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餅鋪的蕭家小哥撿了個漂亮媳婦兒這事在街頭巷尾傳得都不新鮮了。但依然每天都有人排著隊買燒餅，就為了湊著瞅一眼人家媳婦兒是怎麼個標致模樣。

蕭寧這個月打燒餅不小心拍爛了三塊楊木砧板后這種況才算是勉強好了些。但擋不住依舊有人將沈云階的來歷編排得五花八門，只是這些閑話蕭寧不在意，沈云階更不會在意。

這天，小沅照例坐在門檻上抱著小罐子數銅板，眼前忽然停了一雙草鞋。

“阿弟，家里做飯沒鹽了，能借點嗎？”來人一布褂，模樣敦厚老實，手里捧了個瓷罐，顯得有些拘謹。

蕭寧知道這人趙生，就住在他家隔壁，只是不常見，平日里也沒有往來。

趙生見蕭寧不說話，更顯不安，黝黑的臉上有些悶紅，他擺手道：“沒事沒事，不方便就算了。”

蕭寧稍稍側，讓開一條道：“后院廚房有。”趙生趕忙道謝，繞過坐在門檻石階上的小沅，輕手輕腳地往后院走。

沈云階正在后院打水，清瘦蒼白的一雙手上繞著井繩，水桶提出來的時候并不穩當，水灑出來些，打了素白的角。沈云階緩了口氣，手背抹去下上的汗，腰腹約有些酸痛。正待他要將水倒進缸里時，忽然有人手握住了水桶，結結道：“我、我幫你吧。”

沈云階后退兩步，皺眉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趙生倒了水，低著頭也不敢看沈云階，拘謹不安道：“我住隔壁的，來、來討點鹽……”

沈云階點了點頭：“跟我來。”

趙生亦步亦趨地跟在沈云階后面，悄悄抬眼看他，輕薄的衫裹著修長有致的段，帶束著清瘦細腰，烏發遮掩下約可見小片雪白的后頸。沈云階彎腰捧起鹽罐兒轉，從趙生手里接過小罐子倒了大半，抬眸問他：“這些可夠？”

“啊？夠、夠了！”趙生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從沈云階手里接過小罐子，連連道謝。

沈云階又從灶臺上取了一只干凈的瓷碗，盛了大半碗剛蒸好的遞給趙生：“不必這般客氣，都是街坊。”

趙生怔怔接過瓷碗，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他深一腳淺一腳走出去，像是踩在了棉花上。到了門前又趕對蕭寧道了謝。

蕭寧點頭，看見他手里端著自家瓷碗，也沒說什麼。

趙生回到雜不堪的家里，鹽罐子被扔到了一旁。他把瓷碗里的倒出來，只死盯著那瓷碗看。他想到沈云階捧著碗的指尖比這白瓷還干凈、還瑩潤。想著想著，他出舌頭，沿著碗邊兒癡癡了一圈……

吃晚飯的時候，蕭寧看著正在給小沅夾菜的沈云階，冷不丁說道：“你離那個人遠點。”

沈云階一愣，想了半晌才道：“隔壁的？”

“嗯。”蕭寧平日里從不打聽別人的事兒，但架不住有幾個買餅的阿婆就跟他嘮些閑話。隔壁那個趙生的家事兒在阿婆里可是嘮得有聲有。

據說這個趙生原本是有些家底兒的，還娶過一個模樣齊整的媳婦兒，后來跟人在賭坊玩了幾把，上了癮。把家底兒輸了，媳婦兒賣到了窯子里換了銀錢，這些年就一直打著。

這些閑話蕭寧不會說給沈云階聽，沈云階自然也不會追問什麼。

“你又只吃這麼點兒。”蕭寧皺著眉頭看著沈云階手里捧著半碗白粥，語氣不悅。

沈云階為難地拿起筷子，勉強夾了兩口菜。近來他毫無食，疲乏無力。想來該是枉斷腸的毒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