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長嫂為妻)》第161章 終章·一 (1)

聽到這話,蔣純愣了愣。靜靜看著面前的青年, 其實他們兩年歲并無相差, 甚至于, 宋世瀾還大了兩個月, 然而卻已經有了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宋世瀾卻是從未婚配、甚至連一個侍妾都沒有的年輕王爺。

蔣純垂了垂眼眸,因著那人突然急躁的心跳慢慢冷靜下來。沒有楚瑜那份熱和勇敢,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子,從不把未來放在虛無縹緲的上。于是平靜道:“王爺說笑了。”

“讓我進去喝口茶?”

“于禮不合。”

“那我在院子里同你說說話。”

“無話可說。”

“那我就強行進去了……”

“你……”

“你們做什麼!”

一聲暴喝,兩人同時回頭,就看見剛剛練完武回來的衛陵春站在長廊盡頭, 他手里還提著長纓槍, 長發單束, 額頭上的汗尚未拭去,帶著年人的英氣,冷著聲音道:“宋王爺,你站在我娘門口做什麼?”

“大公子, ”宋世瀾退了一步, 朝著衛陵春笑道:“我來找你娘說說話。”

“我娘不想和你說話,”衛陵春冷著聲音:“請回吧。”

宋世瀾沒出聲,他瞧了瞧蔣純,又看了看衛陵春,隨后笑著躬道:“若什麼時候二夫人想開了,愿意與宋某說幾句話, 宋某隨時恭候。”

蔣純應了一聲:“王爺慢走。”

宋世瀾轉離開,蔣純似乎有些疲憊,走進屋中,衛陵春跟了進來,將手中紅纓槍給旁人,著汗道:“我今個兒聽說宋世瀾又來府上下聘,,被他哄了哄,就真把聘禮留下了。府上都說,你要嫁人了。”

“你別聽他們瞎說。”蔣純親手將帕子絞了水,遞給衛陵春道:“你汗。”

“娘,”衛陵春接過帕子,著汗,垂眸道:“其實我覺得宋王爺人不錯的。”

蔣純微微一愣,皺起眉頭:“你小孩子想這麼多做什麼?”

“我不小了。”衛陵春認真開口,蔣純回過頭去,看見衛陵春認真的眼神:“我聽說七叔就我這麼大的時候,就跟著爹上戰場了。七叔答應過我,等我打贏了衛夏叔叔,就讓我跟著他上戰場去。”

蔣純心里“咯噔”一下,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

衛束是留在沙場上的,看著兒子這張酷似衛束的面容,聽著他說要上戰場,就不可抑制想起來當年衛束走的時候。可卻不能阻止,沙場征戰,這似乎是每個衛家人必經的道路,如果衛陵春不愿意,自然會不顧一切讓兒子棄武從文,可這麼多年,衛陵春一心一意跟隨著他父親的腳步,他付出的努力看在眼里,于是什麼都不敢說,也不能說。

沉默著,衛束便笑起來:“我知道母親在擔心什麼,只是每個人生來就有自己的使命,我覺得,能為保護別人的人,哪怕是馬革裹尸,我也并無怨言。我唯一只是擔心母親……”

“你無需擔心我。”蔣純冷靜開口:“我是你母親,不需要你一個孩子來為我擔心。”

“小的時候,父親悄悄同我說過,母親看著堅韌,其實和一個小姑娘一樣,要我長大了,也要像他在一樣好好照顧母親。”

蔣純微微一愣,衛陵春繼續道:“父親當年曾對我說,如果有一日他不幸去了,你若遇到喜歡的人,他希我不要不高興。因為他知道,哪怕你選擇了其他人,您心里也是著我,過他的。只是人生有不同的階段,你在他活著時好好他,在他離開后好好結束,這才他最大的念想。”

“你別說了!”

蔣純猛地提了聲,然而提聲之后,又覺得自己過于激,轉過頭去,平息了自己的氣息后,慢慢道:“我沒有再嫁的想法,你好好練武,跟著你七叔上戰場,好好護著自己,別想那麼多不吉利的事。”

說著,抬眼看過去:“今日的兵法課學了嗎?”

“母親,”衛陵春嘆了口氣:“您當真不喜歡宋世瀾嗎?”

“我……”

“你看著我,認真說,”衛陵春認真看著:“您當真不喜歡宋世瀾嗎?”

這一次,蔣純沒有說出口。

其實衛束說得對,人生有不同的階段,當年是真的好好著他,如今也緬懷他,如果不遇到宋世瀾,這份大概能延續一輩子。

可是有了宋世瀾。

他與衛束截然不同,沒有他那份樸實,也沒有他那份認真,庶子出走到如今,那個人心和手段與衛束比起來,可謂不堪。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那樣一個人,卻也有自己閃,于暗夜中引著人,無法抑制靠近過去,猶如飛蛾撲火,奈何不得。

騙不下去,衛束輕嘆了口氣,起道:“六嬸四日后設宴在后院,請你過去。”

“我知曉了。”

“那,母親,我先退下了。”

“嗯。”

衛陵春退開后,蔣純閉上眼睛,抬手捂住額頭,好久后,輕輕嘆息出聲來。

宋世瀾此番過來,不僅是來看蔣純,也是來同白嶺商貿,瓊州戰,多糧兵,而白嶺多礦,加上韓秀在這里,盛產兵,宋世瀾之前已經與衛韞說好,此番過來,也是特意來看定下來的兵

他逗留了幾日,每日從韓秀那邊回來,就到蔣純門口來。

他臉皮厚,蔣純不許他進院子,他就坐在墻上,然后高聲朗誦他寫的詩。

他本就長得俊朗,又善于言談,念詩時候,許多人圍著指指點點,蔣純覺得尷尬,只能放他進院子來。

于是念詩就變了彈琴、吹笛、送花、送簪子……

總之追姑娘的手段,他是換著法子來,所有人看得熱鬧,蔣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個想法,見著他的時候惱,等院子安靜了,又覺得清冷。

最后冷著臉同宋世瀾道:“宋公子,你若當真喜歡我,又何必做這些讓我不開心的事?”

宋世瀾正坐在窗臺上念詩,桃樹已經芽,花苞點綴在枝頭,宋世瀾放下書來,轉頭笑了笑:“你若真不開心,那我便走了。可是蔣純,我若走了,你才是真的不開心。”

蔣純微微一愣,宋世瀾低下頭去,繼續念:“窈窕淑,君子好逑……”

四日后,等到王嵐設宴,宋世瀾也要走了。所有人把這場酒宴當是他的餞別宴,熱熱鬧鬧一片。蔣純就坐在宋世瀾對面,王嵐給大家釀了酒,招呼著大家。

大家正說著話,就聽外面來報,說是沈佑沈將軍來了。

王嵐微微一愣,宋世瀾笑了笑道:“怕是來找我的。”

王嵐垂下眼眸,低低應了一聲,宋世瀾便站起來,招呼沈佑道:“沈將軍!”

沈佑看見這院子里的人,呆了呆后,目從王嵐上迅速掃過,隨后便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恭敬給柳雪等人見禮后,轉頭同宋世瀾道:“宋王爺。”

宋世瀾笑著指著小桌道:“有事坐下來說。”

其實沈佑也沒什麼事,不過就是如今所有戰事停下來,衛韞領著人去了昆州,剛好宋世瀾又來了白嶺,衛韞便讓他來見見宋世瀾。

宋世瀾和沈佑換了一下消息,便喝起酒來。王嵐和蔣純坐在一起,沉默著沒有說話,還好家里孩子多,倒也不覺得尷尬。

王嵐釀的酒很甜,但是后勁兒不笑,等宋世瀾和沈佑聊完天的時候,發現旁邊人都有些不勝酒力,柳雪便讓人招呼著人散了。

蔣純由侍送著回去,看上去還很清醒,離醉酒似乎還很遠,然而當宋世瀾站在的時候,卻覺得,自己大約是真的醉了。

看見那人站在長廊盡頭,道:“二夫人,我帶你去看桃花,行不行?”

蔣純沒說話,宋世瀾便道:“看星星也行。”

蔣純沉默著,看著那人笑意盈盈的眼,也不知道為什麼,好久后,慢慢出聲:“都行。”

宋世瀾笑著走過來,領著蔣純騎馬出府,去了郊外的山上,兩人在山下放好馬,爬上山頂,到山頂上的時候,月明亮,照得山河都廓清晰。宋世瀾指著遠一條大道:“等太出來后,我就從那條路回瓊州了。”

“嗯。”

“等下次找著機會,我再回來看你。”

“不必……”

“來來,你下來。”宋世瀾去拉蔣純,蔣純遲疑了片刻,卻也沒推開,順著他的力道,跳到前面的石頭上,跟著他來到最前方的大石頭的邊角。宋世瀾拍了拍邊,同蔣純道:“坐在這兒,這兒風景好,看桃花看星星還是看著我走,都可以。”

蔣純沒說話,安靜坐著,他抓著的手腕,察覺沒抗拒,宋世瀾接下來的話,突然就卡了殼,他猶豫了片刻,突然道:“蔣純,有人給你看過手相沒?”

“沒。”

“要不,”宋世瀾轉頭看,月下,姑娘神清冷又平靜,似乎很慶幸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做什麼,似乎又什麼都不知道。宋世瀾猶豫了片刻,終于道:“我給你看看手相吧?”

“好。”

蔣純垂下眼眸,宋世瀾將手下去,握住蔣純的手,蔣純的手抖著攤開在宋世瀾的手心,宋世瀾低頭看著那人瑩白的手,許久后,他慢慢笑了。

“我知道你是醉了,”他聲音溫和,抬起眼來,看著的眼睛,笑著道:“可我還是很高興。蔣純,我想這輩子,我總能等到你的,對不對?”

蔣純沒有說話,就靜靜看著他。覺自己心特別安寧,特別平靜。

宋世瀾合上的手,溫和道:“我回去后,會給你寫信,你能不能給我回信?”

“你不給我回信也沒關系,”宋世瀾認真道:“我還是會給你寫的。”

“宋世瀾,”蔣純終于開口,看著他清澈又溫的眼睛,認真道:“你娶我,別人會笑話你的。”

“我不娶你,”宋世瀾笑起來:“我會笑話我自己的。”

“蔣純,我如果在乎別人,”宋世瀾眼里神晦暗不明:“我一個庶子,哪里走得到今天?”

他每一步都是險路,都是尸骨之路。人言于他,又算得上什麼?

蔣純沒有說話,垂下眉眼,低低道:“哦。”

“蔣純,”宋世瀾有些好奇:“你為什麼喜歡衛束?”

蔣純愣了愣,思緒有些散漫,若是以往不會輕易說到衛束,然而此刻覺得自己卻似乎是有了莫大勇氣,回憶那個人的好。

“我是庶,以前誰都沒對我好過。嫁過去的時候,別人都說,衛束是當兵的大老,肯定會打我……”

“可我第一次見他時候,就是親那天,我太害怕太張了,不小心崴了腳。我想肯定要不好了,結果他把我背起來,一路背了進去。”

蔣純笑起來:“從來沒人對我這麼好過,他是第一個。”

宋世瀾靜靜聽著,聽陸陸續續說著衛束的好。那人的好似乎說也說不完,一直到天亮了,慢慢有些清醒了,聲音才小下去。突然想起來,衛束再好,也已經沒了。仿佛晨間珠,在太升起的時候,也要蒸發得了無痕跡。

突然失去了興致,慢慢起道:“你也到了該走的時候了,回去吧。”

說著,想要回邊上去,然而酒勁似乎沒有全部散去,腳下一,就往后倒去,宋世瀾一把攔住,扶起道:“沒事吧?”

蔣純沒說話,宋世瀾發現輕輕提著一只腳,愣了片刻后,便蹲下道:“我背你下去吧。”

蔣純沉默著,宋世瀾笑起來:“你這個人,怎麼一會兒一會兒,別別扭扭的,我剛認識你的時候,可比這麼爽快利落多了。”

說著,宋世瀾主將人突然一抓,就靠到了自己背上,隨后背起來靈巧跳上山去,高興道:“比坐轎子舒服吧?”

蔣純沒說話,靠著這個人的背,突然覺自己仿佛是回到了十五歲那年。

閉著眼睛,聽宋世瀾在旁邊說話,他的話特別多,有些聽著還有點孩子氣,靜靜靠著他,突然就覺得,似乎也沒那麼難過了。

昏昏沉沉睡過去,宋世瀾走到山下,慢下腳步,他聽著后人均勻的呼吸,忍不住笑起來。

“口是心非。”

他低笑了一聲,走出山林,就看見侍衛們等在馬邊 ,正要開口,就被他用眼神止住。

侍衛早已將東西都收拾好,就等著他,他將蔣純送上馬車,替蓋上被子,看著這人睡著的側,他溫和了聲道:“我這就去了,你記得給我寫信。”

“在家有時間多出去玩,別心太多。你現在還年輕,別把自己活得像個死氣沉沉的老太太。”

說著,他抬手將頭發挽到耳后,聲音溫:“衛束待你好,我會待你更好。他待你好,是格使然,其實我格不好,可是,”他低下頭,附在耳邊,輕聲開口:“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愿意寵你,愿意你。

睡著的人眼珠,沒有說話,宋世瀾低笑一聲,起出了馬車。

外面傳來人打馬遠走的聲音,蔣純慢慢睜開了眼睛。

白嶺一片安寧時,衛韞已經在昆州整頓好了兵馬,就等著顧楚生和長公主發訊出來,他立刻直取華京。

“顧大人已經接回了的大夫人,但同時被趙玥,大夫人正在顧大人府中休養,顧大人說,大夫人現在質偏弱,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易妄,讓王爺稍安勿躁,等他們徹底控制住華京后再做打算。”

探子匯報著從華京來的消息,衛韞頓了頓筆,抬眼道:“大夫人是怎麼個況?”

“說是懷孕期間周途勞頓,趙玥又對大夫人用了迷藥,需要調理。”

衛韞垂下眼眸,住眼中的緒,轉頭到白州各地傳來的消息道:“長公主那邊怎麼說?”

“長公主說,現在皇帝了玉琳瑯京,幾乎都沒怎麼見,怕是猜到了自己中毒之事,也不知道玉琳瑯的醫如何,讓王爺做好最壞打算,必要時刻,帶兵天守關。而且,長公主的意思是,王爺能不能想個法子,殺了玉琳瑯?”

衛韞聽著這話,停頓了片刻,想了想,轉頭道:“將沈無雙過來。”

說著,他低頭繼續批復著信息道:“還有呢?”

“圖索來的消息,”探子接著道:“蘇查似乎在整兵。”

“整兵?”

衛韞抬起頭來,皺眉道:“他整兵做什麼?”

然而問完后,他腦中電火石猛地閃過,急切詢問道:“玉琳瑯什麼時候華京的?”

“半月前。”

“圖索的信息是什麼時候發出的?”

“五日前。”

衛韞沒說話,他算了一下消息從趙玥那里傳到北狄,圖索察覺消息再傳回昆州的時間,他沉下來臉,心里有了打算。

趙玥這個人,他從來不吝于用最壞的想法去想對方,必要時候趙玥會聯合外敵,他一點都不意外,畢竟趙玥做這種事,也并不是第一次。他若是知道了自己將死的消息,怕是不顧一切什麼都做得出來。

蘇查如今早就被他們打怕了,如果不是因為大楚,他早就平了蘇查,如今北狄就靠圖索和蘇查僵持,他本來想收拾完趙玥再打蘇查,然而他的心思,怕是蘇查也知道。所以蘇查會不惜余力幫助趙玥,而趙玥也必定許諾了蘇查什麼。

可是如今衛宋楚三家聯手,青州已平,僅憑謝家和燕州的軍力,靠一個蘇查,怕是不足以扳倒他們,所以趙玥一定還會想盡辦法煽外敵……

衛韞思索著,旁邊陶泉捻著胡須道:“王爺是在想什麼?”

“先生,”衛韞抬眼看向陶泉:“您說,您若是趙玥,如今想要請人幫忙,會請誰呢?”

陶泉笑了:“趙玥如今敵人就是您、宋世瀾、楚臨三家。宋世瀾是墻頭草,楚臨以百姓為重,您與他海深仇,所以首要對付的,肯定是您,那我必然是要聯系北狄的。”

衛韞點點頭:“還有呢?”

“楚大小姐與衛家關系天下皆知,楚臨又極看重家人,所以要想辦法牽制住楚臨。一方面已經綁了楚大小姐,另一方面必然要煽陳國,讓陳國州,楚臨才無法。”

“你若想讓陳國州,要怎麼辦?”

“陳國與州征戰多年,本有世仇,許以重利。”

“不夠。”

“那王爺是覺得……”陶泉有些疑,衛韞目銳利:“陳國土地貧瘠,主要以旱稻和牛馬為食,數次犯境,均因國災害無糧。今年他們量產普通,我若是趙玥,想讓陳國出兵,必定分散在各地,以雷霆之勢高價購糧。等上面發現糧食不足,再許以重利給國君。”

陶泉沒說話,衛韞將手中書信放在一邊,站起來:“咱們速度不能比他慢。”

“王爺的意思是,他們高價購糧,我們就低價賣糧,保證了陳國的糧食供給……”

“王爺。”說話間,沈無雙走了進來,笑著道:“聽說王爺我?”

衛韞沒說話,他轉過頭去,看著沈無雙道:“想請你幫個忙。”

“嗯?”

“殺個人。”

衛韞這話讓沈無雙愣了愣,衛韞平靜道:“趙玥如今肯定在四求醫,你偽裝一下,去給趙玥看病。他這個人疑心病重,你去了之后千萬別耍手段,給他好好看,然后你以會診之名見到玉琳瑯。”

“玉琳瑯?”

沈無雙提了聲音:“去給趙玥看病了?”

“嗯,”衛韞聲音冷淡:“不能醫好趙玥。你見到,能策反最好,若不能,”衛韞沉下來:“好好送上路。”

“那我怎麼回來?”

沈無雙愣了愣,衛韞沒有說話,他抬眼看向沈無雙:“你帶上一只信號彈,到時候把藏的地點發出來,我的人會去接你。”

“不過,”衛韞猶豫了片刻:“我不能百分百保證……”

話沒說完,沈無雙卻是明白了,他沉默著想了想,卻是笑了:“行。”

他開口道:“要我出不來,我就讓趙玥一命換一命。”

“盡量回來。”

“看造化咯。”

沈無雙吊兒郎當聳聳肩,他隨后道:“那我去吩咐一下,將軍中常用的藥都準備好,明早出發。”

聽到這話,衛韞猛地想起什麼,突然住他:“軍中有什麼必須要有的藥嗎?”

“什麼?”

沈無雙愣了愣,衛韞繼續道:“有什麼藥,是軍中必須要,不可或缺的嗎?”

“當然有,”沈無雙笑起來:“有一味最基礎的藥,專門用來止,而且可以預防染和瘟疫,最重要的是這種要便宜,你知道軍中的藥大多昂貴……”

“你知道陳國軍中用藥的況嗎?”

“不難猜,”沈無雙迅速開口:“這種基礎的藥一般是自己國家產出來,一旦長途運輸都會變得昂貴,軍資承擔不起。陳國有一味霜紅的藥,就等于我們這……”

“他每年量產多?”

衛韞就著這味藥迅速問起來,沈無雙雖然不知道衛韞問這個做什麼,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

衛韞聽完沈無雙說完后,點了點頭,沈無雙見衛韞沒有開口,便道:“那我走了?”

“嗯。”

衛韞應聲,等沈無雙走到門口,他突然住他道:“無雙,”沈無雙回過頭,就看見青年抬頭看著他,認真道:“保重。”

沈無雙愣了愣,隨后擺手道:“放心,不會出事。”

說完,沈無雙頓了頓,他終于道:“衛韞,其實人有時候做人不能做太好,也別太為別人著想,要自私一點,想要什麼就說,想做什麼就做,別一味容忍縱容。對人好太久了,別人就會不珍惜,覺得你做這些理所應當。”

衛韞沒想到沈無雙會說這樣的話,沈無雙想了想到:“我覺得你小時候斷了還敢拔刀進桌上的樣子,好像更有人味一點。”

“行了,”他擺擺手:“敘舊就到這里,哥哥我走了。”

說完,沈無雙擺了擺手,轉過去:“別再我了,我真得走了。”

這次衛韞沒再說話,他靜靜看著沈無雙背對著他離開,等看不見了,才聽陶泉道:“王爺可是有了主意?”

“我們賣糧食,”衛韞回過頭來,卻是道:“趙玥出手賣糧,我們就用糧食換霜紅,霜紅換完了,就換馬。”

“王爺的意思是,我們糧食對沖讓陳國不缺糧,陳國便不會出兵。若陳國還決定出兵,這時他們缺藥缺馬,只要開戰,不久后必然潰不軍。”

“正是這個意思。”

“但若陳國發覺……”

“所以要快,”衛韞果斷道:“趙玥只要手,我們立刻手,買通員,黑市易,等消息到了陳國皇帝那里,怕他就來不及了。”

“可是……”陶泉皺起眉頭:“才經歷過大災,我們還要與北狄對戰,糧食怕是……”

“我們會寫信給楚臨,我們出一部分,加上楚臨的,最重要的是,去西寧借糧。”衛韞這話讓陶泉愣了,西寧與大楚之間隔著一個陳國,的確是太遠了。

陶泉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王爺的意思是,你要去西寧借糧?”

“嗯。”

衛韞冷聲開口:“我得去西寧,同他商討伐陳大計。”

西寧是與陳國常年戰,去西寧借糧后還要策西寧伐陳,絕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衛韞卻已經定下來,起道:“讓衛秋準備一下,連夜啟程。陶先生,”衛韞轉看著陶泉,認真道:“我走以后,便全權由你主持軍中大事,沈佑鎮守白州抵北狄,秦時月抗住燕州,其余將領由您安排,”說著,他退了一步,躬道:“拜托了。”

“王爺,”陶泉忙扶起衛韞:“這本是卑職分之事,王爺何必如此多禮。”

“此去西寧,前路未知,”衛韞平靜道:“若我未歸來,還陶先生替我主持大局,迎大夫人平安歸來,由大夫人挑選繼承人,無論如何,好好輔佐他們。”

“王爺放心,”陶泉認真道:“卑職知曉。”

衛韞點點頭,又與陶泉商議了一陣,將所有打算分兩封信寄給楚臨和宋世瀾后,衛夏也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同衛秋一起等著衛韞。

衛韞與陶泉拜別之后,便星夜兼程,一路奔向西寧。

一路之上,衛韞飛鴿傳書,到打聽著陳國糧價的消息,同時指揮著人將糧食運輸到陳國暗樁的地方,但卻按住沒有販賣。

此時趙玥已經手,陳國糧價開始炒高,而衛韞鋪好了整個陳國的運輸渠道后,也終于到達了西寧,他遞了國書拜見西寧皇帝,然而等了一日,對方卻沒有任何靜。

衛夏有些坐不住了,他起道:“王爺,這西寧國君什麼意思?把我們晾在這里一天了……”

衛韞沒說話,他閉著眼,雙手攏在袖間,似乎在思索什麼。

衛秋冷笑出聲來:“明擺著,西寧不想灘渾水,本就不打算見咱們。”

“他怕是知道咱們是來當說客的,”衛夏有些頭疼:“若能見個面還好,要是面都見不到,這怎麼辦?我們時間也不多了……”

“我聽說,”衛韞慢慢睜開眼睛:“明日是春神祭,國君要上神廟。”

衛夏和衛秋愣了愣,衛夏有些遲疑道:“王爺的意思是……”

“今天聯系了人,我混廟中,你們明日帶人闖山門,在前方制造混,我趁挾持西寧國君,”說著,衛韞眼中帶了冷意:“他不想談,那我們就讓他,不得不談!”

衛韞在西寧準備著一切時,白州和瓊州,卻開始有人不斷病倒。

期初只是一兩個人,可病很快就傳染開來。

魏清平是最先發現況不對的人,從青州一路回來,到達白州城池時,便有人請去一個村子。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夜之間,大家都病了。”

村長咳嗽著,領著魏清平往前走去。他似乎是最普通的風寒,旁邊人都不甚在意,魏清平帶著藥材浸過的面紗,帶著手套,和所有人保持著距離,跟著村長往前走。

知地震后隨時可能發瘟疫,一直以來行醫都十分戒備,那村長同他描述著所有人的癥狀,然而等走到村里,魏清平看見一個棚子里躺著的人,心里便有了幾分慌

最初咳嗽、腹瀉、高燒不退……

這些癥狀,同在青州最初發現的瘟疫,有著詭異的相似,然而當時和顧楚生理得極好,按理來說,就算發,也該在青州才對。

而且按照村長的話來說,不到十天就可以讓一個年人死亡,這樣的速度,比青州快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是青州當初疫的變種……

到目前為止,本沒有任何治療辦法。

魏清平揪著心,聽著整個棚子里哼唧的聲音,提步上前去,用一木質挑開了蓋著病人的被子。流著膿腐爛的傷口暴在魏清平眼前,巨變!

是青州那場瘟疫……

然而沒有在青州發,它發在了白州,在白州一個原離青州的城市,在江白城水源下游!

魏清平臉煞白,看著滿地嚎哭的人,有病人爬過來,試圖抓角,猛地退開一步,旁邊人也察覺不對,有些疑道:“郡主?”

魏清平鎮定下來,平靜轉道:“立刻建立崗亭,封鎖村子,從今日起,來到這個村子里的人不準出去一步!”

“郡主?!”

所有人猛地抬頭,魏清平神冷靜:“大家不要害怕,我不走,我也在這里,我會給你們看病,一直到你們活下來,或者我死去。”

聽到這話,所有人愣住了,魏清平揚聲道:“快!封鎖村子,建立和外界來往的崗亭,崗亭人不能和外界接,現在還不確定染方式。我現在寫了藥材,讓外面人趕運輸藥材過來……”

魏清平言語鎮定,所有人看著的模樣,心一點一點平靜下來。然而在人看不見的地方,的手一直在抖。

發到這個程度,完全已經超出了控制的范圍,可作為醫者,沒有辦法。

如今是所有人的支撐,只能扛著,只能站著。

回到醫廬,迅速開始寫藥方以及隔離的用品,讓自己的藥去分辨染與還可能沒有染的人,然后教授那些還沒有染的人如何隔絕染。

開始戒嚴之后,最初沒有進來的士兵為他們唯一的通訊渠道,魏清平不允許他們接,就在崗亭那里建了一道門,雙方將東西放在門口換。而所有出去的東西,必須是用藥嚴格殺毒后才能出去,而接東西的人也必須使用手套

魏清平將需要的藥寫好,隔離方式寫好,以及在青州的經驗寫下來后,將況寫清楚,然后要求衛韞排查整個白州的況以及染原因,并通知下去,全州戒嚴。

等做完這一切后,看著送信的人要離開,猶豫了片刻后,終于道:“還有,告訴秦時月秦將軍。”

送信的人停住腳步,魏清平聲音里帶了幾分抖:“每個人有每個人的責任,我是醫者,他是將士,他要做好自己的事,別來找我。若他敢來,這輩子,我都看不起他。”

送信的人抿了抿,點頭道:“屬下知道了。”

魏清平的信傳出去后,陶泉接到信,立刻開始吩咐下去,白州各城報了疫況后,陶泉猛地意識到,這場疫竟是沿江一路蔓延的!

趙玥不顧一切取蘇白那一場戰在他腦海中劃過,衛韞走之前同他的對話響了起來。

“趙玥如今敵人就是您、宋世瀾、楚臨三家……”

如果北狄牽制衛家,陳國牽制楚家,那宋世瀾呢?!

趙玥就真的不管宋世瀾了嗎?!

江白那條長江最長的流域不是在白州,是在瓊州和華州啊!

陶泉猛地站起來,大喊道:“來人!來人!替我傳信于宋王爺!”

陶泉的信走的是飛鴿傳書,同時送出十余只信鴿,以確保到宋世瀾手中。

而宋世瀾此時正在太平城中巡查,太平城僅來許多人得了相同的病癥,因為這些人大多是飲用江水,吏認為是有人在上有投毒所致,宋世瀾為安民心,便來查明此事。

然而等到了太平城,宋世瀾才發現,況比員報上來要嚴重百倍,而太平城縣令也已經跑了,宋世瀾無奈之下只能自己親自坐鎮,等著新縣令到任。

他向來是個親力親為的人,每日都去視察況,偶爾還幫一下員,在民間聲頗高。

瓊州華州沿海,遠離陸,因而富,又有戰爭,民風淳樸,生活富足。哪怕是在重兵之時,宋世瀾來了,百姓還能在劇痛中對宋世瀾笑出來。

宋世瀾很喜歡這樣的覺,他每天都會給蔣純寫信,描述著瓊州好,然后問一句,什麼時候他能娶到瓊州?

蔣純很回他信,然而宋世瀾也喜歡寫,每日都寫著,樂此不疲。

那日春正好,副跟著宋世瀾走在人群中巡查著百姓員,副看著宋世瀾含笑的模樣,忍不住道:“昨日又給二夫人寫信了?”

“你又知道?咳……”

宋世瀾咳嗽了兩聲,隨后抬眼,笑意卻是遮不住:“這次必然會回信給我。”

“王爺近來似乎經常咳嗽。”

“大概是染了風寒吧。”宋世瀾漫不經心,副想了想,接著道: “王爺寫了什麼?”

“我同說,”宋世瀾輕笑出聲來:“我同衛陵春說了,我才是他親生父親。”

愣了愣,結道:“這……這……衛二夫人……”

“王爺,王爺!”

侍衛急急忙忙跑進來,拿著信件道:“白嶺來的消息!”

“這麼快?”

宋世瀾愣了愣,然而他立刻意識到,這個時間不對,絕不是蔣純給他的信,他沉下臉來,迅速從侍衛手中接過信件。

他打開看到信件,臉瞬間巨變。

上面是陶泉給他關于疫的消息,還附帶了隔離以及檢查的方法。

他呆呆看著那張紙,旁邊副道:“王爺?”

“吩咐下去……”宋世瀾沉下聲去,轉頭同后人道:“凡是有咳嗽、發熱、腹瀉、眼帶、皮潰爛的人,都留在城里,手臂上有破損的絕不能出城,其他人立刻出城,出城后遷移到郊區宋家村,觀察一月無事,才能正常出行。城中一切,按照這張紙上行事。”

所有人愣了愣,然而被吩咐的人拿過了宋世瀾手中的紙,立刻道:“是。”,隨后轉去安排所有事宜。

“王爺?!”

等人走后,副遲疑出聲,宋世瀾克制著緒,垂下眼眸,將信的另外一份副本遞給副:“將這封信給四公子宋世榮,告訴他,接下來全權配合楚臨和衛韞的安排,一定要不惜余力扳倒趙玥,宋家選了這條路,就不能退了。”

“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瘟疫。”

聽到這話,副愣了,宋世瀾抬起頭,看著副道:“從今天開始,按戶籍將完好的百姓送出去,你沒有事,就趕走。”

“那我們讓大夫……”

他認真看著副:“此疫無解。”

微微一愣,隨后點頭道:“好,那王爺,我護送您出去。”

聽到這話,宋世瀾沒說話,片刻后,他慢慢笑起來。

“我不能走。”

“王爺?”

抬起頭來,整個人出震驚的表,宋世瀾抬起手,起了袖子。

他手臂上有一塊小小的傷口,像傷一樣,仿佛是潰爛了一般。

呆呆看著宋世瀾,然而宋世瀾面上卻是仿佛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他放下袖子,平靜道:“你出去后,讓宋世榮主持大局,立刻和陶泉切通信,魏清平在他們那里,一定會不惜余力想辦法阻止疫,我們跟著白州學。其他地方如有和太平城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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