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兒把服給了負責掃撒的丫頭壯兒，壯兒人如其名，才十三歲的年紀，已經發育得如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楚醉云苗條，又穿顯材的剪裁，服到了壯兒上，綁得的。

但從未穿過這麼好的裳，依舊開心地要命，趕著來謝白晚舟。

白晚舟口一陣陣作痛，態度便淡淡的。

壯兒憨愈，也不察覺，高興完了，又哭喪了臉道，“這麼漂亮的服，可惜眼下不能穿，至得箱底一年了。”

白晚舟心想以你這長勢，一年后還能塞得進去嗎？不由好奇問道，“為何？”

壯兒絞了絞辮子，“賴嬤嬤不好了。老人家要是死了，我們不得守孝一年麼。”

白晚舟心中一驚，怪不得南宮丞回來的時候那麼著急就跑了。

可傷口明明合好了，還用了兩天抗生素，就算這兩天沒連著吃藥，也不至于就要死了啊！

白晚舟當即便對楠兒道，“扶我去賴嬤嬤那里一趟。”

楠兒頭搖得像蝴蝶振翅，“小姐，您都自難保了，就別管別人了好嗎？”

“醫者仁心，懸壺濟世，這是我的職責。”白晚舟丟了一句楠兒聽不懂的話，直接扶著壯兒下床了，不允許已經撿回命的病人因疏忽再度丟命。

楠兒哪里放心，追上去和壯兒一起攙扶著白晚舟趕到小院。

南宮丞果然在這里，只見他眼底蘊著深不見底的悲郁，不斷的輕喊著“嬤嬤”，似乎這樣就能把從死神的魔爪里喊回來。

而床上的賴嬤嬤，已是出氣多進氣了。

白晚舟趁人不注意，迅速的把最后一劑消炎藥裝進針管，裝好才對南宮丞道，“讓開。”

南宮丞一抬頭，冷不防一細細的針管都快懟到自己眼睛了，下意識往后一，“滾出去，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不想嬤嬤死，就讓開！”白晚舟面慘白，卻氣勢洶洶，像只虎虎生威的母老虎。

南宮丞的耐心有限，晉文帝只下令保住的命，可沒說別的，一把便將掃趴在地，從牙中出幾個字，“今日可沒人再護著你。”

白晚舟伏在地上，口一陣悶痛，接著就吐了一口，這個鳥人，真的沒有道理可講。

阿朗憋不住，幫楠兒一起扶起了白晚舟，言又止道，“爺！”

南宮丞皺眉道，“還啰嗦什麼，把拖出去。”

“爺，您要不讓王妃試試吧。前番嬤嬤病危就是王妃救回來的。”阿朗鼓足勇氣說出了事實。

南宮丞怔了怔，“你說什麼？”

阿朗抿了抿，又重復一遍。

南宮丞問道，“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本王？”

“王妃不許說。”阿朗低聲嘀咕，“再說說了您也不信吶……”

南宮丞朝白晚舟看去，但見虛弱得很了，眼窩都有些凹陷進去，角還掛著鮮，可眼中倔強卻呼之出，那是……蔑視？

這人在輕蔑自己。

有一瞬間，南宮丞幾乎被這抹蔑視灼傷，他扭開頭，再次向阿朗確認，“真能救嬤嬤？”

“也許吧……”

南宮丞起讓開床邊位置，“把扶過來。”又道，“若有差池，本王定不會饒。”

明明面對面，他卻不肯和白晚舟直接對話。

白晚舟冷笑著，被阿朗和楠兒攙到床邊，心里憤怒極了，可不能把對南宮丞的憤怒發泄到無辜的賴嬤嬤上，立刻便投了救治工作。

用一布帶綁住賴嬤嬤的手腕，對手背輕拍數下，直到青筋鼓起，找到筋脈，手起針落，把一管高濃度抗生素注了賴嬤嬤的管。

注完抗生素，又撕開的管，把之前包好的傷口小心翼翼的剪開，果見傷口又黑又腫，膿漫出來，都能聞到腐爛的味道了。

染了。而且還是高度染。

幾個小丫頭嚇得都不敢看，白晚舟卻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對著傷口先噴了碘伏，再噴上止痛劑，然后就用刮片開始刮那些爛。

比起之前徒手大脈，這些并沒有難度，不一會兒，爛刮凈，白晚舟在傷口四周又涂了一遍碘伏，才重新換紗布包扎上。

整個過程南宮丞都沒敢開口，他不想承認自己怕打擾了，見洗手，才問道，“嬤嬤得救了？”

“度過兩天危險期再說。”

“那嬤嬤還有危險？”

“可以這麼說。”白晚舟面容冷靜，“聽天命盡人事吧。”

一貫如此——作為醫者，救治病患是的職責，但盡了全力還未能挽救患者生命，就不是的責任了，從不會為此自責。

楠兒心疼主子，見差不多了連忙就扶住白晚舟，“小姐，您面不好看，額頭也一直在冒虛汗，賴嬤嬤這邊暫時沒什麼事了，您還是先回去歇著吧。”

聽了楠兒的話，南宮丞才想起白晚舟自己也是重傷，這個人，和剛親時真是判若兩人。

這一年來，長進了？亦或者，從最初就因偏見誤解了？

“你回去吧，嬤嬤這邊有人照看。”

白晚舟冷笑一聲，“你確定？”

賴嬤嬤的傷勢確實很嚴重，但理得非常好，就算染，也不至于危及生命。剛才拆紗布的時候，就發現包扎紗布的線被人過，有自己的一套打結方法，剛才拆的，分明不是打的結，傷口也臟兮兮的被污染過。

南宮丞微微一愣，旋即明白了的意思，“本王會安排專人照料賴嬤嬤。”

“那就好，若能熬到清醒，你務必立刻派人喊我過來。”白晚舟說完，便扶著楠兒回了，可一秒都不想和鳥人待在一起，鳥人就是鳥人，腦子只有鵪鶉蛋大，俗稱腦缺。

南宮丞見理完傷口跑得比兔子還快，好像避瘟神似的，倒有點不習慣了，記憶中就是個花癡，跟狗皮膏藥似的總想著自己。

畢竟重傷未愈，白晚舟回到輕舟閣后，又昏昏沉沉發起了低燒，藥箱沒有給退燒藥，只能就著一杯熱茶吞了幾粒消炎藥下去，又睡了過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楠兒坐在床頭，雙手托腮，滿臉都是笑意。

白晚舟被笑得瘆得慌，“你笑什麼？”

楠兒一骨碌站起來，“小姐您醒了，我這就去喊王爺進來。”

“王爺？”

“是啊，王爺來看您，已經在外頭等了好一會了。”楠兒說著，低了聲音，“小姐，您有沒有發現，王爺好像開始關心您了？”

白晚舟翻了個白眼，“有求于我罷了。”

楠兒嘟起腮幫子，“小姐，您要自信點啊！”

白晚舟不想看那張八婆的臉，“喊他進來，沒準是賴嬤嬤醒了。”

南宮丞走進來，白晚舟言簡意賅問道，“是賴嬤嬤醒了嗎？”

南宮丞支吾一聲，“……不是。”

“那你來做什麼？”

阿朗把白晚舟為賴嬤嬤做的一切都告訴了南宮丞，將軍府里又誤會了人家，還把人家踢得差點沒了命，作為一個有涵養的皇子，不來探一下事主，說得過去嗎？

但驕傲如南宮丞，當然不可能承認，“沒什麼事，就是經過。”

白晚舟半起，靠在一個迎枕上，正道，“那我倒是有事要跟你說。”

南宮丞挑眉，“說。”

“皇后娘娘突然犯病，是有原因的。”

皇后的事，南宮丞是極上心的，“什麼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