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涯掛了電話還是暈陶陶的，施父問他怎麼了，他緩緩說道：“剛剛有人刷新了捐贈記錄……一個好心人，說是為了還愿，捐了八百萬給我們。”

施父和施長懸都有些驚訝，隨即施父笑道：“你看，這不就證明了抱觀時很有潛力的。”

“我就是驚訝的，我問了一下捐贈人的名字，都沒什麼印象，據說只是來燒過香。”這麼說吧，此前所謂給道觀的大筆捐贈，其實本是給謝靈涯的報酬，是謝靈涯出去給人干活兒賺回來的。

普通信眾，燒香買符，回來還愿時怎麼會捐那麼多香油錢。

而且就像張道霆說的那樣，他們祖師爺都不保佑人發財的，這人還愿還的也很奇怪，除非他拜的三清。

不過總而言之，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謝靈涯也就是稀奇一下。

施父又帶謝靈涯去見長樂觀的人，聊了一下他們當年和政府合作立項的經驗，雖然年代不一樣了，但總還是有些參考價值的。

戴道長也讓謝靈涯在營銷上多費一點心，以前幾次抱觀在網上掀起的熱度他因為關注謝靈涯，多耳聞，不過那都是大家自發的，戴道長建議他可以主一點。而且這種合作不是一天兩天談的，從試探到最后確定下來，可能有好一段時間。

謝靈涯算是在長樂觀簡單上了一課，眼看回程時間要到了，謝戴道長一番，便趕下山了。

回去之時，竟是又遇到來時的大車司機，幾日不見，他神好多了，一眼就認出謝靈涯兩人，還熱地道：“小師父，我昨天上山了，還看到你們了！”

就是隔得遠沒法打招呼，那時候他心里就想，不愧是高人啊，在場那麼多道士，怎麼他們就能上臺。這麼一想，愈發覺得那天走運了。

謝靈涯也和他打招呼，順勢坐在靠近司機的座位，問道：“師傅，你氣好一些了啊。”

“對，我先去了府城隍廟，又去了長樂觀的太乙天尊殿，不知道是哪位大神保佑的，晚上睡眠質量特別好。”司機樂呵呵地道，看了施長懸兩眼，又道，“我覺得兩位還是穿那個……那個……”

他一時不知道怎麼稱呼兩人的法，憋了幾秒，謝靈涯都要開口幫他說了，他才猛然道：“制服！嗯，制服！你們穿制服好看！”

謝靈涯&施長懸：“…………”

謝靈涯郁悶地道：“師傅，那個法。”

“就是道士的制服吧，只有道士能穿對不對？”司機說道，“好看啊，跟電視劇里那些看著質量就不一樣，而且黃和紅也特別搭。”

謝靈涯想笑，“西紅柿炒蛋啊。”

施長懸眼中也出了點笑意，不過不是因為西紅柿炒蛋，是因為司機說他倆很搭——他自把服忽略了。

司機琢磨了一下，說道：“比那個還是好看多了。”

他也不好形容，但是和惡俗的紅黃不一樣，施長懸那件紅得很正，加上仙鶴后又很有仙氣，謝靈涯穿的那件則飽和度比較低，不刺眼，比較淡雅，又低調中暗藏格地用金銀線繡了花紋。

謝靈涯一本正經地道：“哎，主要還是我們長得好看。”

司機考慮了一下：“對對對。”

施長懸：“……”

……

先坐大車，再坐高鐵，等到了杻時，已經是晚上將近十一點了，還得回道觀。

這個點地鐵停運了，出租車上，謝靈涯和施長懸都坐在后排，謝靈涯本來是低頭玩手機，不經意抬眼時，便從后視鏡里看到施長懸在看自己——其實也算不上看，畢竟兩人已經確定關系，只是安靜地盯著他。

不過施長懸發覺謝靈涯看回來時，還是稍微不自然地挪開了目。

謝靈涯故意往施長懸懷里扎，施長懸慌了一下，不過很快發現，出租車司機并不當回事，想來對乘客在車上“打鬧”已經是司空見慣，只不過是扎懷里而已，算什麼。

施長懸一手攬著謝靈涯的肩膀，一手環住他的腰肢，把作歪七扭八的謝靈涯抱著。待車到了抱觀，他猶帶不舍地松開手。

謝靈涯和他約好了，暫時不告訴道觀其他人，一來考慮到大家的接能力，二來也想等關系穩定一點。

因此，進了道觀后兩人便保持正常距離。

張道霆知道他們回來，還特意晚睡等著，從菜地里揪了些菜，他雖然不會下廚，但泡個面還是可以的，用鍋子煮泡面，把青菜放在里面燙了當加菜。

謝靈涯一回來，鬼王便也現了，其他三個鬼王湊過來問能不能給口泡面吃，東方鬼王說：“好久不見小柳了，我問個好。”

謝靈涯把他趕開了，又讓張道霆再下了幾包面，拿來幾個鬼王聞一聞，他覺得很奇怪，“這幾天不是都好酒好菜地供著你們，什麼病，想吃泡面。”

鬼王們表示：“這個聞著太香了！”

他們都是修煉多年的老鬼，不像新鬼一樣知道方便面是什麼滋味，這也不是常規供品，因此頗興趣。

鬼王們吸著方便面的氣，張道霆則在一旁道：“對了，謝老師，白天說的那個捐贈人，道協好像還想給他辦捐贈儀式，他也拒絕了，特別低調。”

“是嗎……”謝靈涯著下道，“居然什麼都不求，一心還愿，真是個好人啊。”

鬼王一邊吃面，一邊問：“你財運來了嗎？”

“什麼意思，”謝靈涯聽他們說話語氣有點奇怪，仿佛是早知道一般，問道，“你們知道些什麼嗎？”

“沒人跟你說嗎？”東方鬼王指了指某，說道，“前日晚上有幾個生財鬼跑來挖運，我們隨手收拾了，順便它們往回挖。”

謝靈涯差點把面噴出來，“咳咳！”

他就說怎麼突然發財了！

謝靈涯不在，方轍他們也不大敢和森森的鬼王通，自然不知道五鬼運財的事。

弱鬼怕強鬼，小鬼怕大鬼，門上寫刀兵之鬼的名字“漸耳”還能嚇退一般鬼呢，這五方生財鬼遇上四方鬼王，只有抱頭求饒的份。

鬼王們是什麼脾氣，他們既然用了供奉，就罩著抱觀的人，這些小鬼來就是冒犯了他們的威嚴，不但毆打了一頓，還他們逆轉施法，反噬回去。

——單憑小鬼反噬不了馬小川的弟子，可背后是四方鬼王就不一定了。

謝靈涯一問之下就算出來應該是馬小川，他這邊進了財，馬小川那邊應該就失了財，只是不知道以什麼形式，并不一定是馬小川的錢直接跑到抱觀來，這便是鬼使神差，財運是很微妙的。

而且馬小川如果失財，可能也不是一天的功夫，但反正躲是躲不了的，即使千方百計不丟錢，那也可能是以后進不了半點財，下半輩子窮困潦倒……

“八百萬，丫還真賺了不不義之財啊，我就替祖師爺收下了。”謝靈涯想想又道，“哎呀，你們說之后程昕的案子要是辦了，他們都進了局子，可不是應了運。”

大家一想，還真是這樣，仿佛一飲一啄，早有定數。

等吃完面，張道霆收拾了一下碗筷去廚房，施長懸若無其事地把一只手放在謝靈涯的手上，謝靈涯也面無表地反握回去，房間現在還有其他道士睡，趁著現在張道霆看不到，就拉拉小手。

四方鬼王：“………………”

不是……張道霆看不到，他們看得到啊！！

四個鬼王都呆了，沒想到謝老師這麼會玩兒，這個不把他們當人看的架勢……雖然沒錯，但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謝靈涯沒考慮過他們的心，瞞人也就算了，犯得著瞞鬼麼，而且如果是四方鬼王的話，連心也不用考慮，他管他們接不接得了，都這麼大的鬼了。

謝靈涯一句解釋也沒有，等張道霆出來了，他們又淡淡地松開手。

張道霆看到四個大個兒呆若木，問道：“他們怎麼了？”

四方鬼王在心底吶喊：他剛剛和那小道士牽手了！！！

謝靈涯淡定地道：“吃太飽了吧，你先去休息吧，我送他們走。”

張道霆老實應了一聲，回房休息了。

謝靈涯則把心復雜的四方鬼王給送走了，“謝謝大家這幾天的幫忙了，還給我搬了一筆財，激不盡。不過激歸激，不能隨便八卦我哦。”

他笑意盈盈，四方鬼王看了卻是一，迅速溜了。

謝靈涯記得戴會長給他的提議，增加對道觀的推廣力度，他這邊還在思考該怎麼辦，能不能去找網絡營銷公司呢，網上竟是又掀起了對抱觀的討論。

還是得謝那個捐贈者，或者說間接謝馬小川。世上沒有不風的墻，那位捐贈者捐了這麼大一筆錢，雖然沒有舉辦什麼儀式，但是很快里緣由也傳開了。

捐贈者是“還愿”來的，而關于他是如何發財的，也有好幾種說法，有的說是賭錢一夜暴富，有的說是在地里挖到了天價寶貝，還有的說是做生意撞大運了，眾說紛紜。反正不管是哪一種，都和抱觀有關，據說是到了神靈的啟示。

還傳得有鼻子有眼，什麼此人來抱觀上香時，對祖師爺許愿，如果自己賺了錢，就捐贈百分之多。然后果真發財后，又夢到了祖師爺云云——連人家在心里默念，和夢到什麼都知道了。

主要是抱觀前幾次因為法會、符箓等事，已經因為靈驗的問題在網上被討論過一番了。這次傳出有人還愿捐贈八百萬的事，一下勾起了網友們的回憶。

是那個抱觀啊，小狐貍聽經、仙鶴臨壇、賣驅蚊符的抱觀，如果是其他道觀寺廟，大部分人可能還只會覺得有錢人有信仰任，換做抱觀，大家不討論了起來。

這人到底用了什麼姿勢許愿，才功的？抱觀這麼靈，我是不是也要去拜一拜？

這時還有一種新的說法流行起來，那就是抱觀其實為該信眾驅過邪，所以他才毫不猶豫地捐了那麼多錢，這其實不是還愿，而是謝。

“真靈還是炒作？真是還愿捐了八百萬？”

“人傻錢多麼……”

“我有點心怎麼辦，我就在鵲山省，周末可以去杻玩一玩，順便喝喝茶上個香，請大神保佑我也暴富麼？”

“嗯？這麼迷信？”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這個道觀沒什麼底蘊，你們說風景好，可是我親自去看了一下，明明在鬧市，周圍還有個菜市場，也就圖片有那麼點意思。不是用狐貍賣萌，就是驅蚊符這樣怪里怪氣宛如騙小學生的產品，哦，還有幾個長得好的道士，以前都沒聽過這地方，嗯……覺虛有其表，不是一個靠譜的道觀呢。”

“對不起，我只看到你說在鬧市？什麼鬼抱觀在鬧市？”

“what？？鬧市？我不信！”

……

雖說有些歪樓了，不過某個說法還是得到了許多人的認可，總覺得是不是有種網紅的輕浮，沒見到什麼正經的東西啊。

結果這時候，有人把長樂山上的世界和平法會錄像、照片翻了出來，這場法會是上了新聞的，有人從短短的片段，在眾多人頭里，辨認出了謝靈涯和施長懸的臉。

他們之前過臉，這麼一對比，再找一找新聞通稿里的說法，就知道是代表抱觀去參加法會的了，而且還和主法高功站在一起輔助。

一時間，那些輕浮的說法都像是笑話了。真是什麼不正規、沒實力的小道觀，能被請上去麼。放眼臺上，除了謝靈涯和施長懸，其他道長起碼也是中年了。

那麼多討論抱觀的，基本都是外行，靈驗不靈驗之類的討論也很蒼白，但是這些截圖、照片卻說明了，別看抱觀面積小，在道教界部也頗有名聲，道士的專業水平很高，不是單靠賣茶、賣萌的。

要是還覺得不夠，惦記著其中一位好像不是道士——也有人打電話到省道協去詢問，也可以聽到明確回答，那是會長專門邀請的祭酒道士，而且也有家學淵源，特別提醒，大家也可以關注抱觀的微信公眾號。

查完了祭酒道士的含義，再順著這條線索，去找抱觀的微信號，就可以發現，他們的微信文章讀者一半是來看寫真的，另一半則全都是道士、居士等道教界人士。

普通網友喜歡看配圖的日常科普，行人士則喜歡在《抱筆記》下發表看法，也不乏許多謝道觀大方分寶貴心得的，慨自己以前不知道某有誤，學錯了的。

從這些言論的合集里不難看出來，他們對《抱筆記》十分認可。而且里頭引經據典，無論乍一看還是逐句搜索，都沒病，絕對是干貨。

“我去你們看這是誰？我覺得眼就百度了一下。”甚至有人在留言里面，找到了一個張某某道長，一查這名字，當代龍虎山張天師……

別的道長大家可能不了解到底什麼地位，看留言數量是非常唬人，不過龍虎山張天師誰不知道，茅山、龍虎山、張天師這些，都是道教標志了。

你可以強行解釋其他道士是商業互吹，龍虎山這麼大的招牌總沒必要了吧？省道協的會長同樣也沒必要無緣無故這麼給一個小道觀面子。

這回便真的沒什麼異議了，所有質疑都可以進狗肚子了。

抱觀以前沒名氣，可能只是廣大網友不了解道教界呢，現在鐵證如山擺在面前了，人家不但不輕浮，還非常“穩重”，放了那麼多筆記，糾正某些專業書籍上的錯誤。

不能因為道士長得好，就以貌取人，覺得人家是花瓶吧？

這一出反轉，雖然有跑歪話題之嫌，但可算是徹底把抱觀抬上去了。

……

趁著這個風頭，謝靈涯也把抱觀的方微博給開通了，將之前整理的《抱筆記》糾錯篇還有一些張道霆的寫真搬到微博來。

剛八完抱觀的大量網友涌抱觀博，呼吁博多放點另外兩位參加世界和平法會的道長照片，張道霆的放得夠多了。

還有網友眼尖地發現，在抱觀第一條微博下，認證為東林寺博的賬號居然恭喜了抱觀駐微博。

東林寺是佛門凈土宗祖庭，也是個大的寺院了，當然，不提規模，說它是個佛寺，跑來和道觀拉關系，就顯得很驚悚了。這是什麼況？

名偵探網友們在留言詢問之余，開始狂翻東林寺的微博，有記好的網友還真找出了線索。

一張老和尚在講經的照片，微博配文介紹這是東林寺的蓮談法師。

“我就說眼，看到他我就徹底想起來了，這不是好幾個月前，那個被道士圍毆的和尚，我對比了一下，那些個道士里面就有抱觀的人啊[笑cry]好像不到意外……”

——當初，謝靈涯跟著杻問道團出去，在玉皇宮所在的城市偶遇蓮談，一群道士給他還手機，被路人拍攝下來在微博上熱轉。

不過那時候大家看陣勢，也沒細究里頭的人。

時隔多日，竟是破案了。蓮談的臉是很明顯的，再把圖片一放大，清清楚楚可以看到謝靈涯和施長懸的臉，不是大正面，但能辨認出來絕對是他倆。

“我去哈哈哈哈哈牛啊，你們都是福爾斯嗎？這都能翻出來！”

“笑死，那這是什麼意思，不打不相識嗎？”

“我就說道觀和寺廟怎麼還有了？？”

“服了服了，我之前還轉過這張圖，愣是沒想到。”

這時候東林寺的博姍姍來遲，終于回復了大家，說明況：“數月前敝寺與抱觀、玉皇宮等宮觀因打擊非法邪教攜手共事。圖上景也不是圍毆，而是道長們撿到了本寺法師的手機，送還給他。”

紅道的事查一查還是有新聞的，因為窩點竟然在道觀和佛寺里，扯上佛道兩界出來理當然不奇怪。報道中多也提到了幾句，可以佐證東林寺博的話。

這麼一來，的確說得過去。

“我笑死，還手機去的，所以當初是看圖說話？”

“可是單看圖片真的很像是找麻煩啊！你們不一樣誒！”

“我一個笑，居然是這樣！”

“看看當初的轉發，所以當初大家到底在期待些什麼……”

“不瞞你們說，我用這張圖配‘捂住我的頭瑟瑟發抖’做表包已經幾個月，知道真相的我何以堪。”

“沒事，你把字改‘我們都是一家人’還能繼續用。”

……

如此熱鬧許久，除了為大家貢獻出更多段子和表包，連帶得抱觀的博關注度也蹭蹭上漲，也可以說是此前數次事件的積累發了。

此時，也有一家直播平臺來找謝靈涯，想要合作了。

他們希能夠直播抱觀的法事一次，如果效果好，此后也希長期合作。

謝靈涯跟隨問道團，在其他道觀就見過直播法事的，這也是當下的趨勢，不道觀不還推出了微信遠程上香。無法到現場的信眾，通過手機參與法事。

當然，這家直播平臺顯然不是為了幫他們開括什麼新時代下的信眾流，單純是想趁這個熱度直播一回。

但無論他們的目的如何，對抱觀總是一次機會，尤其在謝靈涯有心爭取投資的況下。

他唯獨考慮的，就是怕沒經驗，直播效果不好，反倒砸了自家招牌，帶著一猶豫地問平臺方的對接工作人員，“我們道觀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活，我比較擔心，能不能讓我再考慮考慮，我怕辦不好。”

對方連忙勸道：“考慮當然沒問題，不過謝老師你要對自己的臉有信心啊！”

謝靈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