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番外：流年

盛清越自機敏聰慧,盛暄是極其惋惜的。

可惜這個兒子不好，時常昏睡不醒。尋遍天下名醫都沒什麼效果。京城總歸不如江南的水土養人。

三月揚州，梨花開遍。

盛暄出于無奈,將兩個孩子一并送回揚州老家,并且花了大價錢請來當地有名的老大夫,調養兒子的。

彼時盛清越才三歲，長相就頗為致，眉眼隨了他的母親，十分和,但是脾氣卻更像他的父親,冷冷淡淡,對誰都不太興趣。

唯獨喜歡和他妹妹黏在一起。

盛清越喜歡他的妹妹，同胞兄妹自然就該要親近。他的妹妹長得乖巧可,格又好,黏糊糊他哥哥的時候，就是他最高興的時候。

五歲之前，盛清越的子骨還沒有那麼差。

尚且不至于到時常昏迷不醒的程度。

每天也有三四個時辰,是清醒的。

力充沛，也不需要躺在床上養病。

揚州的這位老大夫給他專門調配了養的湯藥，吃過幾服藥之后,他的確實好了些，只是還不如尋常的小孩,那麼康健。

盛清越喜歡揚州,不喜歡京城。

三歲的時候，他就得讀書認字。

妹妹安安靜靜守在他邊,漂亮的、小小的一個人糯米團子趴在地上,專心致志玩弄手中的玩。

可能是玩膩了手里一不變的小玩意,很快就沒了興趣，乎乎的手指頭輕輕一松就將手里的九連環扔了出去，還帶著點氣鼓鼓的小脾氣。

盛清越走到面前，將從地上扶起來，“不喜歡這個嗎？哥哥給你找別的。”

雖然兩人是龍胎，長得并不是很像。

盛清越覺妹妹比他更好看，雕玉琢的小團子，渾不僅香香的，將抱在懷中也是的。

他已經會照顧妹妹了，

爬上桌椅，手去夠桌子上的點心，整盤整盤的拿下來，怕噎著就掰小塊小塊喂給。

等妹妹吃飽飽了。

就將自己的書拿給玩。

顯然才幾歲大的小孩兒對書本沒什麼興趣，呼呼的說不認字。

還沒開始學呢。

盛清越說：“那你扔著玩。”

“我不想扔啦。”哼哧哼哧往外走，小短蹬起來也十分可，艱難爬過門檻，說：“我要玩泥。”

小小年紀的盛清越已經有些潔癖，覺得泥太臟了。

會弄臟的手，還會弄花的臉。

他跟在妹妹后，明明自己也沒有多大，說話已經比老很多，“泥臟。”

妹妹貪玩，似乎沒聽見他的話，已經蹲在后花園的泥土里，開開心心玩起了泥。

盛清越嘆氣，守在旁邊。

盛皎月覺得泥比什麼九連環好玩多了呀！比扔書更好玩。

昨天晚上才下過雨，泥土黏糊糊。

盛皎月很快就用泥出了個看不出來是什麼萬一的東西，一本正經將用泥的小人放在太底下曬。

白的小手已經臟了。

轉過頭來看著哥哥，聲氣的說：“哥哥，剛剛那個小人送給你。”

盛清越點點頭說好，無奈嘆氣，看著臟兮兮的小手。

盛皎月覺得不能自己一個人貪玩，怎麼落下好看的哥哥呢？

好像忘記了自己的手指頭很臟，沾著泥的小手輕輕攥住哥哥的裳，聲音又又甜：“哥哥，你也玩。”

盛清越看著臟兮兮的手，有點忍不住想要幫干凈，自己的裳臟了倒不是什麼大事。

他說：“你自己玩。”

“可是這樣哥哥就很無聊啊？”

“我不無聊，我在背書。”

盛皎月覺得哥哥好可憐，每天都要背書，那些字兒一個都不認識，哥哥教過幾次，可是那幾個字都太難記了，

還小呢，記不住那麼難的，也記不了那麼多。

盛皎月覺得既然哥哥已經這麼可憐，自己就更要幫幫他！

說：“泥好好玩呀，背書不好。”

還小呢，想說的話也不太會表達。

只知道說背書不好。

盛清越曬日頭的時辰有些久，臉微微泛白，他和妹妹一樣大，但是給人的覺就是比要大幾歲。

他咳嗽了兩聲，蒼白的小臉又浮起片片的薄紅，“我喜歡背書。”

妹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著他，著手指頭，“可是我想要哥哥給我個小老鼠。”

盛清越看著袖口上的臟污，各種不舒服，想立刻回去換件裳，還是忍耐了下來，他看著妹妹期盼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絕害難過。

他強行忍著不舒服，蹲在旁邊，也像模像樣和一起起了泥。

妹妹好像格外高興，還問他好不好玩?

他點點頭：“嗯。”‘

伺候兩位小主子的丫鬟回來，看見兩人蹲在院子里玩泥，裳、手上否弄得臟兮兮。

丫鬟連忙要帶著兩位小主子回去換裳。

盛清越卻說不用。

丫鬟對著才五歲的小主子，也不敢造次。

年紀雖小，冷冷淡淡發話的樣子著實有些威嚴在，畢竟是主子，哪怕再小，那氣度也還是在的。

盛清越像個小大人，繃著臉，似乎有些不高興，“你退下，不用管我們。”

丫鬟哪里敢真的走，兩位小主子出了什麼事，們可沒有好果子吃。

但是被小主子用冷冰冰的眼神瞪著，心里也有些害怕，只敢悄悄的退到遠點的地方，剛好夠看著他們。

盛清越不喜歡別人打攪他妹妹的興致，他繼續努力將手里這團爛泥小老鼠的樣子。他以前雖然沒有做過，但這事對他來說似乎不難，沒過多久，一只形狀酷似老鼠得泥塑就做好了。

妹妹小心翼翼接過去，“好可。”

笑起來，酒窩若若現。

盛清越本來想的臉，奈何指尖有泥點子只好作罷。

兩個小人頂著大太玩泥，皮倒是越曬越白皙。

盛皎月玩夠了泥就累了，抬手了臉上的汗，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手是臟臟的，泥點子糊的滿臉都是，已然了個小花貓。

盛清越知道妹妹要好看，若是見到自己現在這幅小花貓的樣子怕是會哭。

于是他牽著妹妹的手往回走，丫鬟看見小主子臟兮兮的臉，下意識想要上前要帶小主子去洗臉。

盛清越冷眼看。

丫鬟被嚇得噤聲。

盛清越是打算用帕子將臉干凈，不讓知道。

經過后院的池子，妹妹忽然松開了他的手，迫不及待跑過去又要玩水。人小，走路都還不穩當，跑起來兩條小短就更容易摔著了。

跑的太急，眼睛又只有池子里開的漂漂亮亮的荷花。

腳下被石頭絆倒，狠狠摔在了湖邊。

妹妹狠狠摔了一跤，竟然也沒有哭。胖乎乎的小趴在湖邊一不，眨眨眼睛，好像不知道什麼疼。

盛清越趕跑過去要將扶起來。

但是好像覺得趴在草地上很舒服，不肯起來，小手揪著綠青草，挪軀往前拱。

這幅樣子，讓人忍俊不。

可又好氣。

盛清越告訴妹妹地上臟，還是不肯起來。

等爬到湖邊，眼神有點懵懵的對著湖水照鏡子。

看見水面倒映著花貓臉，一個臟兮兮的小丑八怪，還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

好丑，好臟，好嚇人。

的臉一點都不好看了。

小姑娘被嚇壞了，嗚嗚的哭了出來。

盛清越將抱起來，耐著子用沾過水的帕子幫了臉，“妹妹，好了，不臟了。”

捂著眼睛不敢看，還想讓自己躲起來。

盛清越哄了好久都沒有哄好，似乎覺得自己臉上的泥點子是不干凈的，以后都得頂著這張臟臟的臉出去見人。

盛清越幫掉眼淚，騙說：“草里有螞蚱。”

妹妹的注意力果然被活蹦跳的螞蚱吸引，眼淚孤零零掛在睫上，“哪里？”

盛清越一本正經的說：“在草里。”

“哥哥幫我找。”

“好。”

草里的螞蚱并不多，他隨口說，還真他捉到了一只小螞蚱。

想去拿，又不敢拿。

最后找來一個竹籠將小螞蚱裝了進去。

的眼淚被一只小螞蚱哄好，回到屋子就要睡覺。

妹妹在里屋睡，盛清越剛好去喝藥。

湯藥苦，他也能面不改的喝完。

他只希自己的能趕快好起來，不要再像現在這樣還是個藥罐子。

可是事不遂人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的越來越差。

昏昏沉沉，臥病在床。

從站不起來，再到睡不醒。

盛清越有時候都覺得自己會這樣死去，幾年之后，等他的稍微好點的時候。

妹妹早就被接回了京城，甚至還被送進了宮里。

每年回揚州的日子都不多，曾經的憨任逐漸變得小心翼翼。

八歲那年，在揚州住了兩個月。

酷暑時節的江南，勉強還能算得上涼快，京城那邊，借著養病的理由，拖著沒有回去。

妹妹不敢在他面前穿男裝，在他面前就是妹妹，只能是妹妹。

盛清越無能為力，也無法改變父親的決定。他是氣急了，可是也不忍心對發作，怕嚇著。

在宮里的日子本就過得如履薄冰，異常艱難。每次回揚州，都能看得出來緒不高，蔫的不太活躍。

院子里的枇杷樹開花結果。

盛清越讓人摘了一小籮筐，果子比他想象中還要甜，皮薄甜，水甘盈。

他嘗了兩個，剩下的都給了，“你嘗嘗看，甜不甜？”

嗜甜，沒多久，小籮筐里的枇杷就都給吃完了。

還想吃，甚至想自己爬到樹上去摘。

盛清越覺得太危險，不許爬樹。

小聲嘀嘀咕咕：“不會摔著的。”

盛清越抵著咳嗽：“太高了，你聽話。”

依依不舍看著枇杷樹，慢吞吞走到他的椅后，幫他推回廂房，小聲解釋：“我是想摘點給兄長。”

盛清越繃著嗓子，嗯了一聲。

他又說：“我之前吃過了。”

盛皎月道：“吃過也可以再吃，我摘的總是比他們摘的要更甜。”

盛清越不說話，裝作聽不見。

可雖然膽子小，但是有時候也不是個聽話的，趁著沒人注意，爬上樹，不知不覺摘了一大籮筐。

柳叔發現在樹上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讓人守在樹下隨時等著接住。

他傍晚睡醒，就守在他的床邊，支著腦袋快要睡著了。

他從疲倦中醒來，緩緩睜開眼，沉默的盯著。

似乎被他的目驚擾，從困倦中醒來，慌里慌張把自己摘的枇杷推給他，“哥哥，這是我摘的，你留著吃。”

盛清越緩緩坐起來，“你爬樹了？”

支支吾吾還不敢承認，“自己掉的，我撿的。”

他只是說：“以后不許這樣胡鬧。”

“好。”

那年過后，回揚州的日子就越來越短。

起初盛清越得知父親讓扮男裝宮伴讀時，差點被氣的吐了，他實在不能接他的妹妹去龍潭虎里謀生。

臥病在床的日子，并非什麼都不能做。

盛清越只是不好，并不是真的死了。他在京城也有自己的人，不過即便如此，有些消息知道的還是沒有那麼快。

他越焦心，就越差。

漸漸的，盛清越不得不迫自己冷靜下來，緒起伏也不能太大。

直到他病好了之后，總算能回到京城。

妹妹辭去了職，他覺得如此也好，并不為之可惜。

即便盛家日后真的無人做，也沒什麼關系。他只想讓過上平安順遂的日子。

盛清越有時候自己也分不清楚他對妹妹是何種，明明他也知道有些事他沒資格手去管，卻還是忍不住想管。

比如，妹妹的婚事。

和顧青林的婚約，著實像在他心口的刺，讓他覺得無法忍。

顧青林就算貴為世子那又如何？

他看不順眼。

哪哪兒都能挑出病。

何況，妹妹并不喜歡他。

其實，妹妹同他說對顧青林并無男之時，盛清越心里松快了些，他不想讓太早嫁人。

婚生子，作他人婦。

在他的記憶中，妹妹還是那個要人抱的小姑娘。怎麼忽然就要嫁人了呢？

所以，盛清越那個時候是想殺了顧青林的，退一步說，若是殺不死他，也得他不能人道，不能讓他對妹妹有任何非分之想。

盛清越讓底下人去辦這件事，他養的暗衛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顧青林去江南的路上遇襲，不僅僅只有他想殺了他。暗衛帶回消息，還有一波人等著要他的命。

顧青林派人暗中去查，還真的他查出了蛛馬跡，要置之死地的竟然是程家的小爺，和他妹妹有過婚約的前未婚夫。

盛清越知道這個消息后并沒有多高興，這些人一個個都在覬覦，都想得到。

盛清越默默地想，他的護著他妹妹一輩子。絕不能給這些伺機而的豺狼猛任何可乘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