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013 思
013 思
泰安院在將軍府後宅居西,穿過後花園便到了。
老太君竹,便在院子四周栽上了一圈竹子。此時正值十月末,秋風起,涼風陣陣卷著竹葉飛舞,發出颯颯響聲,聽起來有些像遠戰場上的嘶鳴。
進了院子,杜嬤嬤笑著說道,“五別拘束,老太君和氣得很。”
頓了頓,又小聲提醒,“老人家喜歡爽利一些的子,說錯話不要,重要的是將心裡的想法說出來,藏著掖著小心算計著的,老太君不喜歡。”
心裡暗暗想,就如同**的刻薄乖戾都寫在臉上,從來不僞裝,所以老太君雖然也無奈,卻沒法討厭起來。
而四就不同了,看著溫和善,但心思的話一句都不肯多說,將心裡的想法藏得嚴嚴實實,就算外表再麗,舉止再得,老太君也總覺得親近不起來。
按理說,這些話杜嬤嬤不該多說,只是心裡沒來由地喜歡這位新進門的五,便希能更得老太君的心意。
崔翎激地點了點頭,“嗯,我曉得了。”
掀開珠簾,老太君穿著一家常的紫羅蘭繡花襖子正懶懶地倚靠在榻上,盛京的十月已經有些冷了,爲了取暖,榻尾還點了一爐香炭。
見到崔翎進來,笑著招了招手,“阿南你去收拾下西廂,小五媳婦快過來。”
阿南是杜嬤嬤的小名。
崔翎看到宜寧郡主也在,便忙向兩位請了安,依言向前兩步走到老太君側,見早有丫頭搬來了凳子,想了想杜嬤嬤說的話,便也不再客氣,大大方方地坐下。
老太君笑著問道,“不是讓你就收拾幾件裳過來便好,怎麼還帶了大包小包那許多東西?小五媳婦莫不是怕祖母這裡委屈了你?”
崔翎連忙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祖母這裡好,孫媳婦怎麼會不知道?只是那些東西是我素日用慣了的,也都是今日新拆,放著時間久了就要壞,有些可惜。”
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眨眨地說道,“等用完了,祖母再賜新的可好?”
老太君噗嗤一笑,對著宜寧郡主說道,“瞧瞧你弟媳婦,這撒的模樣還真像咱們家悅兒。”
宜寧郡主仔細一看,眼睛一酸,“還真有些像。”
袁悅兒是郡主長,今年剛滿十一歲,姜皇后娘娘喜歡氣質端方,便讓給素日有些任跋扈的長齡公主伴讀,平素都在宮裡頭與公主作伴,逢年過節才能回家。
原本,家裡頭辦喜事,袁悅兒是能回來的。
這不,宜寧郡主昨兒一大早便差了人去宮門口等著,誰料到裡頭一個小公公出來傳話說,長齡公主病了,不肯吃藥,只有袁大小姐才勉強能哄得住。
這意思便是接不到人了,府裡的嬤嬤無功而返。
郡主十分失,但也莫能奈何。
母親福榮雖是皇帝的姑母,平日裡頗禮遇,但長嶺公主是姜皇后唯一的兒,皇上捧在手心裡的嫡公主,不管是真病還是假病,不肯放袁悅兒出來,那誰也沒有辦法。
君臣之別,有如鴻塹。
否則,袁家已經這般富貴,嫡長又何必去宮裡頭這樣的苦去?
說是公主伴讀,著無上的榮耀,但實際上,不過只是長齡公主邊一個份貴重的丫鬟罷了,家裡金尊玉貴長大的孩子,如今還得哄人家吃藥。
宜寧郡主想到兒,心便無限酸楚,鼻尖一酸,眼眶便有些微紅,“祖母,說起來我都已經有小半年不曾見到悅兒了。”
崔翎曉得袁悅兒是誰,杜嬤嬤也對提起過皇家公主生病,悅兒小姐沒能回來參加叔父的婚禮,雖然不是什麼權謀算計的高手,但心裡也約覺得,這裡頭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袁家滿門男子幾乎都去了西北,那可不是去玩,而是隨時都可能爲了保衛國家而犧牲命的,對於國家忠良,皇帝雖給袁五郎賜了一門婚事表示,但卻將袁大郎的兒扣下了,這是一種警告嗎?
否則,袁五郎婚大喜,就算長齡公主真的生病了,袁悅兒又不是太醫,也不是伺候人的宮,又何須非要照顧不可?
便真非不可,公主不懂事,姜皇后難道也不懂事嗎?公主生病有整個太醫院的名醫,但叔父婚可就這麼一次,孰輕孰重,心懷諒的人都能分得清。
所以,這些不過只是個藉口罷了。
崔翎想,大約還是袁家手裡的兵權太大,皇帝有些忌憚了吧。
不過這些不太懂,想著老太君曾帶過兵打過仗,還被封過將軍,智謀韜略必然高明,而宜寧郡主又是那樣的出,謀算計也定然能一眼看。
有們在,自己還是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做,安心當個米蟲就罷。
咬了咬脣,見郡主眼角有淚滴,便從懷中掏出一塊帕子來遞過去,“大嫂……”
宜寧郡主微愣一下,遲疑地接過帕子,想了想,便也不顧忌什麼拿起來拭著眼角。
哽咽著點了點頭,“多謝五弟妹。”
按照平素的經驗,以及自小所到的貴教養,倘若遇到別人強忍眼淚時,是不該說開點破的,這不只是一種禮貌,也是一種自我防護。
貴夫人們通常都只想給別人看自己華麗尊貴的一面,誰肯將短揭開讓人去瞧呢?
宜寧郡主思念兒心疼兒,這份真意切在家裡人面前自然可以恣意揮灑,可若是讓外人瞧見了,那可便是另外一番含義了。
崔翎這樣遞過來的手帕,雖然令有些遲疑。
但,今晨敬茶時候匆忙,不曾仔細看過五弟妹的容貌,如今正面相對,郡主便發現確如老太君所說,崔翎不只神舉止與心疼的兒有些相似,便眉眼之間,也依稀有著同樣的影子。
心裡一,油然而生一種自然親切,不由便將那些設給外人的條條框框去掉,憑著心裡面那許多的委屈,索便在老太君這裡哭一場。
過了小半刻鐘,宜寧郡主乾眼淚,便向老太君告辭,“孫媳婦無狀,祖母見笑了,您菩薩一樣寬厚的心,千萬要替孫媳婦擔待著。外頭還有些事,孫媳婦就不打攪您歇息了,等得了閒我再來。”
轉對著崔翎說道,“五弟妹可否帶我去你那補補?你看,我若是這個樣子出去,府裡頭下人見了,不知道要怎樣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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