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階被蕭寧勒令臥床養胎。床上支了一張小木桌，臨窗靠著，小沅平日里趴在那兒跟著爹爹念書識字。

暖斜窗，點點碎金似的落在小木桌上。沈云階握著小沅的手，一筆一劃地教他寫字。他整日里躺著，是以長發未束，只是隨意掖在耳后，肩頭披著長，中松散，倒顯得閑適。普通的青竹筆抵在小沅的指尖，沈云階手心握在小沅手背上，墨隨筆，落下的字跡清雋秀逸。

蕭寧倚在門旁站了會兒，低咳一聲，打斷了正在寫字的兩人。

“藥喝了。”蕭寧把藥碗遞過去。

沈云階接過，藥是溫熱的，口剛剛好。

“小沅，這是你寫的？”蕭寧手拿起小木桌上幾張臨摹字跡的黃麻紙。

小沅揚起小臉，乖乖點了點頭。

“不錯。”蕭寧手按住小沅的小腦袋拍了拍。

沈云階將空藥碗放在一旁：“小沅認字很快，這才幾天已經能背下好幾本蒙書了。”

蕭寧了小沅的臉蛋，看向沈云階，道：“要不要送小沅去書院？”

沈云階一怔，小沅很聰慧，只是從小鮮接人，格上反倒是不如別的孩子活潑。倘若送去書院，多接些同齡的孩子，未嘗不可。

“聽爺的。”

小沅握著青竹筆歪著腦袋看向爹爹：“書院是做什麼的？”

沈云階用手指蹭了蹭小沅的臉蛋：“念書的地方。”

“我跟著爹爹也可以念書。”小沅指著小木桌上的書本。

沈云階神微黯：“爹爹……不能一直教小沅……”

蕭寧把小沅從床上拎下來：“給你買了糖葫蘆在樓下。”小沅一聽，連蹦帶跳地往樓下去。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蕭寧把沈云階背后的枕頭出來放平，命令道：“躺好。”

沈云階聽話地躺好，微風從窗外吹來，拂過木桌卷起硯臺上一縷墨香。蕭寧就坐在他旁，直到他睡著，才手把被子拉好，合上窗子，輕手輕腳地走出去。

小沅上學的那天，蕭寧和沈云階都起了個大早。

沈云階蹲**子把小沅的領整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細叮囑了幾句。蕭寧手里提著小沅的書袋，把沈云階從地上拉起來，皺眉道：“你若不放心，就跟著一起去送小沅。”

沈云階自然是肯的，小沅懵懂地一手牽著爹爹，一手牽著最近不是很兇的叔叔，在日頭高照之前，來到了書院。

夫子早已等著了，小沅被推到孔圣人畫像前，跌跌撞撞地磕了個頭，跟著夫子念了兩句論語。夫子用朱砂筆在小沅眉心點了個紅點，意為開蒙學。沈云階看著小沅坐在小凳子上，拿起書本乖乖跟著夫子念書，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蕭寧離開。

回家的路不算遠，蕭寧走得并不快，只是沈云階氣力不足，跟得依然有些吃力，沒多大會兒，就忍不住手去扶泛酸的后腰。

沈云階這些日子在床上躺久了，子反倒不如從前，寬大的袍也掩不住微微凸起的渾圓小腹。他手抹去額頭的汗，照得他有幾分眩暈，稍一不留神，險些撞到忽然停下腳步的蕭寧上。

“小心。”蕭寧眼疾手快地扶住沈云階。

“爺，我……”沈云階話還沒說完，就聽見蕭寧不耐煩地打斷他，“養了這麼久子還這麼虛，才這麼點路就不行了？”

沈云階：……

蕭寧薄吐出冷冰冰的三個字：“真沒用。”

沈云階有些難地托著小腹，正要開口道歉，忽然子一輕，被蕭寧穩穩抱了起來。

街上人來人往，正是熱鬧的時候。沈云階將頭小心在蕭寧肩頭，輕聲道：“爺放我下來吧，會惹人看的。”

蕭寧煩得眉心能夾死蒼蠅：“閉。”

沈云階沒辦法，只能安靜靠在蕭寧懷里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