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十三年，謝筠意喜歡沈云階這事兒，整個金陵城人都知道。

武靖王謝家這位小世子生來就是高門貴胄，得那萬千寵于一。父親是掌權的王爺，母親是真長公主，他又是家中獨子。這等家想在金陵找個門當戶對的都不容易。

可那年寒冬，十四歲的謝筠意從街頭買回了賣葬父的沈云階，自那之后，他滿心滿眼里也只有沈云階一個。年心，竇初開，包下金陵碧水湖上所有的游船，擺個心來向沈云階示的憨事，可沒干。

否則也不會鬧得滿城皆知，閑人茶余飯后說起沈云階，只道是姿容秾麗絕倫，將武靖王家的世子爺迷得七葷八素。只有謝筠意知道，他的阿云是何等風霽月，清雅溫和。

謝世子用了七年，換沈云階一個點頭。又同家里鬧了許久，鐵了心要娶邊人。他使了千百種法子，終于得了武靖王眼不見心不煩的默許。年不知愁滋味，獨獨心了這麼一回。

紅綢金鈴繞了半個王府，明天就是武靖王家世子爺大喜的日子。

夜幕深深，竹影搖曳。閣樓里，沈云階空對燭燈而坐，指尖著張一指寬的箋條。火引上紙，一縷青煙升起，紙上‘酉時三刻’幾個墨字一點點化作飛灰。

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靜，沈云階眸一沉，吹散掌心飛灰，轉過去，卻見小窗被人悄悄推開，從往外面探出個腦袋瓜。

“爺。”沈云階心頭一，匆忙起。

“噓……”謝筠意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托腮笑著道：“阿云，我想你了。”

沈云階湊近便聞到他一酒氣：“爺不走門進來，窗戶干什麼？”

“阿云，我就是來看看你。”謝筠意天生一張生生的娃娃臉，分明已是弱冠之年，卻還一團孩子氣，笑起來雙眸彎如新月，酒意微醺下臉頰緋紅，頗有幾分不諳世事的天真。

沈云階眸和下來，手輕輕握住謝筠意手腕：“夜里涼，爺還是進來吧。”

謝筠意順勢翻過窗子，剛一站穩就手將沈云階圈在懷里，小狗似的蹭一氣，哼哼唧唧道：“阿云阿云，對不起……爹娘他們不準我大宴賓客，但是你放心，三書六禮該給你的我一樣都不會，你就是我要明正娶的人，誰都攔不了。”

“爺……”沈云階鼻端酸，還未說話就被謝筠意掩住。

“不要我爺了。”謝筠意小聲乞求道：“像我娘親一樣喚我阿寧，我不要再和你做主仆，過了明天，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說著，他又笑起來，害地將臉埋進沈云階的發間，喃喃道：“阿云，我真高興。”

沈云階沉默不言，方才落了灰燼的掌心忽然灼痛起來。

謝筠意膩歪了會兒，不舍地松開了沈云階：“阿云，你早點睡，到了明天……”

沈云階忽然拉住謝筠意，眸間著水，含笑凄涼道：“爺，不要明天了好不好？我們今晚就做真正的夫妻……”

謝筠意一時還未明白過來，沈云階已經先一步將他抵在榻上，俯吻住他雙。謝筠意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得七葷八素，他將沈云階捧在心尖兒上多年，從不敢冒失，生怕委屈了他的阿云一星半點。

“阿云，我們這樣……”謝筠意眼看著沈云階去發間墨簪，青垂落，了清冷眉眼，衫盡褪也只是眨眼間。

謝筠意將‘不合禮數’四個字咽下去，雙眼發直地看著沈云階，頭腦泛懵道：“可、可以嗎？”

沈云階笑了，眼底有淚：“可以，爺做什麼都可以。”

簾帳扯落，遮住床榻春……（車先欠著）

天將明時，沈云階費力地睜開眼，癡癡看著謝筠意睡。謝筠意的手臂還環在他腰間，兩人青纏，難舍難分。第一縷晨曦灑在簾帳之上時，沈云階去眼角涼意，撐起酸痛的子，在謝筠意耳邊輕聲道：“爺，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