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福林從長汀殿回來后，一直沉默不語。

碧蘿見神不好，也不敢打擾，連做事都放輕了手腳，生怕打擾到。

“他想讓我死，我又怎能活……”

腦子里回著崔側妃方才那句呢喃之語，還有最后那句慎之又慎，意味深長的警告。

“福林，這件事，就當不知道，不要再往下查了！”

不查……

怎麼可能不查了？

不說上輩子的海深仇，單單是東宮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孩子，絕不是意外。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若是還如前世那般，整個東宮都盯著這一個肚子，那要面對的腥風雨仍舊數不勝數。

從來不是托大的人，對自己的能力也有清晰的認知。

可若不止這一個肚子呢？

只要揪出對東宮醫屬那些藥手腳幕后的人，現在的局面就能被打破，到時候上的注意力就會分散。

可崔菀到底在警告什麼呢？

回想起崔菀當時的神，陳福林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

東宮兩位側妃和太子妃，那也就是面子上的分，要說對太子妃當真有多敬重，卻也沒有。

那到底在怕什麼呢？

“殿下，這是范來的報。”

下屬將手里新到的報給太子。

良久，秦驁才從墻上的畫上收回目，接過后隨意看了一眼。

“盯著些，稍微控制一下。”

終歸是大靖的子民，雖說愚昧些，輕易被人蒙蔽煽，他們的命也不至于全都葬送了。

下屬明白太子的意思，想到盧氏在范做的那些事，心下有些不虞，卻也不敢違逆太子的意思。

“是，屬下這就去傳話，那太傅那邊……”

秦驁鋒利的目從他上掃過，后者只覺得如芒在背，冷汗都從背后冒出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蠢話。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

等他退了下去，康公公這才端著茶盤走了進來。

“殿下，影丁回來了！”

秦驁目在墻上的畫上停留了幾息，這才轉到椅子上坐下。

“拿來我看看。”

康公公放下茶托，連忙從袖里取出一封折子，低眉垂眼地遞給太子殿下。

屋安靜出奇。

康公公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巍然不。

等太子殿下終于把手里的東西看完，直接就丟到了案幾上，

“陳家倒是人丁興旺。”

這個康公公倒是知道的，他笑道：“這倒是，陳侍郎那一代往上，多是一脈單傳，陳良娣上頭卻有四個哥哥，是個有福氣的。”

秦驁嗤笑一聲，“怎麼，你也信那老狗的胡話？”

早在選秀之初，欽天監那老狗就向父皇進言，說這批秀里有一子福緣深厚，于東宮有利。

他父皇年紀大了，竟信了這老狗的胡言語。

再加上在儲秀宮那丫頭的表現，陳家也不是什麼世家貴族，他也就順水推舟請祖母封了個良娣。

康公公不太誠心的躬請罪，“哪里哪里，奴才也是僭越，想著殿下膝下至今空虛，雖有大局的緣故，但瞧著到底孤單了些。”

秦驁不以為意，“再看看吧，不是正在查著。”

在他看來，東宮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

現下并不是最好的時機，稚子脆弱，出生在這個時候是福是禍連他也拿不準。

更何況，他也絕不會讓那些人生下自己的孩子，繼續把他們秦氏玩弄于掌之間！

若這只小豹子真有幾分能耐，倒也不是不可以為合作對象，起碼能護得住自己的孩子不是？

——

一個月過去，

陳福林不聲不響地暗自作。

也不著急，而是慢悠悠地查著。

一來是手里沒什麼人，作太大難免引人注意，到時候反倒不。

二來崔菀也不放心，時刻提醒不要好奇，不要深究。

直到看著“老實”了這麼一個月，崔菀才放下心來。

“我都是為了你好，來日你定會明白的。”

“還有，你既知道那些東西有問題，不論如何且不要就行，你和我們不一樣……”

從太子妃那里請安回來，陳福林沒有吭聲，默默聽著崔菀說了一路。

知道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很抱歉。

做不到。

如崔菀所說，和們確實是不一樣的。

終其一生，除非秦氏再次向世家屈服，否則們和太子之間永遠不會有好結果。

但是可以。

甚至，以及后的陳家還要做刺向世家和貴族的那把刀！

“我知道了崔姐姐，您先回去吧！”

也想快些回去。

今日陳家那邊給回的信兒應該就到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更多了。

太子已經不后宮一月有余，說是端午祭祀，要齋戒沐浴，前朝事務也頗為繁忙。

但陳福林仔細想了想端午祭祀這件事……

終于想到了一件讓記憶深刻的事。

太子殿下在端午宴上公開忤逆自己的授業恩師——盧太傅。

盧太傅其人，道貌岸然，虛偽狡詐，自太子十歲起擔任太子太傅一職，教導太子。

也正是那時起，本來聰明伶俐，文武雙全的太子殿下，開始變一個平庸無奇，沖易怒的太子。

甚至還差點了個冒名頂替他人文章，仗勢欺人，恬不知恥的太子。

而這位太傅，不僅縱容家中子弟橫行京城，盧氏本支在范更是毫無顧忌，圈地民，草菅人命，種種惡行罄竹難書。

就在這年端午晚宴，太子殿下萬事俱備，當場發難。

卻沒想到自己送京的證人卻被人趁夜劫走。

大殿之上，眾目睽睽。

太子殿下言之鑿鑿，要傳喚證人，殿外卻空無一人。

盧太傅當場被氣暈厥，醒來后說自己德不配位，教導不了太子，自請除去太傅一職。

而最后，太子殿下也在眾目睽睽之下，向自己的“授業恩師”當殿請罪。

一國太子，當朝儲君。

一場端午宴，聲名愈發狼藉，原本擁立他的朝臣們有倒戈的，原本中立的也有站隊的。

而原本就是政敵的，更是不余力地抹黑這位真正“德不配位”的太子殿下。

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民間對這位太子的還不如其他幾位皇子。

還是后來一場大戰，才真正挽回了民心，終于坐穩了儲君之位。

可記得，也正是這場大戰，太子了重傷卻而不發，因此留下了后癥，再加上中劇毒，所以早早就死了。

可以說，端午宴對太子殿下而言是頗轉折意義的一場宴會。

而現在距離端午，也沒有多時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