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長嫂為妻)》第62章 (6.26更完)

陵城里沒有糧食。

然而皇帝卻還是將派了過來。本來還想,皇帝為什麼這麼輕易就讓一個子為將, 如今想來, 他哪里是要當將領?真正當主帥的是張云, 不過就是一面旗子, 立在陵,吸引衛楚兩家來救。

就算衛楚兩家不來,也是讓這兩萬人以命拖住陵。至于陵中那些費盡心機造出來的東西?

本來北狄也沒打算讓大楚拿到,所以陵連著幾次傳遞消息都傳不出去,北狄本就是在拖著時間,陵求援的時間段里,雖然北狄沒有進攻陵, 卻是一直在調兵過來。

既然大楚拿不到, 便干脆在戰火里付諸一炬。

楚瑜深吸了一口氣, 轉頭看向劉榮:“陛下給你們下了死令對吧?”

劉榮微微一愣,楚瑜卻是了然:“若是城破,你們都不會活下來,對嗎?”

劉榮沉默不言, 青男子卻是開口道:“若刀不為我大楚所用, 便寧愿毀了,也不能留給他人。”

所以上一輩子,陵城中沒有一個活人。

所以上一輩子,陵城城大多被付之一炬。

楚瑜看著他們,平靜道:“沒想過投降嗎?北狄是沖著你們手里的東西來的,若是降了, 以你們的能力,在北狄也會到禮遇。”

“你要投降?!”劉榮激出聲來,隨后道:“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你可知我建陵城費了多心思?你這人……”

“我等若是降了,大楚何如?”

那青人卻是十分鎮定:“如今陛下昏庸多謀算,將士被著以政治手腕四抗衡,君不君,臣不臣,北狄區區二十萬鐵騎,不足半年拿下半壁江山,我陵若再有失,大楚當真是要亡國了嗎?”

人抬眼,目里帶著:“我等在此姓埋名十幾年,難道就是為了看著這國家亡于我等手中?”

“我明白了。”

楚瑜點了點頭,退了一步,展袖躬:“方才楚某多有冒犯,大人海涵,兩位大人放心,”楚瑜抬起頭來,認真道:“楚瑜必以護此城,城在人在,”說著,一字一句,說得格外堅定:“城亡人亡。”

“夫人放心,我等也會拼盡全力幫助夫人。”劉榮連忙出聲,扶著楚瑜直起來,楚瑜轉頭看向旁邊青男子:“敢問大人貴姓?”

“韓。”對方淡然出聲:“韓秀。”

楚瑜愣了愣,旋即立刻道:“貴夫人是否姓李?”

對方目微微閃,點了點頭。

“貴夫人……”

“方才我看見了。”韓秀平靜開口,聲音中帶了些沙啞:“我四個孩子都進城了,不在,必然是不在了。”

楚瑜一時不知如何言語,韓秀轉道:“北狄準備后應該很快會第二波攻城,張將軍說您是此戰主帥,就請您準備吧。”

說完,韓秀便往外走去。劉榮上前打圓場:“他平日就是這脾氣,您不要介意。”

“無妨。”

楚瑜搖頭道:“勞煩大人如今將城中人口和糧食清點給我,我讓軍中去清點馬匹,如今我等可能要苦守一陣子,關鍵時刻只能以戰馬為食了。”

或許不僅是一陣子,而是很長時間。

楚瑜沒有多說出來。

上輩子楚臨守了三個月。如今局勢雖然不一樣,但明顯對于楚家和衛家來說,如今來救陵并不是明智之舉。

“還有,城中水源是從哪里來?”

“這個您放心,”劉榮點頭道:“陵城都是天水和地下水,山下河流從山上往下走。”

楚瑜應聲,同劉榮將所有地方都悉了一遍后,韓秀來給說明了風陵山幾道防線。

作為軍事重地,風陵山防守做得極好,楚瑜帶著兵馬連夜悉了風陵山各種防衛,不由得有些驚嘆道:“這樣多的好東西,韓大人為何不讓軍部知曉?”

“造價本太高,知道也沒用。”

韓秀平淡出聲:“而且對比北狄,大楚本就擅長守城,這麼多年來,北狄也就只是打秋風而已。”

楚瑜皺了皺眉,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如果說這麼久以來陵城所造出的東西都是這些華而不實、無法普及的東西,皇帝還如此看重陵嗎?

北狄到底是沖著什麼來的?北狄一定知道陵城里有什麼。

然而韓秀不說,楚瑜便知道韓秀不會回答他。歸到底,雖然目前在一條戰線,韓秀始終是淳德帝的人。

兩人各懷心思,韓秀帶著楚瑜悉了陵山后,楚瑜終于去歇下。

睡下不過一個時辰,風陵山便響起了號角之聲。

北狄第二次攻城!

這次雙方都修整好,楚瑜翻提劍,便沖出房中。領著晚月長月一路沖下山去。

劉榮站在城樓上看整個局勢,韓秀在后排指揮著城里士兵縱著機關,楚瑜帶著士兵守在第一線。韓秀先第一波箭雨,北狄人太多,殘留上來的人沖上來,再面對鋪好了釘子和荊棘的第二波機關。再往前就來到風陵山前,對上楚瑜等人。

他們用沙袋建立了壘,做出一個簡易城墻,保護后排的手,而后楚瑜這批人就沖上去,砍殺。

人一波一波涌上來,楚瑜自己也不知道是廝殺了多久,從清晨第一縷落下,一直到夜降臨,楚瑜一直沖在前線之上,戰鼓聲不停,戰場之上,聞鼓聲退則戰,聞金聲不往前。

不能退,不能退。

楚瑜殺得神智麻木,邊人一波一波換下去,又一波一波沖上來。

一個士兵倒在腳下,楚瑜一劍退沖上來的敵軍,提著人往后疾退,就扔到后沙壘之后,一雙素手接住人,楚瑜抬頭一看,見楚錦穿著士兵的服,面上帶著,神堅毅,朝點了點頭,就接住士兵,快速出布條綁上士兵傷口。

楚瑜只是這麼一愣神,便迅速回了前線。

生死之前,不問前塵。

疆場之上,不計得失。

北狄明顯是想強攻打完這一仗,他們人多兵強,而楚瑜等人則據天險而立,一時之間,打得難舍難分,北狄強攻兩天兩夜,未能往前寸土。

如此一來,北狄士氣大減。第三日前夜,北狄終于停下,暫做修整。楚瑜殺得眼前一片紅,提著刀坐在北狄不遠,盯著士兵虎視眈眈。

的劍早就砍斷了,在戰場上撿了什麼兵用什麼,頭發用發帶高束,銀白輕甲在夜里泛著涼意。

說話的時候目一直盯著北狄,仿若某種野和獵對峙,北狄人不敢對上的目殺得太過兇狠,如今北狄人看見就覺得膽寒。

劉榮提了壺酒上去給醒神,蹲在邊,苦著臉小聲道:“再這麼打下去撐不住了,士兵都累了。”

“我知道。”

楚瑜干裂的,喝了一口酒。

“你別擔心,至多后日,他們就會退兵。”

“你如何知道?”

劉榮有些詫異,楚瑜沉默了片刻。又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

如何不知道?

皇帝如今就等著楚家或者衛家來救,衛韞只要知道陵的況,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過來。

陵城距離華京兩天的距離,如果衛韞知道消息,算一算,也該來了。

楚瑜閉上眼睛,那酒有點苦。

也就著時候,北狄的軍號聲突然響起來!楚瑜猛地睜開眼睛,看見北狄兵馬如水一般退去。

“退兵了……”

劉榮聲音里有些抖,楚瑜站起來,毫不猶豫,足尖一點,便迅速跳到樹頂之上,看著向遠

只見遠有一隊人馬,白銀甲,高抗軍旗,大大的寫著一個“衛”字。

他們朝著陵城沖過來,北狄軍馬則是朝著他們涌過去。

他們排一個尖頭陣,陣前一年,手握長槍,氣勢如虹,一路破開軍,帶著后輕騎朝著陵城狂奔而來。

他們后還帶著追兵,前全是敵軍,仿佛是被海水包圍的小船,在浪中疾馳。

楚瑜遠遠看著,子微微抖。

北狄不是退兵,那分明是去攔截援軍!

來的人軍隊人不多,他們本可以轉離開,卻還是朝著楚瑜來了。

楚瑜目落在為首之人上,他越來越近,隔著千萬人馬,楚瑜甚至可以看到年抬起頭來,目落到上,然而揚眉笑開。

“整軍……”楚瑜提聲:“整軍接應!”

“夫人!”

劉榮驚詫出聲:“人太多了,我們救不了的。”

“還能站起來的兒郎且起來!”

楚瑜揚聲:“如今援軍已到,且隨我殺去!”

大喊出聲之后,楚瑜一馬當先,率先沖了出去,長月晚月完全沒有思考,便跟著沖了出去。而后陸陸續續有人站起來,打了這麼兩天,許多人早已習慣跟在楚瑜后。

而這時楚錦正在城墻上包扎好一個士兵的傷口,站起來,看見那陸陸續續帶人沖出去的影,而韓秀站在城樓之上,白下看不出喜怒。

影帶著人陷軍中,韓秀仍舊不,楚錦咬了咬牙,突然沖向了戰鼓,握住戰鼓,猛地敲出聲來。

“你做什麼!”

站在旁邊的將士驚詫出聲,想去拉楚錦,韓秀卻突然抬手,平靜道:“由去。”

戰鼓的鼓槌很重,同楚錦過往彈過的琴截然不同,揚聲擊打在鼓面之上,還在前線的將士隨著鼓聲站起來,追隨著楚瑜沖了出去。

鼓聲激昂高,震得人心頭熱翻滾,北狄軍隊戰了兩天,面對陵城種種詭異的武和士兵不要命的打法,早就被磨掉士氣,此刻聽得后戰鼓聲響,殺聲震天,一時不由得了陣腳。

而前方衛韞帶的軍隊皆乃銳之師,于是楚瑜和衛韞中間的北狄兵頓時起來,開始四逃散。

一旦兵馬開始潰逃,便不氣候,衛韞瞬間失了阻力,他抬頭看去,便見子朝他駕馬而來。

哪怕面容上染發髻凌,神卻都明亮璀璨,如月于夜,雨后天

破千軍萬馬朝他奔來,那一刻衛韞驟然覺得,天地似乎都失去,一切都變得安靜起來,為世上最亮的彩,馬蹄仿佛是踏在他心上,震出驚天巨響。

他向來知道麗,卻是在這戰場之上,才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人真正人無雙!

的馬與他而過,留下一句:“我斷后!”之后,便沖向前方。

衛韞抿了抿住笑意,給自己隊伍開路,一路沖向陵山。

衛韞的軍隊人不算多,作極快,沒有多久就安穩進了風陵山,而這時楚瑜也帶著人打了個轉折回來。

北狄人太多,逃跑的和追人混在一起,早就了起來,如果不是風陵山如今也沒多還能用的兵力,此刻是最佳追擊時間。

楚瑜頗有些憾看了戰場一眼,便聽旁邊有人聲笑道:“別看了,你若再追,便是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

楚瑜轉過頭去,看見衛韞含笑立在邊上。

他似乎從見到那一刻開始笑意就沒聽過,楚瑜突然意識到自己兩天沒洗澡,上全是和汗混在一起的臭味。而衛韞則好上很多,他沒有怎麼正面鋒,上雖然沾染了跡,但是發冠未,面上跡也已經被干凈,看上去仍舊是翩翩兒郎。

第一次這樣狼狽和衛韞見面,楚瑜莫名其妙生出幾分不好意思。輕咳了一聲道:“先上山去,我有話同你說。”

“嗯。”

衛韞點了點頭,轉同楚瑜一起往山上去。這時候楚瑜才注意到有大袋大袋糧食放在“木梯”旁邊,劉榮正神指揮著人往木梯上送著堆著糧食。

楚瑜睜大眼,回頭看向衛韞道:“這糧食哪里來的?!”

“我劫了蘇查的糧草,”衛韞說得輕描淡寫,楚瑜卻知其中艱險,驚詫看著衛韞,聽他平靜道:“所以蘇查就讓人追著我一路來了。我見無可躲,干脆躲進陵來。”

楚瑜一時都不知道當罵不當罵,看見年滿臉無所謂的樣子,憋了半天道:“你劫他糧草做什麼?你燒了不就好了嗎?!”

衛韞沒說話,低下頭去。

楚瑜心里咯噔一下,覺得衛韞不至于這都沒想到吧?

然而衛韞卻無法將話說出來。

他早到了一天,按計劃,他人數不多,的確是燒了糧草會更好。然而他遠遠看著楚瑜被困,遠遠看著風陵山和北狄這樣拼,他終于還是沒能忍住。

他想陪到楚瑜邊去,想陪同一起守城。他知道皇帝的意思,無非就是讓衛家牽制北狄主力,讓姚勇攻打北狄后方。最后姚勇再來打北狄,徹底贏了這一場。

如此一來,既守住了江山,又保證了皇權不倒。

只是所有虧都是衛家吃,功勞都是姚勇占,如今皇帝綁了柳雪,又送楚瑜來送死,可見在皇帝心里,他如今已與臣賊子無意,若讓姚勇拿到首功擊退北狄,戰后清算,他怕是凌遲都不夠泄皇帝心中之憤。

然而他還是太年

做不到作壁上觀,做不到眼睜睜看著楚瑜一人廝殺于疆場。他太想與并肩而戰,甚至于擋在前方,為頂天立地,為開疆拓土。

于是他干脆劫了蘇查糧草來到陵城。

守城就守城吧。

有時想想,若能死在楚瑜邊,其實也是無妨。

然而這些話他不敢說,連日征戰讓他腦子一片麻木,他甚至無法去思量,所謂死在邊也無妨,是怎樣的緒。

他只是跟在楚瑜邊,心一篇安定。

楚瑜見他不語,思索他畢竟年,有失誤也是正常。笑了笑道:“無妨了,你帶了糧草過來,已是很好。先上去,我們再定下一步。”

衛韞點點頭,同楚瑜來到山上。

楚瑜剛一城,便看見楚錦站在面前。

眼里帶了擔心,卻又止在齒間。

楚瑜驟然想起戰場上這個姑娘接過士兵那堅毅的眼神,楚瑜笑了笑:“阿錦。”

“姐姐……”楚錦打量著,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楚瑜明白的意思,點了點頭道:“我好的,你別擔心。”

“那就好。”

楚錦舒了口氣,楚瑜看著的神,溫和笑開:“阿錦長大了。”

自己也長大了。

發現,自己此刻看著楚錦,能夠平和溫,甚至帶著那麼幾分欣賞的時候,便意識到,長來得悄無聲息。

衛韞一直靜靜看著,目沒有挪過片刻。他走在楚瑜旁,看著和城里一路打著招呼進去,然后帶他來到的住所。

長月晚月提前過來給準備了洗澡用的水,因為節省資,楚瑜用的是冷水,隨意沖刷了一下,洗得很快。衛韞就等在外面,沒了多久,看見楚瑜裹了袍子出來,坐在他邊來。

戰時吃東西都很,此刻終于停下來,楚瑜和衛韞慢慢吃著東西,開始說話。

楚瑜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同衛韞說了一遍,衛韞將京中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完之后,楚瑜皺起眉頭:“你說顧楚生對你說的?你都不知道的消息,他怎麼知道的?”

楚瑜心中劃過一次寒意,然而太久沒有休息,的腦子還有些遲鈍,沒多想什麼,就聽衛韞道:“他說是長公主說的。”

如果是長公主知道,那也就不奇怪了。

楚瑜點點頭,沒有多問,吃著東西道:“那他去說服人打天守關,你現在困在陵,你打算做什麼?”

衛韞沒說話,他慢慢道:“到時候你哥應該會隨機應變……”

聽到這樣沒章法的話,楚瑜嘆了口氣,放下碗道:“別說孩子話了,尋個機會,你帶著人馬,我送你出城去。”

衛韞抿:“你能送我出城,何不同我一起出城?”

“這便是我要同你說的了。”

楚瑜放下碗,看著衛韞:“我……”

“你先別說這些。”

衛韞打斷:“你先睡一覺,睡好了,想好了,再同我說。”

楚瑜聽到這話,看著年抿有些無奈,兩人僵持了一會兒,衛韞終于道:“先讓我再陪你一天。”

從見到那一刻到現在,是這些日子,他覺得最安心的時候。

他貪慕這份溫,想在此刻,再多停留一會兒。

楚瑜聽著,覺得這話真是孩子氣極了,卻涌出一暖意來。

楚臨和楚建昌不擅長表達,這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這樣直白對表達過關心。知道衛韞對的依賴,這樣的依賴和關放在心里,便想進一步回報他。

無法拒絕這樣的請求,只是嘆口氣道:“那吃了飯,先睡吧。”

楚瑜吃了最后一口飯,放下飯碗。而后打了個哈欠,站起來,同衛韞道:“你吃完自己找地方休息,我先睡了。”

說著,楚瑜便拐進房間里,直接倒了下去。

衛韞坐在外間,慢慢吃飯。

他也不知道怎麼的,吃飯作就變得格外緩慢。吃了好久,他聽見里面呼吸平緩下來,他才放下碗筷。

他就坐在大堂里,聽著的呼吸聲,竟就覺得這里是最好的歇息之

他一直坐到半夜,竟就這麼倒在團上睡了過去。長月晚月都睡了,其他人不敢打擾衛韞,反而是拿了毯子過來,收了餐桌,讓衛韞就這麼睡在地板上。

楚瑜一覺睡到接近天明,迷糊著走出來,就看見睡在地上的衛韞。

楚瑜微微一愣,忙上前過來,眼就看到衛韞的睡

正是介于年與年的容,俊朗中帶著些稚氣,他睫極長,顯得眼睛彩對比極為鮮明,哪怕沒上任何,都讓人覺得有那麼幾分艷麗風流。

未來的衛韞,曾被評為當世第一貌。楚瑜一貫知道他生得好,卻是在這一刻才被這樣的貌驚住,呆愣了片刻,心跳竟是不自覺快了幾分。

被驚得慌忙退了一步,隨后又覺得好笑。竟是被一個十五歲年的容貌給震住了,又蹲下去,推了推衛韞,小聲道:“小七?”

衛韞聞得聲音,迷迷糊糊睜開眼來。

他應該也是累得太過了,想也是,華京和陵的路程,他竟是昨天就到了,應是不眠不休趕過來,來了就劫了糧草打過來,睡得怕是比

楚瑜有幾分心疼,看見衛韞搖著頭撐著自己清醒起來,慢慢道:“嫂嫂對不住,我昨日太困了些……”

“趕去睡吧。”

楚瑜揮了揮手,催促他去休息。衛韞點了點頭,到了門前,卻是道:“嫂嫂可知我住哪兒?”

楚瑜愣了愣,看向下人:“劉大人未曾安排嗎?”

出尷尬神來,楚瑜頓時明白,一場大戰下來,劉榮怕是忙瘋了,安排客房這種小事,估計以為會做。

此刻怕是客房都沒收拾好。

楚瑜有些無奈,看著衛韞眼下發青,揮了揮手道:“你先去我屋里睡著吧。”

衛韞腦子有些蒙,楚瑜起道:“別嫌棄,將就著睡完,我讓人去收拾房給你。”

衛韞木木的,他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該不該去。

然而他最后終究還是躺上那張床上去,床上還帶著楚瑜的味道,是他記憶里的蘭花香。

他躺在床上,頓時清醒了過來。

他猛地起,掀開被子下去,急促出了房中,詢問了衛秋的房間后,趕走到衛秋房中去,上衛秋那張榻。

楚瑜回來時衛韞已經走了,有些奇怪道:“人呢?”

們搖了搖頭,只是道:“小侯爺突然起就走了。”

楚瑜有些茫然,讓人去找,卻道衛韞在衛秋那里睡下了。

楚瑜想了想,衛韞這個人果然是比守規矩太多。

等到天徹底亮起來,衛韞總算是醒了。

楚瑜聽劉榮在報傷亡人數和城中剩余資,沒了一會兒,衛韞便走了進來。

楚瑜邀請他進來,在劉榮這里將城里清楚以后,笑瞇瞇看著衛韞道:“昨天不能說,今天可以和你商議后面的事兒了吧?”

睡了一夜,人也冷靜了很多,衛韞點了點頭,發出一聲“嗯。”

“我是這樣想。”

端著粥進來,放在桌前,如今城中嚴格控糧,濃粥已算奢侈。楚瑜喝著粥道:“陵城中必然有什麼是蘇查一定要拿到的,他下一次再攻城,一定會鉚足了勁兒。我們讓幾步,他看我們退后,一定會拼命往我這邊進攻,你就趁機帶著兵馬出城離開,回華京去。你不要出兵幫我,我死守這里牽制蘇查。以顧楚生的能耐,一定能說服北皇攻打天守關,到時候我這邊力會小很多,你就按照原本計劃進行,守住天守關著陛下斬了姚勇后,再來救我。”

衛韞沒說話,他垂眸看粥,楚瑜休息了一晚,興致很高:“陵城最嚴重的問題就是糧草不足,你帶了糧食進來,我們還有戰馬,守一個月綽綽有余,你就放心吧。”

衛韞還是不語,楚瑜猶豫道:“你還有什麼擔心?陵城的防守兵你也看到了……”

“我還有什麼擔心?”

衛韞抬起頭來,靜靜看著楚瑜:“你說我還有什麼擔心?”

楚瑜微微一愣,這話說得太直白,便是遲鈍如楚瑜,也會出那麼幾分不對來。

而衛韞只盯著道:“你要守陵,你能守幾日?你守太狠,蘇查會退兵,所以你得適當的讓。你讓多了,他攻下城,又要如何?而且你拖著他,等北狄在戰場上戰敗,蘇查并將憤怒放在你上,到時候傾盡全力攻城,你又怎麼辦?!”

“你要以兩萬人馬拖住北狄主力,你當蘇查是吃素的嗎?!”

楚瑜聽著衛韞分析,他說的何嘗不知道?

“可是你又能怎麼辦?”

楚瑜靜靜看著:“小七,你要是陪我守在這里,陛下的目的就盡到了。你做的一切,都是為姚勇做嫁。你讓宋世瀾和我哥不迎敵,不就是為了天守關破以后,著皇帝置姚勇,給你帥印嗎?可你現在在這里,衛家軍在這里,姚勇就可以在后面大大方方掃了北狄殘兵。戰事一旦結束,就是你的死期,也是我的死期。”

“你來這里,已是不該。你還要留在這里,難道不是意氣用事?這天下,你還要不要?”

“那你要我怎麼辦?!”

衛韞猛地提了聲音,抬頭看,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紅著眼,又兇又狠:“看著你被圍在這里,死在這里嗎?!我不來救你,還有誰來?”

“天下重要,”衛韞沙啞出聲:“你不重要?”

這話出來,楚瑜便呆住了。一微妙浮現出來,衛韞扭過頭去,沙啞著聲道:“我陪你守住陵,等姚勇打過來,我們就跑。”

“胡鬧。”

楚瑜忍不住笑了,知道衛韞說的是氣話,嘆了口氣道:“先將韓秀請來,我先搞明白,這陵城到底值不值得蘇查如此攻打。”

說著,楚瑜便讓人召了韓秀過來。

韓秀進來時,手里拉了個十歲的年。此刻他換了服,楚瑜卻仍舊認出來,這是護著楚錦同爭執的一個年。

年恭恭敬敬拜見了楚瑜,隨后坐到一邊,韓秀向衛韞行了個禮,隨后和楚瑜互相行禮之后道:“衛大夫人讓我過來,不知道是所謂何事?”

“我想要城里所有武的名冊。”

楚瑜直接開口:“城里你們研制的所有東西,我想都了解清楚。我想知道蘇查對此城勢在必得到了什麼程度?”

聽到這話,韓秀喝著茶,點頭道:“夫人稍等,我下午就送過來。”

楚瑜應聲,轉頭看向韓秀邊的年道:“你什麼名字來著?”

“草民韓閔。”

年聽到楚瑜問他,轉過來,正對楚瑜方向,恭恭敬敬回答。

楚瑜眼中浮現出一笑意,衛韞轉頭看了楚瑜上,目落到韓閔上,帶了幾分冷意。

等韓秀和韓閔走出去后,衛韞慢慢道:“我發現,嫂嫂似乎對于年人,格外有耐心。”

“嗯,”楚瑜笑著道:“我喜歡年人,覺得有朝氣。”

說完這話,楚瑜便察覺失言,也不過十六歲,哪里又能說什麼朝氣不朝氣?輕咳了一聲,趕忙道:“而且年人,長得好看。”

衛韞沒說話,楚瑜站起道:“我去做其他事兒了,你點一下你帶過來的人損傷如何吧。”

說著,楚瑜往外走去,衛韞卻是突然道:“可他不夠好看。”

楚瑜愣了愣,回過頭去,看見衛韞僵著子,目直直看著前方:“我不覺得韓閔多好看。”

聽到這話,楚瑜“噗嗤”笑出聲來,笑彎了眼道:“是是是,我們小七最好看。”

衛韞抿了抿,沒有說話,等走了之后,衛韞出些茫然來。

衛夏走進來,恭敬道:“小侯爺,要去看一看將士嗎?”

“嗯。”

衛韞應聲,慢慢站起來,走在長廊里,衛韞突然開口:“衛夏。”

“嗯?”

“我不喜歡嫂嫂夸其他年人。”他神茫然:“我是不是不對?”

衛夏面尷尬之,衛韞轉頭看向衛夏,抿著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衛夏答不上來,也不敢答,只能輕咳聲道:“小侯爺您別想了,要做的事兒可多著呢。”

衛韞在清點了自己的人馬,他沒有正面戰,只是往戰場過了一道,兵馬折損得不算嚴重。然而因為人多,衛韞又點得仔細,等弄完的時候,也是到夜里了。

衛韞回到府中就往楚瑜房間奔過去,剛進門,便看見楚瑜正在翻著下午韓秀送給的冊子。

皺著眉頭,衛韞便知道有疑,走過去道:“嫂嫂可是有何疑慮?”

“嗯。”楚瑜點了點頭,扔了一本冊子過去給衛韞,皺眉道:“韓秀給我這冊子里的東西,都是一些小玩意兒的改進,要不就是造價本太高,本不適合普及。你說就這麼些東西,值得蘇查這麼打嗎?”

“他不可能給你知道關鍵東西。”

衛韞看都不看,直接道:“蘇查肯定是皇帝引來的,他花了大價錢建了風陵山,不會將風陵山拱手讓給北狄。他必然是給韓秀下了死令,一旦城破,韓秀不會活下來。”

衛韞嘲諷道:“一個能接陛下死令的人,怎麼可能把關鍵東西給你?雖然此刻你護著他,可你畢竟是衛家大夫人,東西到了你手里,也就是到了我手里。他怎麼可能給你?”

楚瑜皺著眉,韓秀不肯配合,就不能知道自己牽制蘇查的辦法能不能實施,又能實施到什麼程度?

兩人正說著話,就聽外面突然傳來一個年的聲音道:“衛大夫人可在?”

聽到這個聲音楚瑜和衛韞對視一眼,衛韞站起來,躲到屏風后面,楚瑜抬手道:“請。”

說話間,卻是韓閔走了進來。

他進來先是恭敬向楚瑜行了個禮,隨后道:“小民跑前來,不能耽擱太多,若有失禮,還大夫人見諒。今夜來尋大夫人,便是想問大夫人,可是想知道北狄之所以圍攻陵城,為的是什麼。”

“你知道?”

楚瑜不敢小覷面前這個年,對方雖然只有十歲,但言語間全然沒有半點忐忑惶恐,反而是從容點頭道:“知道。”

“我父親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就是研制了一種火藥的東西。”

韓閔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筒狀模樣的東西。楚瑜有些好奇,韓閔道:“這是威力最小的一種,夫人且看。”

說著,韓閔便站起來,拿了一蠟燭,走到庭院中,遣退眾人后,他舉起燭火,點在了那東西的引線上,然后往庭院一扔。

片刻后,庭院轟然作響,火大作,不過頃刻之間,整個院落就被夷為平地。

楚瑜呆呆看著這東西,韓閔轉過來:“這是平日他們用來調試配方的分量,實際用在戰場上的,威力大概是這個火藥數倍乃至數十倍不止。我想,北狄如今前來,為的大概就是這個。”

“這個東西,”楚瑜終于明白了這個東西可怕之,也明白了這東西在戰場的價值:“若是批量生產,可昂貴?”

“如今我父親已將本價格控制得極低,完全可批量生產用于戰場。”

韓閔說得平靜,楚瑜眼中帶著冷意:“那陵城中,此刻有多?”

“您是打算用陵做引子,牽制整個戰場是嗎?”

韓閔神在火下十分冷靜,完全不像一個十歲的孩子。楚瑜沒說話,韓閔慢慢笑開。

“很多很多,我想,足夠你用來牽制主力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你們什麼時候更新嗎?

因為我是個毒,說什麼時候更肯定要被某某某事阻礙,反而是不說話別bb,上蒼可能沒發現我能順利逃任務。

說出口都是flag的技能我不想擁有的。

【小劇場】

衛韞:我覺得韓閔不好看

楚瑜:那顧楚生好看的

衛韞:我覺得顧楚生也不好看

楚瑜:那……我哥不錯吧?

衛韞:嗯……大舅子還可以。

楚瑜:你他什麼?!!

衛韞:我覺得,除了大舅子二舅子和你爹以外,全天下男人,我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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