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膽戰看著顧遠的背影，合起菜單塞回給服務員，然后悄悄向后退了半步，又半步。

然而正當他快要退出店門的時候，突然顧遠頭也不回，冷冷道：“——站住。”

阿肯瞬間僵在原地。

顧遠轉過，英俊的面孔若笑非笑，看起來有些鋒利冰冷的意味：“你過來買什麼？”

阿肯第一反應是餡了，但千鈞一發之際他那無數次在絕境中起死回生的應變能力拯救了他：“沒什麼顧大，我順路過來吃個飯——您怎麼也在這里？”

顧遠淡淡道：“單一人吃飯？”

阿肯腦子一打結，也不知怎麼就口而出：“不不，其實是人家介紹我過來相親。”

“在這種地方相親？”

“對對，相老板娘。”

顧遠的表瞬間變得非常怪異，而阿肯則恨不得狠狠扇自己一掌。

“……老板娘忙去了，你可能得稍微等會兒。”

阿肯連忙道：“沒事沒事，我明天過來相也一樣，您先忙您先忙。”說著提腳就往店外溜。

然而顧遠突然走來，一把勾住阿肯的肩，用一種在外人看來是哥倆好、實則力量卻非常不容抗拒的姿勢把他推出店外，一直到商場過道才松開手。

阿肯驟然停住腳步，兩人面對面站在那，只見顧遠眼底帶著一言不發的沉重和犀利。

他問：“——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苛刻，吃飯穿服這種小事都要控制你老板，甚至連麻辣燙都不給他吃？”

“……”阿肯心說果然餡了！媽的我就知道！這姓顧的鼻子比鯊魚還靈！

他不自在地退后一點拉開距離，然后直視著顧遠的眼睛，誠懇道：“不不不顧大，您和我老板之間怎樣完全是您兩位的事，我只管我老板人安全就行……”

“正是因為要維護他的安全，我才連吃飯穿這種小事都要手。”顧遠打斷他道，眼神里寫滿了坦然和真誠：“你知道我有多他，多擔心他突發排異出任何風險嗎？”

阿肯：“呃……”

“我們很小就認識了，雖然那時我不知道他是誰，甚至連別都沒認清，但他一直鮮明存在于我的記憶里，伴隨我度過了整個年時代。后來我們之間發生了種種誤會，當那天在海上他帶著你轉離開時，我真以為那是這輩子最后一次看見他了，簡直絕到極點，覺得自己不如立刻跳海的好。”

阿肯略微容：“其實那天在海面上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我知道。但至今回想起來我都能記起那種絕，就像我剛知道你老板得了絕癥，然后配型一次次失敗，希一次次破滅，那種銘心刻骨的痛苦和無奈——你明白這種覺嗎？”

阿肯眨眼睛，半晌點了點頭。

“所以， ”顧遠沉聲道，“我現在嚴格控制他的飲食，就是為了百分之一百杜絕任何排異和染的可能。我難道不知道他想吃什麼嗎？我難道不知道，我這樣嚴厲控制迫他，對自己來說不僅沒有任何好，相反還會引起他的反甚至厭惡嗎？”

“顧大……”

“但有些事是你寧愿被所的人厭惡也一定要去做的，盡管我比方謹更想讓他過得好，盡管我心里的覺比他更難，也不得不咬牙迫使自己去做。”顧遠在阿肯的目中平靜道：“這才是啊。”

阿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平生頭次覺得顧遠的形象是那麼高大。

這時正好小龍蝦鍋外賣出來了，顧遠道了謝，接過來打開盒蓋，一鮮香頓時飄了出來。

“你看，雖然沒有麻辣味了，但湯煮出來的也不錯是不是？”

阿肯立刻點頭稱是——其實這已經不能麻辣香鍋了，但顧遠熬的那鍋湯早就從飯盒里灌到了他心里，在他眼中看來那就是滿滿的一盒啊。

“哦對了，”這時顧遠突然抬手看看表，隨即轉向阿肯，目極其懇切：“我今天下午還有個會急著去開，恐怕沒時間把外賣帶回去。正好你在這里，你老板又在家等吃，要不你幫我把這盒外賣送回去，可以嗎？”

這也沒什麼好說的，阿肯本來就要帶外賣回家，聞言當即滿口答應。

顧遠激道：“真是太謝謝你了，本來你也不算我的手下……”

“沒關系，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麼！”阿肯拍脯表示：“本來我就要回去的，待會一定打電話向您匯報老板的飲食況！”

顧遠微笑致謝，親手把外賣盒給阿肯，表無比真摯。

結果方謹在家左等右等，終于等到阿肯回來，立刻喜出外地撲上去開外賣盒往里一看。

“……”方謹有點兒懵：“這是什麼？”

阿肯理所應當道：“小龍蝦香鍋呀。”

方謹角微微搐，只見飯盒里一排微紅小龍蝦浸泡在湯里，湯完全清白，一紅油不見，整個就是滿盒子煮蝦仁，跟傳統意義上的麻辣香鍋差了一百碗白米飯那麼遠的距離。

方謹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指著飯盒問：“這是你們越南人的麻辣香鍋嗎？！”

“不是啊。”

“那你這……”

“為了百分之一百避免排異和染的風險，這都是必須的，就算您不愿也必須要這麼做！”阿肯一掌把外賣盒拍在餐桌上，十分道：“我知道您也許會對顧大不滿，但那都是為了您好，那種失去的風險決不能冒第二次了！這不僅是對您自己負責，也是對周圍的人負責，更是對關心您護您嚴格控制您飲食的顧大負責！……”

方謹額角直跳，面無表把飯盒蓋攏拿起來。

“萬一吃了不干凈的東西造腸道排異怎麼辦？萬一冒發燒引起肺部染怎麼辦？我覺得顧大在這點上并沒有錯，他……”

方謹卯足了勁，把外賣盒咣當摔到阿肯臉上：“你給我走——！”

阿肯瞬間被砸滿臉湯，差點沒摔個四腳朝天。他趕手忙腳抱住外賣袋，剛十分委屈想爭辯什麼，結果一看方謹后漫天黑氣萬丈雷，瞬間膽子一怯。

“這個月別想拿一分錢！”方謹的咆哮直上云霄：“找你家顧大領工資去吧——！”

阿肯連滾帶爬跑了。

“方副總史無前例的憤怒，差點把阿肯一腳踹下樓去，還說連下個月工資都要全扣。后來阿肯怕待在方副總視線范圍會引火燒，就趕把包袱收拾收拾，溜回越南度假去了……”

顧遠站在辦公室落地窗前，聽手機那頭的管家匯報完，笑了笑：“工資別他的，錢照樣打賬上，告訴他想放多久假就放多久，免得方副總看到他又氣著。”

管家恭敬稱是。

“所以我說，最后還是要靠熬湯……”顧遠微微笑道，玻璃墻上映出他深刻英俊的臉，隨即漫不經心地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