“才錯了三道題，鄧老蔫也沒發揮失常。”

“咱班這次平均分該不會是第一吧，老孫豈不笑拉了？”

“廢話，除非有哪個傻子考了0分拖后。”

余茸慌忙捂自己剛查過分的小手機，生怕別人發現，他就是那個拖后的傻子。

顯然，明天必然又是被孫得海去辦公室談心的一天。

下一秒，下課鈴響了起來，顧忱松依舊是第一個踩著鈴聲放學的人，離開的背影利落得不假思索。

育A這麼多學霸，就屬顧忱松放學跑得最快。

余茸坐在座位上，心一陣糾結，十幾秒后，還是決定追了出去。

“顧忱松！”

余茸一直跑到西場，才看到顧忱松的背影。

這里是通往學校自行車停放的必經之地，由于全校就僅有顧忱松的一輛自行車，此時周圍空曠極了，一個人也沒有，即便余茸聲音并不算大，依舊被前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顧忱松止步駐足，卻沒有回頭，只是冷冷問道：“什麼事？”

“我……我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下。”余茸雙手攥著校服外套的角，張地支支吾吾，“我每次抄了你的答案，都會得0分，但我想……這跟你應該……沒什麼關系吧？”

這兩次考試實在太過蹊蹺，可是余茸又相信顧忱松的為人，認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所以索跑來問個清楚。

顧忱松轉過，看向余茸。

此刻那圓潤潤白凈凈的小臉，被夕映了一層金燦燦的，就像一碗晶瑩剔的豆花，被淋了一層甜甜的糖。

“小豆花”委屈的一張臉上還掛著迷茫與不解，愣愣地著對面的人，仿佛即便下一秒就要被吃掉，自己也毫不知。

顧忱松慢慢走到余茸面前，低頭直直盯著他，忽而嗤笑了一聲：“你是白癡嗎？”

余茸的雙眼瞬間瞪大，震驚地看著眼前的人。

這樣的字眼，怎麼會出自顧忱松之口？

“我已經做得夠明顯了，你這蠢蛋還想替我開？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顧忱松的語調依舊帶著他慣有的笑意，可吐出的每一個字，卻像一把把冰冷的鋼刀直在余茸心上。

不講面，不留余地。

余茸沉默了幾秒，不甘心地追問：“那……那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定是誤會，一定還有！

余茸本不信顧忱松是這樣的壞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眼睛瞪得太久，余茸到自己的眼眶也跟著酸了起來。

顧忱松還是第一次見到余茸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

平時的他，沒心沒肺，呆愣遲鈍，一天有12個小時，臉上都掛著土土憨憨的傻笑。

可現在，卻像一只即將被主人棄的小狗，眼神無助又絕，盯得人發慌。

顧忱松只看了一眼，心就跟著揪了起來，仿佛自己一瞬間了這世界上最可恨的惡人，犯下了最殘忍的罪行。

可……對方是秦崢嶸。

那個窮兇極惡，作犯科，連賀雪郁都敢標記的秦崢嶸。

他到底在心什麼？

“不為什麼，單純厭惡罷了。”

顧忱松像是在故意激怒對方，但目卻始終不敢落在余茸臉上。

他現在一定很憤怒吧，會嗎？顧忱松暗暗想。

都是Alpha，他本不怕跟他打一架。

……怎麼還不行，在傻等什麼呢？

忽而，顧忱松看到余茸腳邊落下了幾滴，將那塊塑膠跑道洇出了幾個圓圓的印記。

下雨了？

顧忱松抬起頭，卻發現那是從余茸腮邊落下的。

“我……我不會……再來煩你了。”余茸哽咽著，甩了一把不爭氣的淚水，轉慌忙逃走。

顧忱松看著地上的印記，不知為何，口前所未有的悶疼。

***

余茸一邊哭，一邊慌不擇路地在校園里奔跑，仿佛只要他跑得夠快，悲傷就追不上他。

然而那些塵封已久，讓他難至極的記憶，還是席卷而來。

“哥哥太笨了，我才不愿意跟他玩！”

“本來就是個廢，怎麼還分化了Omega？”

“學就別上了，反正早晚要嫁人。”

“希能嫁得出去，換筆彩禮，可別了砸手里的賠錢貨。”

余茸了眼淚，卻不去心的自卑。

他本以為這次進了城，就可以重新做人，仰仗著秦崢嶸的威名，能多些人喜歡他。

可是他還是招人膈應了……

余茸噙著眼淚，一路狂奔。

“你們知道嗎？五班新來的顧忱松，原來是個Omega！”

余茸抹抹眼淚，又奔了回來，趴在墻邊豎起了耳朵。

原來是實驗樓后，蹲著幾個和他同年級的育A生，正聚在一起煙閑聊。

“真是人紅是非多，又聽哪個造謠？”其中一人不屑地笑了笑，吐了一口煙圈。

“什麼造謠，五班的卓邀親口說的，他都聞到味兒了！不只是他，今天五班不人都在教室里聞到了Omega的信息素，就是從他上傳出來的！”

余茸愣愣地眨了眨眼，難道今天大家議論的不是自己的信息素？而是顧忱松的？

“說起來這個顧忱松，是長得細皮像個O。”

“何止，整個育O就沒有比他長得更漂亮的Omega了。”

有人卻顯然不信，反駁道：“你們別聽風就是雨，育A還能混進Omega不？”

“喬橙當年不就混進了育A嗎！”

喬橙，育O的地理老師，余茸也聽張壟講過他的八卦。

當年育蒼還沒有立育O分校，是只有Alpha才能報考的頂級學府。

喬橙找了門路，篡改別，以學年第二名的績考育A。

而當年的學年第一則是如今的商界新銳江文星。

喬橙與江文星暗中較勁，為了校中各類評優名額，爭得勢如水火。

有一次班級聚會，喬橙喝多了，江文星送他回去，卻被喬橙意外告白，還得知喬橙是個Omega。

明白了，這麼多年喬橙的針鋒相對，不過是想引起他江文星的注意罷了。

余茸本以為這對冤家會終眷，卻沒想到結局異常殘酷。

江文星向學校舉報了喬橙，并拿到了那一屆唯一保送帝國大學的資格，從此兩人陌路。

“育A的保送名額育O可比不了，我要是個O，學習這麼好，也冒險來育A。而且你們不覺得顧忱松特像當年的喬橙嗎？學習好，值高，還特傲。”

“那誰是江文星？九班的鄧鴻飛？”

“艸，怎麼可能，老秦啊！”

余茸愣了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我？

“他一來就跟老秦板，削尖了腦袋坐老秦邊，而且昨天我親眼看到，他放學尾隨老秦去了隔壁校！”

余茸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不是吧，顧忱松昨天還跟蹤了他！

仔細回想起來，他昨天去隔壁校時，的確到巷口有雙眼睛一直盯著他。

難道就是顧忱松？

該不會顧忱松是因為喜歡他，才跟他作對吧？

余茸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信。

顧忱松對他的態度確實奇怪，時而好，時而壞。

“他惦記老秦沒用，人家有賀人了，還不如惦記惦記我呢，嘿嘿……”

“你TM發。”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都清他回家路線了，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去干什麼？強人家啊？萬一不是O呢？”

那人將煙頭一扔，踩了踩，笑得一臉賤相：“是不是O，了子不就知道了？”

***

顧忱松推著自行車，磨蹭了半個小時，依舊未離開停車。

他剛才是不是太過分了？

要不去找秦崢嶸道個歉吧……想著，顧忱松上自行車。

下一秒，他又從自行車上躥了下來。

不，明明是對方過分，直接睡了他未婚妻！

可是……秦崢嶸都被他活活氣哭了，還哭得那麼可憐，那麼委屈……想著，顧忱松又蹬上了腳踏板。

而下一秒，他將腳踏板不屑踢開。

堂堂Alpha，連這點承能力都沒有，怪得了誰？

但站了一會兒，顧忱松的子又倚上了自行車。

一碼歸一碼，他不該讓秦崢嶸傷心得不清不楚，好歹應該表明份。

再說，愿意道歉是涵養的現，他們顧家人不能失了禮節。

不就是聯姻對象被標記了麼，沒什麼大不了的，顧家的男人，心應該寬廣些……

“顧忱松——”

顧忱松正糾結著，突然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背。

他轉過去，赫然看到了那個笨拙又悉的影。

余茸正上氣不接下氣地平復著呼吸，他半彎著腰，扶著顧忱松的肩膀。

臉頰因剛劇烈奔跑過，紅得泛，像只的水桃。

一雙眼睛累得瞇了一條線，反而更填幾分可。

急促的呼吸打在顧忱松的鎖骨，烘紅了他的耳后。

顧忱松將水杯本能地遞給對方的剎那，子不由僵了一下。

他向來潔癖嚴重，連父母都不能輕易他的杯子，他竟然主拿給一個外人？

然而看著余茸打開杯蓋，大口大口貪婪吞咽他水杯中的水的樣子，反而到滿足，甚至嚨莫名發干。

“你怎麼回來了？”顧忱松盡量抑著字與字之間的欣喜。

余茸蹭了蹭邊的水，理直氣壯地答道：“來看看你子還在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