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遊春一覺醒來,外間昏黃的燈從隙了進來,他不由微訝,想了想便坐了起來,門口的櫃子沒有推上,很容易的便看到了燈下的九月還坐在桌子前畫著什麼。

那般專注，卻又那般讓人心憐……遊春靜靜的看了一會兒，心頭存留的那點兒火氣也無來由的消散了，算了，看在今天明顯了委屈的份上，不與計較了。

想到這兒，遊春走了出去。

九月沒注意，此時滿心滿眼都是外婆那時慈祥的笑容，筆下的畫像已經了一半，只剩下小部分背景還沒完。

遊春只瞟了一眼，便驚訝的看向了九月，見頭也沒擡，乾脆也不吭聲，目掃到硯中的墨將磬，便徑自坐到了那邊，拿起了一邊的墨稔的緩緩的磨了起來。

九月原本想畫的是外婆的畫像，可一提筆卻不由自主畫了現在這樣：春暖花開時，落雲山青山如黛，外婆面帶微笑坐在門口爲製春衫，不遠是壠壠菜園……

雖然用的都是墨，下筆不多，卻畫出了那一時的溫馨。

落下最後一筆，九月一擡頭，才發現遊春坐在邊上，不由一驚，隨即淡淡的問道：“怎麼起來了？不冷嗎？”

“不冷。”寒冬未至，遊春又是練武之人，對這點兒冷還是不在意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微微的搖了搖頭，目落在了的畫上，“這位是？”

“我外婆，要不是，十五年前我就不在這個世上了。”九月此時已然完全平靜了下來，說話也恢復了平日的溫和。

遊春目一凝，不過，他沒有隨意過問那是怎麼回事，只是欣賞的看著那畫，很顯然，從談吐、舉止還有今晚這張話，不是普通的村姑，在農家，很多男丁尚且不識字，更別提姑娘家了。

“外婆告訴我，我娘在我出生前就死了，而一天後，九月九正子時，我卻降生在棺柩中，祈家的人覺得我是災星冤魂轉世，原是想一把火送走我娘和我，是外婆救了我，爲了保我一命，答應了他們的條件，帶我避到了落雲廟後，可不相信我是災星，便使了計謀，讓衆人相信只要我十五年不出落雲山，及笄後便可以化去災劫離開落雲山……”九月看著畫中的外婆，腦海裡浮現的都是外婆的一言一行，往事也不自覺的說了出來。

遊春的目也移到了九月臉上，約的，流了他自己也沒察覺到了。

“我還以爲，等我及笄後，我就能帶著外婆離開落雲山，找一淨地，讓外婆好好的清福，可誰知，我乃笄的第二天，外婆卻走了……”九月的眼前有些模糊，外婆走的時候一直到現在，沒掉過一滴眼睛，以爲，這是因爲前世看慣了生死纔會如此，可現在，才知道，只是不相信外婆已經不在罷了，“或許，災星之說是真的，所謂的化劫……就是讓我唯一的親人全部承……”

遊春聽到這兒不由皺著眉，手一便覆上了冰冷的手，帶著一堅決，他低低的說道：“九兒，那只是巧合，你莫要想多了。”

“不管是不是巧合，外婆都已經不在了。”九月的脆弱也只是一瞬間，這會兒已經恢復了過來，目也清明瞭許多，只是還是沒發現的手已經被他握住，“只是現在……八姐也被我連累了，那天我還在支持去和水大哥坦白，可誰知，竟是害了。”

“你今天去集上遇到了？”遊春有些明白了，怪不得今天回來這麼不高興。

“沒，只是知道出了什麼事，水家反對他們的親事……是因爲八姐和我走得近，怕被連累。”九月幽幽的說道，“也許，我真是災星，來到這兒後，就八姐對我最好，走得最近，卻第一個被我牽連了。”

“有我們近嗎？”遊春卻突然輕笑道。

九月一擡頭，才訝然發現不知何時，他竟已近在咫尺，手被他握住，呼吸間彼此相融，剎那間，似乎陷了一潭深泓。

“對我來說，你是我的福星，所以，不要再說自己是什麼災星，災也好福也好，你就是你。”遊春心口一熱，手攬住了九月的肩，額頭上的額，聲音低低的帶著一|，“在這世間，我也是孤一人……九兒，跟我走吧，做我的妻子……”

就在他上的脣的前一秒，九月移開了頭，吻落在臉上，九月心頭狂跳，前世也曾這樣迷陷過……九月一個激靈便站了起來，手著心口微閉上眼暗暗調息，努力的想要忽略手上臉上那滾燙的氣息。

在九月避開的那一瞬，遊春心頭過一失落，不過，他也有些尷尬，他只是想開解一下，卻不料他竟不自的……

可這樣的況，怎麼說也是他失禮，清咳了一聲，他站了起來，走到九月後，聲說道：“對不起，一時不自……不過，九兒，我說的都是真心的，你能不能……好好考慮考慮？”

“很晚了，去休息吧。”九月心裡作一團，不年輕了，前世也有過那樣不堪回首的一段，可爲什麼這會兒還不吸取教訓還要犯花|癡……

帶著一逃避的心理，九月低頭繞過遊春，來到桌邊手忙腳的收拾東西。

遊春的目跟著轉了過來，不過，他也怕嚇到，便溫的笑了笑：“早些歇著吧，你八姐的事，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的，你別想多了。”

“嗯。”九月點頭，直到遊春進了隔間，還主拉上了櫃子，才長長的吐了口氣，加快速度收拾了東西，又去看了看門有沒鎖好，才快步到了牀邊，去了外面的棉鑽進了被子裡。

卻不知，隔間裡的遊春在聽到那聲長長的吐氣聲時，卻是無聲的笑了，目溫的看著那竹壁，幾乎與九月同時鑽進了被窩……當然，他們中間還隔著一道九月費了一夜編就的竹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