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里面的人許是聽到外邊的靜，有笑聲傳了出來。

陳福林杏眼一瞪，“好你個翠枝，敢取笑我了，你且等著，我定要告訴嫂嫂打你板子！”

翠枝從善如流連忙討饒，“好姑娘，奴婢錯了，奴婢不敢了，姑娘恕罪，恕罪！”

見半點不誠心，陳福林又瞪了一眼，才快步走了進去。

那架勢，恨不能將地面跺出幾個來。

翠枝和桂香險些又沒忍住笑意，只能趕退了出來，躲到外面去笑了。

祖母和嫂嫂看到陳福林繞過屏風氣呼呼地走了進來，作神速地齊齊斂了笑意，仿佛方才里面傳出的笑聲與們毫無干系一般。

“乖孫，你這是怎麼了？可是有誰招惹你了？告訴祖母，祖母這就人打他們板子去！”

尤其祖母還故意關切地問道。

陳福林語塞：……

有心想提醒祖母一聲，這就有些裝過頭了！

陳福林不接的話茬，只是給兩人請安，“請祖母安，嫂嫂安，福林來遲了，祖母莫怪！”

被祖母“心肝兒”“寶貝兒”似的親自拉到邊。還怕真的見了氣，趕忙勸道：

“莫聽鬼丫頭們胡說，你年紀小，正是長的時候，現在天兒還涼，多在被窩里暖會兒正好。祖母是年紀大了，覺，你嫂嫂就是太知禮了，我剛才也正勸呢，以后啊，都不必來這麼早。”

“咱們府里就自家人，只要咱們心正，沒那麼多規矩，昂？”

陳福林本就不是真的生氣了，就是想在祖母這里撒個，沒想到祖母卻還費心給開解。

夢里祖母滿頭華發，帶著半死不活的四哥回汝南，在四哥死后獨自一人拉扯侄兒長大，盡族中欺凌，卻在侄兒尚未長之時死不瞑目的場景突然在腦海里閃過，忍不住鼻子一酸。

呸呸呸！

都是什麼怪夢！

祖母這樣的好人，肯定會長樂康健，百歲無憂的！

“祖母，福林沒有生氣……”

窩在老太太懷里，甕聲甕氣地說道。

陳老太太笑著了的小腦袋，“祖母知道，小五是個好孩子。”

“你看看你爹你哥哥他們，早把我這個老婆子忘在腦后了，都是些沒良心的……”

說曹，曹到。

老太太話音剛落，陳彥之夫婦倆并陳府的四位公子也到了。

“祖母這就冤枉我們了，父親和大哥都要辦差，這不，休沐日我們就馬不停蹄地來跟您請安了不是。”

人未至，語先到。

不是陳家三郎陳圭林又是誰？

陳福林知道自家爹娘也來了，從祖母上站了起來，大嫂荀氏也站了起來。

不出三息，陳彥之夫婦，陳琢林，陳弁林，陳圭林，陳懷林兄弟四人就出現在了屋子里。

“請母親安。”

“祖母安。”

陳福林和荀氏福了福子，也跟父母(公婆)問好。

老太太連忙吩咐看座，才對陳圭林笑罵道：“你個耳報神，這大老遠的，你也聽著了？”

陳圭林抬抬下，神倨傲，“那當然，我可是要當大將軍的人！這點耳力還是要有的！”

滿屋子頓時哄笑起來。

陳福林倚坐在祖母邊，看著一家人熱熱鬧鬧和和的閑話家常，心里無不熨帖。

大哥陳琢林，二十有五，兩年前才娶妻荀氏，如今在兵部做個小。

二哥陳弁林剛剛及冠，雖然陳福林認為二哥是自家最聰明的人，陳弁林卻并未出仕。

如今的選制度還是以中正司“舉薦”為主，由各地中正詳記出仕者年藉各項，分別品第，并加評語，吏部審核后據此進行吏的升遷與罷黜。

他們萬年縣和長安縣員冗余，這兩年并不曾有什麼合適的位置，無論是陳彥之和陳弁林本人，都不愿意就此屈就。

至于外放謀，此時陳家還沒考慮過。

至于三哥陳圭林，確實如他自己所說，適合走武的路子。

他自小不讀書，習武天賦卻極好，比之陳琢林毫不遜，陳彥之專門為二人延請了武師傅。

四哥陳懷林，只比大了一歲，卻有些先天不足，幸好這些年心照料，如今倒也沒什麼大礙。

就是這麼和和的一家人，怎麼可能會出現夢里的那些事呢？

再說了，現在已經是三月末，倒也沒聽見有什麼選秀的風聲，陳福林松了一口氣。

——

不曾想，陳福林這口氣倒也沒松了幾天，不過幾日便又提了起來。

就在今日一大早，整個上京里里外外都傳遍了一則消息。

宮里要選秀了。

太子殿下婚多年，膝下卻無所出。

諸位皇子和宗室子弟到了適婚年齡的也不，所以由皇后王氏牽頭，太子妃協理，要為太子及諸皇子和宗室選秀。

陳福林從大嫂那里得知這個消息后，面上頓失，隨后便在荀氏擔憂的目中回了自己的院子。

竟然真的要選秀了。

而且劃定的范圍正是京中五品以上貴參選，陳彥之的職，正好是正五品刑部侍郎！

陳福林：……

陳福林覺得遇見了不得了的事，一時之間卻又找不到人訴說。

晚間的時候，

陳母也從夫君那里確認了這個消息，也帶著滿腹憂慮進了兒的院子。

結果一聽到兒邊的人說，的心肝兒從大夫人那里回來后連晚膳都沒用，陳母立馬收起滿腹的憂慮，開始絞盡腦開解寶貝兒了。

“寶兒啊，我都聽你爹說了，這事兒咱躲是躲不過了，不過你爹打聽了，這回選秀正趕上了京中貴長這一茬，那些世家貴族孩不計其數，比你出挑的也不，咱們就是去走個過場，啊？”

“你放心，娘明兒就給你爹五百兩銀子，這選上不容易，落選還不容易嗎？”

陳福林：……

要怎麼告訴自己娘親，要是按照做的那個夢，這次自己很可能被選上呢？

不不不！

才不要當什麼太子良娣，生個孩子崩而亡，想好好活著，還要給爹娘祖母養老呢！

陳福林在娘詫異的目中猛地甩了甩小腦袋，卻是突然問道：“娘，你下次什麼時候去東明寺禮佛？”

陳母被問的猝不及防，“咱們家向來是十五去東明寺的。”

十五，那也沒幾天了。

趕巧了，這次秀宮也是在四月十五。

陳福林道：“那我可去不了了，娘您去東明寺的時候，一定記得求求佛祖保佑我，千萬別被選上！”

“還有，我覺得自己最近運道不大好，您要不跟明遠大師提一提？讓他給我做個護符什麼的……”

原是不信鬼神的，但自從做了那個夢后，總疑心自己是不是被什麼不干凈的東西沾染了。

陳母哭笑不得地聽著兒奇怪的請求，只能能連連點頭應下。

罷了，就當是安兒的心了。

若是如此當真有用，便是齋戒茹素三五年也可！

陳母離開后，陳福林又在窗邊吹了會兒涼風，細細理了理自己那個古怪的夢境，才洗漱上床。

再等一等，

若是真的點兒那麼背，被封了太子良娣，就真信了那個夢！

那個夢若是真的——

想到父親母親，想到四個哥哥，想到祖母和那個病歪歪的侄子，還有那個被養廢了的孩子……

陳福林了手中的被角。

若是真的，那必然是上天給的機緣！

絕不會再讓陳家落那般境地，也不會再讓自己輕易著了別人的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