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枕(長嫂為妻)》第164章 全文完 (2)

在太平城?”

“嗯,”王嵐嘆了口氣:“也不知生死了。”

楚瑜沒說話,氣氛有些尷尬,許久后,柳雪慢慢開口:“阿瑜啊……”

楚瑜抬眼看,柳雪似乎是蒼老了許多,靜靜看著,有些躊躇道:“過往是我狹隘,對不住你。我若對你認錯,你……可能既往不咎?”

楚瑜沒想到柳雪會將態度擺得這樣直接,愣了愣后,倒也不扭,坦率道:“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小七能回來,經歷這麼多,其實這些都不重要了。”

柳雪被這話說紅了眼,連連點頭:“小七最重要。”

了府中,楚瑜同柳雪等人拜別,便將陶泉等人召集過來,了解了況。

“如今楚王爺被陳國絆住,但七日之應該能拿下此戰。但華京有十萬大軍,僅憑楚王爺一個人的軍力,怕是不敵。”

“那我們這邊可有余力?”

“沒有,”沈佑皺著眉頭:“有將近十萬北狄軍在邊境已經很吃力了,更何況還有趙玥六萬燕州軍和秦將軍糾纏,我們這邊本沒有余力再去華京作戰了。甚至于,如果再這樣拖下去……”

沈佑看了一眼陶泉:“加上瘟疫的況,我們可能撐不住了。”

“那瘟疫的方子出來沒?”

“清平郡主說快了,但還差很關鍵的一味藥沒試出來。”

楚瑜點點頭,想了想,起道:“我先去想想,大家先休息,明日再議吧。”

大家應聲下去,陶泉看了一眼楚瑜的肚子,憂心道:“小世子……還好吧?”

好的。”

楚瑜聽得人問及孩子,不自己覺將手放在了肚子上,含著笑道:“也沒有給我添太多麻煩。”

陶泉舒了口氣:“王爺一直盼著他出生,等他出生的時候,王爺一定很高興吧?”

楚瑜抿了抿,站起來,由晚月扶著,同陶泉閑聊了一會兒,便出門去。

先去韓秀的兵所去,還在路上時,就思索著。

這一次局面的核心其實在于宋世瀾,如果宋家出兵,便會好辦許多。可如果要宋世瀾出兵,那就得先解決瘟疫,讓宋世瀾活下來。

而這場瘟疫……

楚瑜皺起眉頭。

其實上輩子地震后也是有了瘟疫,當時似乎也是魏清平找出的方子。

這方子里的確有一味很特殊的藥,那時候因為能治瘟疫,都被賣銷了去。記得那一味藥很常見,當時就是想用那藥,去濟世堂開藥卻給告知了銷。想了想,住了馬車,探出頭的道:“去藥鋪。”

到了藥鋪里,楚瑜開始掃視藥匣子,一個一個名字掃過去。

那時候是什麼時候?

當時好像似乎懷著顧青,每天要喝的就是安胎藥,那時候質偏,用藥也特殊很多。招手將藥堂的大夫了過來,將自己當年病給描述了一遍,開始讓大夫開方子。

大夫開了一個又一個方子,楚瑜一眼一眼掃過去。

有印象。

一定有印象。

拼命回想著,來來回回掃了十幾次,終于看到了一個悉的名字。

那個名字和記憶里了那位藥對應起來,楚瑜猛地站起來,著急道:“去,告訴清平郡主,讓試試將白芷加進去!”

雖然這個世界改變了很多,可是什麼災難,什麼瘟疫,應該不會因為他們的出現而發生本改變。

楚瑜找到了藥,休息了一夜之后,大清早便往韓秀的兵所趕過去。

如果魏清平如計劃能有藥方,并且能讓宋世瀾活下來,那麼宋家就可以出兵,宋家的兵力聯合上楚臨,攻下華京也就不難。

可如果宋世瀾死了,那就要想辦法,讓衛家以打多,盡量保存實力,再同楚臨聯手攻華京,才能有五五的勝算。

而如何保存兵力,核心就在于韓秀如今做了多出來。

楚瑜規劃著后續調兵,終于來了兵所。

如今正是戰時,韓秀忙得不停打轉。楚瑜來了,他才急急忙忙從冶鐵室出來,行禮道:“大夫人。”

“我來看看如今兵的庫存。”

楚瑜跟著韓秀進去,韓秀報了改良羽箭、弩、盔甲等裝備,最后推開了室門,讓楚瑜看到了火藥的數量,他站在門邊,有些不好意思道:“火藥制造本高,時間長,您上次用完后,如今也就只來得及準備這些。不過它們都是經過改良的,比以前威力大很多。”

“怎麼個大法?”

“我給您打個比方,就同樣這麼多的火藥”韓秀比劃道:“以前的放到雪山去,也就炸出幾個坑來,現在的,不僅能炸出坑,還能引起雪崩。”

楚瑜本在看那些火藥,聽到韓秀的話,楚瑜腦子里有什麼猛地閃過,抬起頭來,皺眉道:“你方才說什麼?”

“雪……雪崩?”

韓秀有些發蒙,楚瑜愣了愣,隨后猛地反應過來。

“是了!”

趕忙道:“你確認這個能引起雪崩?”

韓秀覺得莫名其妙,楚瑜趕拖著他出去,領著他到地圖面前,給他劃了塊地:“就這個地方,你認識嗎?”

韓秀認真看了看,隨后滿不在意道:“雪嶺嘛,認識。”

“這地方,能炸崩嗎?”

韓秀見楚瑜問得認真,也不敢貿然作答,抬手道:“稍等,我先算一下。”

說完,韓秀便轉去,找了另一個人來,兩人一起算了許久,隨后點頭道:“全用上,能。”

楚瑜擊掌道:“好!”

說完,楚瑜便道:“你們近日先準備好,這些東西我可能隨時會用。”

吩咐之后,楚瑜便趕回了衛府,將人都了過來,冷靜道:“我有一計。”

所有人都等著楚瑜開口,楚瑜走到沙盤面前,比劃著道:“如今沈佑手里有八萬人馬,時月手中有五萬,我們還要盡量出人手去華京,如果像現在一樣膠著打本沒有勝算,我想兵行險著。我想將沈佑手中人馬調六萬去昆州,協助時月一起圍剿了趙玥六萬兵馬,屆時時月手中一共有十一萬,接近趙玥兩倍之數,哪怕是苦戰之后,也應當還剩一半。然后與我大哥兵馬匯合,直接奪回華京。”

“那白州怎麼辦?”

沈佑皺起眉頭,楚瑜冷靜道:“我們立刻傳信去,和圖索借兩萬人馬,白州你有四萬人馬,你用小部分人馬,將北狄人引到雪嶺,那里我會讓提前埋下火藥,火藥引后,會引起雪崩。雪嶺兩頭長條形,你讓圖索的人埋伏在去北狄的門口,你自己剩下的人埋伏在來大楚的門口,他們經歷雪崩,哪怕死里逃生,也已軍心混,出來一個殺一個,剿干凈為止。”

眾人聽著愣了愣,秦時月最先道:“那去雪嶺的人,豈不是都會死?”

楚瑜沒說話,垂下眼眸,繼續道:所以你們得盡量減去雪嶺的人。”

“沒有一個足夠有分量的人,北狄軍不會上當的。”

秦時月皺著眉頭,他靜靜看著楚瑜:“大夫人,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如果有其他的辦法,”楚瑜抬眼看他:“我還會將這個辦法說出口嗎?”

全場再次沉默下來,秦時月皺著眉頭,便就是這個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響了起來:“我去吧。”

楚瑜抬起頭,站在一旁的沈佑,他神很平靜:“北狄對我這個‘叛徒’恨之骨,我對他們也很了解,到時候我可以帶著小隊人馬偽裝潰敗,將他們引進雪嶺。”

楚瑜靜靜看著他,秦時月開口道:“沈兄……”

“我什麼都沒有,”沈佑平靜出聲:“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更沒有妻子孩子,孑然一,無所牽掛,我去,最合適了。”

“可是……”

“好。”

楚瑜定下來,垂下眼眸,平靜道:“僅憑你還不夠,軍中你們可有監控著的北狄探子?”

“有一個,一直在盯著。”

陶泉開口。楚瑜點點頭:“故意給他們傳個消息,就說沈佑到時候打算兵分兩路,正面六萬軍,背面四萬軍,到時候沈佑會從梅子林襲他們。到時候北狄軍一定會先去梅子林攔截沈佑,梅子林距離雪嶺很近,沈佑你就當他們引到雪嶺去,再點燃火藥吧。”

沈佑點頭:“明白。”

“就定在半月后吧。”

楚瑜平靜道:“明日將兵力調到昆州去,靜要小,別被人發現。半個月后,沈佑即刻行,時月同時圍剿趙軍,戰線同時進行,保證等圍剿華京時蘇查反應不過來。”

“是。”

眾人聽命,楚瑜覺得有些累了,擺了擺手道:“去吧,先去休息。”

說著,楚瑜扶著肚子起了

當天晚上,大家各自去做準備。

秦時月坐在書房里,一張一張臨摹魏清平寫的字。

魏清平以前一直嫌棄他字寫的丑,嫌棄他悶,他被嫌棄,心里還不大高興。然而如今臨摹著魏清平的字,他居然覺得,其實就連罵人,也是極好的。如果回來,他愿意被罵一輩子。

如果回來,就算他會被魏王打死,他也要上門提親。

這樣想著,字也打了,秦時月抬起頭來,看向遠

魏清平。

他心里默念著那個名字,他想,他們都會好好活著。

而百里之外,魏清平正觀察著剛用了新藥的病人。

早上接到了楚瑜的傳書,立刻嘗試了這個法子,等到了現在,病人明顯有了好轉。站起來,著急道:“趕將方子帶到太平城去!”

楚瑜的信里,已經描述了如今的況,宋世瀾是此戰關鍵,因此無論如何,最優先的搶救的就是宋世瀾。

當鴿子撲騰飛往太平城的方向時,沈佑則是繼續站到了王嵐的門口。

他每次出征都會站在王嵐門口,以往他一貫就是站一夜就走了,從不說話,從不出聲。然而這一晚上,他卻站在門口,低低的了一聲:“王嵐。”

王嵐坐在里面,手里繡著花,聽著沈佑說話,的手抖了一下。針扎在食指上,吮著食指,然后聽見外面沈佑的聲音道:“我要去戰場了。”

王嵐垂下眼眸。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其實我也不知道見到你該怎麼辦。”

“我一直在想,這輩子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和你在一起。可我怎麼想,似乎做錯的都沒辦法清晰。一個人錯了就是錯了,錯了就是一輩子。無論這個錯是有意還是無意,這輩子,都洗不干凈。”

王嵐靜靜聽著他的話,整個人都頹了下去。沈佑坐在院子門前的坎子上,聲音里帶著笑意:“其實我這輩子最開心的時候,就是我們剛認識的時候。那時候我覺得你這姑娘真的太可了。”

沈佑低笑著,說著他們的過往。

其實他們的焦急很,這麼多年,更多的時候,就是一個在門外等,一個在門里等。他們之間有一條長河,永遠不過去。

“你記不記得你當時還送了我一塊暖玉?我覺得你真的特別有錢,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出手就是暖玉的姑娘。”

“王嵐,”天亮起來,沈佑嘆息出聲:“你說,要是過去那一切都沒發生過,多好。”

要麼不要有恩怨糾葛,要麼不要有恨牽扯。

王嵐沒說話,已經習慣這麼多年,在門靜靜與他一起等天明了。

沈佑嘆了口氣,他站起來,溫和道:“王嵐,保重。”

王嵐愣了愣。

這是他第一次同說保重。

過往的時候,他一直說的都是,再會。

然而也不這兩個詞有什麼區別,就是在石桌面前呆呆坐了很久,才終于站了起來。

白嶺離邊境不遠,沈佑一天就到了白城,然后開始整軍。

而這時候,蔣純在太平城接到了魏清平寫下來的方子。趕忙讓人配了藥,沖到了宋世瀾房門前。

宋世瀾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里三天了。

他的病開始惡化,這時候他拒絕蔣純再靠近他,他每天就自己房間里,從小窗戶里拿藥、領飯。

蔣純拿著藥和方子,在門外拍著宋世瀾的房門:“世瀾,魏清平給方子了,你有救了,你開門,開門啊!”

宋世瀾在房間里,他愣了愣。

他此刻很狼狽,上全是潰爛的膿包。

他不愿意蔣純看見自己這個樣子,這些時日,他看見太多人死去,死得面目猙獰,痛苦不堪。他預到自己馬上要走到這一步,他不愿讓蔣純看到,他希蔣純記憶里,自己一直是那個同玩笑的翩翩佳公子。

如今驟然聽到這話,他還有幾分不真實的覺,他輕咳了兩聲,同道:“將藥放在小窗上吧。”

蔣純知道他這樣驕傲的人,決計不會讓自己看到他如今的樣子,盡管早已看了好幾次。

先去給他熬藥,然后端到他的窗前。

躲到角落后,看見一只全是膿瘡的手了出來,將藥喝了下去。

開始每天給他熬藥,每天都喝。藥見效快,幾乎第一天宋世瀾就明顯力好轉,他聲音也清朗起來,他和蔣純就隔著門,輕輕說著未來。

“我到時候想從瓊州一路鋪紅毯撲倒白嶺去接你。”

“不太好吧?”蔣純坐在門口,抿著道:“是不是太鋪張浪費了?”

“怎麼會……”

到了第四天,宋世瀾停止了發燒、咳嗽、腹瀉,所有傷口開始結痂。

他終于從門里走出來。當時,萬里無云,蔣純站在門口,笑意盈盈。

而這一日正是沈佑與北狄開戰的日子,也是秦時月與趙軍開戰的時間。

此時的蘇查被顧楚生哄的服服帖帖,顧楚生帶他流連于華京的青樓賭坊,從北狄來的君王,頭一次見到華京這樣的風流盛京,本無法克制。整個北狄軍隊都于徹夜狂歡之中,而顧楚生就是他們最好的引路人。

他與北狄迅速打好了關系,得到了蘇查的信任,所有人活得戰戰兢兢時,顧楚生卻是如魚得水。楚瑜迅速同他聯系上,顧楚生心里便有了底,他將華京的事迅速給楚瑜梳理了一遍,隨后道:“我會護住衛韞,盡管攻城。”

楚瑜收到顧楚生的話那日,就靜靜坐在庭院里。

手邊堆了一堆的信報,來自于天南海北,都是最新的消息,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所有事自然而然的發生。

坐在庭院里,整個大楚都是喊殺之聲。

沈佑領著人沖進了雪嶺,秦時月領著軍隊和趙軍拼死揮砍,宋世瀾和蔣純領著人沖進瓊州王府,將宋四踩在地上。

“哥哥讓你好好配合衛世子,為什麼就不聽話呢?”

宋世瀾將劍懸在宋四頭上,溫和道:“哥哥還沒死呢。”

而后雪嶺埋好的火藥驟然炸開,雪山上的雪傾崩而下,沈佑翻卷進一個角落里,死死捂住了心口。那里是當年王嵐送給他的暖玉,也是這一輩子,王嵐唯一送過他的東西。

巨大的雪崩讓白城都有了震,王嵐心跳得莫名有些快了,直起來,趕沖出院子里去,尋了楚瑜道:“阿瑜,發生了什麼?”

楚瑜喝著茶,愣了愣,片刻后,慢慢道:“沈佑在雪嶺引了火藥,大概,和北狄軍同歸于盡了吧?”

聽到這話,王嵐猛地睜大了眼。片刻后,毫不猶豫沖了出去,楚瑜只聽“砰”的一聲響,就聽外面傳來焦急的聲音:“六夫人……”

王嵐一路沖到雪嶺,雪嶺常年埋雪,趕到時,已經經歷了將近一天時間,戰爭已經結束了,大雪埋葬了所有人,有手臂從雪中出來,看上去十分可怖。

王嵐踩在雪里,大聲喊著沈佑的名字。

“沈佑!”

“沈佑!”

一面喊,一面哭,整個雪嶺安靜得有些詭異,在地上試圖搜尋著蹤跡,走到火藥的引點,突然看見了一片角。

認出來,那是沈佑軍服的,他是將軍,本就有不同的軍裝,王嵐愣了愣,隨后趕忙蹲下來,開始拼命刨著大雪。

雪凍得滿手通紅,兵刃劃破手指,混雜在雪里,然后開始看到頭發,接著那個人的面容也了出來。

他在一個獨特的空間里,雪堆在他上方,他周邊仿佛是一個繭子一樣,將他保護在了中間。王嵐不敢停,哪怕的手上犬是跡,仍舊在努力挖著對方。

等到最后,終于把他挖出來的時候,雙手一直在抖,拖著他出來,將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出去。

到他心窩的溫度,聽著他薄弱的心跳。

“沈佑,”這輩子沒做過這樣的活兒,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可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步往前:“這一次,你干凈了。”

沙啞著嗓音:“你睜開眼,你睜開眼睛,這一次,所有過往,我們都當他不存在了。我們好好過,只要你活過來,好不好?”

沈佑沒有應答,王嵐咬著牙。

那天在風雪里,背著那個男人一步一步往前走的時候,王嵐終于覺得。

人這一輩子,沒有什麼走不過去的坎,沒有什麼贖不清的罪。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沈佑的捷報早一步來了楚瑜手里,北狄十萬軍盡數滅于雪嶺,重重舒了口氣,緩了好久后,才站起來,平靜道:“通知長公主準備,備好馬車,今夜出發去華京。”

子開始有些重了,準備的東西也多,沒了一會兒,長公主帶著的假肚子急急出現,克制不住激道:“可是華京得救了?”

楚瑜神平靜,點頭道:“如今北方已無患,秦時月以近兩倍軍力剿滅趙軍應無大礙,我哥昨日發信于我,西寧襲陳國,他也只留了一部分軍力在邊上,正趕往華京,我與他約定好,”楚瑜神冷峻:“三日之后,兩軍匯,共取華京!”

“好!”

長公主高興擊掌,起道:“我們啟程吧!”

楚瑜應了聲,兩人一起了馬車。

一路上,楚瑜都有些困頓,長公主幫忙照顧著,看上去雖然是兩個孕婦,但實際上只有楚瑜要令人擔憂些。

兩日后,楚瑜和長公主趕到了天守關,此時秦時月已經扎營在天守關上,眺華京。

楚瑜和長公主站在城門上,看著遠華京燈火通明。

“你說,”長公主覺風聲獵獵:“他們此刻在做什麼?”

“這四周都已經被圍了,”楚瑜聲音平淡:“除了守在這里,他們又能做什麼?”

“北狄這一次傾國之力而來,”長公主嘆了口氣:“這一次,怕是再也沒有北狄一國了吧?”

“是啊。”

楚瑜聲音散在風里:“我們贏了。”

“明日京之后,你打算怎麼辦?”

長公主扭頭看,有些好奇,楚瑜愣了愣,隨后卻是笑了:“能怎麼辦?”

楚瑜抬起手,一手護著肚子,一手將頭發挽到耳后:“將他帶回來,他在邊,做什麼都好。”

沒說名字,長公主卻已經知道是誰,靜靜看著楚瑜,目落在楚瑜肚子上。

“那孩子呢?”

楚瑜沉默下來,長公主平靜道:“我需要一個孩子,你知道。”

楚瑜還是沒有說話,長公主嘆了口氣,轉頭看著遠:“我知道,你不愿將這個孩子送進宮來。可是說句實話,為君為臣,總是不一樣的。日后我若為太后,我私心里,始終還是提防著衛韞。這把刀太鋒利,你明白嗎?”

衛韞這樣的人,有聲,有兵權,有實力。

只要他還活著,他就會為所有帝王睡覺都在擔憂的利刃。

衛家當年熱忠誠尚且如此,一個反了兩次的衛韞,又如何讓高座安枕?

“你同我說這話,”楚瑜平靜看著長公主:“便不怕你當不太后?”

“那不正好嗎?”長公主笑起來:“你以為我又想當?”

嘆了口氣:“只是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得不當罷了。”

楚瑜抿不予,長公主繼續道:“我需要一個籌碼,確認衛韞日后不會反。我隨便找一個孩子,無論哪一個孩子,都會讓我害怕,衛韞服不服。我知道你的心思,楚瑜,你想讓你孩子平平安安長大,可是你以為,衛家當年,不是這麼想著對衛韞的嗎?”

讓衛韞平平安安、高高興興長大,所以十四歲的衛韞,干凈得像一張白紙。

衛家以為只要安分為臣子,衛家以為只要沒有私心,那就不會有人害他們。

可是手握重兵,走在那一步上,除了握更多的權力,又能怎樣?

“人之所以拼命握住權力,其實就是為了過得更好。”長公主聲音平淡:“說只恨生在帝王家的人,大多是沒苦過的。他們沒經歷過人世里更多的無能為力,越沒有權力的人,越沒有自由。如果能食無憂安安穩穩,我一輩子也不會爭不會搶。只是有時候命運是生來的,楚瑜,你這個孩子只要是衛韞的孩子,就注定了從他出生開始,所謂安穩,就是幻想了。你難道就不害怕,他再當一次衛韞?”

楚瑜聽著長公主的話,一言不發。好久,輕輕笑了:“你不過就是想要同我要這個孩子罷了。”

“我可以將他給你,”楚瑜神平靜:“可我有個條件。”

“嗯?”

“等他十五歲那年,他有機會選一次自己的人生。如果他要當皇帝,那他就當下去,如果他不當皇帝,”楚瑜抬眼看:“那你不能他。”

“好。”長公主果斷開口。

楚瑜垂下眼眸,手著肚子:“到時候雖然他在宮里,但我和小七會一手教導他,他是陛下,但是也是我們的孩子。”

“我知道。”長公主點頭:“到時候他會拜衛韞為亞父,你們可以隨時隨地宮探。”

楚瑜嘆了口氣:“那便這樣吧。”

所有路給了這個孩子,是九五之尊,或是普通臣子,都愿意給這個孩子選擇。

曾經也在衛韞有這個想法時憤怒不已,然而走過太多路,看過太多人,這世上又哪里來真正的安穩?不過是有另一個人為你撐起一片天,你當無風無雨罷了。可他們沒辦法給這個孩子撐一輩子,早晚有一日,這個孩子要自己爬出來,那與其讓他趴在泥濘里,不如讓他坐在皇位上。

兩人在天守關上眺華京時,華京城中正在舉行一場盛宴。

顧楚生親自舉行這場盛宴,宴會上擺上了華京最好的酒,有華京最麗的人。們想盡了法子勾著那些軍將士,整個場面仿佛紂王酒池林,奢靡不堪。

從四天前開始,顧楚生就斷了華京外所有來的信息。北狄與大楚不同,以鷹為通訊,于是顧楚生讓人埋伏在城郊,凡是看見鷹來,都以特制的餌哄下來,然后將信息換,制造出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樣。

時至今日,北狄還軍還在等著趙軍的命令,等著里應外合,卻完全不知道,外面早已是被楚瑜和楚臨的人徹底圍住了。

顧楚生在一片醉生夢死之間,靜靜看著眾人,一個太監疾步走進來,小聲道:“宮外傳來消息,楚大小姐的信來了,明日清晨攻城。”

顧楚生應了聲,抬了抬眼,他低聲道:“酒再抬多些。”

北狄特意帶了軍醫和試毒的人,每壇酒都要單獨驗過,沒有任何下毒的機會,只能從酒本的純度上下功夫。

太監應聲下去,顧楚生抬手端起酒杯,隨后出醉態,到了蘇查面前,面帶諂笑道:“陛下,今日安排,可還滿意?”

蘇查躺在下,人在他上聳著,他氣,大聲道:“你說什麼?到朕耳邊來說!”

近來顧楚生教著蘇查當“大楚”的皇帝,蘇查已經學會了用“朕”來說話,甚至還會像模像樣穿上龍袍,帶上冠冕。

顧楚生跪到蘇查旁邊去,躬下來,在蘇查耳邊,諂道:“陛下,可還滿意?”

“陛下,陛下,”旁邊人跟著出聲:“您還滿意嗎?”

蘇查被人勾住,點頭道:“好,朕喜歡!顧楚生,朕要給你加進爵!”

“能為陛下做事,本來就是臣的福氣。”

顧楚生趕忙道:“陛下,臣有些頭疼,能不能先去休息?”

蘇查本就已經不耐煩和顧楚生說話,他一心一意沉溺于溫鄉中,點著頭道:“去吧。”

顧楚生站起來,仿佛是醉了一般,搖搖晃晃出了大殿。出去之后,他立刻冷下神,平靜道:“等會兒把大殿關起來,酒和人多往里面送,同張公子說,別玩得太收斂,能玩得多荒唐就多荒唐,別讓這些人停下來。”

張公子原本就是華京中一位紈绔,以能玩荒唐出名。顧楚生知道他的能耐,特意讓他來招待北狄人。

喝不完的酒,數不清的人,新鮮的玩法,還有顧楚生日夜不停的吹捧,一貫高高在上的大楚被踐踏在腳下,北狄高在這樣的刺激下,本分不出心想其他事。

顧楚生走在長廊上,同旁邊人低聲道:“所有人安排下去,明天清晨,讓守城門的人和北狄人換個班,他們不換就讓人全埋伏在城門口,衛軍一來就開門,百姓全都準備好武,老弱婦孺都躲起來,通知高大人這些高,全部藏好,不要被北狄軍抓到當人質。”

顧楚生一面說,一面讓人取了兩瓶酒,朝著關押衛韞的牢房走去。

看守牢房的北狄人正百無聊賴喝著酒,顧楚生走上前去,給侍衛送了錢和酒。

如今他是蘇查邊的紅人,士兵也不太好得罪,加上顧楚生又送了東西,便擺了擺手,讓他進去。

顧楚生到了牢房前,看見被關在里面的衛韞。

上也已經沒一完好,整個人許多骨頭都呈現出扭曲的姿態,也看不出生死。顧楚生克制著自己,冷靜道:“衛韞。”

沒有反應,沒過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士兵到地的聲音,顧楚生的侍衛疾步進來,小聲道:“大人,人都倒了。”

顧楚生點點頭,從侍衛手中拿了鑰匙,開了牢門,開始急切拍打衛韞的臉:“衛韞!衛韞你醒醒!”

衛韞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顧楚生。

“沒死。”

顧楚生斷定開口,他從兜里塞了幾顆藥給衛韞含在里,開始將衛韞的服刮下來,讓侍衛穿上,接著道:“你在這里裝衛王爺,等會讓他們了北狄人的服,裝北狄人,別讓他們太早發現現在的狀況,能拖到清晨最好,看見況不對趕跑,保命最重要。”

“是!”

侍衛應聲道:“那您去哪里?”

“我自有去。”

說完,顧楚生給衛韞換上侍衛的服,背著衛韞就沖了出去。

等明日攻城,北狄人肯定會拿衛韞去當人質,他要帶著他在今夜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顧楚生左思右想,想起當初趙玥關押楚瑜的地牢,他趕沖了過去,他打開層層機關,終于來了地牢之中,他從牢房外的箱子里翻找出了蠟燭和火折子,然后打開了地牢的門,進去之后,他點上蠟燭,一回頭,他就愣了。

他看見一個干瘦的人抱著自己蹲在原地,那人死死盯著他,仿佛是一只過極大傷害的小

顧楚生背著衛韞,與那人靜靜對視,他總覺得那人的眼睛有那麼幾分悉,許久之后,他猛地反應過來:“沈無雙?!”

沈無雙愣了愣,他的思緒似乎被這個名字驚擾。

顧楚生放下衛韞,激走過去,握住沈無雙的手道:“沈無雙,是我,顧楚生!”

“顧……楚……生……”

沈無雙干發出音來,他嗓子似乎是過什麼傷害,聲音極其難聽。顧楚生愣了愣,隨后他猛地反應過來:“你怎麼在這里?是趙玥把你關在這里的?他對你做了什麼?!”

沈無雙聽見趙玥的名字,神,顧楚生見他的模樣,便知他在這里過太大的刺激,他看著沈無雙發白開裂的,和他后一壇又一壇的藥酒,便知道他是依靠著這些活下來的。

他站起來,走出房門外,去倒了一壺茶,打了水,然后回到地牢中,先將石門關起來,然后從部上了柵,接著他將水遞給沈無雙,又放了幾顆藥在沈無雙手里,嘆息道:“先吃點吧。等出去帶你去吃好的。”

說完,他走到到衛韞面前,背對著沈無雙,開始清理衛韞的傷口。

他知曉今夜要將衛韞救出來,藥、繃帶、酒這些東西都準備得齊全。他開始給衛韞清洗傷口,然后藥,一面一面道:“也不知道你現在況怎麼樣,還能不能幫忙他看一看,我畢竟不是的大夫。”

“大夫……”

沈無雙聽到這個詞,似乎是想起什麼來,他放下手中的茶碗,站起來,到了衛韞面前。

他似乎什麼都不知道,卻還是蹲下子,機械開始給衛韞包扎傷口。

顧楚生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沈無雙并不是來,終于歇在了一邊。

等傷口包扎好了,沒有多久,衛韞在藥的作用下悠悠醒了過來。

他緩了一下線,隨后轉過頭去,看見一旁的顧楚生:“顧兄?”

出聲后,他意識到邊還有一個人,他轉過頭去,愣了片刻后,他驚詫出聲來:“無雙?!”

沈無雙沒說話,他呆滯看著他,衛韞艱難撐起自己,盯著沈無雙:“無雙,”他放了聲音:“白裳還在等你回家。”

聽到白裳的名字,沈無雙終于眼珠。

衛韞知曉他有反應,接著道:“白裳在等你,你哥已經走了,你再沒了,怎麼辦?”

沈無雙慢慢緩過神來,機械念出了那個名字。

“白裳。”

一夜瘋狂之后,啟明星亮起時,楚臨的隊伍終于到了天守關。楚瑜看見楚臨風塵仆仆而來,兄妹靜靜對視片刻,楚臨落在楚瑜肚子上,平靜道:“我會將衛韞安全帶回來。我開路,你之后再跟上。”

“好。”

楚瑜神笑了:“大哥保重。”

楚臨點點頭,他轉過去,同秦時月打了招呼,兩只軍隊便匯聚在一起,朝著華京急奔而去。

楚瑜穿上翟,讓人備了華貴的轎攆,然后讓人去請長公主。

長公主也已經穿上了為長公主時的宮裝,兩個人相視一笑之后,楚瑜抬手,溫和道:“殿下請。”

清晨第一縷破開云霧,楚臨和秦時月的軍隊就到了華京門口。他們分兩邊散開,包抄華京四個城門。

鐵蹄轟隆之聲驚醒了北狄軍的好夢,守在城樓上的北狄軍急促敲響了警鐘,大聲道:“敵襲!敵襲!”

北狄高從酒醉后清醒,還來不及穿上軍甲,就聽士兵道:“攻城了!他們攻城了!”

“衛韞呢?!”

蘇查穿上鎧甲,怒道:“將衛韞和顧楚生給我掛到城樓去!”

說著,蘇查就帶著人沖出去迎戰。然而這時顧楚生安排在城樓的人已經沖上去打開了城門。

“殺進去!”

大楚士兵大吼出聲,蘇查來到城門口,提刀迎戰,怒道:“和他們拼了!出城迎戰!!”

有蘇查在,北狄總算找到了支柱,迅速集結起來。

他們本來也是在草原上征戰慣了的騎兵,本不依靠城池,十萬大軍沖出去,和大楚的士兵糾纏了一片。

于是華京城外,那楊柳依依之地了一片戰場,殺伐之聲震天作響。

這是華京百姓頭一遭這麼近看見戰爭的殘酷,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千里之外的白城,每一年所面臨的,是這樣的猛,原來華京這百年平和,是以這樣的

楚瑜和長公主的轎攆從天守關慢慢走來,們到時,戰局正顯膠著姿態,北狄士兵兇猛,兩軍數量差不多,而楚軍又都是剛剛經歷了大戰而來,因此哪怕打了北狄一個措手不及,在短暫的優勢后,卻也糾纏起來。

楚瑜掀了簾子,靜靜看著戰局,片刻后,將長月招手過來,吩咐道:“去將城里的百姓組織一下,一起參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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