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太子和陳家都早有準備，他們還是低估了盧氏在范的影響力。

京兆離范近千里，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快馬加鞭，星夜兼程，到范時也已經是六日后了。

等他們到了范，一行人并未通報府，而是直接在隨行證人的指引下趕到茂縣白家村。

而這里，卻發生了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

眾人眼前是一片平地，上面新翻的泥土上還種著玉米，玉米苗已經長了兩片綠葉。

跟著刑部和大理寺一起回來的人怔仲地看著眼前悉又陌生的一切。

“不，這不可能……”

這是他出生的地方，他不可能記錯。

三個月前盧氏就要和他們爭南山腳下那片地，可白家村全是他們白氏一族。

他們齊心協力，盧氏以利之，各個擊破失敗，就開始以命相脅。

他們仗著族人眾多，并未屈服，后來就因為一次沖突發生了命案。

他們不敢對盧氏下手，對方只是傷了個家丁，可他們卻死了三個青壯。

他們想要討回公道。

白氏族人將盧氏告到茂縣縣衙的時候，第一次被縣令忽悠了回去，表示他們會盡快查證。

可這一查，就再無音信。

只是當時，他們誰也沒有料到盧氏的狠辣，只是鍥而不舍的想要討回公道。

他們不甘心，再次找到縣令主持公道，卻直接被打了出去，還說他們是刁民。

于是他們知道了。

這位縣令和盧氏是一伙的。

有那出息些的白氏族人幫他們去范找刺史大人，結果去告狀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一次，兩次。

他們也就發現這位刺史大人也是盧氏一伙兒的。

更甚至——

他們在第三次派人去范之后，整個白家村都遭了滅頂之災。

他們正是第三批去范的人中幸存者之一。

因為前兩批人都是有去無回，族老特地代他們，去了范不要暴份，先暗中查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先前去的族人的消息。

他們在范待了幾天，打聽到確實有人攔住刺史大人的轎子告國過狀，再問后來，就只說刺史大人把人就帶走了。

人找不到在哪里，也許是被關起來了，也許是沒了。

他們不敢貿然去找，想著回去跟族老說了，再看看怎麼辦。

結果等他們回去，整個白家村已經無一活口。

約莫是趁夜行，有的是在睡夢中就被一刀解決掉了，還有的或許是聽到靜跑了出來，卻在院子里被刀砍死。

他們這輩子都記得，推開自家大門看到的景象。

墻頭噴濺的鮮已經發黑，天氣尚涼，尸還未腐爛，但已經有點點尸斑，他們的親人瞪大雙眼還在著門的方向……

那是對生的。

三個年輕漢子仰天長嘯，險些瘋魔。

萬萬沒想到自己出門一趟，再歸來時竟會看到這般模樣。

又過了兩天，還有些當日不在白家村，出門子走親戚回娘家的人帶著孩子回來了。

看到這番場景又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哭嚎。

十二口。

白家村不大，白姓人居多，共一百三十余口人。

三個青壯，加上人和孩，如今還剩十二口。

他們將族人盡數埋葬在后山，然后就開始了前往京城告狀的道路。

因為有了前車之鑒，這回他們兵分三路。

三個青壯分別帶領三路人馬，除了他們白家村的人，還有周邊其他村子里，因為盧氏占地殺人家破人亡的害者。

可是現在？

他們走時還好好的村莊，四十多戶人家的宅院，如今去哪里了？

他不會走錯！

“我絕不會記錯，這就是白家村！”

跟他一起來的，是白家村后面的小南山人，他看了眼往后推了數十丈的山，也肯定的說：

“這就是我們小南山北面，山那邊就是我們小南山，這是白家村。”

只是，這里已經看不到半點村莊的影子。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面也十分沉。

他們同樣不認為這些人千里迢迢跑到京兆，是為了拿他們開涮的。

白家村消失了。

顯然，盧氏在范的勢力已經到了他們所不能想象的地步。

大理寺來的是莊卿，大理寺卿莊玉清的長子。

他來時父親特意叮囑，這次范的水太深，要千萬注意安全。

不過他們承的是陛下的旨意，若是有個萬一，不必顧忌其他。

“來人！給本往下挖！”

莊卿看著眼前玉米地，指了一塊地就人挖。

他倒要看看，那些人是怎麼讓一個村莊都消失的。

下屬一聽，都有些面面相覷。

他們沒有隨攜帶鋤頭的癖好，可知道自己長是什麼人，只能找找有什麼趁手的家伙什可以用用了。

利劍從旁邊的大樹上削下來幾小臂的樹干，幾個人就開始順著剛剛莊卿指的地方往下刨。

那兩個證人見此也紛紛過去，他們不要工，兩眼通紅地用雙手刨。

莊卿見此皺了皺眉，“你們不要命了！”

可那兩人聽不見一般，手上開始有被劃破的傷口開始往外滲，混泥土之中。

魔怔的兩人還陷難以置信之中，白家村要是沒了，那他們小南山呢？

他們必須告訴這些大人，這就是白家村！

他們沒有騙人……

莊卿見人不聽，又揮了揮手，兩個屬下直接把人強行拉了回來。

“本就只剩下幾獨苗苗了，你們還要把自己嚯嚯沒了？”

白家村那人聞言一怔，他吶吶道：“大人？您信我們？”

莊卿看他那模樣，“嘖”了一聲，不過還是很無地告訴他：“本不信你們，本信證據。”

“證據……”

兩人聽到這兩個字，又看到已經變這樣的白家村。

偌大的漢子竟然蹲在地上就捂著臉哭了起來，仿若要把心里的絕和不甘盡數哭出來。

莊卿正想呵斥他們兩句，卻見另一邊的小道上走來一大群“村民”，一個個扛著鋤頭提著犁。

隔著老遠都能到他們的氣勢洶洶。

刑部和大理寺一共帶來十幾個人，除了在刨土的幾個，其余人全部開始警戒，擋在了莊卿和刑部的那位侍郎面前。

陳福林若是知道，不知道要在心里說幾句“佛祖保佑”，幸好去的不是他爹。

“什麼人！站住！”

“站住！聽到沒有，不要再往前了！”

“京城大理寺辦案，若再敢近前，殺無赦！”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再喝止，可那些村民卻一個個兇神惡煞，步步。

莊卿的目在這些“村民”的面上不住打量，尤其是看了看他們中有些男子明顯鼓鼓囊囊的。

這位莊卿毫沒有于危險之中的自覺，甚至還覺得，這些“村民”格還怪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