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虛山剛從幻境中拔離，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謝靈涯這話的意思，了額頭上的虛汗說道：“我看到惡鬼在鞭打一腐爛的尸，然后有人告訴我，那是我的前世。”

謝靈涯想象了一下，這場景比起他那堆積如山的前世白骨，可能更驚悚一些。

那幻境太過真實，現在想起來還讓方虛山臉發白，“那邪蠱我，信奉它就得證羅漢果。”

“什麼你還有職稱？我問一句有沒有五險一金它都給我支支吾吾！”謝靈涯心想果然是騙子，本不能信。

道士們：“……”

“先不說那些，你們還好吧？”謝靈涯問道。

道士們只是在幻境中神到了刺激，也許有心神搖的，但好在及時離了。

謝靈涯再去扶施長懸，他用完流金火鈴后也比較，蓮談仍坐在地上定。

謝靈涯站在窗邊，向外一打量，只見原本在樹林上空盤旋的一抹影飄了下來，正是東方鬼王。他看了一眼屋的形，說道：“方才本王怎麼也進不去那房間。”

“我就說沒看到你。”謝靈涯說道，“你能幫忙在周圍搜尋一下嗎？找找有沒有人。”

他還抱著希，也許紅道人沒有逃遠。

“什麼樣的人？”鬼王問道。

這是個難題，他們至今還未見過紅道人的面目。謝靈涯想了想，把留在屋的書拿來，“上可能會有類似這樣的經書，也比較像修行者，不僧不道。”

“試試。”鬼王點頭，騰而起，須臾又落了下來，“那個……”

謝靈涯把柳靈舉了起來，“來，給大王打個call。”

柳靈：“……”

柳靈：“加、加油……”

鬼王發出森森的笑聲，卷起幾片落葉，旋飛走了。

他一離開，柳靈松了口氣一般，面對鬼王的威，它產生了類似人類屏息凝氣的繃。

另一邊，方虛山看著一屋子的魂魄，在里面找了好一會兒，果然看到角落里畏的江玉啟那一魂。

“江玉啟？”方虛山喊了一聲。

“……”江玉啟的生魂臉上只有害怕和迷茫，沒答應，但比起周圍完全像木頭一樣的魂魄好多了。他被邪佛納只有幾個小時而已，沒像其他魂魄一樣完全失去神志。

方虛山松了口氣，還能救，用柳木牌位把他給收了起來。

這時候，蓮談緩緩蘇醒了，他看了一眼屋的魂魄，還有地上碎裂的佛像與發、指甲，“這是……”

蓮談并不是不認得，而是十分痛恨。

之前柳靈提到了“人魂裝臟”，裝臟，指的其實是一項儀軌，新的神佛像做好后，開之前，在中空的部裝上象征的臟，令其獲得神識。

佛家通常是裝上佛舍利或上師、古董佛像之類品，不同派系裝的東西也不盡相同。

這尊非佛非菩薩的邪，里頭裝的卻是人的發與指甲，大家一下子知道紅道是如何奪魂，又為什麼害人了，自然是為了增添邪修為。

這樣的邪佛，不知道最初是如何催生出靈，但在之后，為了繼續供養，讓它的能力擴大，就用人魂裝在其中，增加“神識”。

而采用的人魂，也都是有信仰之人，因為紅道教義糅雜了數個宗教，所以選用的人也各個宗教、派系都有。

此前它在幻境中展現給大家的，都是佛家手段，蓮談聽罷后就說，見故骨，是傳說中佛陀十大弟子之一，目犍連展示過的神通。

可見，邪佛的確通曉知識，這些知識到底是紅道人灌輸的，還是那些佛教徒的魂魄賦予的？不得而知。

更可怕的是，這是一個惡循環，當邪佛有了能力，就能殘害更多人，蠱更多信徒，它的力量也會更強大。

謝靈涯難免想到一個問題：“……這樣的邪，他們還有多？”

紅道人把邪佛留下來，不好說到底是自信他們會敗在邪佛手下，還是另有其他邪，并不執著于這一尊。

眾人都是一陣無語。

這一尊佛像就夠難對付了，外面的尸陀林，要不是蓮談，他們掙也得半晌，遇上邪佛本尊后，要麼意志力如施長懸、蓮談一樣堅定，要麼像謝靈涯一樣能暴力破法。

這時，鬼王已回來，蹲在窗外道：“方圓幾十里，都沒有那樣的人。”

“跑了啊。”謝靈涯嘆了聲氣。

“……無論如何，此事太不簡單了，我要通報上去。”方虛山嚴肅地道。之前還以為只是幾個害者，到了這里一看，何止啊！

而且說到尸陀林……

眾人走出小樓，看了一下林中，只見累累白骨。

“尸起為毗陀羅鬼，這些毗陀羅鬼沒有魂魄，已經被我降服，因此變回了前貌。”蓮談說道，之前急得很，他也沒解釋完全，“如果邪法修煉得更深，咒起的毗陀羅鬼也會越兇惡。”

這些白骨讓謝靈涯想到幻境中的場景，撇開目說道：“該報警了吧，采集一下屋子里的指紋，也許還能找到人。不過，怎麼和警方解釋？”

“我先打電話到省宗教局吧。”方虛山喃喃道。這種事當然是方對方為好，本來也要向上一級道協通報，看到邪佛后，大家就明白這件事現在還沒有鬧大，但不及時遏止苗頭，后果不堪設想。

“再多些人來吧，還有一屋子的魂要超度。”謝靈涯冷不丁道，“和尚道士都得有。”

——這里面的魂信仰不同，當然不能一概用道家手法超度，得尊重亡魂生前的信仰，不然你說人家信佛，給他送東方去，不太好吧。

和尚道士們都忙活了起來，往外打電話。

謝靈涯和施長懸就坐在樓外的臺階上休息，謝靈涯問他：“你還好吧？”

施長懸搖頭，“沒什麼。”

鬼王飄在半空中，腆著臉道：“我找了半晌，還招呼了游魂野鬼一起找，怪累的。”

謝靈涯：“……沒問你。”

鬼王一笑，仿佛在示意，那他也得說啊。

謝靈涯：“當然還是謝謝了，待會兒給你燒點供奉你就可以走了。”

“這倒沒什麼，一回生二回，我同謝老師也算有些了。”鬼王一副想湊過來聊天的樣子。

謝靈涯把劍一立，撐在邊，“唉……好累啊。”

“……”鬼王的直線上升，勻速飄向了樓頂。

……

市警察局的人驚了。

他們沒辦過這麼奇怪的案子，容不明，只知道好像是命案。

聽命令到了地方，一個郊外林子，滿是白骨，看樣子還有新有舊。讓人懷疑是不是地下原來是古代墓地，怎麼挖出來這麼多白骨，反正這些全得撿了送火葬場去。

接著，還得查旁邊那棟房子的訊息，從房主人到有什麼人進出，提取里頭的指紋、發等，找出相關人士份……

最詭異的是，他們到了后，發現現場有幾個道士一個和尚，此后又陸陸續續來了兩批人，也是道士和和尚。

一群道士、和尚，一邊占著小樓一側，開始做了法事。

大家都覺得，這是在超度那些白骨吧？

本來大晚上收拾那麼多白骨就很可怕了，還有人在旁邊念經，更是詭異。

眾人都猜測到，案子有些詭異之，能理解找些宗教人士來超度，可是，怎麼還找兩撥人？這兩撥倒也夠和平的，有商有量，分開做法。

中間，還有和老和尚和年輕道士坐在一起喝熱水，不時談幾句。

這正是蓮談、謝靈涯和施長懸三人，謝靈涯正在勸蓮談去醫院，“都吐了，摔那麼狠，肋骨沒斷吧？”

“我當時為持劍明仙相，傷不到本。”蓮談說道。

這和施長懸當時所說的對上了，果然是持劍明仙。

謝靈涯問道：“蓮談師父，你們這個，一作持劍明仙相，就自變劍高手嗎？”

謝靈涯有點羨慕，他就學過太極劍，平時用三寶劍，也都是很普通平實的招數，看蓮談兔起鶻落，姿瀟灑，一點兒也不像老頭。

“怎麼可能！”蓮談說道，“我自學的，早年還參加過武比賽，年輕時別說鬼了，七八個壯漢也不能近啊！像你這樣的，我能打十四五個！”

謝靈涯：“……”

謝靈涯郁悶，不服輸地道，“我也壯漢啊！”

蓮談笑而不語，又道，“現在是年紀大了，只有做法時能找到一點當年的覺。”

謝靈涯向左看，他的靈神目還在，只見玉皇宮的道士們正在用柳枝灑水，魂們了后，臉上的表生了起來，神智恢復。

再看右邊，和尚們合掌念咒，檀香裊裊，面前的魂也雙手合十，閉目聽經。

兩方喃喃咒聲在這一刻合，卻無撞之意，各度人超生。

月亮仍未出來，謝靈涯了天，心中總算有一欣，希這些無辜亡者能擺所的苦難。有邪才有正，這世上總不了險惡，但好在還有那麼多人愿意守護。

謝靈涯一歪頭，靠在施長懸肩上休息了。

施長懸轉過臉，把手放在謝靈涯臉上。

這個覺，令謝靈涯記憶中那天晚上的被制的異樣一下又涌上來。謝靈涯心里猛地跳了一下，想要后退，但不知為何僵住了，可能是趕不上思想。

這一次謝靈涯是睜開眼，他看到施長懸的眼神，雖然上次沒對視過，可這一次看到，卻覺得與自己想象中一樣，說不出的奇怪。

這里面到底裝著什麼？謝靈涯帶著一奇怪的心，看到他的手指向上挪了挪，放在自己額頭，挲著將紅的朱砂拭去。

施長懸目認真，將朱砂了大半，手一看，手指上也沾染了濃濃的殷紅。

謝靈涯這時才能彈，茫然地坐起來，“……謝謝？”

施長懸對他一笑。

拭朱砂，這看似只是普通的作而已，卻和上次一般令人心中忐忑。謝靈涯突然覺得，那一點異樣可能不是他的錯覺，但是到底是什麼？

問道團該離開玉皇宮了。

江玉啟已經醒來，只是記憶力有點損，正在吃藥恢復，他也把自己在市區偶遇傳道者的事說了出來。

這種民間奇怪教派又不，江玉啟當時初聽有點道理，后來細看就知道無稽了。但是，他當時也沒有注意到，對方還悄悄收集了他的頭發，然后攝取魂魄。

案子也在偵查中，一天兩天還沒有結果，謝靈涯告訴方虛山，這件事反正已經報給上一級道協，到時有需要的地方，他和施長懸義不容辭。至于現在，他們就先隨團離開了。

離開玉皇宮時不如來到這里那樣心輕松，仍然帶著一對紅道的憂慮。

車上，問道團的員也問起了昨夜發生的事，他們依稀聽到轉述，但不如謝靈涯和施長懸在現場。

謝靈涯就細細講了一遍，也是提醒大家之后要注意，遇到疑似紅道的人，小心保護自己。

“這方面還是和尚方便，修修指甲就好了。”張道霆了一下自己那一頭秀發，“雖然天氣熱，但我還是把帽子戴上吧。”

謝靈涯：“……有道理。”

……

這一路開往下一站，又有一兩天路程，半途中下車吃飯。

謝靈涯了個懶腰，接到方轍的電話，“喂？”

方轍說：“給你把劍寄出去了。”

“行，謝謝啊。”謝靈涯說道，“我發現出門在外，沒帶法還是不方便。”

謝靈涯除了怕剩下的日子萬一還有要用到法的地方，也在電話里將紅道的事說了，雖然杻現在還沒有紅道活的跡象，但誰知道呢。

方轍有些地道：“……其實我最近在研究桃木人，結合機關與代形之，令桃木人自驅法，已經稍有果了，”

謝靈涯一驚，傳說魯班能造木人，自趕車，還有施長懸家長輩遇到過的那個《魯班書》傳人，也揚言要研究驅鬼自化。

看來，這是《魯班書》傳人們難以避免的夢想，方轍也走上了這條路。如果功，豈不是一大助力，尤其是在尸陀林那樣的況。

謝靈涯夸贊道：“了不起啊，現代人都覺得是古人的意，木人怎麼能自己。方轍，你用的什麼法？”

方轍：“……充電電池？”

謝靈涯：“…………”

方轍無辜地道：“我自學了一下機人的制作原理，把裝置放在桃木人上，核心其實是代形，你應該知道代形吧？這樣就能讓木人代替施者，使用法了，法會將其辨識為本。”

幸好剛剛沒別人聽到，謝靈涯左右看了一下，嚴肅地說：“我當然知道，我問的就是什麼代形！回去我和你一起研究！”

方轍：“哦……”

謝靈涯掛完電話還心有余悸，好家伙，真是防不勝防。

停車的地方有兩三間小飯店，這地方很偏僻，飯店是村民開的，也就接待一下路過的車輛。

道士們分散開進了飯店，謝靈涯幾人也一起走其中一家，老板娘熱地拿來菜單。正在點菜，后廚有個男聲著嗓子道：“干什麼呢你，快點來洗菜！就知道懶！”

“點菜呢！”老板娘趕應了一聲，又道，“你們寫在紙上，我等會兒過來拿。”

說著，匆匆去后院了。

看來店家關系不是很和睦，大家只是念頭一閃，自己點了菜，老板娘又來拿了單子。

“我還是走一走，剛才坐太久了。”謝靈涯在飯桌前坐了才兩分鐘，就忍不住站了起來，屋前屋后的溜達，手捂著后腰。

老板娘在后院洗菜，看到謝靈涯就對他淳樸地笑了一下。

謝靈涯也笑，“我走走，坐久了腰痛。”

“腰痛啊？”老板娘的笑容更熱了，“喝杯茶啊。”

謝靈涯還未多想，“不用了，不。”

“不是，我這個茶是藥茶，”老板娘了手，站起來道，“可以治很多病的。”

謝靈涯臉上淡淡的笑容一下僵住了，隨即道：“什麼樣的茶，還能治病？”

“這是一個高僧給我的。”老板娘取出一些茶葉，謝靈涯也不懂茶，看不出是什麼種類，捧著道，“我丈夫有風，沒喝之前犯病脾氣就不好，打人，喝了后心好多了。”

謝靈涯想到之前那個吼的人，不會就是丈夫吧，一時無語，又道：“什麼高僧送的？哪個教的？”

“好像是混元派，不都是佛教。”老板娘不甚在意，“這個茶是真的好，而且第一包免費，也不貴。”

混元派不就是紅道的別稱，看來這里曾經有紅道的人來傳教，而且還真有人產生好了。而且他們混淆視聽，一般人就以為是正宗的道士、和尚。

這就是他們最擔心的啊，紅道假充正派，以治病、小利等信眾，取得信任，但久而久之，才是他們斂財、施邪法的時候。

騙子的手段，從古到今就是那幾樣變來變去，就跟有騙老人買保健品，也會先免費送禮一樣。

謝靈涯想勸，又怕打草驚蛇，先問道：“你有沒有那個混元派和尚的聯系方式？我想買茶。”

“你和那些道士不是一起的啊？還買和尚的茶。”老板娘詫異，又樂，“我沒有他聯系方式，而且我聽說他要去外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來，要是來了我通知你啊。不過，要買茶你不得先嘗嘗有沒有用？聽我說，你不怕我是騙人的麼！我給你泡一杯吧。”

“不了不了，我現在喝不下。”謝靈涯可不想喝，誰知道茶葉怎麼炮制的。和尚去外地了，怕不是就跑到玉皇宮所在之？可惜了，還以為能在此地找到人。

老板娘想了想又道：“高僧還教我一個治病的方法，要不我給你試試那個，不用喝茶，吃棗就行。”

謝靈涯：“…………”

謝靈涯：“……什麼吃棗？”

“我也就學了幾遍，不知道靈不靈，就是拿棗念咒，吹氣，然后你把棗給吃了。”老板娘說罷，看謝靈涯臉不太好看，又道，“哎你們年輕人是不是覺得這個封建迷信啦，其實有些老方子是真的有用哦，我婆婆以前給人看病，也是用蘆葦搞……”

謝靈涯緩緩道：“我不覺得這是封建迷信，因為這是我們家祖師的絕活。”

老板娘：“？？？”

還給謝靈涯吃棗，他十分鐘能給咒一籃子出來。

薩祖行走天下，就是靠所的雷法和咒棗，其中咒棗還是第三十代龍虎山天師傳給他老人家的，不知道救了多人，完了薩祖學醫時沒能做到的事。由他發揚后，也有很多道士學了這一法。

就這咒棗法，紅道敢當他們的東西，拿來收買民心，虧心不虧心啊？？

“老板娘，真有個好歹還是得去醫院，還有，夫妻矛盾要找主要原因。”謝靈涯對老板娘說了幾句便回要去找其他人，最好再通知一下本地政府，給村民科普一下歪門邪道。

謝靈涯心想紅道的人真是在作死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他祖師爺們脾氣是真的很暴烈，不信問四方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