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姜淺

兩人點了菜，秦茂道：「等下我們慢慢吃，我覺得最好不要跟姜言墨打照面。」

胡念景看看他：「別跟我說你怕他。」

秦茂搖頭，嚴肅地說：「……打擾別人約會，不道德。」

胡念景笑倒在椅子裡：「行，都聽你的。」

中途胡念景好幾次越過秦茂肩膀往外看，秦茂忍不住提醒：「再看要被發現了。」

胡念景叼著筷子：「我發現一件事。」

其實胡念景出書香門第，家教不能不說嚴格，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紳士樣子，可是和秦茂一起，他能口，也能叼著筷子裝流氓。

秦茂抿起角：「什麼？」

「那個男的——」他指著對面，「像不像你們家唐爺？」

雖然他只看過唐品夏小時候的照片，但兩人五十分相像，這種相像是跟年齡無關的。

秦茂立刻猜到他是指姜淺。

姜淺有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眉目俊秀，初看去確實跟唐品夏有幾分相似。

壞就壞在他們相似。

要是他們長得不像就好了……

秦茂在心底暗暗嘆氣。

「咦，他們要走了。」胡念景推了推秦茂。

秦茂回過頭去，看到姜淺牽著他兒子往外走，姜言墨跟在他們後。

胡念景笑著道：「終於走了。」

誰知道他話音剛落，姜言墨竟然回過頭來。

秦茂愣住，幸而姜言墨只是隨意掃過來，目並沒有停留。

他鬆口氣，回頭看到胡念景著手機，詫異道：「念景你……」

胡念景將手機擱到桌上：「放心，只是拍個照，不會外傳的。」

秦茂不太贊同地皺了皺眉。

胡念景舉雙手：「我保證。」

秦茂猶豫著，仍舊覺得有些不妥。

胡念景笑著安他：「我有分寸的，姜言墨我得罪不起。」

秦茂無奈笑了，頓了頓，還是忍不住說：「姜言墨那個人……那個人很厲害，念景你千萬別做傻事。」

「不會的。」胡念景再三保證，秦茂才放下心來。

*****

第二天，秦茂竟然接到姜言墨的電話，約他吃飯。

本來採訪已經過去一段時間，秦茂一直忙於找房子，暫時擱淺了探尋唐品夏的計劃，他沒想到姜言墨會打電話來。

他那天採訪姜言墨的稿子正被各大門戶網站轉載熱議，秦茂猜測姜言墨是為了這個才請他吃飯。

秦茂想到昨天看見姜言墨和姜淺一起的景，心裡不知怎麼，湧起一怪異覺。

說實話，他意外的，原以為那次姜言墨說改時間再請吃飯只是一句場面話。

猶豫再三，秦茂還是決定赴約。

總不可能跟姜言墨永遠不見，趁著機會重新瞭解一次，大概更有勝算。

姜言墨選的是川菜館，以辣出名，很對秦茂口味。

秦茂也不知道姜言墨從哪裡得知他喜歡吃辣。

嘆之餘，秦茂不免又暗暗心驚，難怪前世他會被這個男人吸引，就沖男人的這份手段和心細，他被徹底迷住也在意料當中。

秦茂客氣道了謝，表示他非常喜歡吃辣。

姜言墨遞菜單給他，微笑道：「你喜歡就好。」

語氣自然，彷彿兩人是多年老友。

秦茂心裡瞬間戒備，跟姜言墨打道，他真的不敢怠慢半點，否則下一秒就可能跳進姜言墨挖好的坑裡。

姜言墨著他笑：「今天只是單純吃飯，不談公事，別張。」

秦茂也是笑，沒有接話。

等菜上桌的空當，姜言墨溫和道：「稿子我看了，寫得很好，辛苦你了。」

秦茂道：「應該的。」

姜言墨雙手握，輕輕擱在桌上：「我看過你的資料，策劃科班出，你有沒有興趣來幫我？」

秦茂盯著他看了幾秒，笑著搖頭：「我水平有限。」

現在秦茂可以肯定，姜言墨已經知道他跟唐家的關係，並且在用和前世一樣的方法，將他一點點吸引過去，最後當然是利用他，利用完了再扔掉。

秦茂心裡轉過各種想法，最後也只能下定決心，既然姜言墨要玩，那他就奉陪到底，他定然不會再被姜言墨騙得團團轉。

姜言墨聽他拒絕得斬釘截鐵，笑起來：「不再考慮一下？」

秦茂懶懶看他：「姜總，不是說不談公事？」

姜言墨聞言笑意更濃：「好，那我們來談談私事。」

秦茂抬頭對上他目。

姜言墨面溫和：「你下週末有沒有空？」

秦茂遲疑地看他。

「是這樣，下個週六有場酒會，我找不到合適的伴。」姜言墨越發溫地看他。

原來是找伴！秦茂恍然大悟：「姜總，我覺得李特助不錯。」

李特助不人長得漂亮，做起事來也利落，一直是姜言墨邊的能人。從前李特助沒幫姜言墨騙秦茂，秦茂現在回想起來，都只有深深歎服。

姜言墨目轉為深沉：「其實你不願意，也不用拿其他人做擋箭牌。」

他也曉得他不願意！

秦茂暗罵一聲，腦袋搖得飛快：「整個江市的未婚人士都希有機會做姜總的伴，我怎麼會不願意，只是我覺得李特助更合適。」

「我卻覺得你更合適。」姜言墨眼睛微微彎起，看上去竟然有幾分不經意的。

秦茂心頭一凜：「姜總看得起，是我的榮幸，但……」

姜言墨角微掀，打斷他：「那就這樣定了。」

秦茂雙手摳住桌角，其實很想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

最後他選擇了沉默，因為他想看看姜言墨到底會怎麼做，會用什麼手段，將他帶進騙局。

況且想要更全面地瞭解對手，留在對方邊絕對是很好的辦法之一，方便隨時觀察。

所以秦茂故作為難片刻，然後才輕輕點下頭，算是應答。

姜言墨立刻笑了：「謝謝。」

秦茂避開他視線，隨意嗯了一聲。

姜言墨的笑實在太晃眼，秦茂現在只要看到他，想到他，都會回憶起前世的背叛，便什麼心都沒了，連帶胃口也影響。

偏偏姜言墨不放過他，等上菜的空擋，姜言墨道：「昨天好像看到你了。」

秦茂愣了一秒，心裡頓時警覺，莫不是姜言墨發現了胡念景拍他？

難怪今天約他吃飯，原來都在這裡等著。

他頓了頓，出疑表，裝不懂：「昨天？」

姜言墨看看他，掀起角：「在江大附近一家餐館，你和你朋友一起。」

秦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姜先生也在那裡。」

姜言墨看他片刻，笑了：「早知道，應該過去和你打招呼的。」

他笑裡太多意味不明的東西，秦茂別開眼：「是啊，真可惜。」

一頓飯在姜言墨意味深長的目中結束了，秦茂如坐針氈，直到用完餐，他才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走出餐廳，姜言墨偏頭看看秦茂，提議送他回家。

秦茂忙委婉拒絕：「不麻煩姜總，我自己回去就行。」

姜言墨不聲：「我不覺得麻煩。」

秦茂無語。

姜言墨見他一副噎住表，眼睛開始瞇一條線。

秦茂不打算跟他客套，直接道：「姜總再見。」

姜言墨眼睜睜看他轉。

剛走出兩步遠，姜言墨在背後他，秦茂回頭，見姜言墨站在燈下，溫笑著：「下周見。」

秦茂腳步一頓，很快恢復表，朝姜言墨淡淡點頭，轉走了。

他其實害怕姜言墨追上來。

不管是前世還是現在，秦茂發現自己本無法抵抗姜言墨的魅力，即使只是一個溫暖的笑，或者一句曖昧的話，他都會不控制地被吸引。

姜言墨最擅長虜獲人心，前世他就是這樣被一點一點吞噬，然後才會被徹底利用。

接下來幾天，秦茂都陷在忙中，跟姜言墨過招，他不張點不行。

他去做了調查，得知姜言墨口中的宴會，是下週六姜家為姜淺舉辦生日晚宴，宴請江市名流。

特意為姜淺舉辦生日宴，想來姜家確實很在意姜淺。

秦茂很早就想明白姜言墨著姜淺，但馬上要去親眼鑑定，他心裡還是忍不住一陣陣痛。

胡念景得知這個事，笑他：「阿茂你做了什麼壞事，惹上這麼個麻煩。」

秦茂心想，是啊，他上輩子到底做了什麼壞事，要被姜言墨那樣一個冷漠無的人惹上。

胡念景安他：「你自求多福。」

秦茂無奈，只能暗地做足功課。

關於姜言墨的資料，其實並不難查，但都是些無關要的，至於所謂的幕消息，或者跟唐家有關的文件，秦茂本找不到。

胡念景很詫異他在調查姜言墨：「你查他做什麼？」

秦茂笑道：「好奇而已，況且他邀我去晚宴，我總得清楚他意圖。」

胡念景道：「我看最大可能是他看上了你。」

秦茂駭笑：「我並不是年。」

胡念景在電話裡笑岔氣：「你還是想想怎麼熬過週六吧。」

很快週六來臨，姜言墨做事乾脆，早上便派人過來接秦茂。

接著去選服，做造型……秦茂從頭到腳被折騰一遍，有心撒手不干，但想到這是一次接近姜言墨的機會，便咬咬牙忍了。

傍晚姜言墨親自來接人，秦茂心中莫名忐忑，平著眼睛不去看姜言墨。

姜言墨輕輕拖住他的腰，低頭看他：「今天服很漂亮。」

秦茂沉默幾秒：「……謝謝。」

姜言墨道：「等下我們只是個臉，不會太辛苦。」

語氣這樣溫，要是前世，秦茂恐怕就此淪陷下去。

兩人趕到姜家，下車那一刻，秦茂控制不住地抖起來。

他曾來過這裡無數次，後來也曾為這裡的主人，可是到頭來，命運卻告訴他，那不過是姜言墨掌控的一場騙局。

秦茂雙手握拳，指甲幾乎掐進掌心裡。

他著燈火通明的姜家大宅，心裡的苦和悲傷慢慢蔓延開，幾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而姜言墨像是沒發現他的異常，非常自然地摟住他，低頭對他笑：「我們進去吧。」

秦茂費了好大勁，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告訴自己，不用怕，不用難過，他擔心的那些還沒有發生，現在是2051年，他還有時間去阻止姜言墨，去拆穿姜言墨的謀。

秦茂跟在姜言墨側，微微抬頭去看邊的人。

他看到姜言墨雖然笑著，眼裡卻帶了淡淡冷意。

這個人一定在嘲弄他吧，嘲弄他這麼容易就上鉤。

秦茂垂下眼睛，不讓自己緒外。

進大廳後，大約是知道姜言墨到場，所有人都回過頭來看他們。

那些熱切的、豔羨的目，紛紛投向秦茂，就像前世秦茂和姜言墨結婚時，城中所有人都熱烈地議論他的好運氣。

秦茂平靜地迎上眾人視線，姿態溫和，表不卑不。

他願意取悅他們，但也僅僅如此，他再不會像前世那樣，在唐家出事後，為他們茶餘飯後的笑話。

姜言墨攬著他，不時與人談杯，面目十分優雅。

相較於姜言墨的得，秦茂覺得自己更像裝飾品，他儘量放空自己，坦然地接來自各方的探究。

他掃視大廳一圈，不意外在人群裡看到唐品夏。

唐家現在是唐二姐當家，唐二姐懷孕之後，很多事都給唐品夏打理，尤其是這種需要拋頭面的場合，唐二姐一般都會派唐品夏參加。

秦茂想了想，決定暫且不過去打招呼，雖然唐品夏肯定早看到了他。

晚宴後要向唐家人解釋自己為什麼跟姜言墨一起，也是一件頗為頭疼的事。

唐品夏似乎察覺到秦茂的目，隔著人群，遠遠朝他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