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彥之聽明白了長子的意思，他沒有吭聲，著髯又看向其他幾個兒子，

“老二老三老四，你們幾個呢？怎麼看？”

陳弁林幾個當然跟他們大哥一個意思。

妹妹就這一個，也不是小娘養的，那都是一個娘胎生的，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們還能盼著不好？

陳彥之目終于出些許欣之。

做哥哥的一心為妹妹著想，而不是像別家人一般，恨不能這飛上枝頭的妹妹趕幫他們封蔭爵。

“善！”

“你們兄妹，就該團結一心，相互扶持，任前方艱難險阻，也能百折不屈！”

一直不曾說話陳福林剛剛被娘整得容，轉瞬又被自己老爹和哥哥們破防了。

“爹，哥哥，謝謝你們……”

眼看著這一雙眼睛又要紅起來了，三哥陳圭林趕打趣道：

“誒誒誒，咱可不興掉金豆豆啊！有的人可是說了，流流汗不流淚啊！那是小孩家家的做派，可不是咱們小巾幗陳福林啊！”

陳福林一腔容還沒來得及宣泄，就活生生被三哥打斷了。

“噗嗤！”

“哈哈哈哈哈，老三，你小心福林到時候收拾你！”

“切！我怕？我那是讓著！”

“……”

待兄妹幾個鬧夠了，陳彥之才輕輕咳嗽兩聲，將話題掰了回去，

“福林，那你說說，你可有什麼想法？”

兄妹幾個收斂神，端正態度，回答陳彥之的問題。

“爹，先前祖母所說，讓福林東宮后收斂鋒芒，徐徐圖之以待來日，我觀爹您亦有贊同之？”

陳彥之沒有回避，而是給了肯定的回答，

“正是，我們陳家基尚淺，東宮和后宮排得上號的卻無一不是枝繁葉茂的大族，隨便一個厲害些的旁支出手，就能將我陳家從這上京城連拔起……”

陳福林卻搖了搖頭，若不是自己經歷過一次，也會這樣想的。

“可是爹，您想過為什麼會有這場選秀嗎？還有，為什麼咱們家只是個小小的刑部侍郎府，太后卻封了我做太子良娣？”

陳福林見爹神一滯，連忙補充，“當然，爹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您還是我的偶像！”

雖然五品在上京城確實算不得什麼。

陳彥之瞪了兒一眼，“頭！”

“東宮多年無所出，諸位皇子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國之基不穩，此次選秀自然是為了東宮綿延子嗣，穩定朝堂。”

陳福林點點頭，差不多是這樣沒錯，這是站在他們朝臣的角度，心里想的確實是國之穩固。

但作為東宮和后宮那些妃嬪，以及妃嬪背后那些家族而言，這次選秀，只是為們選一個“肚子”罷了。

這是陳福林死后才想明白的事。

先前以為太子妃們想要害的是和孩子，可后來才發現，除了懷孕前太子妃對出手過，懷孕后，卻還被對方保護了起來。

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他們王家——是想要借腹生子。

只要死了，孩子被抱到太子妃名下，東宮有了嫡子，對太子妃也好，對東宮也好，都是雙贏的局面。

而朝臣也被安了下來，最后倒霉的也只是這個原本很幸運，最后卻只換得別人一聲同的嘆息的人，以及他們陳家。

二哥陳弁林說道：“福林為太子良娣，也不一定是太后的旨意，此次李家也有兩個嫡支孩兒參選，其中一位也是太子良娣。”

陳福林有些好奇：“是……李鳶兒？”

看到二哥點點頭，陳福林咂吧了一下，果然是朝里有人好辦事啊！

李鳶兒明明是和番儀縣主一起被遣送出宮的，到最后還是混了個太子良娣，這擺明了走后門，就是不知道番儀縣主現在心下是個什麼滋味兒了。

陳弁林繼續道：“而崔氏，盧氏，王氏，謝氏，李氏，吳氏等大族皆送了人參選，此次二十六位秀，有十六位進了東宮，其余的被賜給了幾位皇子和王爺，東宮位份最高的是福林和李氏，都是太子良娣，盧氏和吳氏封了太子良媛，其余最高也只是奉儀。”

陳福林：太子殿下好艷福啊！

“福林的份，在這些人里，是最低的……”

陳弁林看了眼兩眼發神的妹妹，最后說道。

陳圭林傻眼了：“啊？那這麼說小妹進去豈不是要被人欺負了！”

“倒也……不至于。”

陳福林小聲說道。

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陳福林清了清嗓子，也不再賣關子，把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我想呢，之所以會封我做太子良娣，有兩個原因，一個呢，可能是想要爭這個位置的人太多了，給誰都不好，就干脆誰也沒落上。

二來吧，據眼前的局勢，人家太子殿下可能并不希自己的后宮完全被世家貴族把控，心來點了我這麼個小之！”

當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謝凌華吵那一架起了作用。

不過上輩子沒和謝凌華干架，照樣被封了太子良娣。

陳家父子點點頭，表示的分析有幾分道理。

“而且東宮多年無子，我進宮要麼一直畏茍且，等到有人生下一男半，要麼就從一開始拔得頭籌，不過這樣也會為別人的眼中釘……”

“那你就一直畏茍且！”

陳圭林立馬給選了條路。

雖然聽起來不怎麼好聽，但總得有命活著不是？

陳福林翻了個白眼：……

“茍且著茍且著，太子連你是誰都不知道了。”

而且說不定連太子都沒了。

畢竟一個無后的太子，可不會得到滿朝文武的認可。

聽出來妹妹的意思，陳琢林皺了皺眉：“福林的意思，是要選后者了？”

陳福林看了眼自己老爹，頂著對方不贊同的視線，咬著牙點了點頭，

“是！等別人生下一兒半，那要等到什麼時候？萬一東宮就一直沒有孩子呢？靠人不如靠己！”

陳彥之看著自家剛剛及笄的小兒張口閉口就是生孩子，老臉一沉，

“那你怎麼能保證，你就能為太子生個一兒半呢？”

陳福林：“……”

自己總不能說上輩子我生過吧？

陳琢林也道：“東宮至今無子，到底是緣分未到還是人為，還是個未知數，福林你莫要輕率！”

好吧！

“我知道了大哥。不過我的意思是我們陳家雖然沒什麼基，要避其鋒芒，但是別人有啊！”

陳彥之著胡須的手一頓，眼神一下變得銳利起來，

“你說的是？”

“太子殿下啊！”

陳福林表示，“現在無論是后宮還是朝堂，世家，舊貴族，還有宗室寒門三分天下，陛下和太子最大的憂患，不就是擺世家和貴族的束縛，進一步集權？”

“所謂富貴險中求，我進東宮不就是一個機會嗎？只要咱們能和太子殿下達合作，那不就是間接和陛下達合作了嗎？”

“爹，世家和貴族這些年得到的太多了，壑難填，陛下和太子絕不會繼續放任他們，這正是我們陳家的機會！”

為陛下和太子手里的一把刀，狠狠地，敵人的心臟！

他們陳家至能斗兩代人，就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陳家父子眼神都亮了一下，卻立馬又恢復了平靜。

他們知道陳福林說的只是一切順利的一面，若是沒能和太子站在一起呢？

若是陛下和太子短期還無法戰勝世家和舊貴族呢？

陳福林：那就只能做個炮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