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隊醫生全部圍了上來, 拉著商銳檢查，所幸沒有骨折。但手臂和脊背大片的傷，淋淋的看上去十分可怖, 目驚心。

“剛才怎麼回事？”司以寒回頭吼道，“誰管那個小孩的？怎麼不教走位？上車往里面走為什麼要回頭？占姚緋的走位？干什麼吃的？”

小孩聽不懂中國話, 但現場氣氛張，瞪大眼半晌憋著就哭了出來。

副導演連忙把孩子抱到了一邊，“對不起, 通有誤。”

道車前排坐著男二號陳宇恒，從事發就沒敢說話，生怕殃及到自己。

姚緋抿了, 注意力全在不遠的商銳上。拍攝前他們對了位置，沒有小孩的況下確實能順利進行。小孩的變數太多, 他走位失誤一點這個作就不能完。姚緋的問題在于發現扶手不能抓時就沒有及時上報，擅作主張的換了位置。

“對不起。”姚緋說，“抱歉, 我的失誤。”

“你有沒有傷？”司以寒沉著臉看姚緋的手, 拿著對講機說道，“過來個人給姚緋檢查一遍，趕的。”

“我沒事。”姚緋寧愿傷的是自己。

“還是檢查下吧。”司以寒不想說姚緋什麼，姚緋每次都力求把作做到最完, 甚至連自安全都保證不了，為了作完整和自然什麼都能做，拍戲太代了。司以寒第一次執導遇到這樣的演員，他的每一生不足想不到都可能讓演員傷，“以后安全第一，無論如何, 安全第一明白嗎？”

“一開始就應該用替！我說了用替。”蔡偉在旁邊氣的眼睛都紅了，來回的走，說道，“傷這麼重我回去怎麼代？這可怎麼辦？”

“你跟誰待？我傷我疼我忍，這是我的事。”商銳咬牙忍著疼讓醫生清理創口，“沒話說就在一邊待著安靜會兒，吵得頭疼死了。”

要是換替，今天姚緋的臉結結實實的栽到了地上，沒有替會這麼拼命的接住。姚緋毀容，十個劇組也賠不起。

“先送商銳去醫院。”司以寒十分堅決的拿著對講機讓周調車輛，說道，“要檢查是否有腦震，這很重要。”

“就剩最后一個鏡頭了。”商銳聞言抬頭，他上的服被染紅，有些狼狽。汗的頭發在頭皮上，眼眸黑而沉，“我覺得我沒有腦震，我頭不疼，就磕了下不至于。醫院的條件還不如我們的醫生，去醫院有什麼意義？”

“去首都，不行直接飛歐洲找最好的醫院。”司以寒和商銳認識十幾年，沒見過商銳這麼嚴重的傷，這個責任他承擔不起，“你說兩句話，腦震不是你說沒有就沒有。”

“不如拍完。”商銳松開皺的眉頭，還盯著司以寒，“不然回頭再折騰一遍？還是把這一段改掉？這邊的天氣我們應該不會回來拍。”

“拍個屁！”蔡偉強行話，說道，“直接去醫院，想都別想，不可能再拍了！趕快把銳哥送醫院！司以寒，他傷的很重！”

“你拍不拍？拍的話我讓醫生給我包扎，我保證一條過。”商銳又怕疼，常年掛在不敬業恥辱榜上，他似乎從來沒有敬業過。他拍吻戲都要用替，他很這樣拍了快一個月，替下崗了。四十多度的高溫，他和姚緋在沒有任何東西遮擋的高溫下一遍遍的拍戲，NG重新改正，繼續拍。姚緋不下場，他也不會。商銳越過司以寒看不遠站著的姚緋，他想，如果是姚緋，會怎麼樣？“拍完我直接走。”

“這場戲刪了。”司以寒轉往回走，拿出對講機通知，“不拍，我的失誤，回去吧。”

“你們還諷刺我不敬業，就是因為你們才有了不敬業的我！”商銳突然提高聲音，怒道，“我準備了這麼久，說不拍就不拍了？玩誰呢？膽子這麼小拍個屁的戲！”

為了這段戲他一周沒去找姚緋，榮讓他代緒，榮教他怎麼做一個敬業的演員。

誰愿意加班？

誰不怕疼？

他快疼死了，要是放以前他早就開始了，可現在他不能。

“各部門注意，準備下。”榮接過司以寒手里的對講機，強勢的決定，“十分鐘后開拍，第二遍。”

“榮導。”司以寒看向了榮。

榮握著對講機走到商銳面前，問醫生，“他能拍嗎？”

“強行要拍也行，沒有骨折。”醫生也不知道商銳有沒有腦震，他的頭是撞到了地上，但看他神不錯，還能跟導演對吼，“其他的我們看不到也不敢保證。”

榮蹲到商銳面前，看著他，“你想拍？”

“想。”商銳忽的揚起角，抬眼，“我等了八天，就為了這一個鏡頭，不讓我拍我太虧了。”

榮知道是什麼八天，半晌后站起來說道，“作指導再重新走一遍位置，給小孩的意外空間多留一部分！”

蔡偉盯著商銳，膛起伏，他已經氣的說不出任何的話。

“你別說話。”商銳看向蔡偉，“我不后悔。”

重新試了兩遍作，姚緋在車上一遍遍機械的重復作。回拉商銳，恍惚了一下，滿眼都是商銳手上的。

“姚緋，可以嗎？”榮問道。

姚緋深吸氣點頭，“沒問題。”

商銳那邊為了不影響作沒有包紗布，上了止藥重新換戲服。他很艱難的把服穿好，化妝師給他補妝，他看起來憔悴但眉宇凌厲，跟劇里的盛辰完重疊。

“都調整下狀態，放松一點。”榮安其他人，“盡量一遍過，都把緒放出來。”

商銳站在人群中，招了下手，“姚緋，過來。”

姚緋驟然被名字，抿了下干燥的，大步走向商銳。

“幫我把扣子整下。”商銳舍近求遠，對邊服裝師視而不見，讓姚緋整，“領那里，有點不舒服，我抬不起手。”

“太了？”姚緋沿著他的襯領緩緩的往下移，到結下方，解開了一粒襯扣子，尾指幾乎掃到了商銳的結，“需要解開一粒扣子嗎？這里的劇設定，服也不要，更符合人設。”

姚緋上很很淡的香氣，不是香水，從不用香水。應該是的洗發水味道，蘭花香氣幽然。

“我們再走一遍劇？最好一遍過。”商銳看著姚緋白皙的鼻尖，上面有一點汗，他很想抬手掉， “怎麼樣？”

“嗯。”

“你我哥哥。”商銳很喜歡這樣對臺詞，不是角名字，直接用你我，“你很張的喊我，你害怕我死在這里。你已經很多年沒過我哥哥了，這是我們重逢后你第一次我。之后我上車，我們擁抱。”

“是慣讓你撲到了我上。”姚緋已經習慣了商銳這樣的對臺詞方式，會在腦子里自替換自己習慣的風格，想了想說道，“也可以說擁抱，借著這個機會他們抱了對方。各懷心思，宣泄瘋狂的思念。”

“那你。”商銳冷肅的結，站的筆直，嗓音很沉，“抱我一下。”

姚緋抬眼看他。

商銳面如常，薄抿了下，語調平淡無波，“你抱我一下，讓我下思念，快點。”

商銳說，“還有兩分鐘就要拍了，趕快拍完我們——”

姚緋抱住了他，用力抱著商銳，手指有幾分抖，抓著商銳后腰的服。把臉埋在商銳的脖子上，很輕的深吸氣。

商銳僵在原地。

倒下去那瞬間他以為胳膊斷了，第一反應是自己這輩子真不適合做好演員，命中注定沒緣分。好不容易想好好拍，骨頭斷了的話，他不知道要養多久，哪個劇組會等他？

姚緋纖細的手臂圈著他的腰，空氣寂靜下來，周邊的一切喧囂都停止。

商銳的結很用力的滾。

他看著姚緋的頭發，到了瘋狂的思念。他曾經一直無法共劇本里的人，此刻他共了。

他像盛辰想抱夏瑤一樣擁抱姚緋，他很清楚這種。

他沒來得及有作。

姚緋的手松了，退開有一米的距離，仰起頭，清澈的眼看著商銳，“到了嗎？”

“嗯，很深。”商銳開口時嗓音啞的不像話，有疼的也有抑的，他注視著姚緋，黑眸深沉認真的總結，“你果然是喜歡我。”

“商銳，等會兒你盡量做作，到車里擁抱這一場就結束了。”榮在旁邊講戲，說道，“可以嗎？”

司以寒沒辦法執導這一場，大概是醫生不上親人手臺的心理，商銳傷站在鏡頭下，他拍不下去。

商銳點頭，不聲的深呼吸著瘋狂的疼。活手腕，盡可能活自如，不能表現出疼，“來吧。”

作指導又示范了一遍，重新開拍，各機位架好，為了節省時間，幾個機位同時開拍爭取一遍結束。

作有了改正，這回商銳是借著自己的力量上車，慣讓他跌進車廂抱住了姚緋，短暫的停頓。姚緋抬手用力抱住他，把臉埋在他的脖子上，“盛辰。”

商銳收手臂，用著把姚緋進里的力氣抱。

盛辰夏瑤。

他姚緋。

導演喊了卡，商銳的汗滾到了姚緋上，滾燙熾熱。他沒有手，仍然圈著姚緋，在滾燙熾熱的車廂里，著姚緋的耳朵啞聲道，“特別特別疼，如果你疼這樣，肯定不了。”他停頓了一下，親了下姚緋的鬢角，聲音低不可聞，“還好，不是你。”

商銳顯然是疼糊涂了，如果是姚緋，疼什麼樣都不會吭一聲。

他可能把戲和現實弄混了，姚緋替換了夏瑤，只有夏瑤才會疼，姚緋不會的。

姚緋看著近在咫尺商銳的耳朵，他的右邊耳朵有三個耳，有一個在耳朵最上面。

得多叛逆才會扎這麼多耳？

姚緋的脖子上都是他呼出來的灼熱氣息，灼燒著脖子。鬼使神差的抬手了下商銳的耳朵，手落在他的后頸上，到他汗的頭發。

商銳覆在上就不了，最近的燈師開口，“銳哥是不是暈過去了？”

姚緋張了張沒發出聲音、

商銳的傷口裂開浸了服，他可能真的有腦震。兵荒馬，醫生帶著商銳上了第一輛車，先行開走了。

房車沒有在鎮上停留，直接送到首都醫院。傷最多會留疤還不算嚴重，他們害怕腦震后癥，隨隊的醫生醫療材有限，不能檢查全面。

導演制片人都陪著去了，劇組眾人留下來原地休息，等待劇組通知。商銳住院的第二天，蘇洺和俞夏也飛了過來，們直奔醫院。

還沒得到這個消息，網上還是商銳的八卦，沒人知道他為了拍戲差點沒命。商銳的一部分還在據理力爭，希商銳的團隊能清醒，早日放棄拍戲，改邪歸正。

姚緋難得有大把時間，認真的把商銳的八卦新聞看了一遍。作為科班出的演員，他的每天勸他珍惜生命，遠離演戲。

商銳的演技有個梗：說他畢業時表演課老師給的一句話是以后別提你是我的學生，商銳非常聽話，多年后沒人知道他讀過表演。

商銳輕微腦震在首都醫院住院，劇組的人第二天幾乎全部都得到了消息。《盛夏》劇組很大方，也很照顧大家的心，很快就安排車，有探需求的演員可以跟劇組的車過去。畢竟商二公子傷，多好的拉關系機會，誰跑的快誰最好，第三天除了姚緋和榮和食堂的阿姨，其他人都過去了。

姚緋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去，如果是以前，可能會毫不猶豫的跟著所有人過去看商銳。隨大流，給二公子排面，也結結商銳。但商銳是因為傷，商銳附在耳邊說的那些話，姚緋就不太想去了。

每天跑步三個小時，劇本背的滾瓜爛，等待早日拍攝。

第四天，姚緋跑步回賓館看到榮戴著墨鏡往門口走，周給他提著行李箱。

“導演？”姚緋停住腳步，運后還沒緩過來，著氣，“您去哪里？”

“回家。”榮說，“劇組解散了。”

姚緋愣住，榮要走了？

“聽榮導忽悠。”周笑著說，“怎麼可能啊？都拍了這麼久，榮導要回去忙自己的事了。”

“榮導要走？”姚緋快步走過去幫榮拉車門，“您要回去？”

“該走了，這劇組又不是我的，我一天到晚在這里也不像話。”榮坐上車，說道，“司以寒有導演天賦，后面的戲份他很擅長，我不看著他也能拍好。”

榮只是監制。

“您還沒給我簽名，我是您的，我原本想等殺青時請您給我簽名。”姚緋很想說點什麼，讓自己在榮面前表現的更好一點，留下點印象。可一時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話，榮走的太突然了，以為還會再停留一段時間。榮走了還會來嗎？遇到榮導演機遇不是每個演員都能遇到，很想自薦一次，做最后的努力，說道，“你能等我一會兒嗎？我上樓拿明信片。”

“不用拿。”榮住姚緋，說道，“下次見面我送你本我的親筆簽名書，大概八月份我會找你，跟你聊我的新劇本。”

姚緋停住了全部的心理活，站在原地看著榮。天地陡然開闊，世界亮了。

“好好拍戲，《盛夏》結束我們再見。”榮出手，“姚緋，來，握個手。”

姚緋雙手握住榮的手，眼睛泛紅，“謝謝您。”

“我覺得你能走出過去，你非常強，那些東西困不住你。”榮握了下就松開，“姚緋，你會比楚星寒強，我期待著。”

姚緋退開關上車門，隔著車窗注視榮半晌，“再見。”

榮說，“再見。”

越野車載著榮開向了遠，直到消失不見。

姚緋站在賓館門口靜靜看著那條崎嶇破舊的公路，延到了遙遠的天際。站到太西沉，落進海面，天邊金的晚霞絢爛。

榮的口頭承諾。

榮的新電影，徹底的重生了。

吃完晚飯姚緋就回到了房間，打開了一部舊電影看。手機響了一聲，拿起來看到商銳的微信。

微信提示：對方已撤回。

姚緋：“……”

大哥，你撤的這麼快還發什麼？

微信上方一直是對方正在輸中，姚緋看了五分鐘，名字又變回了公主殿下。

姚緋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刺眼，點進去把備注改了中規中矩的商銳。

對方又在輸中，過了十分鐘。

商銳：發錯了。

姚緋：“你現在最想吃什麼？”

商銳：“慕斯蛋糕。”

商銳：“干什麼？突然給我發消息問我吃什麼？你要給我送？”

明明是你輸了十五分鐘，姚緋不知道他發的是什麼圖片，十五分鐘都想不到解釋方案，最后來了個發錯。

姚緋發信息給劉曼：“羅安達哪里有賣慕斯蛋糕？”

對蛋糕沒有任何好印象，商銳加蛋糕更沒有好印象。可商銳想要，會盡力去買，欠商銳一份人。

商銳的信息再次過來：“姚小緋，你是不是想來找我？”

劉曼把一個地址發給了姚緋：“唯一一家有慕斯蛋糕的店，需要提前預定。”

“幫我訂一個。”姚緋說，“明天早上去拿，可以麼？我可以加錢。”

劉曼立刻打電話過來，“緋姐，你去羅安達？我跟你一起去嗎？你去看銳哥？”

“不用。”姚緋立刻就否定了，“我找別人去取。”

兩分鐘后，劉曼發來翻譯中文的預約功信息，明天早上八點半能取。

商銳后面又發了一排問號，姚緋回了個微笑，又翹著鍵盤打字，“晚安。”

商銳：“？？？？？？”

姚緋第一次在異國他鄉開七個小時的車，到羅安達的時候天還沒亮。天邊是青灰，城市的邊緣線在青灰中，可見廓。

在車里坐了一會兒，點了一支煙。商銳為傷，給商銳送一個最想要的東西。扯平了，誰也不欠誰。

怕欠人債，欠了就寢食難安。商銳也許在戲里，可很清醒，清醒的落商銳的懷抱，看到了商銳沾滿的襯。

不能昧著良心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

八點半拿到包裝十分簡陋的慕斯蛋糕，開往商銳所在的醫院。這幾天陸續有人來看他，劇組群隨便一翻就是醫院地址，不用刻意搜，很好找。

車子的導航很強，直接把姚緋帶到了醫院。

醫院不算大，但找人并不容易。姚緋只會英語和中文，這里的通用語言是葡萄牙語，姚緋用翻譯件艱難的跟人通，試圖問清楚商銳住院房間。問了半晌，同鴨講，姚緋拿著手機思索要不要打電話給蘇洺，蘇洺也在這邊，肯定知道位置。

可心是不希更多的人知道，想送完蛋糕就走，人不知鬼不覺，不想跟商銳有太多私底下的牽扯。

“姚緋？”后一聲喊，響徹空曠的大廳。

姚緋回頭看到穿著白襯黑長的商銳正在下樓梯，他后跟著蔡偉蘇洺周還有幾個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