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尋著聲音看去，一時都有些訝異，心道這林榭堂莫非是探花郎當膩了想不開了要努力嘗試一下英年早逝？

李文佑回想起自己被自家妹妹揍得屁滾尿流的樣子哭喪著個臉拽拽林榭堂的袖：“林兄，別啊，我舍不得你，你別想不開啊，多活幾年不好嗎？”

林榭堂淡定地笑了笑，拉開他的爪子：“無妨。”

眾人見狀心里暗自好奇，只知這林榭堂出自清學大家林家，自才華橫溢，溫文爾雅，竟不知他負武藝？看他這般有竹的樣子，似乎手還不錯。

搖暗暗扶額，叮囑紅豆道：“去找個太醫來。”

李淄羨打量著這個穿儒袍斯文俊秀的男子，知道他是自家哥哥的狐朋狗友，但是沒聽說過他能打啊？那自己要不要把他打死呢？打死了覺不大好，可是不打死又對不起他是自家哥哥的朋友的份。要知道每次想揍哥時都迫于娘的眼淚不得不控制一下自己的洪荒之力，今天要不要把這個氣撒到他的兄弟上呢？

林榭堂卻對即將到來的生命危險一無所知，只是保持著溫儒雅的姿態和笑容一步一步走上臺，端正行禮道：“還請李小姐賜教。”

“好說。”簡短二字后李淄羨直接取出腰間的鞭子朝林榭堂揮了去。

“啪”的一聲，發冠掉了。

眾人看著慌忙躲避被擊落了發冠狼狽不堪卻依然面帶溫笑意的林榭堂心中暗罵道：你特麼的原來什麼武功都不會呀，裝得跟個二五八萬的世外高人一樣干啥？？？

李淄羨收了鞭子，皺眉問道：“你不會功夫？”

林榭堂拾起發冠，重新束好頭發，理了理服，依然一臉溫笑意地說道：“不太會。”

李淄羨臉都黑了，覺得這個人是上來挑釁的，正打算一鞭子揮過去，被一聲“且慢”打斷了。

搖及時制止了一樁即將發生的人間慘案，今天宴席上已經出了安絮然一樁奇葩事了，可不能再出人命了。

這個林榭堂不會功夫是知道的，至于他為什麼還上臺來和李淄羨比武，完全不是為了挑釁，只是為了調戲啊喂！喜歡一個人沒有錯，就算喜歡了一個喜歡暴力的人，他也沒錯，更不應該為此付出生命的代價！

而且并不想眼前的這個子走上原先設定好的孤獨戰死的路，想挽救一下這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的心。

于是搖說道：“本宮看你剛才那手鞭子揮得極好，想來舞起來定當也是極好看的，不如就耍一套鞭法讓本宮長長見識。”

衍書領悟到了搖的用意。

晏清毓，李文佑，林榭堂三人，從年時便宮和他一起讀書上學，林榭堂暗李家小妹的事他也不是不清楚，李文佑這個當哥哥的沒有眼力見，那只有他這個干哥哥來撮合撮合了，于是借著話頭說道：“林卿的塤倒是吹得好，不如為李小姐伴奏一曲。”

林榭堂自然求之不得。李淄羨也不是個喜歡攪和事的人，既然皇上開了這個口，也只想草草完任務下去繼續喝的酒，那便答應了就是。于是挽了個鞭花甩了出去，林榭堂也掏出隨帶的玉塤吹奏起了一首《關山月》。

此時已是日暮時分，落日在后沉沉墜下，余暉將拔修長的姿勾勒好的剪影，鞭子在手中似有靈，或疾或徐，或或剛，似能繞百指，又似能直直穿人的心臟，每一個作都是富含力度的優，干凈利落，颯爽堅韌。

而玉塤之聲樸拙而幽深，曠遠而悲壯，竟似千里之外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塞外，給舞鞭的子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

落日融金，竹林沙沙，李淄羨舞著舞著，聽見那人的樂聲，竟想起了在戰場上廝殺的日子，想起了那里的家國榮耀與生死殊榮，豪與悲壯頓時斥滿了的腔，手上的鞭子舞的愈發迅疾凌厲，竟讓人看不過眼來，只覺到撲面而來的皆是無法言說的悲肅蒼茫。

長在盛安富貴溫鄉的年輕男們，哪曾見過這般肅殺的，一時皆怔住說不出話來。

盛安府間皆傳李家小姐將來必是個河東獅，使后宅不寧，可今日這一見，卻不知那些婦人的后宅裝不裝得下這位子。

李文佑更是心里充滿了自豪，他的妹妹自是比別人家的都要好。

一首關山月畢，李淄羨一個旋舞收回了鞭子，朝一旁的林榭堂瞥了一眼，淡淡地說道：“你的塤吹得不錯，但是還是了幾分意思，若以后有機會你可以去塞外看一看，那里的牧民吹得都比你好。”

林榭堂也不惱，仍是一臉溫的笑意：“謝李小姐指點，若以后有機會，林某自是要去塞外邊境瞧一瞧的。”他相信說的話，他也很想去塞外的沙場看一看，看一看是什麼樣的地方讓那個小時候一邊哭一邊拎著拳頭追流氓的小小丫頭變了如今這個寵辱不驚生死淡然的將軍。

搖掌道：“李小姐鞭法妙，姿卓然，林公子的塤音也讓本宮心生愴然，兩位配合天無，當當是讓人耳目一新啊。本宮私心里覺得目前為止，此乃最佳。”

因著長公主這番話，最后眾人投票之時，倒真的是李淄羨和林榭堂拔了頭籌，晏清毓和溫若儀以些許的差距分別位列男第二，而安絮然一票未得。

按規矩，拔得頭籌的人都能求一個恩典。

本來今日求恩典之人應當是安絮然的，可惜此時這位正埋著頭黑著臉坐在座位上，心下憤卻礙于禮節不能隨意離場。

而被哧為魯的李淄羨拔得頭籌后卻無甚明顯喜，依然腰圍長鞭，昂首闊步，神淡淡。朝衍書和搖行了個禮道：“淄羨心有所想，但恐逾矩，不敢言。”

衍書抬了抬手：“但說無妨。”

李淄羨聞言單膝跪下，拱手沉聲道：“淄羨自十五歲起便隨父從軍，軍中紀法嚴明，未曾因淄羨是將軍之而過優待，一路也是打打殺殺真槍實箭拼過來的。如今因到了婚嫁年齡，父母之命回京。然而塞外北帳王庭屢屢犯境，淄羨一心只愿赴邊境捍衛我大楚疆土，無意兒私。還求圣上開恩，準淄羨重返邊境，保家衛國。”

這大概是春風宴有史以來唯一一個求的恩典是從軍的子了。

衍書手指著下頜，并未說話，也不知是準還是不準。

搖心里卻不大想讓李淄羨從軍，因為知道此番去了邊境，一年之后就會發大規模戰爭，李老將軍隨后會為國捐軀，李淄羨代父掛帥以外敵，最后仗打贏了，卻沒能回來。

于是岔開了話頭，朝林榭堂問道：“不知林公子想向本宮求個什麼彩頭？”

林榭堂垂首行禮道：“臣求的恩典便是希圣上與公主能準了李小姐的愿。”

搖無語。

衍書卻輕輕笑出了聲：“你倒也舍得。”

李淄羨心下卻不知這是何意，自己求的恩典是自己的事，與旁人又有何干？

這廂李文佑卻急了，忙起朝衍書和搖做了一個揖：“陛下，殿下，臣妹年無知，不明事理，還兩位切莫縱著胡鬧。”心里更是腹誹，這林榭堂跟著搗什麼啊。

沒想到林榭堂比他想的還要攪：“稟陛下，微臣覺得李家小姐并非胡鬧。大楚兒，自應有報國之心，李小姐自讀兵法，武藝進，一心為國，有何不可？”

大楚雖民風開放，子的地位不似舊朝一般淪為男附庸，但是高門大戶的兒家還是以賢良淑德為楷模，似這般只會打打殺殺的子，或多或會是貴族中的笑柄談資。盡管自己未曾把們放在眼里，但如今突然有這麼一個名門書生毫不掩飾地表達對的贊賞，李淄羨心里還是有些的。

看了看林榭堂，唔，以前怎麼沒發現自家哥哥的狐朋狗友長得這麼俊。

衍書打量著下首的一男一，思忖了半晌，最后笑道：“林卿說得有禮。兒家又如何，便只能嫁人生子嗎？就不能為國盡忠嗎？傳朕旨意，平威將軍之長李淄羨，承其武藝謀略，忠肝義膽，一心為國，封正六品昭武校尉，即日到兵部領職，擇期隨軍北下。”

“臣叩謝皇上隆恩。”

風起了。

搖心里泛起百般滋味。

作者有話要說： 林榭堂：并不想英年早逝，只想英年早婚