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旅人》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宗瑛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薛選青不甘示弱地反問:「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

宗瑛留意到手裡提著的箱子,猜到此是為公務,又不巧在來訪登記簿上發現了自己,按一貫的行事風格,到病房門口來守株待兔毫不奇怪。

來找自己,無非是為三件事——

一是到底為什麼休假,二則那輛車為什麼會停在馬路中央,最後大概是求證盛清讓的份。

不論哪一件,都不太方便主代,宗瑛選擇以靜制,等問。

可薛選青偏偏不揀這些問,抬下頜指指門,盯著宗瑛問:「恢復得怎麼樣了?」

宗瑛略略側,問:「能不能容我先關上門?」

薛選青避開來一些,待宗瑛關上門,立即又抬腳一撐,將宗瑛牢牢限制在狹小區域:「好了,講吧。」

宗瑛無可奈何地容忍了稚行為,抬眼回道:「離危險期,需要靜養,可能有記憶缺失。」

「所以什麼都問不出來對不對?」薛選青像是一早就知道了,講:「隊裡昨天就有人來過,問了半天,他也是講什麼都不知道。不管是不是真的失憶,從他這裡手意義不大,畢竟那袋毒品的來源,已經有些眉目了。」

出於保和迴避原則,薛選青無法講得很,但最後這句話,卻足以讓宗瑛回憶起幾天前的一個細節。

休假前那天下班,和薛選青還有小鄭去酒館吃飯,飯桌上小鄭曾經提過「毒品袋上有另一個人的指紋」,他當時的懷疑對象是「新希製藥高層」。

邢學義會從誰手裡拿到這袋毒品?當真有可能是新希高層嗎?如果是,那麼是誰?

即便持有份,宗瑛幾乎從沒有關心過新希部的事,誰掌權,誰得勢,又有哪些派系鬥爭,都不太清楚。

就在宗瑛努力回憶那些相關人的面目時,病房的宗瑜卻突然了一

他聽著外面含含糊糊的對話,聽到薛選青最後那句時,突然睫,眼睛睜開,茫然看向了天花板。

此時,外面響起了他悉的腳步聲。他曉得,是他媽媽回來了。

宗瑜媽媽的歸來打斷門口兩人的談。

薛選青睨一眼,收回腳往旁邊避了避,剩宗瑛獨自應付來人。

宗瑜媽媽用一向溫的語氣說:「宗瑛過來啦,進來坐坐啊……宗瑜一直念叨你,想同你講講話的。」做事說話都不不慢,連日的徹夜守候將整個人的神氣削去不,但同宗瑛講話時仍努力撐出了笑容。

宗瑛答:「剛剛看過,他有些累,需要休息了。」

宗瑜媽媽點點頭,進了門又轉過來,抬頭對宗瑛講:「你有空多來看看啊。」

宗瑛迎上的目,最終應了一聲:「好。」

宗瑜媽媽關上門,薛選青手機響起來。

2013病房那邊催去,掛掉電話卻不著急走,指指宗瑛:「你到門口去等我一會兒,我那個車的事要跟你好好算算帳。」說完便要轉,卻又扭頭補了一句:「還有進出你家的那個老古董的事,我一定會搞清楚。」

指的老古董,無疑就是盛清讓。

宗瑛對此卻不是很擔心,畢竟盛清讓於這個時代而言,到底是個不存在的人。薛選青這樣做不過是徒費力氣。

待薛選青進2013病房,轉過往回走,未到護士站便約聽得議論聲。

八卦未停,兩個護士仍在議論

大概是翻出了那條「涉事法醫疑遭停職,曾出過醫療事故」的新聞,兩個人再度將話題焦點轉移到上。

一個說:「2015住的不就是弟弟嘛,新希家的公子,你不記得啦?」

一個接:「723那個通事故住進來的是伐?好像還死了一個親戚?」

「是舅舅,說還是新希藥研究院院長,前一陣子這件事影響很差,新希又有新藥要上市,應該也公關了不。說到這個,我倒還想起一件事……」

「哪件?」

「十幾年前新希的一樁新聞。」

「十幾年前的事你怎麼曉得的啊?」

「梁護士講的啊,說新希立藥研究院之前只有一個研究室,當時負責人嚴曼,就是這個宗醫生的媽媽,那年新希也是要上新藥,嚴曼突然就死了,說有很嚴重的抑鬱癥,好像是自殺吧。」

「太可惜了。」

「據說這個嚴曼和神外的徐主任很好的,徐主任後來那樣關照兒,大概也有這方面原因,只可惜啊,關照得一點意義也沒有,這個『高徒』出了事故之後,連手臺也上不了,沒辦法跑去當個法醫,現在也要鬧出這麼多事來。」

宗瑛聽完議論,沒有立即面。

倚牆站著,揣在袋裡的右手無意識地輕,突然回神,出手握了握拳,它才平息下來。

離開特需病區,宗瑛下樓找盛秋實。

醫院的早晨是從班查房開始的,三三兩兩沒睡醒的實習生跟著老師穿梭在各個病房,是宗瑛曾經十分悉的生活。

盛秋實突然從後面喊住,快步追上來,搶先一步替推開診室的門。

「謝謝。」宗瑛說。

「和宗瑜聊得怎麼樣?」

「他有些虛弱,話很。」

盛秋實示意在沙發上坐,又倒了杯水給,自己也在對面坐下。

他稍稍整理了思路與措辭:「昨天檢查下來他心臟的問題更加嚴重了。本來就不好,這次出個車禍雪上加霜,況很不樂觀……除了心臟移植,沒有別的辦法。」

宗瑛拿起杯子就飲,卻被過熱的水給燙到了。

默不作聲將紙杯放回茶幾,又聽盛秋實講:「他型特殊,配型要求更高,可參考病例得可憐。」

宗瑛問:「家裡人都知道了嗎?」

盛秋實點點頭:「昨天講的,應該都知道了。」

外面天氣極好,這消息卻似一團雲,配合室溫度極低的空調風,頭頂好像隨時要落下大雨來。

儘管要相信奇蹟的存在,現實卻是一片灰暗——想在短時間遇到合適的心臟供,太難了。

宗瑛無煙可,就隨手拿起茶幾上的舊雜誌來緩解焦慮,The Lancet Neurology,離開醫院後就沒有再看過了。

盛秋實講:「大致況就是這樣,小孩子蠻可憐的,有時間多來看看吧。」

他的話裡晦存了些「看一時一時」的意思,宗瑛領了意卻未作回應。突然有個護士敲門探頭進來:「盛醫生,403會診,馬上。」

盛秋實很忙,宗瑛也就不再叨擾他。

出了診室,漫無目的地四走,最後鬼使神差停在一間手室外。

亮起的紅燈意味著手正在進行,門外是焦急等候的家屬,門則是宗瑛再也沒有資格進的區域。

宗瑛有片刻走神,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起來。

斂神出手機,屏幕上是外婆久違的笑臉,左上角顯示對方要求進行視頻通話。

宗瑛按下接聽,屏幕那邊圖像晃,大概是信號不穩定,聲音也斷斷續續。

外婆講話時,小舅舅的臉也湊進來,他講:「宗瑛你等一等,我用電話給你打過去。」說完就掛了。

電話打過來,聲音終於清晰,宗瑛抬起頭,穿過玻璃映滿的臉。

小舅舅在那端講:「宗瑛,外婆過幾天要回國,想試著聯繫一下杭州老家的親戚,但找不到號碼了。講公寓裡有一本牛皮冊子上記了一些,應該是放在你媽媽那個櫃子裡了,你有空回去找一下。」

外婆要回國的消息很突然,宗瑛回過神,說:「可是那個櫃子被外婆鎖了,我沒有鑰匙。」

小舅舅答:「講鑰匙就藏在座鐘後面,你去找找看。」

宗瑛很多年沒開過那個櫃子了,老座鐘也數年未挪過位置。

掛掉電話,仍未等到薛選青下樓,因此決定返回公寓。

穿過斑斕門廊,公寓寬廊裡空無一人,沒有服務的高臺,更不會有一個葉先生探出頭來講:「牛到了呀,要帶上去伐?要開電梯伐?」

只有自打開的兩扇電梯門,冰冷機械。

宗瑛進電梯,迅速到頂樓。

甫進屋,徑直走向座鐘,小心翼翼移開它,果然尋到一把陳舊鑰匙——儘管已經失去澤,但它卻是外婆多年之後的一種許可。

臺門半開,燠熱微風窗簾,落在地上的隨之變形躍

宗瑛手握鑰匙打開櫃門,撲面一陣淡淡的灰塵氣味,架子上依序擺滿了冊子——幾乎都是嚴曼留下來的。

一本本地翻找過去,出一本牛皮冊子。

封皮上面手工了年份,像日程本,不像外婆講的通訊薄。正要將它放回原位,卻突然止住作,因為這個年份悉了。

宗瑛的臉漸漸沉下來,雙手翻開它,滿目都是嚴曼的字跡。

嚴曼是個做事工整簡潔的人,日程本上的字也毫不含糊,宗瑛一頁頁往後翻,到八月、到九月……

9月12日,9月13日,9月14日。

9月14號那天,嚴曼只寫了兩件事:「1.數據確認;2.宗瑛生日。」但那天沒有再回家。

宗瑛雙手著本子,想起那個慘淡的生日,和孤零零的夜晚。

克制了一下緒,打算合起本子的瞬間,卻意識到書籤帶在後一頁,這促使又往後翻了一頁。

9月15日,嚴曼還安排了三件事,都與工作相關。

一個在9月14日打算去自殺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把工作安排到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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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老古董boy:為什麼我又多了一個外號?薛小姐,請問是誰賦予了你給我胡起名的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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